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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御守·极勾了出来,含笑说道:“这个还真有效啊~!”
他用带着笑的语调说出了这句定番台词,尾音还是微微上挑的——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像极了在她的记忆里,纵横于京都的街头以及那之后的每一处战场上,即使受了点伤、也满不在乎地注视着她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个人。
就算她往他的伤口上洒的是其实没什么效用的石田散药,他也会这么带着笑地说上一句“这玩意儿还真有效啊”,然后在深夜里独自一人忍受着伤口带来的疼痛,到了别人面前就作出一副强大得不可战胜、不会受伤的样子来,活像是天塌下来也可以依靠他去解决一样——
柳泉迟钝地把视线转到那枚就连外边的锦袋都已经被划烂、刚刚也已经发挥了自己的作用,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件无用之物的御守·极之上,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那颗已经危悬在她眼角多时的泪珠就啪地一声落了下来,掉到了他的衣襟上,又迅速地被衣料吸收了。
大般若长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喂喂——别哭啊。”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变成了苦笑,之前那种似真似假地撩拨她时表现出的潇洒随意也全数消失;他捏了一下她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说道:“多亏了你的馈赠,我靠着它活下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柳泉扑哧一笑,噙着泪珠笑了出来。然后她用了一点力气抽出了自己的手,仍然把那枚大概已经不能再次起到作用的御守·极强行塞回他的衣襟内,站起身来拾起掉落在自己身旁的那柄“大典太光世”,回身望着站在那里的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三日月宗近”。
下一刻,毫无预兆地,她的一头长发变成了雪白。
那双几乎已经和此时的“三日月宗近”一样的血红眼瞳,平静地注视着暗堕的神明大人。
然后,她缓缓举起了刀,刀尖直直地指向“三日月宗近”的胸口。
“即使你是‘三日月宗近’,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她的声音森冷,带着一丝清晰的杀意。
“决不会再让你杀掉我珍贵的同伴。也不会再给你杀掉我的机会了。”
暗堕的神明大人恍若未觉,只是向前跨了一步,架起了刀。
当他们两人之间的战斗重新开始之后,旁观的人才会发现那位年轻姑娘的身上爆发出了多么巨大的潜力。
虽然容貌很奇怪地变成了头发雪白而眼珠血红的样子,但是她的战意——以及战力——仿佛一下子就跃升了十倍。
假如说在松平长光为她挡去那一刀之前,她手中的太刀就已经挥舞得剑势如虹的话,那么现在她手中的刀光就已经快速到几乎成为了一团残影,再也看不清楚她刀锋的确切轨迹,只有划出的雪亮光芒,劈破厅堂内已经十分暗淡的灯火,像是……像是能够追索灵魂、收割生命的罗刹一般!
而且,她好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顾忌似的,也不再顾惜自己的性命;她甚至不再后退半步,永远是跨步向前,抢攻,抢攻,再抢攻。
当然,她的对手——“三日月宗近”——既然是天下五剑,就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击败的。
他的刀锋仍然能够掠过她的颊侧或身边,有时候刀锋会削掉她的衣角、有时候剑气会划开她的肌肤,但她永远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惧怕,更不知道后退;那双血红的眼瞳紧紧锁定在他的身上,眉心下压、嘴唇紧抿,像是打算赌上性命和一切也要击败面前那强大的对手,从未有人胆敢挑战的名刀——
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甚至一度压过了冰冷森严的神明大人。当的一声刀锋相撞之后,他往后飞身跃开几步,膝盖微弓借势卸下对方前冲的力度,眉心微微一拧。
可是他的对手并未给他留下任何重新发起攻势的机会。
那位年轻姑娘继续往前疾冲而上,右手的刀尖倏然垂下指向地面,拖着的刀尖在榻榻米上划出一道弧线,须臾就冲到了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面前;然而,他已经作出了反应,刀尖朝前一刀直刺而去!
