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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兽知道人类修士极其狡猾,此时退去一定是在酝酿惊天杀招,于是喷雷吐电,将身体紧紧地包裹起来。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这二兽试探着,驱动雷球滚向门户大开的卞京城。
昆池的身影出现在焦黑一片的青陵山上。
一个二十丈大小的圆洞几乎击穿了整个山体,缕缕黑烟从洞中冒出来,夹着皮肉烧焦的怪味。
昆池飘在额边的那缕白发乱了一乱。
化神修士,发乱,则意味着心乱。
“呵,碎成十八片,我也能给她拼起来。”
他摆出一副淡薄的面孔,负了手慢悠悠踏进山洞。
第437章 为我好()
昆池的身影看似不疾不徐,实则话音还未落时,他已站在了那两团黑炭面前。
这二人一路缠斗着滚了进来,火焰将这一路遇到的一切障碍焚化,极高的温度又成了极好的粘合剂,把一堆奇奇怪怪的黑色异物糊在了他们的身体表面。
昆池的眼角抽了几下,从怀中摸出紫色铜壶,仰头饮了几口。
那一线碧绿的琼浆左右微晃,但凝神去看,却不见他手抖。
一团黑炭中发出“咔擦”声。
有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昆池微微眯起眼睛,左手拇指掐在中指第二道关节处,凝好杀诀。
钻出来的,果然不是武红牧。
她死了?昆池没有去探查。
在这一瞬间,昆池并不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情绪。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手,都以一个淡淡的幅度在跳动。手臂上突然痒痒地滑过了什么东西,昆池低头,看到一线雪白。
接二连三地,他的满头白发一根接一根落了下去,铺满了他脚边一尺见方的地面。
他闭了闭眼,左手轻轻一弹。
“铮——”就像拨断了一根弦。
焦土中钻出来的人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厚实的嘴唇轻轻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住手!”一柄赤剑横插过来,拦下那一缕杀风。
幸好昆池下意识不想让对方死得太快,所以下手并不重,武红牧得以接下。
另一堆焦土破开,武红牧慢慢凝出一身肌肤。
她还未来得及凝出衣裳。
昆池面色剧变,一把扯下自己宽大的白袍,身形带起一溜残影,不待武红牧彻底成型,便将衣裳罩在了她的身上。他只顾着遮拦住她即将显现的躯体,却忘记了此刻的她就是一团火。
只听“嗤”一声。
昆池做工精致华美的袍子,登时化成了一小搓灰。
昆池:“”
武红牧却不看他,收起了剑,向着虎彪伸出一只凝实了皮肤的手。
“小武子,多谢了!若不是你趁着老祖宗神魂不稳,拼尽全力一直攻击他的脑袋,我根本没有力量挣脱出来。”虎彪呲牙咧嘴,从焦土中把自己的身体拔了出来。
昆池嗤笑一声,心中暗暗地想道,‘狗屁,分明是她见你扔下她跑了,心气不顺揍你一顿而已!’
“不谢,解决了吗?”武红牧淡声应着,手下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虎彪道:“还没有,不过,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白虎之力在体表涌动,虎彪身上覆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铠甲,而武红牧耀眼的红衣也罩住了她完美的曲线。
这二人携手站了起来,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眼前这个没穿衣裳的秃头。
昆池大约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模样。
见到武红牧无恙,他淡定地负起了手,说道:“雷声大雨点小,为师还以为又要替你四处寻药了。”
武红牧面色古怪地看了看他的脑袋,抿紧了唇。
昆池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二人相互搀扶在一起的两只手上,只觉得无比碍眼。
他重重一拂手,道:“走吧,外面多的是事情。”
走在武红牧和虎彪两个巨人前面,昆池成了个小矮子,还是个头顶发光没穿衣裳的小矮子。
武红牧和虎彪对视几眼,齐齐叹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武红牧看似拼尽全力,其实不然。
她这个好战分子,难得找到实力相当的虎彪,自然是有事没事就同他“切磋”,对虎彪这具身体以及他的招式早就了若指掌,方才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只是针对虎彪这具躯体的破绽见缝插针而已,于她而言,虽然损耗巨大但并不伤根本,也没有受多重的伤。
走出这处焦黑的坑洞,远眺卞京,只见那妖王犀的巨足已踏入了城池,妖王蚊环在它斜上方,二兽之间雷光闪闪。
武红牧不悦:“昆池,你没做好份内之事?”
