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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不妨碍这个世界继续往前运转。而男人的名姓也在几年时光里早早放弃失踪,不止一次被人戳穿的身份百孔千疮,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深陷不幸,命运以嘲笑扭曲的姿态拂袖而去,他与命运相看两相厌久矣,丝毫不觉留恋。
死因是虚弱,或者别的,七七八八查不出来的病症。这样的死法倒是要比想象之中来的体面,就算将来鼬和佐助知道了,也不会太想不开了。
唯独只有这一点,宇智波富岳多少有些介意的。
夜风吹过,隐约有铃铛的声音穿过走廊。
房间一片黑暗,唯有薄薄的月光落在书桌上。书桌上摊开的卷轴拖得很长很长,直落到桌下榻榻米上。宇智波富岳低低咳嗽了一阵,用手背遮住了,等了片刻,才转过头去。
水门在半空和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对视,富岳仿佛是定定看着他,无悲无喜,更猜不透在想什么。水门很想说什么,心底涌起一阵谁也说不清楚的迷惑,被纠缠的连言语也失却了。
“我在写一个忍术,”宇智波富岳先开口了,温和的道:“水门,你来看看。”
水门微微一惊,走了过去。眼睛一瞬也转不开,宇智波富岳微微扬起头,神色轻松,罕见的有了几分笑意,卷轴的一侧空白,是没有起名么?然而下面有一行小字,是他们两人的名字。
“是风遁和火遁的组合式,”宇智波富岳缓缓抚摸另一侧垂下的卷轴,爱惜的轻轻摩挲上面的痕迹:“将来可以给佐助用,如果你的儿子会风遁的话……”
“鸣人。”
水门怔了怔,不敢相信。
那是他的声音么,竟然如此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难过么?想要质问的心情和想法忽然就消失了,连这么平平静静的说话,也怪异的不可思议。
“等他学会了螺旋丸再教给他这个卷轴上的术,虽然佐助我无法亲自教导,宇智波一族的人也会教的,火遁术和写轮眼的知识……你先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一时无法理解的,我还可以……”
“你想去哪里?”水门被他弄糊涂了,看了一眼卷轴,缓缓道:“我们不是该先配合几次么,等我学会了再教给他们也……”
宇智波富岳嘴角翘了翘:“这个术还没有名字,等你想到了……”
水门回过神来,看着桌边的茶杯,笑容凝在了脸上。
许久都没有回音,宇智波富岳一时有些恍惚,不安的抓住卷轴的一端。忽然间水门叹了口气,沉重的声音之中夹杂了几分故作轻松的安慰:“明天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配些药吧。”
宇智波富岳不以为意,神色轻松起来,慢慢把卷轴卷了起来,爱惜的摩挲片刻,才递了过去。水门迟疑几秒,还是接了过来,他看了桌上的茶杯,心底一动,忍不住道:“是上次送过来的茶么?”
啪的一声,桌子忽然翻到在地,宇智波富岳迷惘了几秒,尴尬的过去扶起桌子。水门视线偏移,茶杯打着旋倒在地上,泼溅在榻榻米上的水渍溅了斑斑点点。
原来如此……富岳一直都是知道的,水门瞳孔骤然缩紧,连呼吸也屏住了。是了,不明白的人……也只有他了。
富岳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的捡起杯子,摸索着榻榻米,才把盖子捡了起来。水门一定是看到了,一句都没有问,倒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一样——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刚才那句话,难道是……试探?
杯子和杯盖扔进水池里,宇智波富岳拧开了水龙头之后就站在一旁,水声掩盖了急促的呼吸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又停了下来,他不觉侧过脸,绷紧了身体。
有人就在那里。
为什么不说话?你又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是发觉了么……
“我来吧。”
那真是温柔的声音。
水门倒了杯水,拧紧了水龙头。
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水面上。
那孤单的声音格外清晰,如同沙漏里倒数的声音。
水门心头一紧。
“你爱过什么人么?”富岳忽然说道。
水门眼底闪过晦暗的影子:“当然了,玖辛奈。”
这个话题完全莫名其妙。
水门当然无从猜测,只是顺着这句话说下去。
心底仿佛有着微弱的声音,只是稍一闪烁就消失了。
“我也爱过美琴,”富岳疲倦的阖上眼睛,遮不住的青色阴影落在眼下:“之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水门莫名所以,半晌才说道:“你还在想她么?”
