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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毫无光亮,也无声息的,师父卢真的叶子车辇便是。但是速度却很不慢,紧跟在那只半血鲲鹏之后,也毫不吃力。
周围夜空很美,在黑夜飞行的感觉甚至比白日更好,尤其这样成群的修士一起飞,很有声势也很有趣,但是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庞脉脉有时会抬眼看一看鲲鹏背上的端木无伤,他呆呆坐着,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先作为一个资本雄厚的修二代,他总是面带笑容,举手投足风流倜傥,此刻这些全没了,看上去不过是个模样周正,脸色苍白脆弱的年轻男子,黑发被吹得贴在他脸上,更显颓然,令人心生怜悯。
他们飞了整个晚上,在天空中看到血红的太阳从东方破晓,泛白的天际突然被红色的霞光映照,天慢慢亮了。
白天他们依然飞行了整天没有休息,来的时候使用九天云舟还飞了十天呢,路途太远了。
这次回去,没有了九天云舟,又需要等待飞得慢的那些修士,恐怕要飞20天了。
于是那位元婴师叔祖想了个办法,把飞得慢的一部分修士统计一下,由实力比较强的金丹修士带队,慢慢飞;自己则驾驭着半血鲲鹏,和几拨飞行速度快的修士,先日夜兼程赶回宗门。
而飞行速度数一数二的叶子车辇自然是和鲲鹏一起先行的。
庞脉脉跟着师父和大师兄,紧跟在半血鲲鹏之后,和他们一样的还有三拨七个修士。庞脉脉闲得无聊时数了数,他们一共是二十七人,一位元婴修士,七位金丹修士和十九位化炁修士。庞脉脉认识的,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在这儿,端木无伤在鲲鹏背上,林英师兄和鲁洁师姐都在后续一拨里,倒是受伤的陈青路也在鲲鹏背上。
后行那一拨里倒是没有几个化炁修士,大都是金丹修士。
修士虽然比起凡人大不一样,不用吃饭睡觉也无妨,但如此飞了四五天以后,也有些化炁修士受不了了,脸色疲惫憔悴,尤其是鲲鹏背上有几个如陈青路一般受了伤的,尽管如此,却也没人会要求停下休息。
然而这天下午,那边鲲鹏飞着飞着却突然改变了航线,卢真师父觉得奇怪,虽然跟着,却也传音去问。
元婴师叔祖说,是端木无伤接到了同门的传讯,故而微微改变航线去接人。
没多会,却见迎面飞来一个带着螺旋桨一样的不断滚动的划片的圆桶。
圆桶速度还算不慢,不知道是飞行轨迹问题还是因为外形太奇特,却一下子被那只还年轻的鲲鹏衔在了口中……
这个能装进几个人的圆桶,对于这只半血鲲鹏就宛如一粒松子之于庞脉脉家以前的鹦鹉一般……
白光一闪,圆桶消失了,鲲鹏背上多了两个人。
庞脉脉他们三人虽然隔得略远也看见了,其中一个是端木馥!
