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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沉默了一霎。然后，她微微翘起唇角，朝着他笑了笑。
“怎么了？不好听吗？我听说这是一首麻瓜喜欢的圣诞歌。”她若无其事地答道。
她刚刚并没有唱出歌词，只是用喉音断续零碎地哼出曲调而已；就这样他也能分辨得出这是哪一首歌——并且这首歌还是麻瓜界流行的，并不是巫师界脍炙人口的名曲——这只能说明，他对这首歌的熟悉程度超过她的预想，不是吗？
不知为何，这个推论很好地取悦了她，使得一瞬间她甚至连自己的头顶还被他拿魔杖指着、随时都有被阿瓦达了的危机都不太介意了——她依然仰着头，露出一脸闲适的微笑，眼神向上毫不躲避地直视着他阴沉的脸，好整以暇地继续说道：“……它是前阵子一个朋友教给我唱的。”
斯内普脸上的五官果然随着她这句话的出口而一瞬间扭曲了。他看上去脸色非常难看，眼神明明灭灭了几个来回，唯一稳定的似乎只有他拿着魔杖的那只手，杖尖仍然紧紧压在她头顶心的发旋上，低声问道：“……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柳泉笑了笑，就仿佛跟他绕着圈子打哑谜一样，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或许，是还活着？”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头顶上一沉——斯内普把杖尖居然用力更压下来一点，以至于她那里的一小块头皮都被压得生痛起来。
他似乎对她明显敷衍了事、漫不经心的口吻并不满意，所以他开口时的声线显得格外柔滑而富有磁性，像是回旋的提琴音。
“对一位曾与您并肩作战多时的友人来说，您对她眼下处境的描述听上去格外……冷淡呢。”
他说到“冷淡”那个形容词的时候刻意停顿了一下表示强调之意；柳泉闻言咧嘴一笑。
“那么，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她服务态度良好地询问道，语气听上去异常温和谦恭；但这种态度几乎是立刻就激怒了斯内普。
他猛地把手中的魔杖更加往下压了一点，看上去仿佛想要立刻甩过去一个阿瓦达了；不过他忍住了那种有害的冲动，只是咬牙切齿一般地嘶嘶说道：“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兜圈子！要知道‘那个人’刚刚处死了凯瑞迪·布巴吉——如果你知道她是谁的话！”
但那个仰靠在他家沙发上的女人却好像完全没有被他的紧张和愤怒的情绪感染到一样。她只是蹙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凯瑞迪·布巴吉？”
“……是个热衷于研究麻瓜的女巫！在巫师界也曾经很有名，邓布利多一度考虑要不要聘请她去霍格沃茨担任麻瓜研究课的教授！”斯内普几乎是从齿缝间低嘶着挤出这两句注释的。
“她还在《预言家日报》上写了篇文章，为麻瓜辩护……那些人找到了她，然后——”
他的声音猝然停止，片刻之后，他忽然向后撤开了压在她发顶上的魔杖。他的声音冰冷而僵硬，听上去像是无机质的一般。
“‘那个人’没能找到莉莉·伊万斯。所以为了泄愤，他拿凯瑞迪·布巴吉出气……这不是可以让你打哑谜或开玩笑的事情！如果你知道莉莉·伊万斯现在——”
他的话忽然被沙发上的那个女人打断了。她蓦地坐直身体，离开了沙发靠背，转过身来望着站在沙发背后的他，目光和语声都是安静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西弗勒斯？”她平静地问道，“我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我觉得我们顶好是谁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毕竟，并不是我不够信任你，而是……最牢靠的保密手段，就是完全不知情；对吗？”
斯内普气咻咻地瞪着她。她感觉他几乎要被她气得脑充血了，因为即使是在昏暗的室内，她也能隐约看出他那张终年苍白的脸涨红了；他瞪着她的表情活像是在内心里已经把她阿瓦达了一百次似的。
“你在暗示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敏捷地截断了。
“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可是，我不相信黑魔王。”
斯内普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5月28日：
