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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眼睁睁等着他们取我性命什么都做不了。
元郢,其实我们都错了,你把我照料得太好了,所以让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养尊处优,失去了原有的战斗力。元郢,我想去陪你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切的结束,我输了。
一声巨响,门忽然被撞开,猛地一阵风从门外突袭,殿内一阵混乱,宫昱遭受重击整个人飞身撞向墙壁。
“伏音!伏音醒醒!”肩膀受力被人托起,整个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听到这个声音,继而,一阵骚乱,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裹进了毯子拦腰抱起,又像是被放进了马车里一阵颠婆。
马车越走,外面的吵闹声喧哗声打杀声越大,是一片刀枪剑棍相击的刺耳之声,让人无法忽略,无法安宁,马车抖得很厉害,就像是在一片厮杀中冲出一条路,拐,又拐。
我本以为自己该死去的。
却又不得不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却不是元郢,我斜靠在马车里,依仗着这一点点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勉强在这马车的剧烈摇晃间不栽倒下去,迷迷糊糊的,却看到久违的皇甫宣倾斜着身子探向马车外,外面还有一侍卫模样的人努力驾车狂奔。
“到底,怎么回事。”我试了几次,才刚刚好发出声音,整个人还未能从刚刚的噩梦中醒来,只是本能的伸手摸了摸小腹,已经,没有孩子了。
原来那一切并不是梦。
皇甫宣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盯着前面,他很紧张。
我听见他说了六个字。
“宇文太子死了。”
我的脑袋轰地一声就大了,我不由得发蒙,呆在了马车里,久久不能回神,已然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区别。
他说了什么?
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想要逃避可以证实真假的唯一机会。
“你清醒一下!”皇甫宣察觉到我情绪上的变化,又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为了让你能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你可知道这所有的人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不是你懦弱到需要躲在皇贵妃的囚禁下度过怀孕的这几个月,而是为了让你能安然在她的阴谋下得以待产,他才安排了这一切。”
“告诉我,他没有死对不对,这是他计划好了,或许只是他用假死的方式安排的这一切。他没有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印出深深地痕迹,慢慢殷出血渍来,我忍着悲痛,期待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强撑着。
“他受北韶高丞相和宫昱二人联手偷袭,没有昭华碧玉护体,他扛不住,我看着他死去的。”
没有昭华碧玉护体?
扛不住?怎么会扛不住?
他是元郢!他是元郢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偷袭到他?!若是他都扛不住,这世上还有谁能伤得了他呢?
“你清醒一点,现在没功夫再照顾你了。”马车又遭受了一次撞击,险些翻车,皇甫宣看了一眼外面,又说道,“他希望你活着,因为你活着才能改变这一切,他为了让你能安心养胎,不得不铤而走险假装中了皇贵妃的计谋,以吸取他们的注意,将这场权力之争带到外面来。伏音,你要活着!昭华碧玉在你身上,乱世因你而起,必要因你而结束,想想东伏,想想你父王,想想宇文政,想想你们的孩子!你必须站起来,他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你,便是信任你可以完成他的夙愿,你若是放弃了,怎么对得起他!”
