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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你像是常客。”我唏嘘于他,这还没到夜里,他就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这种莺歌燕舞染尽红尘的地方,倒和我印象里熟悉的霍大将军有了很大的出入,可是看他如此规矩端正,我猜想他是有什么想给我看。
听到我这么说,他也不辩驳。
眼下,我虽然是一身男装坐在这,可是听着外面姑娘和客人的打情骂俏,也不免听得脸红心跳,霍钰像是也注意到了,与我目光一对视,二人都是尴尬极了,我是避过头去,他是低头饮茶。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袭凝蓝映入眼底。
我是相当诧异,那日见过的姑娘,在我的记忆里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怎会与这种烟花之地扯上关系的呢。她还是一如那日初见的打扮,静如处子般雍容大气,绝非凡尘俗物,她此刻怀抱一把古琴,进了房间后,她对我们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她是沈衣。”霍钰说。
沈衣,我是知道的,名扬这乐尧城的金牌歌伎,可是从前我只从别人口中听闻过她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可是从未见过。我想,即使命运的不堪使她这样的美人落难在这样的地方,也只有这响彻整个东伏的称号配得起她。
“沈衣见过郡主。”霍钰只用了四个字跟我介绍她,语毕还未再言,沈衣已经再度对我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让我再次因眼前这个女人的美震惊的是,她的礼数周到且恭谨,却丝毫没有怯懦心虚,她垂头,眼神自地面而挑起,大大方方的与我对视。
霍钰还未说,她竟已知道我是谁。
见我这般诧异,她抿着唇浅浅一笑,道,“总是听阿钰提起,他与郡主时常一起同赴沙场并肩征战,他经常在私下称赞郡主是女中豪杰,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巾帼红颜,郡主不输男儿的气度和风采,沈衣听后总在心里大胆描绘郡主的样子,如今一睹郡主真容,实在三生有幸。”
我侧目看向霍钰,并非有感于他竟然会在背后夸赞我,而是眼前这个女子一开口就让我彻底刮目相看,她的冰雪聪明比她的美貌更加让人惊艳,她只用了几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她和霍钰的关系,霍钰对我的看法,她对我的看法,比起宫里那些勾心斗角面目丑恶的女人,沈衣的聪明和不露声色是当真配得起霍钰这个人的。
“郡主不是外人,你也随意些吧。”霍钰看向她时,眼底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他的眼眸里映着那个凝蓝色的美人。
沈衣欠了欠身,走上前在我们的杯子里斟上茶水,“近日新作了一曲,名曰长相思,正好你们来,给我出些意见可好?”
“好。”霍钰应声,再看向我。
“我并不精通音律,不过是借霍将军的光,美人、美景已是享受,更有佳音相伴,看来今日要大饱耳福了。”我也乐得欣赏如此绝色弹奏一曲。
沈衣颔首退到一旁,在角落里落座,将古琴放在面前,双手莹莹落在弦上,浅浅的一声惊扰了屋子里的安静,她的双手在琴上如同翩然起舞,轻缓而娇柔,却有琴声入耳,再入心。
她面带微微笑意,不急不缓的抚着琴弦。
一曲长相思,那入心的琴声,如同有了灵魂打开了回忆。那轻快欢愉如同胸口跳动的小鹿,如同初相见时,那面颊上的灼热,那两年的相伴,山上学艺的日子很苦,却也很甜,即使只是插在发髻上的一朵小花,都觉得快乐无比。轻快的琴声逐渐放缓,每一个声都拉得越来越长,轻颤的琴弦传入耳的每一声都是极其欢快的,却又深藏哀伤,那藏在欢愉背后的心伤,铭刻入骨,且深且痛,如同甜蜜的煎熬。。。。。。
一曲长相思,模糊了眼底的视线,却看清了心里藏起的人。直到她一曲终了,起身行礼,我才慢慢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伸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有些尴尬,“沈姑娘真是才貌双全,一曲长相思真是动人动情,连我都忍不住想哭了。”
