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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呢?
他除了在寺内,就在草庐,如今,他们迫切的想把他留在寺内,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草庐正在生什么事。
长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随着气温的降低,冬日她一向嗜睡。此刻,怕是还未从冥室起来。
他们的目标是她!
长夜理清其中的关卡后,转身朝着枯灭的居所走去。几个心虚的弟子还想拦住他,却被他眸光一扫,吓得垂手不动了。
一路急行踏雪。
却见枯灭开着门,整好以暇的等着他。
“住持方丈。”
枯灭态度平静的行礼。
“她呢?”
长夜直接问道。
“那妖物使了妖法走了。”
枯灭道。
“她不是妖物。”
长夜想起那纸上的那个否字,反驳道。
“老衲相信自己的眼睛。”
枯灭步步不让。
“她真走了?”
长夜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
“哼!妖物有妖法,自是来去自如。这世间,谁又能拦她?”
枯灭冷哼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长夜盯着枯灭,一字一顿。
枯灭抬起眸光,平静的眼睛里藏着一丝心痛、一丝惋惜、一丝愤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老衲从未忘怀佛门戒律。”
长夜默然不语,转身欲离去。
枯灭却叫住了他:“住持方丈,我已给师兄去了信。若山间雪化,不过五日,师兄就该回来了。”
长夜的脚步顿了顿,但仍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枯灭看着消失在积雪庭院中的挺拔身影,不由得颓然坐下,深深叹息了一声。
这叹息从窗格透出,落在院中,成了一阵凉透骨头的寒风。寒风微微刮起一阵,积雪的枝桠终是受不住那重量,弯到极致了轻轻一弹,大团大团的积雪从枝上坠下,簌簌的落了一地。
草庐。
炉火依旧。
藏经房内女子正拿着胡乱涂抹。
见长夜推门进来,赶忙将那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捏成一团,往身后藏起。
长夜却是瞥见了,那纸上胡乱涂抹的形状,是一只小小的松鼠,很是俏皮活泼。
刚刚被设计、被怨怼、被威胁而生出的隐怒与烦闷,此刻竟是尽数消解不见了,长夜的眼里心中只剩下背着手像是做错事情被抓住的女子,假装坦然的和自己对视。
“想下山四处走走么?”
长夜问。
“嗯。。。。。。嗯?”
我极为惊诧的抬头,看向满身风雪的长夜。他还披着那一件黑色的斗篷,身上的雪花在突然进入那一个乍暖的房间后,慢慢开始融化,很快,那斗篷上就沾上了不少细小的水珠。
他怎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我心里其实还是慌乱的。
醒来时,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远处还坐着一个面容严峻又苍老的僧人。我想这也许是长夜的师傅之类的人物,也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谁知道,那老僧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哪里拿来的妖女,敢在我佛门撒野?”
“我不是妖女。”
我很认真的说。
“还敢狡辩。去,取一碗狗血来。”老僧对着旁边的弟子吩咐道。
“你拿狗血干什么,不会是泼我吧?”我有些担忧的问。
“妖女,现在你尽管嘴硬,等待会儿被狗血一煞现了原形,看你还如何狡辩。”老僧怒瞪我道。
我这下明白,拿狗血泼我,这大抵是真的了。我喜欢看话本子,哪里头又各式各样狗血的情节,我比较热爱,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被真的狗血淋身。虽然我从未受过,但想来,也应是不好受的。黏黏腻腻的不说,还一股腥臭。
于是,我和老僧商量:“能不能换一个文雅干净的法子,比方说,拿照妖镜照一照。”
老僧气的抬手指我,一双满是枯皮的手抖啊抖的:“妖女,你再胡说八道,休怪老衲不客气!”
“我说真的。照妖镜鉴别妖物,肯定比狗血要实用。取狗血是犯杀戒的,你换一换吧。”
结果这一诚恳的建议换来了老僧的劈头打来的一个蒲团。我闪过了,又瞥见刚出去不久的弟子端了一碗黑黑红红的东西进来。为避免真和狗血来一个亲密接触,我隐身闪了。
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因为凭空消失,在老僧和弟子的眼里,更坐实了我是妖物的论断。
我并不知道,凡间是没有照妖镜这东西存在的。那些妖狐鬼怪的话本子本是人想出来的奇谈风月逸事,我却误以为真。因此,那老僧以为我在戏耍与他。实际上,在长夜推门而入之前,我回忆起方才会面的场景,觉得着实不大愉快。
这算不算得罪了长辈?
我一边拿着胡乱涂抹,一边想着要不要下一次再见带个礼物上门消除影响以及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方才显出我的诚心又能讨的长夜师父的喜欢。谁知道,长夜就突兀的提出了这一建议。
第二百一十一章 隔世约(15)()
“这些天,我想过很多事情。天下之大,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么?”
一如既往的冷冽嗓音,让我想起此刻窗外的积雪。若是有风,那该是掀起细细的一层雪末,洋洋洒洒。他的声音在风止的时候落下。
从锦州相遇一路随行,到而今藏经房日日相伴,我猜想了无数个可能的结果,这却是却难以实现的一个。
但是,那又怎样呢?
它不是发生了么?
我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朝着长夜缓步走去。
“乐意之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模糊潮湿的海风。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我的心底却开出了一树繁花,繁花外,有蔚蓝的海,和几只有着白色翅膀的大鸟。它们在蓝色的天空中自由的飞翔,影子清晰的倒映在海面上。
长夜牵住了我的手,将身上的大斗篷披在我身上,然后推开了门。
刺骨的空气一下子就挤进门来。
踏着积雪,我们往外走去。
雪下得缓了,但地上仍是铺着厚厚的一层,踩下去,咯吱咯吱作响。
塌陷的积雪呈出脚印的形状,一路蜿蜒而下。
我想起那一碗没泼到我身上的狗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长夜这是要带我见他的师父么?