面对对手的进攻,那位年轻姑娘就好像没有看到森寒的名刀已经刺向自己一样。
她依然冲势不减,甚至方向都没有改变,只是微微侧过身子——
嗤啦一声,“三日月宗近”的刀锋斜斜划破她右臂上的衣料,锋利无匹的刀身在她的右臂上深深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然而,那个年轻姑娘就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也不感到疼痛一样。她的右臂没有一丝颤抖,瞬间就冲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面前,右手高高扬起!
随着她挥刀的那个动作,从她的右上臂伤口中涌出的血珠也四下飞溅开来。可是她挥刀的动作没有一丝窒碍,坚定而有力地挥斩而下!
嗤的一声,暗堕的神明大人狩衣胸前的衣料——以及衣料包裹下的躯壳——被她手中的“大典太光世”深深劈开了一道伤口!
那个年轻姑娘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刻得意起来;她只是咬着牙,颊侧因而绷起了隐隐的线条。下一秒钟,她的身体旋了半圈,那柄已经由右上一直斜斜挥到左下方的名刀随之重新变成了刀尖朝向对手胸口的状态;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再度向前飞身而上,右手一翻、左手继而跟上同样握紧刀柄,将刀身稳稳地——深深地——送进了面前“三日月宗近”的胸口!
暗堕的神明大人骤然一仰首,爆出一声长啸!
然而那位年轻姑娘并没有就此罢手。她坚定地双手握紧刀柄,咬着牙死死盯着暗堕的神明大人因为痛苦而扭曲了的俊美脸庞,甚至再度把已经插入他胸口的刀锋又往前送了一寸——
飒飒——
奇特的风声响起,暗堕的神明大人的身躯随之化为了点点烟尘,飘在空中,又很快被室外吹进来的、挟带着雨意的狂风所吹散。
砰的一声,那柄名列于天下五剑之一的名刀“三日月宗近”掉落在榻榻米上,刀锋上布满了缺口,看起来不堪再用了。
那个年轻姑娘停在那柄已经静静躺在榻榻米上的名刀之傍,垂下视线注视着它。她的右手已经重新垂了下来,从右上臂划伤的那处伤口里涌出的鲜血正沿着手臂流到刀身上,再汇聚到刀尖,一滴滴落在了“三日月宗近”刀身旁的榻榻米上。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眼前层出不穷的异状和激烈的战况弄得眼花缭乱的足利义辉,突然听到那个死而复生的松平长光轻轻唤了一声:“……阿雪?你的伤——”
年轻姑娘像是惊觉了一样,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若有所失似的哂然一笑,然后——她仿佛什么也没做,然而那道伤口却慢慢地愈合了。片刻之间那伤处就毫无痕迹,只有被划开的衣料还证明着那里曾经受过的伤。
足利义辉:!?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松平长光好像也很惊讶,喃喃反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阿雪扯了扯唇角,简洁地答道:“这,就是罗刹的好处啊。”
……罗刹?!佛经中的……恶鬼?!
足利义辉惊疑不定地盯着阿雪的脸,看了一阵子之后他居然觉得要说她是罗刹也没什么错——因为据说女罗刹都应该容颜姝美,而他觉得阿雪的外貌确实也算得上这个级别了。
结果下一刻阿雪就如同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样,转向他,笑了笑。
“不是您所想的那种恶鬼哟。”她说。
“这种‘罗刹’,算是一种特殊体质吧。牺牲生命来换取战力的瞬间暴涨和难以负伤……与其说是‘恶鬼’,不如说是怪物吧。”
足利义辉:“……”
她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那些从他珍藏的刀剑里化身出来的黑色瘴气包围的高大身影,是妖物。但现在她又表现出了自己身为怪物的一面——他现在差不多有点明白了,她当然不是松平长光的恋人。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特殊能力,远在松平长光之上;她明明应该是松平长光的总领,或许也是那两位刚刚奔出门去的小少年的总领。
硬要说起来的话……假如说还有什么男人的气场能够与她并肩的话,他倒是觉得那位从“三日月宗近”的刀中幻化出来的神明大人甚是合适。只可惜她已经把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斩于刀下。
想到这里,足利义辉咳嗽了一声,倒是有了一点别样的心情,问道:“你刚刚说……你曾经被那个,呃……‘三日月宗近’里面召唤出来的神明大人杀过一次?”