“并非是沈衣琴艺精湛,只是这曲子只有动过心的人,才听得懂罢了。”她的一双明眸看向我,仿佛什么都能给她看得穿一般。
我点了点头,笑着却没有接话说下去。
“不知道二位可受沈衣琴声影响,感于过往,可否想小酌几杯?”沈衣亦转开了话题,她询问过后,望向霍钰,她眉眼间满是精心准备好的神采奕奕,凝视于他,仿佛周遭一切全部暗淡下来,看他点头,沈衣的笑容都愈发明艳,“我这就去吩咐人准备一下。”
说罢,沈衣欠身离开,带上了房门。
“我终于知道,你带我来这的用意了。”或者是我昨夜说的话惊着他了,他有意让我了解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可是现在,在见过沈衣之后,我更加清楚霍钰的君子背后,藏了一段令人心疼的感情。“今天之前,我一直困在一段放不下的过去,无法自拔。明知很多事可能我根本无能为力,却因为愧疚,想要偿还欠下的罪孽,再加上我越想还得多一些,手中所掌握的势利就越大,难免让从前占独一势利的太后觉得碍眼,太后的多次逼婚,想要把我推出去,可是我知道人家并不在意我又碍于父辈们的约定,我只觉得更尴尬,在昨日太后提过之后,其实我想过如果我嫁给你,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解脱,至少可以有一地方去逃避这所有我不想面对的一切。”
霍钰循声看了过来,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侧过头去看了看他,有些难为情,又低下头继续说,“可是我知道我不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陪着我一起浴血奋战,我不想把你拖下水。宫廷内的争斗,朝廷上的争斗,四国间没完没了的争斗,我能躲到哪儿去,我心里放着一个人,就算我不承认,可是他就在我心里,无论我多想努力的忘掉他,想要让他不好过,但是从天黑哭到天亮的心疼,我忘不掉,如果带着这样的心情,就算嫁给了任何人,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会很失败。而那,不是我,我本就不普通,怎么会心甘情愿活得像个普通的女人呢?”
而你,有爱你的人,有你爱的人。你看向她时,她正在看着你,即使门第悬殊不被接受,但是能相伴相守,已经是我渴望不可得的幸福了。
“我先走了,你跟她好好叙叙旧吧。”我起身,霍钰随着我站起来,我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想自己走走,她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那曲长相思,我听懂了。”
那是一个女人,卑微而又骄傲的深情,沈衣可以用琴声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足以说明,她对于我眼前这个男人,有多用心。她看向霍钰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自己,没有人知道,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国家双手奉上,心甘情愿将一世荣辱困在韶宫,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可那时,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一路,很漫长,每一步,都是回忆,每一步,都像是韶宫里的深秋月夜。我那时,真的很想见他,我知道自己用错了法子,各种折腾,连我现在都讨厌极了那时候的自己,那最终只逼尽我们的缘分。
“许久未见,没想到你更加明艳照人了。”
我一惊,停下了脚步,迟迟不敢回头,不确定是真的听到了那句话。
“如今,你竟然连看都不想看见我了吗。”
果然,一字不差,我清楚的将每一个字听得真真切切,带着满心的疑惑和惊讶渐渐转过身去。
“我很想你。”皇甫宣站在那里,带着盈盈笑意。
第27章 疑是惊梦人()
“阿姐。”伏昂等在宫门口,大老远看见我骑着马来,他快走了几步迎着我而来,我在他身边下马,他却慌慌张张的拉着我躲到一边去,还偷摸张望了一下左右。“阿姐,你听说了吗。”
“出什么事了?”我不明白。“你如今这样,哪里还有一点皇帝该有的样子。”
“哎呀。”伏昂气急败坏的打断我,很是不耐烦,“这些都不重要。阿姐,你可知今日谁进宫了?”
