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纷杂的思绪一瞬间沉淀了下来。
连鞋子也顾不上套,我跑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披着蓑衣的长夜,他的身上落满了雪,像是一个站立的雪人。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长夜解开了蓑衣,静静的抱住了我。
“我来了。”
他说。
熟悉的清冽嗓音,带着碎冰的质感。
“你回来了。”
我落了泪,哽咽的重复着,同时又很想笑。
上一次,我从冥室醒来,两人的对话和今日一字不差。只不过那时,我们是同时开口,而此刻,是他先开口。
一样的分别重逢,不一样的是,从此以后,我们将不再分开。
认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就饱涨的厉害,眼睛酸酸的,忍不住掉眼泪。
这个我在凡间的第多少个冬天,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
心里有好多想说的话,但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那一句。
“雪化了,我们回朝北。”
我哽咽道。
“嗯。”
长夜答应着,抱着我关上了门,径直走到卧室将我放下来,拉开被褥严严实实裹住了我冻的发青的双足。
“再睡一会儿吧。时辰还早呢。”
“嗯。”我应答着,却拉住了他的手:“要你陪我~”
薄红染上了长夜的脸颊,他张口欲拒绝,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这些天一直都没睡好。。。。。。而且,刚才起身,被子里进了风,都变凉了。。。。。。”
我目光灼灼的看看他,可怜兮兮的哼唧:“冷~”
长夜终是败下阵来,侧身安静的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朝他微微靠了靠,也合上了眼睛。
两人之间,隔了一只手宽的距离。
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我终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醒来,外面已是阳光大盛。
被子暖暖的,但身边那个侧躺的身影却是不见了。我怔怔起身,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番后,心里不禁失落起来。
原来,竟是一场梦么?
呵呵——
我起身,打开窗户,看向檐下正滴滴答答坠落的雪水,心中一片荒凉。
第五天了,长夜还没有下山。
我心中刚刚落下的忐忑和焦虑再一次升了起来。
谁曾想,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又不穿鞋?”
临空而起的瞬间,耳畔响起了那魂牵梦萦的声音。我的眼眶再一次不争气的雨落纷纷。
也许是事情陡转又太过顺利的缘故,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
“你掐一掐我,掐一掐我~”
我将头埋在长夜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为何?”
长夜不解的掰开我的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问道。
“我怕是梦,白开心一场,等梦醒了,发现现在发生的都是假象,我会更难过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袭来的温热堵住了还未出口的话语。
我瞪大了眼睛看长夜,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薄红。
良久,他松开了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抹去了我唇上可疑的水渍。
“现在呢?”
清冽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响起。
我低下头。
“更像梦了。”
“原来,在你梦中,我是这般模样。”
长夜若有所思。
“怎。。。。。。怎会。。。。。。”
我结结巴巴百口莫辩,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谁曾想,耳畔响起了长夜淡淡的笑声,那笑声如春风吹过河岸,岸上钻出青草,青草外的清澈河水夹杂着哗哗的碎冰。
那笑容定是倾国倾城。
我兀自想着,待反应过来,就发现地点已经换了,长夜正蹲在地上认真的给我穿鞋。
我条件反射想缩,却被长夜捉住。
“穿好出去吃饭。”
我只好红着脸看着他套好了袜子又穿鞋。
今日长夜换了一身山村的打扮,头上还戴了帽子,若不是他那过分惹眼的容貌和出尘的气质,和一般农夫也没有两样。
我想起那一日长夜戴在我头上的头巾,不由得偷笑起来。
农夫和农妇,多么美好多么般配的一对词儿呀!耕田织布,瓜田豆架,想一想,就觉得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悠悠然。
路上的雪都化了,四周一片泥泞。
檐下还有化开的雪水滴滴答答。
化雪天寒,罗叔在屋内生起了旺盛的火,盛了饭就围着火堆吃了。
心里暖成一团。
第二日,外面的雪都化的七七八八了,露出了荒凉萧瑟的本来面貌。道路也干了许多,我和长夜便启程去朝北。
一路走走停停,兜转折回,等到了朝北,已是莺鸟啁啾杨柳新绿。
又是一年春日了。
破庙前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草,牡丹花种子扎了根,发了芽儿,抽出了细嫩的枝,稚儿巴掌大小的叶片青翠的挨挤成一团。
前一年种下的牡丹,只长了叶子,没开花。
牡丹花没开,长夜却来了。
不过短短一载,很多事情却都变了模样。
一年前,种下这牡丹时,我没想过,一年之后,长夜会跟我一起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猜测他可能会来,但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了,他的模样还是清安居我看到的模样,一身雪白的僧袍,泠然出尘。他会合着双掌问我:“苦海无边,风施主,你可愿回头?”
时间真是具有很神奇的魔力。
而今,他就在站在我身旁,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装,和我讨论着,新开的荒地,要种什么样的瓜菜。
“长夜,众人皆苦,你可愿回头?”
有风吹过,吹散了我的长发,我看着一身布衣仍是风姿无双的长夜,忍不住含笑问道。
哗啦啦——
第二百一十五章 隔世约(19)()
风更大了,吹的新生的绿叶簌簌作响。
长夜轻轻弯起了唇角,看向我的目光温柔的像是盛了一片蔚蓝的海。
“长夜不回。”
从双小佛塔前的询问开始,他从来都是坚定的一句话。
长夜不回。
哪怕杖脊加身,心亦不悔。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锦州城外,他追上她,想要度她脱离苦海。
她却道:“好主意……可我不愿回头。”
那时候,长夜还有些疑惑。
为何?既然知苦,为何仍不愿回头?