本章的配乐，和之前一样，是“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下次更新：明天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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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5章 940·【回归篇·之五】·30（）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脸； 反唇相讥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可以在‘那个人’面前保守秘密吗？！”
然而，听到了他的诘问之后，她只是单手一撑沙发就站了起来； 平静地与他对视； 那双黑色的眼眸清澈明亮。
“我相信你； 西弗勒斯。”她说。“我只是不相信黑魔王会信任你到不舍得对你下手——假如他认为有必要的话； 钻心咒也好、夺魂咒也好，甚至是更严重的……他不会吝惜加诸于你的身上； 就如同他肆意地折磨别人一样。”
安静而昏暗的室内，微微飘散着极淡的尘土气息； 还有久未点燃的壁炉里此刻燃着的木柴的味道。她的声音温和镇定，说着的内容却惊心动魄。
“黑魔王谁也不信。一旦他认为你有可能窝藏莉莉； 或对莉莉的下落知情不报，他也会对你下手的。西弗勒斯； 我想莉莉不告诉你她的下落，是不希望你为此而冒什么风险吧。”
斯内普：“……”
他仍然感到一阵愤怒——而且是一阵全新的愤怒从心头涌起； 然而他却无话可说。
在马尔福庄园被倒吊在半空的凯瑞迪·布巴吉的最后样子突然在记忆里浮了起来。那个时候，她认出了他； 哭着叫他的名字； 就似乎是在哀求着他能够出手救救她、或至少给她一个痛快似的；然而，他只能发动了大脑封闭术，神情空洞冷漠地坐在那张长桌旁，麻木地听着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声大笑和黑魔王喊出“阿瓦达索命”——
他不得不承认，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凯瑞迪·布巴吉的那张脸换成莉莉·伊万斯之后； 他竟然感到了一阵冰冷而无情的庆幸感——庆幸着即使顶着那么多黑魔王意欲杀之而后快的特点，那个假莉莉仍然逃脱了食死徒的追捕，隐藏到一个就连黑魔王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然而现在面前的这位凤凰社的女性成员——同样是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却一口回绝了他对同伴的生死的正常关心——那种愚顽的态度简直令人恼怒！
虽然知道她说的大概都是实情，但是这种态度实在令人无法愉快地接受她的话。而且，她大概是不记得今晚稍早前她自己快要被过高的体温自行烧死在那条暗巷里了——他好心地收留了她，她借助他的魔药好了起来；然后现在，她站在他的房子里对着他大放厥词，一副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样子——哦，梅林在上，这真是太好了。
柳泉听到斯内普烦躁地哼了一声。突然之间，她感觉刚才还弥漫全身的疼痛和高热都不是那么明显了。或者说，持续的高热已经让她的身体麻木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笑谑道：“哦，别这么暴躁嘛，西弗勒斯。你这样……就表现得好像很在意似的——我确定，莉莉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不过黑魔王就……”
斯内普烦躁的哼声更响了，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失去了平静，显得那么心烦意乱。
“我假设你还没有被高热夺去理智，柯伦邦小姐。那么你就应当明白你面前站着的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资深食死徒——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对象……”
柳泉弯起眉眼，简短地应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西弗勒斯。”
斯内普噎了一下，很快又找到了反击的藉口。他圆滑地笑着，“哦，当然，当然。一个忍辱负重的卧底英雄——如果那只老蜜蜂当初是这么告诉你的话。不过很不幸，我并不是他描绘的那么……”
柳泉叹了口气，再度打断他。“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西弗勒斯。我并不是完全因为阿不思的话才信任你。一个人的品格，才是别人决定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信任的关键。”
斯内普噎住——这多么难得！他的毒液喷洒速度向来和他飞速旋转的大脑是同步的，能让他暂时停止这种全方位无差别攻击，应该令人很有成就感吧？——他似乎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出像什么东西梗在嗓子里一样的嘶嘶声，恼怒地说道：“……你的脑子的确被巨怪踩了，我想。”