“皇甫宣?”我虽然不知道他因何而着急成这样,但是也差不多猜出了七八成,昨夜刚刚在街上见过的人,堂堂南埕国君入我东伏,无非是受太后邀请,前来贺寿的,不过皇甫宣此番却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东伏和南埕的交情,早在我当年求助南埕借兵失败就已经告终了,南埕即便受到东伏太后邀请,大可只派遣使臣前来就差不多了。
“你知道?!”伏昂大惊。
“这是东伏,这座皇宫的主人是你,你何故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自己带着下人躲出来。”伏昂年纪尚小,虽说是登基五年,可是却从未真的亲政,对于一些事他还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我这么说,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阿姐,皇甫宣现在就在太后那里,你先躲躲,等下。。。。。。等下我就去跟太后说,阿姐你病了,然后。。。。。。”
“他若是真的来找我的,听说我病了,自然可以上门见我。那时候,我又该往哪里去躲呢?”伏昂并不知道,昨夜我已经见过皇甫宣这件事。“走吧,来者是客,东伏的少帝该尽他的地主之谊,才不会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丢脸才是。”
伏昂立刻皱起眉头。
我不明白,他对皇甫宣的敌对情绪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样的情绪却让我意外觉得心情很好,我不喜欢皇甫宣,但也不讨厌他。
当年的事,其实他也没做错,我虽然求助于他,可是当时东伏不敌北韶的强攻是真的,眼看东伏将遭灭国之祸,他没必要非淌这一趟浑水的,身为一国之君,守护住自己的国家才是对的,牵扯进东伏和北韶的战争中,他南埕也未必安宁。而这些,我身在韶宫为人质时,早已想通了。
“臣,昭华郡主伏音参加太后娘娘,娘娘千岁。”伏昂进了门就站在了一边,我半跪于太后面前,恭敬问候。
皇甫宣此刻落座于一侧,看我前来,也只是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伏音来了啊,快快请起。”今日太后格外亲切,竟然亲自来扶我起身,这倒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我尚且记得与她初次见面时,她是一副极其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活生生扒我一层皮一般,大概是从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划清界限将我试做她权力范畴的侵略者。
我由她扶着站起身来,她更拉我在她身边坐下,尤其宠爱的对皇甫宣说道,“哎,伏音这个孩子经历了甚多不幸的事,她父王虽然犯了错,但是先帝对于伏音的宠爱可从没因她父王的罪过而减少呢。她当时年纪小小的,就特别懂事,这宫里宫外的伏氏后代中,哀家尤其疼爱她。”
我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
皇甫宣看着太后,听她说完这一段话,才又看了看我。
伏昂有意插嘴,却遭太后偏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僵在那里一肚子气似的,他对皇甫宣倒是分得清敌我,这或许也算得上是姐弟连心吧。
“郡主,昨夜我们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这也许说明了我们之间尚有缘分,也说不定。”皇甫宣笑意里很是坦然,对于昨夜我的无礼他并未提及,言语之间虽然带过一些客套,却也不像是**。
倒是伏昂一惊,上前来拉住我的袖子质问道,“阿姐,他昨夜是否骚扰你了。”
“昂儿,不得无礼。”太后厉声呵斥。
伏昂却没有一如既往的那般心虚退下,却是指着皇甫宣与太后公然辩驳,“怎可将阿姐的终身托付于他,当初若不是南埕见死不救,阿姐怎会平白多了那么多磨难。若母后有意将阿姐许配于南埕,朕绝不答应。”
我微微一怔,对于当初的事,自我回宫后并未与任何人提及,知晓此事的人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伏昂此时将提及当年,却有一种是我在背后刻意挑拨的感觉。
“即便是现在,东伏求助,朕同样不会贸然出兵相助。”皇甫宣对于当年的事并未放在心上,与东伏联姻对他来说,不过是先帝们定下的约定,是以保障东伏和南埕在抵御外敌,协同作战的基础上进行的,可是那前提是自己的国家不会受到任何巨大损失为前提,相互保护,相互牵制。
而当时东伏已经无力回天,注定败北,南埕从各个利益角度出发考量,都不会出手相助。我对于皇甫宣没有太多印象,至今为止也许也只见过他五六面罢了,当初求助南埕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决心,只因我与他曾有过的婚约,也并未寄予太大的希望,可是南埕当时的决绝,倒是冷酷地让人有些难堪了。
“南埕国君做的没错。”我正色道,转过身去拉住情绪起伏有些过大的伏昂,“你且记得,身为一国之君当得有如此决断,任何事先将你的国家、子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