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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掀起僧袍,默默的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女子。
直到月上中天,那一直背对着他的身躯方才轻微的动了一下。
散落的银丝慢慢升起垂下,女子坐了起来,扭头,正对上长夜淡如月光的视线。
“你回来了。”
“你来了。”
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暗哑,长夜的声音却仍是清冽的如月光下的溪水正滑过山石。两人的声音不同,却是异口同声,带着一股奇异的和谐。
说罢,女子轻声笑了起来,长夜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
“你上一次说等花开就再问我一次,现在还作数么?”
我问。
长夜眸光微抬,看向女子的衣衫,碧色莹莹,如山间的繁盛的藤蔓。
这碧色让长夜想起又是一年盛夏过去了,又是秋天了。
去岁的这个时候,他隔着门,对她说:“风施主,你我萍水相逢,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然后,女子捡起他故意放在门外的木盒,一个人孤索的在深夜离去。
流光易逝,最是无情。
不曾想,一年了,他还能再见她一面。
长夜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淡淡颔。
“可一年到了,花还没开。”
我看着长夜,定定道。
“时候到了,自是会开的。”
自那夜过后,女子时不时便来草庐借宿。
长夜也渐渐习以为常。
枯灭师叔的告诫时常在他心中响起,他时时反躬自省,以寻常心待之。总以为这样便不算违背。
戒鞭的痕迹也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曾经勘破坚定的决心,也松动了不少。
直到那一日下午,女子交给长夜一个木盒。
那木盒极为朴拙,又窄又长,长夜自是识得,这个木盒就是他之前放在木门外的。
长夜疑惑的看向女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十分明白。当初,就是他将那副名为故乡的画放在里面的。如今,风施主又将此盒子拿出,是何意?
“这画本没完成,而今我补全了。”
我示意长夜打开。
长夜虽是有些不解,却仍是照做了。
画卷缓缓铺开,熟悉的草屋旧灯笼扑面而来。
山溪潺潺,树下女子意态闲适、鸟儿活泼,唯有那方空荡荡的青石上多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墨少年。
让长夜震惊的是,那个面容模糊的少年在自己的注视下渐渐开始生出眉眼鼻梁,没多时,那蜿蜒的墨迹便停了下来,那画中少年微微抬头,除去那头墨,竟是和自己一般模样。
长夜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第一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幻术?”
我摇头失笑:“这是你呀!”
长夜拂袖,声音仍是泠然无波。
“荒唐。”
他斥道。
我避而不答:“牡丹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长夜未答,出门离去。
我从日暮等到日出,又从日出等到了日暮。。。。。。三个昼夜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你走吧。”
长夜道。
我固执的摇头,声音是久未开口滴水未沾的暗哑:“我不走,你不是说等牡丹花开就再问我一次答案么?你也不必问了,我的答案早已告诉过你,和从前一样。”
“不管求得还是求不得,我都不愿回头。”
“过往种种早已烟消云散,还望施主不要太执着。”
长夜合掌垂目。
“酒酒。”
“风施主。”
“酒酒。”
“风姑娘。”
长夜坚持。
我轻笑一声,逼近长夜:“你敢说,两年前你和我划清界限,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师叔枯灭点破你动了凡心么?”
不待长夜反驳,我再次前行,伸出手环住他的肩往下按去:“还有你这里,这里,这里。。。。。。你敢不敢,脱下衣衫,让我看一看,你背后是不是留有那戒鞭的疤?”
女子口中吐出的气息就在耳畔,一只手还在自己的后背上。
长夜忍不住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动的僵站着,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清心经,以求排出外界的干扰,守住禅心。
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在我出的前一天夜晚,我再次使用了追魂镜。
风九说,追魂镜不属于凡间,每用一次便会受到此间规则的一次反噬。最多只能使用三次,便会神魂大伤。
这一次,是我使用的第二次了。
在用过追魂镜的第二日,我便出去了长安。本就心神损耗,再加上一路奔波,便倦极睡去。
第二百零九章 隔世约 (13)()
少有的酣眠。 趣.b.醒来,一切便是的局面。但最终,我还是等不及了。那一层窗户纸,明明白白的存在着。
长夜可以视而不见,我却无法说服自己。若我一直被动的等待下去,那红签上的预言,是不是最终会变成现实?
长夜沉默良久,道:“风姑娘请自重。”
“你在逃避?”
“长夜一心向佛。”
“我知道,但在向佛之外,你心中还有一小块,是属于我的。。。。。。你,想验证一下么?”
女子清亮的目光投射过来,长夜更感不自在,心中有隐隐的危险预兆,带着蛊惑人的迷蒙气息。
下一刻,那预感成真,一个软软的、带着清甜味道的触碰让长夜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
他的瞳孔放大了,里面倒映着一头倾泻而下的银色长和艳丽如火的裙装。
一年后再见,她摒弃了原本那一成不变的罩着白色轻纱的灰色外衣,还有那个有着烟灰色纱幔的帏帽。有时候她穿着碧色蔓蔓的衣裙,披散着一头垂腰的银长,像极了夏日幽暗森林里那繁茂的植物,带着扑面的生机和奇异的吸引力。有时候却是一身简单的白衣,犹如雪山上走来的精灵。
但今日,但此刻,他意识到,最适合她的颜色不是盛夏的绿,不是雪山上的白,而是那艳丽如火的大红,张扬又魅惑,不过看过去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等长夜回过神来,那红色的影子却早已不见了。
他的脸烫的厉害,眸色却十分平静。
藏经房一片黑暗,他点起烛火,却瞥见了桌子上那一副名为故乡的画。
三五间草房,陈旧的红灯笼,满树开到极致繁盛的石榴花,还有那树下睁大眼睛的无辜鸟儿,顺着鸟儿往后,是静卧拿着书卷的红衣女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长夜最终还是看了过去,那青石上的黑男子,目光正看向那树下的女子和她身后的草堂。
若不是这幅补全的画还在,长夜定是以为自己是梦魇了。但这青石上多出的少年,明明确确的提醒长夜,这一切都是真的,刚刚生的一切,不是他的妄想。
推门而出,月光满庭院。
带着寒意的风吹面而来。
长夜看着明暗树影如在水中,慢慢踱步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株石榴树下。
长夜伸手,抚上那树干,粗粝的触感充满手心。
那满树灿然的榴花再次浮现在长夜脑海中。他掀起僧袍下摆,随意在树下坐下了,阖上了眼睛。
一夜的风吹树林,沙沙不停。
他却毫无知觉。
我看着树下的那熟悉的身影,想了想,取了他屋子里的毯子给他盖上,而后隐身在树上坐在枝间,看了他的睡颜一夜。
“你在么?”