我听得见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连呼吸都是疼的,心疼,肉也疼,这种绝望大概是连死都难以解脱的。
可我挺清楚了他最后一句话。
动了动嘴唇,“走,冲出去。”
我会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马上就到最后一道宫门就能离开韶宫了。马车却放慢了速度,忽然晃了一下,车前驾车的侍卫胸口中箭栽倒了下去。
马受惊,马车眼看着要翻,皇甫宣伸手勒马,让马车停了下来。
透过马车的半卷起的帘子,我看到马车外,高崎带人已经包围了我们。
皇甫宣攥紧了拳头。
我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艰难起身,先他走下马车。身形凛冽,靠着马车才勉强站得住,我轻笑着看向高崎,“高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能离开北韶。”高崎的话简单明了。
“我并非你北韶的人,而今听闻我夫君遇难,故要赶去奔丧。我儿子都被人抢走了,为何我不能离开北韶呢?”我问。
“放弃挣扎吧。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跟我回去向皇贵妃请罪,或许她会留你一条命也说不定。”高崎直言毫不掩饰。
我解下身上的毯子,理了理衣衫,血渍在身上晕染得不像样,脏兮兮的,我想我现在一定很狼狈,忍不住自嘲了一下,这身衣服还是元郢的呢,可如今他却已经不在了。
“她会留我性命吗。”我问他,却又不是在问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不会,她要我的儿子继承元郢的王位,又怎会留我呢,若我活着,我的儿子又怎会听她的?“高大人,你留不住我的。还是你自己回去吧。”
“若是不能将你押回去,我的性命也难保。”显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弯腰,从死去侍卫的身旁拾起他的佩剑。“从前我便觉得,你我之间固有一战,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殊死相搏的时候。”
高崎眼看着我这一系列的言行,却无动于衷,一如他早就猜到了我会做最后的挣扎,“放弃吧,你现在还有力气拼出去吗,恐怕这里随便一个侍卫,都能轻而易举地打败你。”
“那就试试吧。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打败昭华郡主的。”我笑。
我曾有这世上最好的师傅,我怎会甘心输给其他人。
彷如梦回,那一日被困城下,他站在那里看着我,看着我……
剑起。
剑锋引月芒,浴寒意而出鞘。
剑舞。
如蚀骨般冰冷的银色,伴刺耳剑鸣声刺出。
宇文政死了。
这几个字萦绕在耳畔,一遍一遍地快要逼疯我了。
元郢,你生也好,死也罢。这一次,换我去找你,管他乱世轮回,管他宫谋权斗,我才明白,原来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做俘虏,不是因为你要我,而是我要你,若非我愿意,这没有你的韶宫,怎能困住我!
玉魂凝月色,紫伴金辉而缭绕,聚万千妖娆,集神凤无穷。
乱世,我要你成也昭华,败也昭华,纵这世间无元郢,亦有我伏音!
紫金色的玉灵之芒盘旋于剑锋,游走于这颓败不堪的身体,恍如一股真气自丹田涌上,直冲天灵,神清,气和,观微,感明。
手中剑利如玄铁,刺出。
剑身浴气,剑气以冲破云霄之势而出,侍卫所着的坚铁盔甲顿时如无物般,一剑刺穿,剑回,气旋,游走于无形,飞逝于眼前一瞬。
他曾教我剑法,奈何我怎样都学不会。未曾想这突破的一日,竟是挚爱之死,骨肉之别。这世间本有千千万万个可能,奈何,伏音与元郢竟以相爱互为枷锁,若是没有我,他早可以一统天下无所顾忌。
没有他,乱世于我,不过脚下蝼蚁。
“噗”地一剑。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他,高崎面色发白,眼神里尽是惊讶,他低头,看向刺穿他腹部的那一剑,又看了看我,皱了皱眉。
我探身向前,半身稍稍倾向于他。
轻声一笑,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放心,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我还要留着你这条命,替我照顾我的儿子。”
我松手,他扶着刺穿腹部的剑半跪了下去,不远处传来动静。
似是有更多的韶宫侍卫逼近。
我转身上车,“走。”
“驾!”皇甫宣回神,一勒缰绳,马车前的两匹高头大马吃痛发狠,扬蹄狂奔开来,冲破韶宫的最后一道关卡,向着宫外急速行去。
第七十七章 南埕王后()
五年后。
“上一次与你下棋,你还用了两个时辰才赢了贫道。这一次,恐怕还不到一个时辰。到底是你棋艺进步神速,还是你愈发失去耐心了。”
最后一子落妥,面前之人已然开口,语气里不难听出略带欣赏的调侃。
“大师,你可知这世上,女子最怕的是何?”
