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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衣也是你的人,你以为哀家会当真放心将她留在身边吗。”她转身躲到我碰触不到的地方去,安然浅笑道,“不过,她毕竟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哀家自然要留个活路给她,不知她可曾与你说过,她已经放下了一切,近日将要离开乐尧城。”
沈衣要走了吗。
“放心,哀家是不会不给你们道别的机会的。”她笑得异常诡异,转身离开牢房,“来人,带霍夫人来。”
看着卫太后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天牢尽头,我闭上眼睛克制了一下情绪,试着活动了一下将要失去知觉的手腕,奈何沉重冰冷的铁镣锁着,手腕上是已经磨破皮的刺痛。
沈衣盈盈走进我的视线里,如同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样,一袭凝蓝,浅黛从容。若不是那浅浅的笑意和眼中的温润不在,我会当真以为时间倒流了。
“你既然要走了,又为何要来看我。”太后一口咬定沈衣是我的人,她怎会放心这最后的见面,即便自负如她,也断然是不会相信,我不会在最后一次动手脚,除非是她明知掌握了某些关键,认定了沈衣不会帮我。
沈衣半沉着头,眼神中似有深情依旧,却又好像在极深处隐隐约约。“毕竟熟识一场,她也会想来看你最后一面的吧。”
我听见沈衣说她,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一个不大的白玉坛子,顿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痛苦,“是她吗?”
沈衣没有直接回答我,可是她轻抚坛子时的模样,已经给了我最准确的答案,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便问她,“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这又是何苦呢。即使霍婷战死,但是霍钰仍是将军,霍钰以将军之礼入土霍氏祖坟,即便老夫人知道,但是世人不知道,沈衣仍然可以是霍家的将军夫人,直到她死也可以葬在霍钰身边,即使霍婷不在了,沈衣依然可以过着不错的日子,我想不通,她为何突然要离开,更怀抱着霍婷的。。。。。。
“她出事前,曾给我留了一封信,随着她的一起被送回来,她的亲信将书信亲手交给我。我才知道,她在临走前就已经是打定主意要死。”沈衣从前灵动温婉的双眸如今竟已变得空洞无神,这大概是心死最好的解释了,她口中轻轻念叨着,“我从来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她不愿负了霍家,不愿愧对东伏,不愿伤及霍钰,不愿连累了我,更不愿背叛你。她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可我那时,竟还是很高兴,高兴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她却连我都给骗了。”
我知道霍婷一直都很为难,可是她不止是骗过了沈衣,更是骗过了我。她若是那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和我说回来再来看我,就一定是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是我怎么就被她骗了呢,“霍婷不愿意跟随太后为虎作伥,她深知太后的阴谋却无力抗击,她不能赌上霍家和你,却用了自己的方式,将一切重归原位,她在保护你,她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沈衣笑了,两行清泪顿时垂落,“若是连她都不在了,哪里还有什么最好的生活?”
