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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昂起头对着天空大吼,震的忘川蒿里的雾气都随之波动,凸出的眼睛布满了鲜艳的血丝,它低下头,用阴鸷的目光盯着牛头,然后把自己被劈掉的节肢含在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吃完自己的腿,怪物红着眼睛又朝着牛头冲了过来。
牛头一边闪避着怪物的攻击,一边留心去看旁边的情况——那边还有一个怪物。不知何时,那边的怪物已经停止了抽搐,它伏在地面上,大鳌舞动着,颇有些蠢蠢欲动。
忽然间,攻击牛头的那只怪物张大了嘴,从它腥臭无比的嘴里吐出来熊熊的火焰。火焰在地上迅速的蔓延开来,短短的一瞬间内,就幻成了冲天大火。
那是地狱的无业大火——
原来这怪物是吃了地狱的无业大火变身的大版血粒蜘蛛,牛头后悔不迭~
正在此时,那只蠢蠢欲动的血粒蜘蛛扑了过来~
在大惊之下,牛头准备缩身遁入小水潭躲避。谁曾想,还有一只血粒蜘蛛不知道何时绕到了牛头的后面,一个大鳌把他掀回了原来的那个水潭。
牛头被掀的两眼冒金星,一下子被拍在了水里。顿时,漂浮的血粒蜘蛛尸体就随着潭水灌入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眼睁睁看着血粒蜘蛛的尸体要灌进自己嘴里时,有什么滑腻的东西牢牢缠住了他的脖子,借着垂下的眸光,他看清了那东西,一股凉意从他的心底升起来。那是一个吐着信子的灰蛇,大概有大拇指粗细,身子拉的很长。灰蛇竖着身子,偏着脑袋看着他,一双黄色重瞳的眸子冷冰冰的盯着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牛头感觉自己四肢都被滑腻腻的东西缠住了。一想到整个身体都被这滑不溜秋的东西缠绕着,牛头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四肢渐渐麻木起来,侵入骨头的寒意一寸寸笼罩了他。
牛头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停了,我却有些听得不过瘾。在冥府的时候,有时候小钟会给我带一些人间的话本子解乏。每当我看到了关键之处,这些话本子都会戛然而止,并留下这么一句让人气结的话“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更令人吐血的是,小钟每次都带不同的话本子回来,好多故事我都看得没头没尾,搞得我每次看完一个话本子心里就像有个小手在慢慢挠。
见我目光迫切地仍旧盯着他看,牛头有些奇怪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婆婆?”
“接下来呢?”我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脸上的皱纹几乎都挤成了一朵朵盛开的菊花。
“没了啊。我醒过来时,自己就到了这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我一点点消失的笑容,牛头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婆婆~,婆婆,你,你就来了——”
第十一章 忘川()
“你是说,你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垂眸,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儿,严肃地问道。按理说,那些东西费尽心机让牛头着了他们的道儿,本不该就如此算了,除非~
“怎么了,婆婆?有哪里不妥?”牛头看着我面沉如水的样子,忍不住问出来。
“照理说不应该如此~”我自言自语的咕哝着,想了一会儿问牛头道:“小牛,你该不会以为,那些血粒蜘蛛和灰蛇无缘无故的攻击你吧?”