我笑着问道,却也不急,不气。
他饶有兴致地想了想,捋了捋胡须,道,“若依贫道猜测,恐怕是三不得。”微微带了笑意,又继续说道,“一不得公婆心,二不得夫君心,三不得子女心。”
我顿觉好笑,爽快直言,“大师毕竟是个男人,所言亦不能算错。而现如今世上的女子多以三从为信仰,大抵也是认为大师所言是对的。”
“贫道倒是好奇,若依你而言,这女子最怕的是何?”他却也笑着反问我。
我心口一疼,也苦笑着作答,“是时间。”
他默然,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的看向我,“五年都等了,再等五年又怕什么,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没想到堂堂清晏大师,现如今在这山寨里生活,倒比从前释然多了。”我不禁取笑他,眼前的人,正是当初的清晏大师鹿清晏。
我本以为他已遇害,谁能想到会在我离开韶宫的一年后在南埕境内遇到他。
只是如今又数年过去,长公主仍被困韶宫昏迷不醒,元郢生死不明,我们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吧。
“九爷!”寨子里的兄弟突然来报,打破了这原本的僵局,他人停在三步之外站定,看了看清晏大师,又小心注意了一下周围,“南埕宫里传来消息,柏贵妃软禁了南埕帝君,联合守城将军反了。”
“哦?”我只是意思一下表示了惊讶,却又稳坐棋桌前,一颗一颗的将棋子收回至棋盒之内。“知道了,继续盯着,还不到最妙的时机。”
他退下。
清晏大师道,“还以为你离开了韶宫,便是从火坑里跳了出来。没想到这南埕王后也不好做啊。”
我亦笑。“放心,昭华有生之年,必取天下。我踏平北韶之日,定许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更至。南埕王宫一片死寂。
偶有人影一闪即逝。
这一场由南埕帝君的宠妃柏贵妃一手导演的宫变,并不像它开始得那样轰动而结束,历时九个月的谋划,静悄悄的毁于一夕之间。
“你这贱人!”她本是跪在地上的,眼见着我走了进来,忽然发难要扑上来吃了我一般,眉目狰狞,再不似往日柔媚。
我本向着殿中正座走去,与她擦肩的这一瞬停了下来。偏过头,看向她,“哦?”
“你……”
“啪!”她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已被一个耳光狠狠甩到了一边,摔坐在地上,头上发髻已受冲击而散落,脸上印着一个分明掌印沁着血丝,顿时狼狈极了。
我甩了她一眼,揉着发痛的手心才继续往前走去,落座殿中。
“少奕,去请帝君。”我静候了一会儿,可还是没等到该来做主的人,才侧过身对一旁候着的少奕说道。
少奕本来是皇甫宣身边的亲信,五年前我入主南埕主宫靖宫时,他被调遣来做我靖宫总管,更多时间是替我主理琐碎之事,少言,利落。
他得令低头退出殿内。
没一会儿,少奕回来了,仍不见皇甫宣前来。少奕低着头走到一侧,道,“陛下圣谕,此事交由王后娘娘全权做主。”
不出所料。“那就……将柏贵妃贬为柏妃,遣回柏妃宫禁足,派人看押不得外出。此次宫变相关人等,守城将军呼延善杖杀,直接关系者全部死罪,至于他手下那些兵将,罚俸三年,交由熬将军分情节轻重具体处理。少奕,宫内的事由你亲自监督不得松懈。”
“是。”少奕俯身应下。
我想了想,“帝君此时,人在何处?”
“回娘娘,在靖宫。”
他人在我靖宫,却也不来管这一摊子烂事,自己落得逍遥,我倒想看看他这次又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身为帝君却不管自己后宫里的事儿,你的宠妃可都闹得要夺你的南埕江山了,这一次我真想听听你又有什么理由自己偷得清闲了。”我大步跨进靖宫,人未站定,话已出口。
眼看着这男人刚刚放下手里的书籍,慢条斯理地回道,“后宫之事,交由寡人的王后处理,又有何不妥呢。”
“恐怕你再这般躲我靖宫偷懒无赖,你南埕的将臣子民必定以为,是我软禁了你而一手把持了南埕朝政大权,只怕日后我要落得个祸国的罪名受人讨伐。”我不以为意,皇甫宣这五年来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