柳泉虽然还是感觉身体有点不适，但却也忍不住闷笑起来。
难得能在他面前占到言语上的便宜啊。甚至她刚刚大胆包天地在言语里暗示“莉莉一定会因为你的关心而感到很开心的”这件事，他好像也因为急着炸毛而忘记了强烈否认？——果然对于这个又无趣又沉闷的老单身汉而言，“告白”这一类直白的言语才是大杀器吗？
她的笑声让斯内普更郁闷了。他忿忿地开口：“你这种态度……让我感觉很熟悉。”
柳泉的笑声乍然而止。她一瞬间紧张起来。
邓布利多的永久混淆咒不可能出问题。那么就是她的言行举止出了什么纰漏？……这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怀疑过什么……更何况他不是恨她入骨吗，恨那个窃占了莉莉躯壳的冒牌货？……
柳泉不敢再想下去。
她飞快地开口，貌似轻松地回答道：“哦，当然。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不是吗？作为凤凰社的同伴，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十七？还是十八年？”
斯内普听上去似乎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好整以暇地咳嗽了一声，又变回了先前那种冰冷顺滑如同一匹丝绸般的声音。
“也许是十七年。你出现得很突然，你知道。而且在你出现之后没多久，神秘人就消失了……”
他似乎一瞬间想到了什么，突如其来地哽住了。
柳泉假装没有听见他语调里那种轻微的波动。
“哦？……也许你不知道，以前我不是负责去接应你的。谁知道当时邓布利多突然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他终于认为我的能力够资格冲在最前面了……”
她的打岔让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他静默了一秒钟，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凤凰社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真正在做什么的？”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没想到要怎么回答。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令人心惊的沉默。但她很快低声说道：“……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得多。”
斯内普沉默了一瞬，突然说道：“……如此说来，我似乎对你在霍格沃茨求学时的情形毫无印象。按理说，一个出色到那只老蜜蜂都要亲自招揽进凤凰社的小巫师，不应该在学校里无声无息，不引人注意才对——”
柳泉的心咯噔一声，马上答道：“那是因为你向来不太注意赫奇帕奇。”
斯内普的五官在那一瞬间扭曲了，柳泉立刻意会到他大概是想起了柏丽尔·弗格顿——真正的莉莉灵魂附身之人，也是一个在学校里毫不引人注意的赫奇帕奇。
她假装没注意到斯内普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在学校里确实成绩平平，也从未想过要加入凤凰社。但这一切在我的父母被食死徒杀害之后改变了……他们都是无辜的麻瓜，只不过不幸在食死徒大开杀戒的那一天，那个时刻，经过他们打算杀戮麻瓜的地点而已……后来我去找邓布利多教授，我说不管我有多少能力，都一定要做点什么……他收留我进了凤凰社，但直到我被派去接应你之前，他都一直说我本事太平常，真到了战斗的时候甚至可能连自保都困难，因此不够资格冲在最前面……我拼命练习各种魔咒，学得比在霍格沃茨时还要辛苦十倍，最后终于有一天，他把我叫去，说他们需要一个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出现过的、面孔陌生的成员去接应你，这样无论是食死徒还是凤凰社或者傲罗，几方面都不会对你的真正身份和任务起疑心……”
这一番话是她早就想好的，她甚至为此编造好了一段记忆，能够保证不管是谁看到，都不会拆穿她的真面目。就连邓布利多都对她编故事的本事叹为观止。所以斯内普也对此毫无起疑。他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眼里除了有限的那几个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就是魔药，一个平庸的赫奇帕奇？自然不在他眼里。
斯内普狐疑地皱着眉，但她的故事听上去应该十分具有说服力，所以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可以挑剔的。于是他用一种怨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