“婆婆,你的意思是~”牛头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开始伸手在身上四处摸了起来,不一会儿,面色便变得凝重苍白:“装蕴灵池的瓶子不见了~”
“果然如此。他们没有伤你,倒是你的造化~”我闻言不由得挑起了眉头,冷冷的说道。恐怕不是不伤,而是没有接受到这方面的指令吧~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小小的一瓶蕴灵池水怕是已经进入了忘川蒿里~
“现在怎么办婆婆,我们好像被困住了~”牛头抓着自己的头皮,急得团团转。
“把我们的情况告诉鬼母,去!”我右手幻出一只紫色的灵蝶,喝道。灵蝶闪着两只紫色的大翅膀,翩翩然从水里飞上去。没想到,还没飞出一臂长,便消散在水里。
“当!”。
正在我施术的时候,牛头幻出自己的大光斧挥舞出去。一声巨响以后,牛头又随着一道白光“飞”回来。
“别做无用功了,小牛,看来,施术者是不想让我们出去了。”我走过去扶起牛头,叹了口气,说道。
“婆婆,你说,困住我们的,是妖族吗?”牛头吐了一口血,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边在他的身体注入灵力,一边笑着回答。
“原以为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妖族,是准备实施那个计划了~”牛头捂住胸口,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
牛头所说的那个计划,我也知道一些。在老冥王还在位的时候,作为地府的老臣,我也有幸参加了那些所谓的机密会议。很多的会议都很使人昏昏欲睡,但最后的那些会议却有些不同。那些会议主要讨论的是妖族的那个秘密计划:妖族准备收集历代妖王散入忘川蒿里的邪灵,创造一个新一代的无敌妖王~
虽然当时听起来很疯狂,甚至有些耸人听闻。但是,从老冥王郑重其事的脸上,我读出了事态的严重: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妖族,将会有一次大动作~
可是老我们没想到,这么快,妖族就按捺不住了,看来,必须得快点从这里出去……感知到事态的严重,我沉下眸子,集中注意力,四下打量起来。
这里虽然是忘川的河底,却有着很充足的光线,四下的沙石水草都清晰可见。但奇怪的时,水里很安静。连平时随时可见的汨梦鱼和白虾都消失了踪影。正东方有一个高大的山丘,我飞上去,四下眺望,仍旧没有发现一丝生命的踪迹。
抬头往上看,透过不断浮动的水波,只是一片黑魆魆的水域。看来,我们是被什么奇怪的术法困在了忘川河底~
四下探看完,我算了放弃了,对着牛头摇了摇头。找了一块柔软的河泥,把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安置了下来。
“婆婆,一时半会儿,我们怕是出不去了~”就在我安置好自己的时候,小牛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报告了这个令人有些不爽的消息。
虽然之前我站在高石上对他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暗号。牛头还是有些不甘心,走到另一边很远的地方去查探。但现在,他自己也不得不放弃。这说明,我们现在真的是毫无“出路”了~
我抚摸着蟠龙拐杖上雕刻流畅的花纹,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动。搜索一遍枯肠,能够想到使出这样术法的人,只有他了~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大可不必‘折腾’了~
“无妄,是你么~”我闭上眼睛,慢慢抚上蟠龙的头部。那栩栩如生的龙头带来微凉的触感,在我的指尖一寸寸昂首嘶鸣~真真是鬼斧神工呢~无妄~
“坐着休息一下吧,小牛~”我睁开眼睛,看着一直以来焦急转圈的牛头建议道。
“婆婆,我急~,主君下落不明,我们又被困在这个地方,妖族~”牛头急急的陈述道,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听着,小牛~”我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继续说道:“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再说,以主君的修为,还需要你的保护么?况且,冥府众人都在,大家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婆婆你说的对,是我太急躁了~”被我一一道破心中的担忧,牛头开始镇定下来,并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能明显感觉他有些焦虑。因为,他坐的附近升起了浑浊“雾气”。
“小牛,你再使劲儿挪你的屁股的话,这忘川河底就会被你坐穿了~”我看着牛头竭力忍住自己不显得焦虑的样子,忍不住开玩笑道。
“婆婆,我真的很着急呀~”牛头见被我戳穿,忍不住脸红道。说着,他又站了起来,又开始焦急地四处走了走去。
在凡间,如果一个人是急性子,很有可能通过几十年的生活磨练而变得沉稳。但是,对于神仙而言,一旦他的性格开始形成,便不大可能发生改变。因为人有七情六欲,一辈子会有许多波折困难,遇到痛苦挫折会内部消化,然后自我成长自我完善,从而实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神仙却没有这一套历练。神仙掌管着世间的一切,他们不需要成长,也不需要物竞天择,因为,他们就是天。
我懒得再说什么,干脆眯起眼睛准备睡觉。几千年不见,无妄这个老头子术法精进不少~。虽然当初他信誓旦旦要放弃引以为傲的阵法术转向精巧的机括学,还给我做了巧夺天工的蟠龙拐杖来表明自己的决心,但是,如今看来,他似乎还是很舍不得自己的毕生所爱呢~,博学如我都没有看出他这个术法的端倪,这老东西!
