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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就站在旁边,垂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那洁白的被褥。
“好啦!”白杨氏拍了拍手,“快睡!”
兰不远微微一怔:“不等等孩子父亲吗?”
白杨氏轻轻摇了摇头,扶男童躺进了木柜中,小心翼翼地把薄被拉到他的胸口,理了理,拉高了些,又担心压住他的脖子呼吸不畅,纠结了片刻,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拉到心口。望了两眼,还不满意,复又往上面扯了下。
男童一直张着眼睛,定定看她。
“好了,好了!唉,”白杨氏叹,“多大的孩子了,还不叫人省心。睡吧!”
男童点了点头,阖上眼帘。
一瞬间,他的身躯仿佛重重地沉了下去,好像能穿透木柜的板子,陷进地底下去!
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白杨氏坐在地上,双臂放在木柜边缘,僵硬地微笑着。
她垂下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男童前额的头发,一下,一下
就像无数个夜晚,这样陪着他入睡。
第64章 亡者气()
白三爷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夫人!敏儿他”
白杨氏回过头,轻“嘘”一声:“不要吵,敏儿睡了。”
白三爷嘴唇抖了几下,仰起头,眨了会眼睛。
“多谢几位道长!他们母子二人终于都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沈映泉和卓景对视一眼,招呼白三爷到了院中,再次询问了一些细节。
白三爷叹息不止:“多谢几位道长了。去年,从青陵山踏青回来,敏儿就断断续续开始发热,先时我和他娘都没在意,只以为受了风。慢慢地,病就越来越重,一个月之后再也下不了床了”
他翻起眼睛看着屋顶,用手按了按眼睛下方,“再后来,身上就长出那些黄斑,那时还有半口气在,我没敢和他娘商量,悄悄给他准备了后事。便在这时,一个道士上门,说是能给敏儿治病,我正是心烦,见他没有半分仙风道骨,就令人赶他出去,他着急了,自称是青陵派的掌门,说是只有他能救敏儿性命。”
沈映泉几人对视一眼。
兰不远问道:“那你如何确定了这个道士就是我们青陵派掌门?”
白三爷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确定的,只是,他的的确确治好了敏儿的病,神乎其技,我们哪里还敢怀疑什么?”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白三爷苦笑:“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夫人她不愿意承认,我一提,就和我急。而且等日后几位有了孩子就会明白,管他是什么,只要是自己孩子,能让他留在身边,谁也会选择自欺欺人的。”
“也是。那么,青陵山上,孩子有没有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是吃过什么你们不曾吃的?”兰不远又问。
白三爷垂了垂眼皮:“并没有。那日很多人上山,我们只爬了一半石阶就返程了。”
兰不远略沉吟。
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她又问道:“孩子有没有喝过山上的水?”
白三爷皱起眉心,片刻,腾地张大了眼睛:“喝过!中途歇息的时候,附近几个小孩到边上小溪玩耍,都有捧水来吃。见那小溪又清又浅,我们也没有理会。”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连抽了几口凉气:“其中有、有、有杨老五他儿子!”
“就是偷留了丹药那个?”沈映泉眯了眯眼。
“是,道长勿怪,方才我已和杨老五讲和了他就是想多讹些银子。”白三爷变了脸色,“青陵山那条溪有问题?!那”
兰不远急忙竖起手掌:“方才听你说起那个所谓的‘掌门’,并没有仙风道骨的模样,险些被你赶了出去,那此人必定是假借我们掌门之名的妖邪!张掌门一身浩然正气,任谁见了也不会有怠慢之心!我们掌门昨日拼上一身修为,和山上的妖兽大战一场,已身殒道消白三爷,既然那个施邪术的不是我们掌门,日后就不要再提了罢,切莫对英雄不敬”
沈映泉同卓景交换一个无言以对的眼神。
“是、是。”白三爷叹息,“想来,此事也和昨日的妖物脱不了干系。只怪自己倒霉了。各位道长请放心,我定会约束家里人,日后再不会乱说话了。”
兰不远老神在在点了点头:“如此,我等告辞了。”
“几位道长慢走!”