第41章 与君负相思()
“沈衣,你。。。。。。”你可是对霍婷动了心呢?我想问,却将后半句话生生吞了回去,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不幸。
“以为是因为霍钰,后来才知道因为霍婷。”沈衣冲上前来,她一手环抱白玉坛子,一手勒住我的衣领,“伏音,女人为何不能对女人动心呢。”
沈衣自行揭露的谜底让我大惊失色,我从没想过,内敛的沈衣竟然会有如此坦率直白的一次,只是她眼中的恨意太深了,特别是看着我的时候,她的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有血丝泛出,唇齿间挤出几个字,“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我。。。。。。
“伏音,你明知道太后的阴谋,你明明看穿了这一切,是你放任事情发生才导致她战死的,你以为是你高傲大度不屑一顾?你以为所有的人会念你的好,念你的隐忍,念你的无可奈何心疼你吗?没有!是你自以为是的退缩和软弱,终将害死你身边每一个在乎你关心你的人!”沈衣的歇斯底里,那垂落的眼泪,再难和我熟悉的模样重合,似乎是镜子,碎过了一次,又拼合在了一起,看似完整,却留了太多丑陋的疤痕。
我也心里问我自己,我的隐忍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因为负罪感而隐忍,回避那些阴谋,却害我身边的人跌落阴谋,甚至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伏音,你本不该活着。”沈衣的声音哽咽,她抓着我衣领的手死死地揪着,为了不让自己失去重心而跌倒,她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关节格外突兀,“二十多年前,因为你我沈家家道中落,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二十多年后,因为你霍婷战死沙场尸骨难存,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害得我这么惨。”
“二十多年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瞬间了,轰然间傻掉的一瞬间,我这么久以来都在习惯着承担这一切,但是当她提及的时候,我才发觉我竟是如此无助。
“伏音,所有人的不幸都是因为你诞生在这个世上开始的。为什么只有你可以不记得,你虽无辜,却也是原罪。”沈衣慢慢松开了手,她在一点一点努力平息着仇恨,她在善与恶之间挣扎,可似乎多年来的一切经历最终败给了一句,“我爱上了霍婷,所以,这也是我的惩罚吧。”
她爱上了霍婷。
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此刻却让我很是惊讶。沈衣竟然可以如此平静的承认那禁忌的爱情,她的颓败从霍婷战死沙场的那一刻开始,她再不是从前那个有着盈盈笑意,暖人心扉的沈衣了。
可能连她都不知道这一份爱意是从何时开始的,她极力想要掩饰,却又与霍婷有着默契的互动,在情与爱的沼泽中沦陷,成为了**的奴隶。
她踉跄的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的环抱着白玉坛,转过身将要离去。
“沈衣。”我开口叫住了她。
沈衣止步,站在了原地,却未回身。
“帮我个忙。”我说,“霍婷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曾拜托她帮我保管了一样东西,你可知道那件东西现在何处。”
沈衣像是想了想,然后慢慢地点了下头。
“既然你决定要走,如果没想好要去哪儿,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将那东西送到皇甫宣手中。”我此刻心如死灰,心里那无止尽的灰烬中,却燃起了丝丝火光。
沈衣没有问我什么,也没有答应我什么,她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走了出去。
伏音,你要做什么?
我却在心里问我自己,你要做什么。
一切似乎比我预计的来得要快,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却发现越来越多的议论,都是朝着我来的。天牢中当差的人不时看向我,然后低声议论,我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吊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那眼神中的猜疑,还有路过我面前故意放慢的动作,我明白,我的机会来了。
皇甫宣没有失信于我,他来了。
恐怕现在太后正是慌乱中,她正在极力掩饰,我不在宫中的事,却又因为担心,而迟迟不愿意放我出去。或者,她在等什么。
但是,她却比我预期的更沉不住气。
当迷烟满布在天牢的时候,我尽管有所准备,却也被呛得不轻,此刻我仍然被缚在架子上,动弹不得,天牢外隐隐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更有人像是朝这里跑了过来,脚步越来越近。
伏音,你在赌什么?我却意外的平静,连我自己都未预期到此时的平静,我在心里如此问我自己,
当刺客赫然站在我眼前时,他们三人一袭黑衣,蒙着面,露出的一双眼睛里甚是不屑和笃定,不紧不慢地提起手中的刀朝我走了过来。
原来,太后宁肯得罪南埕,也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对她来说,我伏音的存在大抵远比南埕来得更有威胁。
这样,正好。
我虽是低着头,却仿佛也能感觉到来人的笑意,东伏那个不可一世的昭华郡主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任人胁迫,怕是最大的笑话了。
很快的。我闭上了眼睛。
伏音,你在赌什么。
我最后一次,在心里淡淡地问道。
有风声,不对,是剑气。凌厉的剑气丝毫没有迟疑地刺破宁静,剑刃与刀刃相悖,在昏暗的天牢里,有银色的弧线不时闪过,那剑气汹涌而来,我只觉得有寒意袭来,那寒意如同要划破我的肌肤,深深刺入我的肉里一样。
扑哧,一声,温热稠浓的液体带着腥味泼在我的胸口处。
伏音,你在赌什么。
我慢慢地问我自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敖战手持利剑站在我面前,三名刺客带着他们原本得意的眼神倒在地上,他们大概永远都想不明白,已经是如同板上之肉的昭华郡主,顷刻之间就可以丧命他们刀下,为何,为何?!