富岳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以后再告诉你。”
水门只觉得心头狂跳,明知道男人什么也看不见,还是有一种奇怪的、难以分辨的感觉。宇智波富岳从来难以亲近的冷淡,再怎么缓和神色,骨子里也透出疏远。
唯有这一刻,水门仿佛被迷惑了一般。
水门看着背影慢慢消失,也跟了上去:“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再怎么说,也要把茶叶带走,不然连解药也无法配置。他定了定神,又停下脚步,走廊上富岳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神色模糊在月色里。
半晌,富岳淡淡道:“满月还有十天。”
水门怔了怔。
天色慢慢亮了。
宇智波富岳摸索了一阵子,终于确定茶叶被水门带走了,他又看了看抽屉里,刀具也好,其他尖锐的利器都被带走了。
大概是想起来了。
宇智波富岳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里,摸索了片刻,才找到了花瓶。
花瓶倒是还在,不过,被换成了木制的……
九尾忽然骚动起来。
宇智波富岳露出嘲讽的笑容,虽然很短暂,九尾被激怒一般奋力挣扎了起来。他咬紧牙关扶着走廊慢慢往前走,直接推开浴室的门,步履踉跄的走了进去。
“你想做什么!”九尾怒吼道。
他跨坐进浴缸,水湿透了下摆和中衣,水声盖住了粗重的呼吸声。牙齿不顾生存的本能咬破了血管,沾满了血液的嘴唇,猩红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九尾听到了昨夜的对话。
就算住在一个躯体,彼此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何会释然的垂下肩膀,永远挺直的腰背蓦然松懈下来,如同入睡般安然阖上了眼睛。
“是为了……是为了哄骗他吧?四代目?”九尾嘲笑起来:“原来如此,为了确定他今天不会来,你才故意说了那种话,故意提醒他满月的时间。”
男人没有回答,眼底尽是厌倦。
第115章 part115()
水门没想到这一天之内会发生那么多事。银没能从族人那里要到解药;仅仅确认了下毒这回事的确存在;这件事显然让银深受打击;一时之间水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水门从秘所出来时带走了锋利的刀具和有毒的茶叶;只是他在医疗班检测出来之后,又被弄得糊涂了。
“没有毒性?”
“是的。这只是普通的调理身体情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回话的医疗忍者是个脸皮嫩薄的小姑娘;水门见她低下头;心底更是浓云密布:“天善在么?”
“天善班长今天请假了。”
也不仅仅是如此。当他还打算花一些时间去问问天善的行踪;忽然木叶以前的王牌间谍行走的巫女回到村子;要求三代兑现曾经答应过的支持孤儿院的问题。三代也派人找他;当这件事结束之后;转寝小春为了上次和匠之国的几次谈判有话要说,也不好推拒。
下午;当日向一族为了不知什么事派人过来时,水门忽然感受到奇妙的律动。
那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那是他不久之前设下的封印九尾的结界——破裂的声音。
秋天到了;地里的草药也该收起来卖给商人。木叶的农户一起出了个d级的委托任务;对于孩子们来说简直如同秋游一般愉快;天善特别申请了这节课和木叶学校的小孩子一起翻了山走的远远的,等他回来时,天色逼近村庄,黑云密布。
夜色沉沉。
这样的天气,总让他有不好的联想。换好了衣服,他又忍不住往木叶医院走了一趟,这两天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空荡的让人生出几分无趣来。坐下来喝了杯茶,眼看一天又要过去,天善站起来关了窗,无意向下看了一眼。
“天善医生!”