第十二章 无妄()
在心底暗暗骂完无妄这个老头子,随着水流的晃动,我竟至于渐渐睡了过去。
梦,虚无的梦,似水草般温柔的缠绕。
看着远远走来的那个男人,我竟一瞬间怔忡。
“好久不见,湟里。”他微笑着,熟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别来无恙,无妄。”我忍住喉间的酸涩,愣了一会儿,招呼道。
无妄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转眼间,已经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你还是这个样子~湟里~似乎没怎么变~”
“我老了~”闻言我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和染霜的鬓角,感慨油然而生:“你也老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无妄极快的笑了一下,在我旁边坐了下来。那笑容极轻极浅,转眼间,便被藏在他略显郁郁的面色下。
不远处,有几株绿油油的水草,在静静地摇摆。多年不见,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谈起。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情形,却单单漏了这一种。
他沉默着,我也沉默。
“湟里,你还好么?”他转过头,面对我,极其认真的问道。
“挺好~。”我勉强笑了一下,回答道,顿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苑~梓~,怎么样?”
“她呀——,也还好吧……”无妄抬起头,看着头顶盈盈的水波,愣了一会儿,轻轻的答道。
“那个时候,我蛮以为,可以喝你们的喜酒~”我面色苍白的笑了笑,竭力不使自己失态。
“苑梓怕你……,所以……”无妄解释着,有些语无伦次。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苑梓不想让我难受,所以便没有给我发请柬。其实,我早已放下~
我和无妄不见,细细算来,大概已有九千多年。其实,这九千年来,我们原是有机会再见的,但是,由于双方都故意相避,便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虽然无数次,我在闲时,想找这位旧时老友小酌一杯,但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是不了了之。
而造成这个尴尬的,就是苑梓。
一万多年前,我和苑梓,趁着在凡间历练,四处游玩。我化名湟里,扮作苑梓的姐姐,两个人四处混吃混喝。在无量山东侧的岐水之畔,我们遇到了隐士般的老树妖——无妄。彼时,无妄建造了一个蛮诗意的小窝,叫什么什么山庄。那个什么什么山庄背靠隐隐青山,面朝潺潺流水。山庄内植满奇花异木,充满鸟语花香。由此可以看出,无妄还是个蛮有情调的老树妖。但是,别被他的表面迷惑。这个美丽山庄里设置了无数杀人无无形的术法阵。苑梓在外面看到山庄的气象,想进去看看。我也是一时争强心起,逐一破了他的阵法。无妄那时颇有些狂妄,见我破了他所有的阵法,心下不服,约我再战。我也是争强好胜之时,便应允三日之后再来破阵。三日后,我破了他的阵。无妄仍是不服,约在一月后再来。一个月后我破阵,无妄又约在半年后。虽然苑梓劝我不要答应,但是,我已经决定替上天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树妖……无妄想阵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干脆在岐水之畔幻出一所房屋侯着。就这样,我们一战再战。终于三年后,我第n次破了他苦心想出的术法阵,无妄终于服了。就在我吊儿郎当准备打道回冥府时,无妄吞吞吐吐的对我表白了。就这样,我不仅破了无妄的阵,还不小心收获了无妄的“芳心”。自那日表白以后,无妄便自诩为我的男人,我走在哪儿,他便跟在哪儿。甚至在我回到冥府以后,他还隔着忘川河每晚吹笛诉情。
冥府众人与众鬼都不堪其扰,纷纷到老冥王大人跟前投诉。可是老冥王大人毫无办法。无妄已经修成散仙,况且,他没有过忘川河,便归不得冥府来管。
虽然我心如磐石,没有动摇。但是,苑梓却悄悄动了心。我把无妄当做一个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