回到驿馆,小师叔卓景还有些发懵——什么时候,兰不远独当一面,几乎成了青陵派的话事人了?
正愣神时,突然被兰不远挽住了胳膊。
她挤眉弄眼:“小师叔,我表现如何?!是不是干净利落、一针见血、洞若观火、快刀斩乱麻、还完美地替掌门洗脱了污名?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卓景:“”原本有一点点想夸她的念头,此刻也被她吓跑了。
黄舒:“师姐可不是最厉害?”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沈、卓二人暗暗一叹。黄舒年纪和方才的男童差不多,见到这样一幕,心里定是难受的。
走在前面的兰不远却突然转回了头来,她的眼眶微微撑大,瞳孔却缩得极细。嘴唇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定定看了黄舒一眼,径自回房去了。
黄舒愣了愣,也跟进了兰不远的房间。
沈、卓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回屋沉思去。
兰不远在门口守了片刻,确定四周无人,阖上门,拉着黄舒进了里间。
手背一探,黄舒果然有些发热。
“昨日,那罐子里的水,你是不是喝到了!”兰不远少见地面色冷肃。
黄舒点了点头。
兰不远倒抽一口凉气。
自昨日下山,黄舒就有些蔫,兰不远一直以为是因为他父皇没认出他而心中难过,并没有往别处想。
沈映泉和卓景二人不知道其中内情,也不知道张有涯就是那妖蛇,自然猜不出事情真相,但兰不远和黄舒亲历了那一切,已然有了模糊的念头,只是一时还未理清楚。
尤其是兰不远,她既知张有涯想要聚阴阵中的怨气,又发现他在山下养了活死人,取其尸气,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有涯正是利用“死者气息”,来躲避天劫!
是否这样,能让天道错误地判定他已经死亡?
那么,因为她身上存有那一团怨气,是以天劫降下时,认定她已经是个死物,所以草草收场?
真相只有张有涯知道,但这个推测应当已经非常接近事实了。
方才听到白三爷提及溪水,兰不远第一反应就是张有涯往溪中投了涎液——男童身上的黄斑和黄水,让她极自然地联想到了张有涯制造的那方黄色涎湖。
想起昨日带着黄舒逃命时,分明感觉到他身上有那涎液侵蚀过的伤,脱险之后查看,却发现衣裳下面的皮肉完好无损。事挤事,当时便将此节忽略了。
方才听了白三爷的话,兰不远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再看到黄舒身上也出现了发热症状,一问之下,果然黄舒也喝到了那毒水,怎不叫人心底发寒?!
兰不远神色莫测地盯了黄舒一会。
怎么办?
第65章 如何解()
“师姐,我没事的。”黄舒笑道,“国师说过,只要跟着师姐,定能逢凶化吉!”
“呵,真看得起我!”兰不远无语。
国师?就是夏侯亭口中那个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传说中戴鬼面、住塔楼装神弄鬼的家伙?
兰不远轻嗤一声,皱紧了眉。
照白三爷所说,那个男童去年踏春喝了青陵山上的水,回来就开始发热,一个月之后再也下不了床。待人死之后,张有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尸身不腐、能动,他定期下山吸走这些受害者身上的尸气,至今已有一年了。一个妖王有这样的手段,也算是正常。
这样看来,留给黄舒的时间不多了!如今张有涯已死,无法找他要解毒的方法
兰不远略略沉吟,目光扫向缩在墙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老乌龟。
“过来。”兰不远老神在在。
老龟伸出脑袋,不甘不愿爬到她脚下。
兰不远把它捉上桌:“怎么救?”
老龟大摇其头。
“救不了?”兰不远将红唇凑到老龟面前。不知为什么,知道它是妖王,却根本生不出半分敬畏之心。大约是因为这龟实在没什么节操?
老龟又摇头又点头。
黄舒用两只胖手托了腮:“大乌龟,你不能说话吗?为什么蛇能说话,你却不能?你分明比蛇更厉害呀!”