“正如大师所言,众生皆苦。可总有些人,哪怕明白前路之苦,也不愿回头。”她补充道。
“太痴,不好。”长夜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岁月深处传来。
“大师不是痴人,所以不知道,痴也有痴的好。”她答。
“苦多于乐。”那时的他仍是不赞同。
“纵使如此,我亦不悔。”
长夜想起了她给出的答案。那么简单,却让他的心起了一层波澜。
他又想起了她闭门将自己关在屋外的那个月夜。月光和她的长发一般漂亮。
她眼角微红,带着妩媚和忧伤,却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朝自己怀里塞了一幅画。
“这就是我全部所求。”
月光下的女子如是说。
那是一副名为故乡的画,画中是她的全部祈愿。
她之所以孜孜以求不愿回头,不过是因为他在追寻自己的心中的故乡。
那个落北平原外的小山,山上有几间简陋的草堂。
那草堂的模样,分明就是另一个清安居。
长夜的心弦微微颤动。
他一直在世间行走,之所以不肯停留,不过是因为没有遇上让他愿意为之停驻的地方和人,他的心一直在漂泊,在流浪。
虽说是为弘扬佛法追寻经藏外大道的宏愿,但实际上,他后来想,这一切,都是为了遇见她。
不然,怎么解释,在锦州初见以后,他便背弃了自己的誓言,跟着她来到了朝北并一直停留了下去?
若不是师叔去信,他怕是还会继续在朝北生活。
那段日子,他虽按照以往的习惯继续生活,却将国寺的种种抛开了去。
就仿佛,他不是那个年轻的住持方丈,只是一个普通的行脚僧。
而遇上了她以后,他便结束了自己的旅途。
因为他一直漂浮的心,忽然有了安放的地方。
她是他的故乡。
是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世界的真相,对长夜来说,终于清晰起来,只是简单的二字――故乡。
它给了他依傍和温暖,还有细水长流般的温情脉脉。它让你他放松,让他停靠,让他看到生活的美丽、多彩以及趣味。
这才是鲜活生命的本质。
真正的超脱,不该是无欲无求,而是遵循人的本性有情有义。他要遵循内心的声音,活出自己。
因此,在多年养育之恩的师父眸光沉痛的问自己为何时,他说出了和她一般无二的答案。
“众生皆苦,可总有些人,哪怕明白前路之苦,也不愿回头。长夜驽钝,也是痴人一个。”
随着话音的落下,长夜看见一直以自己为傲的师父眼里满是深深的失落。
他心里不是无愧。
但世间难有双全之法,他只能做出选择。
长夜再一次想起了锦州城外的对话,那一句一直被刻意忽略的话在心头清晰起来。
“求得了便不苦。”
带着帷帽的女子意有所指。
那时候,他听出这话有些异样,却并没有深思究竟。但后来,看到了补全的画卷时,他一瞬便明白了过来。
然,明白是明白,他却将心头的种种激荡压了下去。因为他答应过师叔,要收敛心性不妄动尘心。
于是,他将记忆中的那一句话刻意封存,哪怕是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轻吻,也不能动摇他恪守的禅心。
但兜兜转转,他还是心动了。
师父手里长杖落下的时候,他没感到疼,只是想起了她所说的求得了便不苦,于是,轻轻的微笑起来。
“我亦不回。”
风仍在吹,我看向长夜,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亦不回。
不管是锦州初见,还是月下相逐,我亦不回头。
因为,这是我的全部所求,哪怕遍体鳞伤,被认作痴人一个。
亦心甘情愿。
多余的话,我们都未说出。但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不由得相视一笑,牵手进了破庙。
大邕汉仲二十一年,国寺第三十七代住持方丈长夜坐化,第二年秋末,十三皇子夺宫,是为永兴元年。新帝信佛,国寺地位更加尊崇。
永兴二年,新帝驾临国寺,和新任住持方丈枯灭大师谈起旧事,道当年和前一任方丈谈起锦州之事,年轻方丈的教诲至今仍令人记忆犹新,并叹息说若不是得年轻方丈的一番点化,自己怕是至今仍活在混沌中。
至于到底是什么教诲,除了当事人却是谁也不知的。
新帝也没多言,这事也就成了一个无解之谜。
枯灭猜不透,也不费心去猜了。新帝之所以对国寺如此厚待,想来也和那人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外界纷扰,利益纠葛,却是和破庙内的两人没什么关系的。
在种下的第三年,庙前的牡丹终是开了。
姹紫嫣红一片。
绿油油的叶片繁茂葳蕤,大朵大朵的牡丹争奇斗艳。
春光融融,好花共赏。
一个身着布衣乌发男子正在靠在躺椅上看花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银发披肩的女子,两人俱是容貌出众,被这花丛一衬,风姿更甚。
男子忽而咳嗽了两声,打破这沉寂。
“外面风大,进去吧。”
我劝道。
那一年冒雪下山,长夜身上的伤好了,却落下了体寒的旧疾,每到冬日,不仅疼的直不起身来,还常常咳嗽。
我给他用了许多药,却总不见好。眼见着春天来了,他的背稍好一些,却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无妨。”长夜拒绝道。他本就肤色白皙,此刻病态一显,更添苍白。
“等天气稍暖,我们去落北吧。我想前世生活的地方看看。”
顿了顿,长夜看向我提议道。
我点头,却别开了目光。他以为自己藏的好,实际上,那手心的一点嫣红已被我瞧了个正着。
他开始咳血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隔世约(20)()
我告知了他所有的情况,长夜也明白:那副名为故乡的画,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的自己所作。而那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