昆池锃亮的秃脑壳微微泛起红色。
他脚步一顿,傲然道:“生死有命,旁人的性命与我何干?我屡次救你,只是因为已收了你为徒,你若是死了,便是堕了我的名声。否则你以为我有闲心理会这等俗事?”
虎彪瞪了瞪眼,张大了鼻孔想要驳他,却挨了武红牧一记眼刀,只得老实低下了头。
只见武红牧衣袂翩翩,一头短发迎风舞动。她疾走两步,与昆池并行。
“我知你为我好。”她的声音放得有些低。
昆池鼻孔一哼。
“解决了它们,我和你说一说我从前的事情。”武红牧的声音空空地飘向远处。
昆池停住脚步,少顷,他的身体慢慢消散在了原地。
原来在听到武红牧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瞬移到了卞京城,只留下一个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残影。
妖王犀走到城中,即便什么事也不做,就已经是一场灾难了。
它的身形遮天蔽日,三两步,便踏平了大半个城池。
在城中来不及逃难的百姓看来,这不是什么妖兽,而是天塌了。就像是天和地倒了个个儿,整个大地乌泱泱地倒扣下来,一切都将被碾碎,无处可逃。
黄舒的身影出现在皇城最高处。
“保护皇上!”“皇上快离开这里!”
依旧稚嫩的小脸上浮起难明的笑容,他挥了挥小手,仰起头,傲然望着这两头转瞬即至的巨兽。
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替他挡下妖兽。
不过黄舒想破了他的小脑袋,也想不出这个突然出现的、没穿衣裳的秃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此人破空而来,身体毫无凭借地悬在半空,竖起一张琴,右手扶住琴头,左手连连挥出。
在那如同断金一般的琴音中,两只妖王节节败退,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连接推动,妖王蚊翅膀乱挥,却是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而妖王犀将四足坠在了地上,依然无法缓解倒退之势,犁出一道巨大的深沟之后,两只妖王被拒于卞京城外。
昆池大步踏着虚空来到损毁的城墙边。
有一处墙只塌了一半,他立在墙头,随性一坐,将琴置于膝上。
第438章 抚一琴()
断壁残垣,硝烟弥散。
城头独坐一人,抚一琴,拒千军。
若这人不是一个没穿衣裳的秃子,恐怕会成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只可惜时光不能倒回,自己做的蠢事,只能含着泪认了。
其实此刻的昆池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形象。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是潇洒不羁、风流无状,平时好好的衣衫,他总喜欢半敞了怀来穿,此刻虽然光着身子只着一条长裤,但出于对身材的自信,昆池并不认为自己的外观有何不妥。
他是真没发现头发掉光了。
他双手连挥,两只妖王被轰得不停地倒退,他不禁想吟一首诗或唱一支曲。
恰好在弄琴,他便和着曲子高声唱了起来。
远处细小的说话声并没有传到昆池的耳朵里。
“娘亲,那个光身子的和尚为什么唱来唱去总在唱美人英雄?”
“六根不净!捂住耳朵,别听这些艳曲儿!”
“唔,好吧可是这个和尚叔叔真的好厉害”
“做人呢,才能本事很重要,但是德行也不可以丢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娘亲孩儿一定不学他。”
此时,突然发生了变故。
一缕清脆的笛声从极远处传来。
它极其缥缈空灵,却穿过了时间和空间,一节一节,死死扣在了昆池的节拍上。
昆池的琴波被消融。不止此刻落在二妖身上的这一些,还有更早一些时候的音符,仿佛被那一缕笛声从时光之河流中牵引了出来,然后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掐住,捏碎。
空无一物之处,忽有漫天破碎的音符倒卷而来,直击昆池!