“臣救驾来迟。”敖战长剑一挥,斩断铁镣,俯身跪下。
我在赌一个天下。一个注定属于我伏音的天下,一个机会,将从此改变四国乱世的历史,东伏,伏音,今日昭华已非昔日伏音。
这一场宫变,来得毫无预料。
宁王旧部在一夕之间似是得到指令一般围攻伏宫,瞬间掌握了整个乐尧城的局势,霍家军的意外结盟,使得东伏局势呈现一面倒的现状。
我在敖战的护送下,一步步走进了伏宫。
似乎连他都在惊讶,当今东伏的瞬息万变。
胜负已分。庆阳宫里,她如前些时候一般神色高傲,目光清冷,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丝毫看不出来她是否受到了这场宫变的影响。一袭绒黄锦缎上锈金丝翔凤,她坐在梳妆台前,悠然自得地将面前最后一支珠钗插进发髻里。
“哀家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有防得住。”她默然开口,打破这宁静,却说得不急不缓,“伏音,你愿意告诉哀家,哀家究竟输在哪儿了吗。”
并非是询问,她站起身来面朝向我,不足十步的距离,平日里热闹华丽的庆阳宫此时已被重兵包围,殿内寥寥几只冷烛昏暗凌寒,只我二人而已。
“行宫命案之前,沈衣曾经来找过我,她并未说出任何具体情况来,我当时心有怀疑,也曾因霍钰,不,是霍婷而去查沈衣的底细,行宫命案揭露的那一刻,你的悲痛欲绝有些夸张了,不过是想要掩饰有人替你顶罪的心虚罢了。沈衣后来找你,当着我的面说的那些,难免让我有所联想。我只是担心沈衣对霍婷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利用她想要报仇,而她报仇的对象,正巧是我,还有她口中那个我的生母,如果是针对我,霍婷是固然不会帮她,我不知道沈衣手中还有什么筹码,可是她若与你联手,势必威胁东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慢慢布下的这一盘棋。”霍婷曾经问过我,你的隐忍是为了什么。
自那日后,我无数次的想起霍婷那日问我时的浅笑,她问我什么才能让我彻底爆发回复曾经。现在,我明白了,是她的死,霍婷的死成了压垮那隐忍的最后筹码,弦断祭知音,我的懦弱成了害死我最重要的朋友的利器,再也不会有人那般懂我了。“如果,你不是那么急功近利的逼死霍婷,也许还可以多过一些好日子,是你将我的愤怒唤醒了。”
她轻笑,嘴角微微抽动,然后目光里满是不屑,最后竟然放声大笑。“伏音,你若是一开始就站在哀家这边,天下都会是我们的。”
我不想要天下。看她如此颓败,我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伏音。”她止住了笑声,开口喊我,“你又赢了什么?明日太阳升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昭华郡主一手覆灭东伏王权,你只能灰溜溜的嫁进南埕,还不是落得个哀家一样的下场,终不能与心爱的人一生厮守,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丈夫和你心爱的男人为了天下而厮杀!”
她笑得阴邪,如同鬼魅,她的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徘徊在耳,那笑声仿若噩梦,她似乎已经看透了我这悲剧的一生。
“你错了。”我轻声说道。
她一愣,慢慢停了下来,凝视着我。
“我若困在东伏,他必定不会对东伏动手,我更不会嫁给他以外的人,我心爱的男人必定夺得天下,这是我欠的,先还清了才能索要他欠我的。”我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从口中说出,在这冰冷的庆阳宫里,饶有雾气从口中相伴而出。
她看着我,眼神里恍惚不定。慢慢地,慢慢地,她如同想明白了,那妖娆不复,狰狞不复,眼神中清澈如初,微微笑意。却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失去重心的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