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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着的泪水一颗一颗的落下,她双手沾满了血,想要擦去孩子身上的血污,却也是徒劳。
她抬起头来,看向我。“你会把我的孩子,安全送出宫吗。”
我点了点头。
她又看向孩子,“你要好好长大。”
时间紧迫,每多耽误一会儿,都有可能暴露,若是这事张扬出去,只怕我和这孩子都没法活了。
紫玉明白我的担心,她用外衣将孩子包裹起来,从天牢的缝隙之中把孩子递了出来。我接过孩子,用一早准备好的包袱将孩子包起来,重新背回到身上。
“你可知道,四国之前,凤遗之中,伏将军曾有一位妻子。”我站在原地。
紫玉想了片刻,“知道,不过只知道伏夫人闺名慧娘。伏将军受凤遗之君的器重,所以他身怀有孕的妻子亦受重视,君上请国师为慧娘腹中的孩子批命,相见慧娘却倾情于她,后来君上让慧娘在寺中待产,伏将军等人皆无法得见,直到宫中传出消息,慧娘难产,与她的孩子都未保住。但在宫中记录之中,却极为隐秘的记载着,慧娘生下了一女婴,君上让人将女婴悄悄送回伏家,在凤遗纪年中所有的记录中,均抹去了关于这位伏夫人的记录,而国师曾给女婴所批的命,则被纂改到了伏副将之女的身上。而在第二年,君上身边就多了一位惠夫人。”
“那位惠夫人,就是慧娘吗?”我觉得喉咙干涩,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听叔父说,这本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录,但是宫中曾有见过慧娘的人无意间走了嘴,所以在那一年,君上曾大规模的屠杀宫中侍者。”紫玉哽咽,看得出她现在十分难受,每多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我知道该走了,再不走,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那惠夫人,现在可还活着?”
紫玉微微一愣,“应是活着,我曾经见过她一次,她应该在这韶宫之中。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原来,她真的在韶宫。我应声转身,即要离去。
“可是,你为什么好奇慧娘的事。”紫玉在我身后问道。
我只稍微停留了一瞬,未回答,便直直离开。
紫玉若是见过她一次,那么又肯定她在韶宫,也只会是紫玉被元郢利用成为细作之后,她能见到惠夫人的地方,大抵就只有长公主府。
是何人呢?
纵马驰骋,积压的心事过于沉重,我狠狠抽了马两鞭子,放开了往宫门跑。高崎却带人守在了宫门口,他见我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做什么!”我大喝一声。
“奉皇贵妃之命,陛下病重,宫门紧闭,任何人没有娘娘的特令都不许出宫。”高崎的眼神盯着我背在背上的包袱,“那是什么?你要去哪儿?”
包袱里的孩子暂时睡了过去,可是高崎一步一步的逼了过来,我担心稍有动作,孩子若是哭闹,将会功亏一篑。
原来,高崎之前的一切行为,只是要我放松戒悌。
身后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我们不由得回头。马车停在我身后没几步的地方,驾车的是清初,我便知道马车上是何人了。
元郢撩起帘子,众人皆伏身跪拜,元郢扫了一眼,又看向我,“让你速速将药送到长公主府,你为何停在此处。”
我一愣,便领悟了他的意思,随着他说道。“皇贵妃娘娘下令,没有她的特令不能出宫,小的刚到此处才从高大人口中得知。”
“上车。长公主昏迷,可等不了其他。”元郢嗔怒,放下了帘子,我看了看周围,飞快的弃马,窜上了马车,元郢又气又无奈地瞪了我一眼,对清初说道,“走。”
高崎不敢再拦,只得放行。
确认出了宫,我终于松了口气,解下了背上的包袱,让孩子露出头来,生怕把他闷死了。
元郢看了眼我怀中的孩子,“你就是为了他,才这般冒险的吗。”
我点了点头,又怕他生气,抬起头去看他,却发现,元郢看着孩子的眼神,竟也多了些怜悯和心疼,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孩子的脸庞,小心翼翼的。
“你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孩子。”我发觉,他本就是喜欢孩子的,对这孩子,他也是压抑了很多情绪和莫名的欢喜。
元郢笑了一声,偏过头来,“不是。”
“怎么,你还见过其他的孩子。”我有些疑惑,却因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而愈发的觉得诡异。
“大抵是二十三年前,曾见过一次。当时你比他还小,可是如今看见你抱着他这般模样,才想到当时我抱着你是多狼狈。”他轻声说道,对于从前的事,他的语气听不出刻意的小心,或许,关于当初的事,他本就无意瞒我,孩子睁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却不哭不闹,元郢伸着一只手指逗弄着他,又问道,“紫玉可将当年的事,告诉你了?”
我这才回过头来,回忆了一下紫玉说过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行到长公主府的后门,元郢正襟危坐,我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将孩子交给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又匆忙上了车。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元郢将我送回离宫,一言不发,又回到了帝君那里去。
没过多久,从天牢传来消息,紫玉自尽了。
夜,寂静得吓人,紫玉的脸和那孩子的脸不断在我的记忆中交替,泪水一再模糊视线,斜着落在枕上,晕染成一片,浸着侧脸很不舒服。
我无法忘记紫玉最后说的一切。
原来,当初她竟成了凤遗君上的惠夫人。君上让她在寺中待产,许是早有预谋,没想到我一出生就注定要经历这么大的一番波折,原来当年的伏氏兵变,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眼泪再度止不住的掉下,我低头擦去。
覆在身上的锦被被掀开,他躺了进来,贴着我的背,躺在我身后,他伸手环过我,凑了过来,将头抵在了我后肩上。
是元郢。“你不是要守着帝君么,怎么回来了。”
元郢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靠着我。我想要转过身去看看他,奈何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臂,使我动弹不得。
“怎么了。”我又问。
“你可会怨我?”元郢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了很多。
“你早就知道,紫玉会将这一切告诉我,才会任由我这几日暗中操作不是么。”现在想来,才越来越奇怪,唯一的解释就是元郢根本一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可是他却装作不知道。“当年的事,本就与你我无关。”
他环着我的手臂稍稍用力,将我紧紧拥在他怀中。
“你早就知道了吗?”他早就知道关于当年的事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担心我会怨你,所以一个人一直承受着么?”