阿雪看起来有点诧异。她垂下视线又望了望那柄此刻已经不会再被召唤出任何神明的“三日月宗近”,忽然勾起唇角,一个小小的笑涡在她脸颊上若隐若现。
“是啊。不过这一回,我也成功地反杀了他一次。所以,我们扯平了……吧。”
900 895·【回归篇·之四】·317()
光芒散去; 柳泉他们一行四人终于回到了本丸。
然而柳泉在本丸的庭院里刚一现身; 就皱起了眉头、还眯起了双眼。
无他; 只是因为今天的本丸庭院里居然在下雨!
虽然她一直将本丸的景趣设定为春季,但这是真实存在着的世界; 当然与游戏里只能以单一背景方式存在的景趣不同; 虽然季节恒定; 不过也会有天气的变化的。
然而,下雨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没想到今天正好赶上一回。
柳泉当然不可能带伞; 幸好今天的雨也不大; 淅淅沥沥的,雨丝细密,却只是沾湿了她的发梢和外衣; 并没有上来就把她淋个透心凉。
即使这样也很让她不愉快。柳泉皱着眉,伸手拂去眼睫上沾染的雨珠,睁开双眼; 辨别了一下自己的站位,一边转向房屋的方向,一边随口吩咐道:“大家也都赶快回房间吧; 记得去找药研让他给大家开点抗风寒的药——”
她的话还没说完; 话尾就愕然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因为当她转过身朝向不远处的本丸房屋时; 才赫然发现廊下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袭蓝色狩衣; 就那么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手中拿着一把漂亮的油纸伞; 伞面上还画了一弯新月——然而他的上半张脸都几乎被撑开的伞面遮住了,只有那双薄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从伞下露了出来。雨滴落在伞上,发出有节奏的滴滴答答的清脆声音。
柳泉吃惊得一时间居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三日月宗近……他在这里做什么?!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她立刻向自己奔来的脚步声而感到奇怪,三日月宗近微微抬了抬手中的纸伞,将伞面抬高了一些,那双内蕴新月的眼眸从伞下露了出来。当他看到她就站在那里,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时,他顿了顿,忽然弯起眉眼,就那么无声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居然直接举步,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虽然正在下着小雨,他穿的仍然是稻藁制成的草鞋。鞋底走在被雨打湿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一直走到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微微抬高自己前方的那一侧伞缘,在伞下含笑望着她,说道:“回来了吗?……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柳泉:“……”
她张了张嘴,可是一时间好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三日月宗近似乎也并未期待她还能说出美妙的台词来,他顿了一下,又往前跨了一大步,并且同时微微举高那把伞,往前一伸手,把伞遮到了她的头顶。
这个时候柳泉才看清,他今天只穿了狩衣,并未在外面佩戴那些护甲,也没有戴手套和笼手。
可是,就在本丸里呆着的话,郑重其事地穿上并不如何舒适又方便的狩衣,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特意等在这里,想要迎接她吗?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忽然让她愣了一下。
迎接出阵的付丧神——尤其是当审神者也随同出阵的时候——这几乎已经成了这座本丸的定番。然而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还是因为他们这次出阵,在永禄之变时的京都耗费了过多的时间,但总之,当他们重新降落在本丸庭院中的传送阵中之时,确实只有三日月宗近,撑着伞站在那里。
……还穿着繁复华丽的狩衣,配上那把绘着夜樱和新月的油纸伞,视觉效果简直不能更加富有冲击力了——
柳泉忽然抿起嘴唇,笑了一笑。
啊到底是想做什么啊。是想一上来就用自己绝顶的颜值把她迷得七荤八素,把魅力值同样高绝、又有【副长的相似声线加成】的新人直接秒成渣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