破碎的声音,破碎的冲击。
一声极为刺耳悠长的噪音仿佛铁锯一般,来来回回在卞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头脑里面撕扯,体弱些的百姓当即七窃流血倒在地上,双眼翻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健壮的,耳朵里也是流出血来,头晕目眩。
而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昆池喷出一口鲜血。
他一咬舌尖,手指重重在弦上一拨,那雪亮的弦线之上,立刻留下了一缕艳色血迹。
只听一声极为苍劲的“嗡——”声回荡四野,霎时抵消了那恐怖的破碎音浪攻击,城中之人总算得以喘上一口气。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落在了昆池身后。正是匆匆赶来的虎彪和武红牧。
三个人紧张地凝视着伏在不远处喘息的两只妖王。
两只妖王矮身在地,模样极为恭顺。
昆池沉声道:“指挥城里的人撤退。”
武红牧道:“这种事情毛十三自然会安排。”
昆池没有回头:“你也走。”
武红牧笑了起来:“我怕你死了,没人听我讲故事。说了要讲又不讲,我会憋得很难受。”
昆池并没有笑:“我修为已是化神,你在说什么胡话。走!”
“走?一个也别想走。”虚空之中,青衫男子缓步行来。
此人马长的脸,吊梢的眼,瞳仁是黄色,声音尖细,似乎舌头有些分岔。
在他身后,两只妖王瑟瑟发抖。
“伤了我的坐骑,拿命赔。”
他平平抬起手中的青笛,毫无花式地向前一点。
隔了百丈,也不见有什么东西袭来,昆池的胸前却极突兀地爆起了一蓬血花!
他微一勾身,右手捏了法诀,伤口的血肉飞快地生长起来,那个血洞在出现之时,便已被他修补完全,只将一朵灿烂的血花留在了胸口上。
青衣男人歪着嘴笑了:“哟,急着修补肉身?这是为了什么啊?是怕有人担心么?你一个秃驴也在乎这种东西?”
昆池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瞎眼的畜生!你才秃,你全身都秃!”
他气急败坏地抬起头看了看武红牧,只见武红牧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武红牧轻咳一声:“好像是个蛇。的确是秃的。”
昆池没来得及好好回味武红牧这句的确是秃的说的究竟是哪一个。
那妖蛇又动了。
这一回,昆池没有再坐着挨打,他站了起来,然后胸口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打不过。”昆池咽下一口血,“走,不要拖累我。能以人身施展妖术,这是妖圣。找地方藏起来,多活一日是一日。”
武红牧眸光微闪:“这样的我曾见过,被兰不远灭杀了——我去找沈映泉讨一件宝贝,你不要死,等我回来。”
昆池道:“我更希望你不要回来。”
武红牧留下两声轻笑,红光一晃,向着皇宫掠去。
青衫妖蛇竹笛一甩。
这一回,昆池竖起琴,只听“铮”一声脆响,五条琴弦应声而断,但那竹笛的攻击也被成功阻了一下,武红牧的身影轻轻一偏,她原本那一道轨迹的延伸线上,大片的屋檐化作了琉璃一般的透明物,咔擦声不绝于耳。
武红牧眼风一掠而过,精致的唇角轻轻一抿。
昆池胸口的血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他会死吗?昆池他,会死吗?
不会的罢?
上次被无道所伤,不也活着回来了不,如果那只是苦肉计呢?
武红牧平稳的呼吸之中仿佛被抽掉了一节,顿时紊乱起来。
认识五年了,总共说话没有超过一百句。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只到自己胸口高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黏黏糊糊,像牛皮糖一样甩不脱的感情呢?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
武红牧甩甩短发,闪身落入皇城。
只见沈映泉满脸恼怒,正在甩自己的手。
云香公主赵惟儿死死拽住他,尖声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你若是走了我肯定会死的!你忍心看着我死吗!”
沈映泉终究是没忍心推开她,虽然气极了,却只是拿自己被她扯住的那条胳膊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