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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泉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无道坏笑着说道:“你的运气不错,在我这里并没有犯过死罪。今日倒是给我添了一些小小的乐子,便不杀你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想来是不愿扰到佳人清梦。有那么个软软懒懒的小东西在卧榻上等待着他,他自然也是不愿弄脏了手。
说话的同时,抓住沈映泉的衣襟,信手一甩。
沈映泉心中的惊骇刚刚成型,身子不自觉地一掠一沉,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传送阵边上。这一瞬间,竟被人扔出了千万里!
他不敢深想,踏上传送阵,后悔不迭地逃回五花界。
想到前方还有武红牧那团大麻烦,他压下心头一片冰凉惊骇,急忙加快了步子。
短短几步路,无道的脸色变幻了三次。
踏入卧房,脸已经沉了下去。
依着兰不远那性子,听到外头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好奇?她分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故意撒娇耍赖——这不就是拿捏准了自己的脾气,想要救下沈映泉的命么?
踏入正屋时,身上的寒气先行一步,掀开了卧房的门帘。
却见那人已老老实实坐了起来,只穿着中衣,规规矩矩、满脸谄媚地望着他笑。
无道深吸一口气,怎么也绷不住那张死人脸了。
“若是沈映泉被郎君杀死,我不免会时不时想起这件事、这个人”她小心地瞟他一眼,藏好了狡黠的神色,“只好出此下策,既不用和他多见一面、多说一句,也免得脏了郎君的手。”
无道故作不屑,轻哼一声。
“况且,放走他不全是因为我念旧,”兰不远说,“好人有好人的坏处,坏人有坏人的好处。”
第721章 不可打草惊蛇()
“好人有好人的坏处,坏人有坏人的好处。”
听得这一句,无道面色稍霁,走到床榻边上不甘不愿地坐下:“此话何解。”
兰不远从身后环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细声细气地说道:“好人,往往爱用许多条条框框圈住自己,行事颇多顾忌,只喜欢与人正面硬拼。君子可欺之以方,好人最容易被人利用,叫人看得憋屈,偏生还劝说不得。”
无道眉尾微挑,不动声色地轻嗤一声。
“而坏人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思活,点子多。郎君认为,沈映泉他会就此罢休吗?”
“自然不会。”
“那就是了。”兰不远在他耳畔低低地笑,“我们是不是该动身前往主界了?”
宫殿群一派狼藉。
武红牧的剑架在许云柔纤细的脖颈上。
闭月君歪着脑袋袖手旁观,赵惟儿干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我无冤无仇,何苦赶尽杀绝?”许云柔双目赤红,脸上犹有泪痕,她哀哀地说道,“是,我承认,我方才的确想要教训那个兰不远,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就被帝君狠狠责罚了!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姬妾罢了,何必非要我的性命?况且,等到帝君回来,兴许也不会饶了我——那样的话,她兰不远岂不是更加畅快吗?”
武红牧歪了下头,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种原因要你的命?”
“难道不是吗?”许云柔瞪大一双美丽的眼睛,抽抽噎噎地说:“我与帝君本就有着婚约,按道理说我该是他的正牌妻子,可如今,不过是众多姬妾中的一个罢了,又不得宠。我想要赶走兰不远,既是因为我嫉妒,也是为了她好啊——帝君待我尚且如此,对她,热情又能持续几时?与其到这里来和姐妹们争抢,还不如另觅佳偶,姐姐你说是不是?”
“呸!”武红牧笑骂,“谁是你姐姐,少埋汰人!”
许云柔藏在袖中的手心里暗暗凝出一片漆黑的毒汁,故意分散武红牧的注意力,准备伺机而动。
她柔弱地说道:“是我失言了。以你这绝世的姿容,定是要配世间一等一的好儿郎。兰不远也一样,帝君虽好,但却不是真正的良配。云柔衷心祝愿二位都能觅得如意郎君!”
武红牧摸了摸下巴:“我知道你想拖时间。你知道为什么我遂了你的意吗?”