另外一个是一个特别胖特别胖的胖子,和他比起来,端木馥都显得很苗条小巧了。
那两人向那位元婴修士请安,然后和端木无伤交谈了几句,接着那位元婴修士就传音,让大家准备落地休息一下。
半血鲲鹏首先找了一片开阔的田野降落,以它的体型,也不可能在人多的地方,城市里面降落,饶是如此,它振翅滑翔而下,降落时也掀起了几层楼高的尘沙树叶,声势骇人。
紧随它降落的叶子车辇,差点被它掀飞,庞脉脉由师父施展了一个定风术,才算降落得不狼狈。
另外三拨自己飞的修士也纷纷降落下来。
元婴师叔祖挥手召集大家,道:“连飞数日,神困气乏。今夜便在此处歇息一番再赶路罢。”
众修士纷纷应喏。
庞脉脉跟着师父,朝端木无伤那边走过去,端木馥正站在端木无伤的身边,不过几日不见,那小圆脸迅速瘦了下来,显得十分憔悴,脸上表情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严肃,沉闷而苦恼,再也不像是原来那样无忧无虑。
倒是端木无伤,在见到端木馥之后,一改前几日的凄惶迷茫哀伤,振作了一些。
他们身边是那个简直有端木馥两个大,庞脉脉三个大的大胖子,脸上的肉挤得眼睛都不见了,看上去平时必定是个笑面弥陀一般的人物。
师父卢真和那胖子打招呼,一个称“卢兄”,一个称“姜兄”。
而端木馥一边正是他的好基友,伤势稍微好转的陈青路,两人正在说话。看到庞脉脉来,端木馥朝她挤出一个笑容。
庞脉脉看了心里一酸,想起自己上学时那些受了打击之后强颜欢笑的男孩子,就是这样的挤出来的笑容。
“阿馥,”庞脉脉犹豫了一下,用更亲近的语气叫他。
一般她还是叫他端木馥连名带字的。
端木馥果然脸上表情暖了一暖,眼神也更柔和,对她咧嘴笑说:“脉脉,你这次收获挺好吧?看着没受伤,不错不错。”
“差强人意。”庞脉脉一边回答,一边还是关切地看着他。
端木馥有些无措,连忙指着那个大胖子给庞脉脉介绍说:“这是姜叔叔。”
庞脉脉乖巧地问好:“姜叔叔好。”
听到之前师父和人家互相称兄道弟,而不称师兄师弟,现在端木馥又叫叔叔而不是师叔,就知道此人不是合一宗的,而应该是端木家自己的供奉。
大胖子不像端木叔侄二人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听到庞脉脉叫他,还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更加找不到眼睛了。
将近三十位修士就地开始宿营,卢真的随身洞府大,又派上了用场。
除了半血鲲鹏住不进去,其余人似乎都没问题。
而小鲲鹏已经被元婴师叔祖装进了袖子里的灵兽袋中。庞脉脉眼尖,发现那灵兽袋上还绣了一只鲲鹏的图案,如果不是在气氛这么悲伤压抑的时候,她都想笑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端木馥,这种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的“节哀顺变”四个字就可以轻飘飘带过去。她只能用眼神,声音,动作让端木馥知道自己担心他,关切他。
端木馥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眼神柔和,带着感激。
但同时,他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庞脉脉做了自己能做的,就回房休息了。
打坐到半夜,突然听到腰间的金铃铛发出微微响动。她一惊,掏出来了那金铃。
正是二师兄当初送自己的见面礼:传音金铃。
除了最早那年二师兄时时用来和自己聊天,这金铃很少响过,后来师父斥责了二师兄,说这个打扰到了师妹的入门修行,二师兄也不再传音玩了,这个金铃已经很久不曾响过。
难道是二师兄?
可他离得那么远,超出传音范围了吧?
是大师兄?
二师兄当初说过,这个他每个人都送了一份,大师兄估计是有的。
可大师兄好像从来没用过。
她把灵力在指尖一点,听到金铃里传来细如蚊蚋的一线声音:“云腾,脉脉,立刻收好东西,到洞府外来,用隐身法门,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师父!
原来师父也有一枚传音金铃。
庞脉脉一惊,确定是师父无疑,连忙用了小隐身术,随手一拂,把一些拿出来用的物品扫入储物手钏之中,匆忙出了屋子。
此刻是深夜,也没人走动,她小心走出去,在走廊里没有碰到任何人,倒是在庭院时有人在露天打坐,她悄悄避过,出了师父的临时洞府,来到约定的地方。
师父在,除了师父,还有姜胖子叔叔,端木无伤,端木馥和陈青路。过了片刻,大师兄也到了。
所有人面色凝重,卢真看到云腾和庞脉脉到了,面色微松,道:“……我也是今日同师尊传讯时提到才知道的,掌教已经下令,称阿馥是弑祖的凶手,令门内弟子追杀之,师尊说阿馥是冤枉的,令我无论如何护送你们离开,趁着现在刘师叔还没接到追杀令,咱们赶快逃!”
端木馥脸色都扭曲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里泪光闪烁:“……那老匹夫竟然说我弑杀家祖!”
庞脉脉惊异不已。
端木馥一个区区化炁修士,说他能杀得了元婴后期祖师,岂不是荒谬!何况他又怎么可能去杀对他来说是天是靠山一样的端木真君!