他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我转过身,他却偏过头,避开了我。
我低着头说,“我今天很害怕。”
看着紫玉在天牢中痛苦挣扎着生下孩子,听她说起关于我的事,我突然很害怕,我无法不将那一幕一次一次的回想,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的出生,但是只要想到,曾经有人为了生下我,也是承受了那样的痛苦,我就觉得害怕,我怕的是,当年只要一个环节上有人改变了主意,那么今天这世上还会不会有我的存在。
他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无助,伸手抱紧了我。“阿音,你是注定作为我的妻子诞生在这世上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深如墨色一般的眼神,给了我最好**其中的借口,我害怕的不是我没能活下来,而是我若没能活下来,那么现在的他会这样拥着谁,我凑到他眼前,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在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幸好,我活下来了。”
元郢苦笑了一下,低头,在我垂落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嗯。幸好,你活下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命中注定是怎么回事。他眼中的不安,他眼中的**爱,他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我用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他与我一样,都害怕失去,也许,这便够了。
为何要管以后呢。
为何要去介意没有发生的事呢。
原来,不离开,比离开,更需要勇气。既然愿意厮守,又何必介怀过去。
我突然翻过身,趁他未曾防备,压在了他胸口之上,按住了他的手,沉下头去,吻在他的唇上,舌尖微微滑过他的唇。
我感觉到身下的元郢微微一颤,他突然推开了我,如低声训斥,“做什么!”
脸上臊得慌,本就已经羞愧难当,经他这一本正经的责问,我更加羞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你就眼一闭心一横,从了我。”
元郢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见他又无防备,我一把掀开了被子,跨坐在了他身上。
奈何双手受他牵制,我竟无法俯身用强。气急败坏地只能看着他笑得越来越明显,他是故意看我出丑的,我抽动着手,刚想要翻身回去,他突然坐起,趁我毫无防备之际,吻在我唇边。
我受到意外惊吓,好似觉得身子像是被电流走过一周般。
那个吻很浅,他坐在我眼前,而我还跨坐在他腿上,四目相对,他欲退未退,他和我鼻子对鼻子的距离相隔不到半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我能感觉到,从他嘴边吐出的气息落在我的唇上,有种异样情愫在心里蠢蠢欲动。
“现在,你没机会反悔了。”
那**,有微微风声,吹在窗子上,有潺潺水声,流经殿后,但是充斥双耳之中的,却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我睁着眼睛,想要努力去看清他,他的样子,他的轮廓。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我看到他的突出的锁骨,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眼底,尽是微微梧桐色。
第62章 一世鹣鲽()
啊,奇怪,本来到刚刚为止,一切都还好好的。天知道,我怎么就在这样一个关头居然开溜了呢。
我狠狠地敲了敲要秀逗的脑袋。
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哎。。。。。。”长长地叹了口气,回想起刚刚醒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支着一条胳膊半倚在一旁的元郢,我用了短短的一个瞬间反应过来了两个问题。一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二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而我,居然在这样一个十分微妙的时机,语塞了。
元郢似笑非笑,又强忍笑意的模样对我来说,已经是史上最强的折磨了。他问我口渴不渴,我居然是蒙着被子点了点头的,不用看,都已经猜到他一定笑到内伤了。结果,我就趁他转身的那一个空当,抱着衣服裹着被子,从窗户给翻出来了。
这叫什么事。
“哎。。。。。。”我不禁再度叹气,怎么会这样。
按照常理来说,我不是该悠闲的等他倒杯咖啡。。。。。。不对,这个时代还没有咖啡,不过茶也行啊,然后慢慢地一起,或许,还能重温。。。。。。不对不对不对!总而言之,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狼狈。
谁知道我怎么就突然从窗户翻出来了呢。
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不过这几天还是躲着点他,估计要是遇着了,肯定要被活活笑死。
我使劲儿甩了甩头,想要忘掉早晨发生的一切。结果却看到了站在一侧不远处,已经不知道看了我多久的高崎。
我理了理思绪,立刻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他这才走了过来,停在我身边,却看向我刚刚对着发神经的湖面,“看样子,你和太子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我这才有了警觉,不过想起昨日,他居然带着皇贵妃的旨意到宫门挡我,我实在没办法给他好脸色。“我和他之间天天有各种事发生,不知道你好奇的是哪一件。”
“你可知,西夷再出事端,挑衅边境,这本是该太子殿下亲自前往平乱,而就在刚刚,太子殿下却突然命驸马戴罪立功,前往边境。”高崎并不掩饰来意。
他如此一说,我便明白了,大概是元郢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让他乃至皇贵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不知元郢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所以高崎才会来找我,从我这里试探,是否元郢突然改变主意,与我有关。
不过我还记得,他先前说过,皇贵妃并不知我身份。“堂堂北韶,连邻国来犯这种事都要太子亲自处理么?更何况,眼下北韶帝君病重,太子常伴帝君病榻前,这种时候怎能轻易离开,忠孝难以两全,殿下一定会顾大局做出最好的安排。”
高崎默而不语,如同听懂了我的意思,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也静立了许久,才又问道,“你为何,不将我的身份告知皇贵妃。可又是你那个聪明绝顶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