天善没有动,没说话,就在护士就要急着催促他之时,天善转过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悬在半空不知多久的心脏慢慢下沉,落入血肉之躯,那个无底的洞窟里。
终于来了。这一刻,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也许正因为知道了,才一直、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男人的死讯不知何时突然传来。像是男人第一次出现一样,突兀又强烈的撞击着耳膜和心脏,撞击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天善跟着护士,神色平静。
就这样平静的走过去,平静的做完该做的事。
男人很久之前就想要了结一切了。
作为曾经的下属……又何妨稍微松松手指,让他得偿所愿。
天善这样想着,看见了另一个人。
在手术室门外的四代目火影大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视线在空中相遇。
天善心中一震,冰水从头顶浇下来。
浑身**的站在手术室外绿色的长椅旁边转过头的火影大人,神情平静遥远,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温那温柔如天空的蓝色瞳孔冰冷暗沉,温暖从火影大人的身上彻底抽空,只剩下冰冷的、难以形容的……陌生。
“四代大人……”一个暗部迟疑的出声了:“医疗班班长来了。”
天善稍稍点了点头,知道没有更多时间,走了进去。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水门迷惑了几秒。
他看见有人走出去,看见那里亮起了光芒。
他一瞬不移的凝视着绿色的灯光,周围没有丝毫声音,
每一秒都被撕的粉碎,时间变得漫长。那是空白的漫长,碾碎了的时间随地落满,无论再怎么往前行走,无动于衷的时间还是自顾自不肯透漏。水门分不清那是不是重要,呼吸声缓慢而呆板的重复,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长椅上,脑海里没有任何悲伤痛苦激烈,有的只是奇怪的联想。
手术室里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仿佛也无关紧要一样,盘旋脑海的念头尖锐的鸣叫,警惕似的不断重复着,持续着,没有一丝一毫要断裂或停止。
在第三次忍界大战还没有结束的几年里这种情况也常常不期而至,尖利嘶鸣的风声,急速清晰的心跳,螺旋丸撞进血肉的低沉和不知何处闪烁的寒光……他不得不集中精力提高到极速,才能在危机之中占据那微小的生机——
但这样生死瞬间于一个天才忍者是何等的犒赏,赌上生死,知道自己赢了的瞬间——时间就失去了意义。这个世界也静默的隐藏在幕后。
应该怎么形容呢……他和飞雷神、螺旋丸,敌人。
那孤独而激烈的瞬间,无法形容。
切肤之痛、恐惧和喜悦、混乱,分不清哪些来的更快——
水门深深吸了口气,冰冷顺着空气流入脑海。
卡卡西怔忡的站在水门面前,嘴唇微微颤抖:“老师。”
水门下意识说:“我没事。”
他没事。是真的没事。
只不过是,快被这种尖锐的混乱吵死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水门望着卡卡西,安慰他:“我也不会有事的。”
卡卡西一怔,说:“老师,他会活下来的。”
水门笑了,摇了摇头:“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望向手术室紧闭的门,说给卡卡西挺,也让自己听,低低道:“就算他死了,我也会没事。”
卡卡西固执的绷紧了脸,坚持道:“他不会死。”
不明白卡卡西为什么如此坚持,只能当成学生的好意安慰,水门忽然就不想再说什么,低头沉默下来。
晕眩之中,空白之中,他只能睁开眼睛。
……数着手指间缓慢跌落的时间。
手术室的那个人无知无觉。
被咬断的血管非常巧妙,割脉自杀在各种意义上来说要比常人的认识更加微妙一点,静脉不足以造成大量出血,或是血液本身的凝血因子也会造成意料外的状况。男人一如既往避开了常识的弱点,伤口狰狞而准确的撕裂了血管,如果他不是九尾人柱力,如果九尾不是拼命发挥它牛逼的愈合能力,且撞击封印,引起四代的警觉的话——
但是,再怎么想要活下去,九尾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医疗班长比其他人更清楚男人身体虚弱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