三日后,阅完半卷经书,长夜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他总感觉她在身边,却看不见她在何处,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没有回答。
藏经房仍是看惯的模样。
微凉的风从纸卷间刮过,出哗哗的声响。
长夜心里起了淡淡一层涟漪。
正欲起身,却看见那书案上的自蘸了墨,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移动。
没多时,墨迹淋漓的娟秀小字就出现在了纸上。
在——
长夜愣住了。
他只是凭着感觉在行事,也说不清缘由,不曾想,她竟是在的。
想了想,他执染墨,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
可见否?
他的字遒劲有力,又带着内蓄的方正洒脱之意,很是好看。
长夜盯着那,看着它凝在半空半晌,方才落下,一一划,成了一个字。
否。
为何?
长夜问。
那边却不再回答了。
还在?
长夜再问。
那边的滴落两滴墨水,很快泅开一团乌墨。
长夜心里微微有些雀跃,这甩落的墨赶走了他这一日来的阴郁心情。
你是妖?
长夜想了想,问。
否。
这一次,答的很快了,没有半点犹豫。
长夜不知为何,心里一松。她不是妖,不是妖,真好。到底为什么好,长夜却没有深究。只是盯着那个否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若是长夜此刻能看见,他就会现,女子正站在他身旁,手执墨。两人相距,不过一个书案的距离。
自长夜现风姑娘在暗处后,便常常和她说话。为了避免麻烦,女子道他可直接言语,自己则书写回答。
窗外落叶纷纷,金黄一地。转眼间,又飘雪细细。
时间过得飞快。
在冬日来后,女子终是显出了身形。
山上寒冷,冬日尤其难熬。
长夜自是习惯,并不觉得。但在尖看出女子哆嗦蜿蜒的字迹,当下便推门出去吩咐人上火盆和炭。
冥室的被褥也加了好计调,火盆也备上了。
女子许是终于从那暮色中羞涩一吻中走了出来,她大大方方的现出了身形,窝在火盆前打盹。
昏沉沉的,仍是一身火红的衣裳,衣角袖口用银色丝线绣着不知名的妖娆花朵,枝蔓勾连,看起来精致华美到了极致。
长夜看了恨不得凑到火盆上化作炭火的女子一眼,默默的扭头继续看他的经书。
他们通过谈,神交已久,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相处模式。但再了解熟悉,都是纸上谈兵,并不是面对面。此刻,长夜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了一会儿经卷,长夜回头,现女子已经睡着了。他拿起自己挂在一边的黑色斗篷轻轻披在女子身上。
黑斗篷毛茸茸的,衬的女子小脸尖尖,银色的长和白皙的皮肤显得更欺霜赛雪。闭着的眼睫偶尔微颤,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
傍晚,女子终是醒了,问长夜:“几时了?”
“酉时了。”
“哦。”女子起身,黑色的斗篷顺着衣衫滑下,她察觉到了,弯腰拾起,顺手披到了长夜的身上,系好了带子,“门外积雪了,你小心着凉。一路慢行。”
“嗯。你先过去,我开门。”
“嗯。”
女子推开藏经房的门,通向冥室。见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门后,长夜打开门,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窗外已是一片白雪皑皑。
第二百一十章 隔世约(14)()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师祖。Ω 趣.%b.我在雪下摒住呼吸藏了一整日,确实听到住持方丈室内有女子言语。”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年轻的僧人合掌退下。
枯灭看着窗外远山积雪,一片莹白,不由得叹了一声:“终究还是陷进去了么?”
长夜并不知晓,自己这一和寻常相异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人的揣测,并成功借着隔几日送炭上山的空隙探出了究竟。
惯常的早课结束后,有三代弟子邀长夜谈禅。
长夜以为寻常,便去了。
草庐上,还未睡醒的女子被闯入的僧人带走。
一番讲解之后,天色便到了午时。
雪虽然停了,但天色仍是黯淡的很,铅灰色的云沉沉的压在山尖,几乎要垂坠下来。
又有长老请示长夜,寺内一些难以决断的事物。
长夜一一答了,准备回到草庐,却又被几个前来请教的弟子绊住了脚。
再驽钝的人,也知晓其中有问题。更何况,长夜向来聪慧非常。早在长老拿无关事项来请示自己的时候,长夜便察出了异常。但那也只是并不缺切的猜想,长夜尚未想明白,为何长老要突然问起他这些事情,毕竟这些琐事,他是从不插手的。
等到了那几个一脸愧疚的弟子上前讨教时,长夜终是验证了那猜想,今天接连的几件事,都是套在一起的局。
他们想要把他留在寺内。
为何呢?
他除了在寺内,就在草庐,如今,他们迫切的想把他留在寺内,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草庐正在生什么事。
长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随着气温的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