第91章 兄弟()
时间紧迫,卢真给每人一个“隐神珮”,然后开始组织大家安静和迅速地撤离。
隐神珮是卢真自己炼制的,很不错的辅助法器,可以隔绝修士的神识探索,也就是说,即使肉眼可以看到,但是修士用神识在远处搜索时,却是找不到的。
假如把修士的神识比喻为雷达,那么这个隐神珮就是个反雷达装置。炼制这个并不容易,是卢真的独门绝活。
但问题是他只有五个隐神珮,而他们有七个人。
卢真就把五个隐神珮给小辈们,对姜胖子说:“姜兄,咱们一会儿就靠神识硬抗吧。”
小辈们毕竟也都是修行多年的化炁修士了,闻言心里都沉了一沉。
这并不容易,因为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之间的神识差距也是很大的。
云腾提议说:“师父,不如让我带着受伤的这位陈师弟另外走,您和师妹,姜前辈,端木师弟他们五个带着隐神珮先走,还能把握大些。宗门又没追杀我们,我们就算被找到也没什么危险的。”
庞脉脉听了开口说:“师父,弟子有一个别人借给我的隐身法宝,也能屏蔽神识探索,可以不用给我。”
姜胖子呵呵笑道:“老姜我不才,土遁术亦可屏蔽神识,倒是不用给我了。”
卢真便点头,“如此就不给姜兄和脉脉了,其余人都配好,走。”
真要逃命时,卢真也不用那叶子车辇了,而是用了一个梭子模样的法宝,叫做“破空梭”。庞脉脉此刻就用了隐身令,站在师父的破空梭上,速度估摸比那位元婴师叔祖的半血鲲鹏还要快些。
而那位胖乎乎的姜叔叔,也没再用他那搞笑的形似长翅膀的马桶的飞行法器,而是用了他的灵兽。
只是他的灵兽,竟然是……地龙。
肥大的,扭动的,如一条巨蟒大小的蚯蚓。
姜胖子用这地龙带着端木叔侄二人以及陈青路钻地而行,速度居然极快,并不比用了破空梭的卢真师徒三人差。
卢真若不是听到庞脉脉同他说话,几乎感觉不到这破空梭上还有自己家女弟子存在。作为一名炼器大师,尽管此刻危急,还是忍不住道:“脉脉,这隐身法宝颇为神奇,你可曾看看它是如何做的……”
庞脉脉自然看了,但完全不懂。此刻却也顾不上说这些。
好在卢真也没空多问,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姓刘的元婴师叔祖的传音:“卢师侄,无伤,你们为何要助端木馥逃跑?宗主传令,端木馥和其父弑祖,行迹恶劣,其父已经伏诛,令我等不计生死,捕杀端木馥……难道你们与他们是同谋?”语音前面平和,后头严厉,余响不绝。
这是大范围传音,没有特定目的,一语既出,方圆几百里都有回响,所有人都能听到。
显然是因为刘师叔祖神识未能搜索到他们,才会如此传音。
逃亡的人自然不会蠢到回复他,但是连庞脉脉听了,都震了震:端木馥的父亲,端木无伤的大哥,也已经被杀了?
难怪端木馥如此悲愤。
不知道端木无伤是什么滋味。
这一切到底为何?是掌教赵一顾的阴谋?端木真君在合一宗无论是权力,声望,都仅仅在宗主之下而已,是怕他功高震主了?修士们讲究这个吗?
而且,一个宗门的强大与元婴修士的数量有极大的关系,宗主这么做,不等于自断臂膀,自毁长城么?是有不得不如此的紧迫理由?
总不可能是端木家要造反要逼宫吧?
还有,师祖启虚道君为何要师父掺和进来呢?
他自己还在宗门内,不会很难做吗?
刚想到这儿,身后的云腾大师兄哑声说:“师父,咱们如此,师祖和二师弟不会受连累吧?”
庞脉脉感觉到师父肩膀僵硬了一下,显然,他也有类似的担心。
“无事,”卢真说,“你们师祖是惊才绝艳之辈,他既然这般吩咐我,自是做好了完全的打算的。至于皓儿,有你们的师祖在,门里不会有人难为他。”
他说得这般详细,语气却并不轻松,自然庞脉脉能听出他心里没底,而云腾自然也能听出来。
飞梭破空,声音尖锐,飞梭上的三人却一时都无语了,心里沉甸甸的。
刘师叔祖依然在大范围内叫话:“……卢师侄,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你这样做,置你师尊于何地?”
当然还是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