许云柔微惊。
武红牧道:“想等沈映泉回来救你吧?正好,我也想要在他面前斩下你的脑袋。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这样杀你许云柔,当初沈映泉顾念旧情,并不想杀死我和虎彪,可是你,生怕沈映泉看上我,在中间使了多少诡计,最终害得虎彪被一剑断头,害我坠入深海。”
许云柔大惊失色:“不不是我,出卖你们的是那只老乌龟!”
“它出卖我们,为的是先一步破坏我们的计划,让我们与沈映泉不至于走到不死不休的那一步”武红牧沉沉一叹,“好了,安静等着吧。手上那点东西我劝你收了,否则沈映泉回来看到断手断脚的你,恐怕要心疼。”
一旁的闭月君掩住嘴,发出吃吃的笑声。
气压蓦然一降。
白衣金冠的龙帝满面寒霜,大步踏入一片狼藉的金殿中。
“哦,回来了。”武红牧扭头去望,顺手将剑划过一圈,拎在身侧——剑锋太利,竟未沾到半点血。
在她身后,许云柔惊奇地发现世界歪了,然后倒了个个儿。
然后许云柔看见一具熟悉的无头身体慢慢倒向另一边。
‘她居然真敢当着帝君的面把我斩首了’
这是许云柔的最后一个念头。
元神没有离体出窍的机会,因为武红牧的剑上隐约游走着赤焰,切入她的脖颈时,已摧毁了所有。
一只手软软地摔到地上,掌心的黑色毒汁流了满地。
武红牧挑衅地望着沈映泉。
“居然好手好脚地回来了,看来那位今日心情还不错。”
沈映泉惨笑着,目光在许云柔的头颅上停留了一瞬,脱力地说道:“还要打么。”
“废话!”
武红牧一掠而起,赤焰划过一道极美的弧。
穿过传送阵后,兰不远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色,久久不能回神。
她曾魂游玉蟾宫,以为主界就是一片仙气飘飘的地界。
却不料,她竟看见了星辰和大海。
离开传送阵,便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放眼一望,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白沙沙滩,海水极清、极浅,直到视野尽头,竟然都是尺把深的海水,因为海底铺满了白沙,这片海看起来竟是透明的白色。
太阳正当空,但天上全是星星。
右手边是一座城,城中的房屋是用白色珊瑚建造的,形状各异,但规划得很整齐。
“主界有九宫,每宫有东西南北四坊,便是所谓的九宫三十六坊。这里是第九宫,南坊。”无道轻扬下颌,示意她看天,“那是星阵,玉蟾宫便在那里。想要进入玉蟾宫,需被传召,然后由九宫宫主开启星阵送人上去,入阵之前,玉蟾宫还会仔细核实这个人的身份。”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我想元极他应该不想看到活生生的我吧?”兰不远愁眉苦脸,“可以强行闯进去吗?”
“自然可以,不消半个时辰我便可破了星阵,不过”无道故作沉吟。
兰不远狗腿地接道:“于你有损?那算了,我可不愿你受到半点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咱们从长计议。”
无道对她的识相很满意,揽住她的肩膀,径直走过几个看守传送阵的真君身边,沉声向她解释:“你可还记得那些贱籍的人?他们被种下戒痕,取走一部分元魂。这些元魂便是投入这星阵,以维系它的运转。若是以强力破除星阵,那么这仙界大大小小各界中的所有贱籍的人,都会死。”
他耸耸肩:“当然我是不介意的。死了,正好给幽冥做养料。”
第722章 安顿()
一听强行破阵便会杀死所有贱籍的人,兰不远不禁长叹:“这元极,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如此,不得不从长计议了。九宫宫主,倒是可以用武力威胁,逼他们开阵。但若无玉蟾宫的传召,上面也不会放行啊。万一元极发现不对把星阵一关嗯,不可打草惊蛇。”
二人大喇喇走入第九宫的南坊。
这里的人都很忙。传送阵闪烁不停,各小界的人源源不断地将各色资源运送上来,由专人调配、加工。这便是官面上的繁荣。
而各界的修行者也都习惯到这里来做买卖——没有人胆敢在主界闹事,虽然赋税极重,但安全却能得到保障。做完买卖,往传送阵一钻,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来自哪一界,所以压根无从追踪。这便造就了人潮如织的贸易繁荣。
街道上人挤人挨,幸好是仙界,人人都是修行者,便没有那些难闻的气味。
无道已换上一身寻常的衣裳,掐个法诀往脸上一弹,二人顿时成了一对姿容中等的夫妇。
虽然变了模样,但他的脾气依旧大得很,毫不客气地将四周的人掸到三尺之外,在这拥挤的街道上,二人就像是海水中的一个大气泡。
走穿了南坊,看到一道木片拴成的吊桥延伸向远方,在中段,另一道木吊桥横贯左右。
放眼望去,四片岛屿分列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中间由十字型的吊桥相连。
说是岛屿也不知是否恰当。兰不远走上木吊桥,发现这里的海水都是差不多一样的深浅,浅些的地方有一尺多,深些的地方也不到三尺,“海底”细细密密地铺着白沙,而“陆地”是一块块巨大的珊瑚礁。
“这是海吗?”兰不远惊奇地趴到吊桥边上,伸手往下探。
“是真气!”
