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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仰去,我一惊,本能冲向前去将她揽住,她的头枕在我的手臂上,垂下的双目缓缓睁开,她看向我,脸色的血色像是一点一点的褪去,“伏音。。。。。。”
“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看她这样子,心里已经有数了,刚要起身去喊太医,就被她一把拉住。
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卫太后摇了摇头,血渍染污了她高贵雍容的衣襟,只听得她断断续续的说,“哀家。。。。。。输了。”
哀家输了,她如此坦然却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去叫太医。”
“没用的。”她笑着,笑着,“哀家虽然输了,也不会让人看得我如此落败的模样,那本该是一位太后的尊严。”
之前在牢里,我一心想死,险些放弃了这整盘的谋划,可是如今,这本该是我在东伏最大的对手,将死在我眼前,我却很是畏惧死亡。“你不能死,你还有小昂。”
听到小昂,她眼底的混沌才微微有了意识一般,却也只是伸手抓紧了我的袖子,又放了开,“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伏音,哀家是取代了你生母的位置,却从未在先帝心中取代得了她分毫啊。你生母还活在世上。。。。。。”
她说到这,狠狠咳了一下,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我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你说什么?我的生母还活着?她是谁?她在哪儿?”
卫太后摇了摇头,“四国乱世亡凤遗,一切皆因你母女二人而起。哀家,只是知道。。。。。。她还活着。。。。。。有人曾。。。。。。在北韶见过她。。。。。。只知道,她已不是当初那位。。。。。。伏夫人了。。。。。。”
有人在北韶见过她?那也就是说,“那人是谁?见过她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见到她?她现在。。。。。。”
我将话生生咽了下去。
卫太后躺在我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她再也不能在伏宫里兴风作浪了。
你怎么能死啊?
一口气憋在胸口,长长地叹出,我不由得伸出手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这将要冷去的身体,终究是葬在了这冰冷的深宫之中。
天缓缓地亮了,太阳透过庆阳宫的窗子,将阳光一点一点的铺进殿内。
门轻轻地开了,皇甫宣一挥手,将人留在殿外,他步入殿内,在我面前半蹲下来,“你赢了。”
我赢了。
我渐渐抬起头去看向他,又低下头,将卫太后小心翼翼的抱着,了无生气,我赢了,我最大的敌人死在了我的怀里,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用脸颊去贴近她,第一次如此靠近她,这样了无生息的她,我不知道这一瞬间我到底在遗憾什么,或许是从未与这位将我当做宿敌的人正面较量过一番,或者,我在怕,在怕自己注定躲不过的命运,我们都一样,执念太深,难以自拔。
“如果,你想要反悔的话。。。。。。”皇甫宣默然很久,才慢慢说道,似乎是我现在的表情给了他什么样的解读。
“陛下,东伏已经就在你的脚下了,不要放弃你想成就的霸业,我将昭华托付给你了。”这渐渐冷去的尸身,这曾经孤傲一世的女人,她至少站在东伏的顶峰过,即使只是片刻,她至少主宰过自己的命运。
一味的隐忍,注定会埋没在浩然历史中。
只有,改变。
只有,放弃。
才能,重生。
第42章 尘土葬风华()
大概,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伏宫里的事,就传遍了天下,在诸多的传说版本中都有着关于东伏王权的不同结局,我将那些听来的传言大概总结了一下,也算是理清了头绪,在东伏人眼中那曾经威名远扬不让须眉的昭华郡主,终于是成为了彻底的叛徒,这些都是皇甫宣让人收集来的,他亲口将一个个的传说说给我听,这中间相比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话他没有告诉我。
而昭华郡主将嫁入南埕的消息也如愿传开。
皇甫宣牵着马,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还是没有小昂的消息么?”我又问了一遍。自我那日逼宫,彻底颠覆东伏王权开始,小昂就失踪了,皇甫宣的军队进驻乐尧城的这两天来,他确实很用心的帮我在寻找小昂,可是小昂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皇甫宣微皱着眉,缓缓点了下头。“会找到的。”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我相信他,也相信小昂,小昂可能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找个地方藏了起来,他不是那种会寻短见的孩子,也许什么时候想通了,他就会出现了,只是,如今兵荒马乱的,小昂一个人在外面,他没吃过什么苦,我实在不放心。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句话,已经是他问我的第三遍了,从我告诉他我的决定开始,已经问了我第三遍了。
我点了点头。
皇甫宣一身黛青素锦,愈发的英挺俊朗,我曾经以为,帝王就该是宇文政那样的深沉内敛,张弛有度,皇甫宣却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皇帝,他没有宇文政那样对于权力的执念,却胸怀天下,对我来说,宇文政如同月亮,是在这样一片深沉王庭斗争中我唯一看得到的,可是在没有月亮的夜晚,皇甫宣就像是星星。
为什么是星星呢?我也不说清楚,只是觉得很像,我以为以后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今天的想法。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还是如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皇甫宣只是片刻间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宇文政?”
我摇摇头,“不是。”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南埕等你。”
“谢谢。”我很真心的感谢他,虽然眼下的状况南埕并未吃亏,皇甫宣出兵东伏解我之围,我也未让他空手而归,但是他愿意帮我撒下这么大的一个谎,给我足够的时间在北韶寻找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我仍然很感激。
我翻身上马,要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的时候,他却没有将缰绳递给我,像是有话要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继续帮你寻找伏昂,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我应声点头,才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狠狠一勒,“驾。”
明日天亮,皇甫宣将帅南埕大军回国,届时天下都会知道,昭华郡主随行,入主南埕王宫。乐尧城变成了南埕的属地,东伏的昭华郡主成了南埕的王后,而我,需要这样一个时机,被天下忽略的时机,去寻找一个不能以昭华郡主的身份寻找的人。
她是否和我一样期待相见呢?