上山以来,我一直注意不让除了长夜之外的人注意到我,因此便在清安居内从不露面。但长夜师父是明显知道我的存在的,我想,要不要告诉长夜这个事情呢?毕竟,背着他,我们已经见过一面,虽然是个不太愉快且有头无尾的见面。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长夜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他的手干燥又温暖,
我扭头看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我送你下山。”
长夜道。
我的脚步忽的一滞。
“过几日我便来寻你。”
长夜将斗篷紧了紧,补充道。
“我明白了。”
默了一会儿,我道。
这一世,他有他的责任和桎梏,而我不在其中。他想要自己处理,我又怎能反对?
“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吧。我等你。”
“最晚不过七日。”
“那好,七日后,你若不来,我就走了。”
“嗯。”
“庙前的牡丹我也一并拔了。”
我赌气放狠话。
长夜闻言却轻轻笑了。
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呼吸轻轻喷在耳畔:“我保证,最晚七天就下来寻你。然后我们去朝北,等牡丹花开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到时候,留在一个地方,或者四处走走,都随你。”
我心底的一点小失落小不满瞬间就被治愈了。
“那等我收拾一下吧。”
为了方便,我照旧是易容的。在山下农户家中,当我揭开帏帽露出平凡的面容时,长夜面上出现了一闪而过的疑惑,但却是什么也没问。
“不认识了?”
我故意问道。
长夜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将我散落的发丝挽起,然后拿起一块方巾将其包了起来。
这一次,是轮到我疑惑了。
看到水盆里陌生的农妇倒影,我等长夜的解答。谁知道,他却是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无法,我只得腆着脸问:“干嘛包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
长夜淡淡的瞟了我一眼,说:“这样就认不出了。”
我:“。。。。。。”
伸手欲解开,却被长夜阻止了。
“这样很好。”
我瞬间就老老实实的顶着蓝花印染的小方巾不动弹了。
换了主人家给的粗布衣服,再加上包起的头发,看起来真是与寻常的农妇没什么差别了。
待一切安排好以后,长夜出门,我去送他。
临行,长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留下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我早见过的。”
早见过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夜晚,百无聊赖的我打开那包裹,看到那平躺的木盒,所有的疑惑随之烟消云散。
故乡的画里,身着红衣的我正是那样一副平凡的模样。
我想起了清安居里的长夜敲门的夜晚。那一次,仓促间,我只擦干了眼睛,这是第一次他看见我的模样。之后,在藏经房内,我便也没刻意遮掩。
从锦州城到朝北,一路上我都带着帏帽,从未取下。
一如这二十四年,人间游走。
我以为当初帏帽遮掩,那平凡的面容长夜是不得见的,不曾想,他在我所追寻的故乡中,早已知晓了答案。
这一世,我们终要圆满了么?
三日后,清安居内,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客人。
这个客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他穿着灰色的棉袍,一双合着的手掌上满是密布的皱纹和通红的皴裂冻痕。
“师父。”
长夜上前行礼。
老僧坦然受了这一礼,良久,道:“你师叔已将所有的事都告知我了。。。。。。”
多余的话,老僧没说,两人却都明白。
本是五天的行程,生生被老僧缩短为三日。一路急行,为的是什么,不消言语,两人心中俱是明镜一片。
一个要劝说另一个回头,另一个却要劝说对方接受自己不愿回头的事实。
这是一组难以调和的矛盾。
老僧的筹码是亲情,是绵延无数日子的师徒情分,是多年的爱护和殷切的期望,可与之拉扯抗衡的,是年轻人初次萌发的情爱。
若是历经千帆,那禅心的通彻便是真正的放下和了悟挂碍。
但长夜不同,他还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的通彻是没有经过实践的理论。
所以,当那个女子出现后,他禁不住沦陷了。
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都各自明白了对方的决心。
老僧叹息一声,握住了佛珠。
“请准弟子还俗。”
长夜跪下请求。
老僧不答,转身离去。
长夜却仍是一动不动的跪着。
枯灭看着自己大踏步下山的师兄,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跟着下去了。
檀香袅袅。
老僧闭目停止念经,问:“如何?”
枯灭和师兄自幼便在一起,对于师兄的心意,自是无比熟悉,当下答道:“还在那跪着呢。”
枯寂闻言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念经。
枯灭见状,那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去信给师兄,是想借此逼长夜收心回头,不曾想,却是起了相反的作用。年轻的住持方丈,不仅没有屈服,还朝着他们预期相反的方向奔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隔世约(16)()
枯灭觉得,自己也许是做错了。
他少年也曾随着师父下山行走,但看到的凡尘满是悲苦挣扎的人。那之后,他便再也没动过下山的念头。
光阴如驹,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他不曾想,有一天,他也会遇上这个问题:情障无处不在,佛门清静之地,也会染上那一丝桃绯。
那一日,他命人将那女子带来,本想教她现出原形,点醒正被迷惑的住持方丈,谁曾想,功亏一篑不说,还因此与住持方丈生出了间隙。而后,他更搬出了师兄,将两人之间的隔阂进一步拉大。
本以为师兄若是前来,这事态便能得到控制。但没想到,住持方丈已经被那妖女迷得七荤八素六亲不认了。
欸——
想起目前的局面,枯灭不由得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皱的更紧了。
天色一寸寸沉下来。
枯寂终是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