海水竟然是浓郁得凝成了液体的真气。
兰不远双眼直勾勾地盯住这片白色的海洋,心眼活泛地盘算起来——既然强行破阵会害死所有贱籍的人,那便得等一个时机。等待这个时机的时候,正好在这真气之海修行!
“仙界以北为尊。九宫的政治中心都在北坊。”
无道负手前行。
“所以如果有什么能够进入玉蟾宫的机会,在北坊一定会最快得到消息!”兰不远兴奋地接道。
与自由散漫的南坊不同,进入北坊,自然地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气氛。北坊的建筑虽然也是用白色的珊瑚礁建成,但装饰物以深色居多,行人神色匆匆多是在忙公务,少有往来贸易者。
兰不远和无道就显得有些扎眼了。虽然未被盘问,但一路收获了无数警惕的目光,显然这初来乍到的二人已成了北坊执法队的重点关照对象。
越往北,越能感觉到气氛凝重。
一队队神色肃穆的黑衣修士往来巡查。这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因为执法修士明显在找人,却不是找像兰不远和无道这样的人。审视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晃而过,并不多停留。
无道放在兰不远肩膀的上手指微微地动。
“你是不是想抓个人来问问?我觉得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兰不远叹气。
她指了指一旁的小茶房:“打听消息,只需要去这种地方就好。”
“麻烦。”无道的表情有些嫌弃,却老老实实走进了她指的地方。
一个满脸不高兴的老太婆从高高的柜台后面探出了头,冰冷生硬地问:“要什么?”
“上最贵的茶。”兰不远老神在在。
老太婆撇了下嘴:“一百香火。”
又补充:“一碗。”
兰不远大方地拍给她两百香火。
老太婆顿时换了一张呲牙咧嘴的脸:“哎呀客官呀,小店这生意实在是难做呀,像客官您这般大方的客人着实是太少了呀!”
兰不远偏了下头:“外面在找什么人?”
“那个呀,宫主的侄子,昨儿夜里莫名其妙死在外头了,听说死得蹊跷,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竟像是吓死的!可怜哟,玉树临风的哥儿,刚刚与北坊坊主的独生女儿说了亲事呢!”老太婆手指一勾,一百香火消失在掌心,“那位小公子修为乃是真仙八阶,啧啧,蹊跷呀蹊跷!”
兰不远点点头,又问:“未来三年内,都有些什么大事?值得开阵的那一种。”
老太婆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屋顶的一网蛛丝想了想,道:“倒是不消三年。三个月后,恰好是百年一度的年轻修士演武赛。只有百岁以下的修士可以参加,最后获胜者无论修为高低,都可以进入仙庭,得一份好差事!”
兰不远与无道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老太婆又脏又长的指甲再一勾,另一枚香火钱消失在她的掌心。
她从柜台下端出两碗脏兮兮的茶水后,又恢复了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将那两只碗在柜台上重重一搁,不理人了。
二人离开了小茶屋,顶着各色不善的目光四处瞎逛,待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