还活着么?还活着的话,为何不来找我?
宇文政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我希望他在意,这样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到南埕,而不会发觉我人已经在北韶境内了。
从东伏到北韶,走了两天,路过东伏边境的时候,在小茶楼里听到说书的人在讲昭华郡主和宇文太子、南埕国君的故事。
“东伏昭华郡主和南埕国君的婚约,本是先帝在位时就定下的,东伏南埕婚约在前,宁王作乱在后,昭华郡主结识北韶宇文太子,二人竟不顾所谓的师徒名分心生孽恋,昭华郡主沉迷于孽缘之中,却给了宇文太子机会,使得北韶大胜东伏,而今南埕国君不计前嫌,仍然迎娶昭华郡主为后,于情于理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我在旁边悠然喝着山间不知名的新茶,静静地听着老倌将那些秘闻描述得淋漓尽致。原来,在世人心中,我竟已是声名狼藉了。
“那昭华郡主成了南埕王后,是不是寓意着南埕将成为天下霸主呢?”一旁,有一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开口问道。
这话一说出口,茶楼里已经是热议纷纷了。
我本来也差不多要忘记了,却不由得想起,伏家有女,必取天下,妖娆天命,祸起孤星。可是,这天命真的准吗?我好像从来都只是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我在父王身边长大,与大哥极为亲近,大哥战死,父王被囚;我拜元郢为师,朝夕相处竟不知他是北韶太子宇文政,东伏战败对北韶称臣;一梦多年梦醒孤立无援,唯霍钰与我亲近如同知己,又遇沈衣,结果霍钰非霍钰,战死沙场,沈衣远走;再度接纳了我的东伏成了南埕的属地。
我真的是个天煞孤星,那天下可当真属于我么?
“九公子?”
我听得有人在身边如此叫道,而那声音偏又是冲着我来的,很是警觉侧目去看,只是眼前这人我实在觉得陌生,他年约三十七八的样子,一身的粗布旧衣,看起来就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山野村夫,倒是不存在什么威胁。
只是,九公子是谁?我试图用眼神去询问他,他是否在叫我?还是我会错了意?或者,九公子是否对我存在威胁呢?
“没错,真的是九公子!”他却直直的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一再躬身作揖,好像,是感激?又转过头去朝茶楼里喊了句,“牛子,快来,是九公子!”
里面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两个人,一个男的二十出头,一个女的三十多,样貌普通,与常人无异,可是我对他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印象。
那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显然就是他口中的牛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莽撞地抹了下眼泪,撇着嘴带着哭腔说道,“九爷!九爷您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老天爷有眼,太好了!”
九爷?九公子?
是谁?他二人难道有什么阴谋?还是认错了人?“你是。。。。。。牛子?你。。。。。。”
“九爷,九爷您还记得我?”他破涕为笑,样子滑稽得很,“九爷,您失踪以后,寨子里就散了伙儿,几位爷都走了,兄弟们也就都散了,大家都说,您让那臭道士给打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死!”
寨子里?几位爷?臭道士?“你在说什么?”
“九爷,您怎么了?”牛子也看出来我的疑惑。“您,不记得了吗?”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对于他们口中的那一切有些出乎意料的好奇,为了将这一切弄个明白,我索性将糊涂装到底。
“怎么会!”倒是那最初认定我是九公子的人惊得出声。
原来,这两个男子是兄弟,而那女子是那位兄长的夫人,在他们零零碎碎的对话中,我大概了解到这样的信息,他们口中的九公子是一位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山贼头头,这位叫做牛子的男子曾经因为误打伤一位尚书令家的公子,差点被活活打死,是那位九公子救了他,并将他带上了山寨中。
听起来,那位被称为九公子、九爷的人应该是个男人,我现在虽是为了方便扮作了男子,可是却被人正经的错认成了男人,也实在荒唐。
“那,您现在是打算去哪儿呢?”牛子憨厚地问道。
“檠赭城。”看样子,大概再有个一天就能赶到北韶的都城檠赭了,我不确定宇文政要多久能反应过来我和皇甫宣设下的这个局来骗他,只是,以他的神出鬼没来说,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如果发现我人并不在南埕,很容易能想到我身在北韶,在他的地盘上想要找到我应该并非难事,眼下,我只有与他争时间,加紧赶到檠赭,尽快落脚找人。
“要去见宇文太子吗?”牛子却是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他的神态亦显得理所应当,丝毫未觉得他说出的话有何不妥。
我,却一惊,什么意思?
宇文政竟也认识那位九公子?
如果,那位九公子和我长得极像的话,他和宇文政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一个是山贼头目,一个是北韶太子,这二人之间究竟可以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可是,宇文政、九公子和我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那位九公子和我到底有多像,可以让他们认定了我就是他?
宇文政,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九爷,一定要小心宫昱。”牛子凑到我跟前,极为小心的叮嘱了一句。
宫昱?!
这事与宫昱还有关系?“我知道。”
之前的日子里,我只觉得宫昱对我相当有压迫感,那种感觉比卫太后还要强烈,他就像是无时无刻在监视我一样,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对我有一种极为憎恨的情绪,可是现在想想,这一切是否与我沉睡的那两年有关呢?
赌一把。
听说宫昱宫黎师徒在东伏之外的住处,叫做御风观。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找到了御风观,然后确定了宫昱确实不在观里。
“郡主。。。。。。”宫黎看到我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左顾右盼,难以掩饰的慌张,“你师父不在,我有话要问你才来的。”
“你。。。。。。您要问,要问什么?”他受到的惊吓似乎远比我预期的要大,我以为他看到我只是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