老龟泪流满面。终于、终于有个人想起它的丰功伟绩了吗?这些人类,分明见识了它的力量,却一个赛一个不把它放在眼里,随手就把它丢过来扔过去,真是不知死活!不知死活!
兰不远心想:“黄舒这小子果然聪明,知道老龟是妖王,在人前却不露出半分破绽,昨日讲得绘声绘色,可在场几个人,没一个人多心往他怀里的乌龟身上看一眼。是棵好苗子啊培育培育,派出去坑蒙拐骗一逮一个准。”
被某人当作摇钱树的黄舒伸出手指,碰了碰乌龟脑袋:“大乌龟,我不想和那个小弟弟一样,好可怕呀。大乌龟你这么厉害,一定要救我呀。”
他微微噘嘴,小脸皱成一团。
老龟一颗龟心都融化了。
黄舒睁着一双圆圆的黑眼睛,望了老龟一会,又道:“你是说,国师知道救我的方法?”
老龟腾地立起了脑袋,四肢一绷,把龟身顶了起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见它这副模样,兰不远纵然不通兽语,也知道黄舒蒙对了。
她压下心中淡淡的疑惑,向老龟确认道:“国师?就是住天机塔那个?他知道怎样解蛇毒?”
老龟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头却点得十分坚定。
兰不远定定神,望向黄舒:“这样的话,你非回去不可了。呃要不要先给你换身衣裳,再去见你父皇?”
黄舒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师姐是怕父皇昨日未认出我来,会觉得尴尬?放心吧,到了今日,ˉ他哪里还会记得昨日见过我?父皇他呀有一次出关时,母后前去迎他,他看了母后半天,居然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人?朕看你十分眼熟,封你个妃子做,如何呀’。”黄舒摇头笑,“母后好端端做着皇后,差一点点就被降成妃子啦!”
兰不远哈哈地笑。
世人只道天家子尊贵无双,谁知背后多少凄凉。
黄舒又道:“夏侯见天在猜,国师为什么每次进宫都要戴上面具?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想了好几年,我早就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这样父皇就不会每次都问他是谁了啊!”
兰不远:“事不宜迟,你快回去吧。”
“师姐陪我一起吧,不用回宫,直接去天机塔就好了,不弃哥哥会给我开门的。”
“不弃?”兰不远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黄舒点头道:“不弃哥哥是国师身边的人,他跟着国师,就像我跟着师姐一样。”
二人起身,见老龟趴在木桌边缘,两个前爪死死抠进桌缝里,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大乌龟不想去。”黄舒眨了眨眼。
兰不远轻轻挑眉:“那我们走吧。”
离开驿站时,见到远远地来了几抬大轿几匹骏马,估摸着是沈映泉的便宜尚书老爹,以及小师叔卓景在京的亲人。兰不远二人并未停留,同这一群人擦身而过。
昨日京城居民匆匆向北逃难,街道上扔满了形形色色值钱不值钱的物什,到了夜里,危险已解除的消息传过去时,许多人已经就地歇了,直到现在,才陆陆续续地迁回来,有些还在郊外观望,等待着青陵山那边进一步的消息。
卞京就像一个瘫痪的病人,懒懒趴在阳光下,邋遢凌乱。不知情的,还以为那两只妖王曾打到了城里来。
一些人在清扫自家门前,街上偶有行人路过,个个绷紧了唇角,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
但凡有不懂事的孩童喊出“龟”或“蛇”,便会被大人一把捂了嘴,拎回屋中去。
兰不远奇道:“如何还说不得了?这样大的事,还能封住消息不成?”
黄舒凑近了点,压着声音说道:“天降祥瑞之后,文人们写了好多文章,把天上两只瑞兽和父皇扯到一处,父皇很高兴,自然是随着他们去写,写得好的,还要赏些宝贝。师姐不知,这些日子,卞京笔纸墨都比往年贵了三成!如今呀,说瑞兽,就等于说天子,所以”
兰不远恍然。
如果瑞兽成了妖兽,那天子
恐怕有心人要拿这个作文章了。
兰不远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