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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竹心里存了疑惑,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找不见靳梓川、
是以,苏玉竹面上不显,只是由上官子湛护送,同巧儿一起,同上次一样,绕过般若寺,进了般若庵。
上官子湛只送她们到了般若庵门口,看着她们进去了,便寻了个凉爽的地方打瞌睡去了。
苏玉竹熟悉门路,就带着巧儿直接去了静心师父的禅室。
“见过师父。”苏玉竹微笑一礼,巧儿跟着苏玉竹的模样,也施了一礼,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低着头。
静心师父却看向了巧儿的脸——苏玉竹一见就知道,她在看巧儿脸上的恶疮——随后,静心师太又收回了目光,对苏玉竹道:“阿弥陀佛,原来小姐竟然是博阳侯夫妇的遗孤,贫尼失敬了。”
苏玉竹道:“是小女隐瞒在先,还请师父恕罪。只是不知道,我那兄长送来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静心师父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但并非不懂世俗之事,尤其是苏玉竹自回京以来的时候,传得京中沸沸扬扬,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由不得她管,也不该她管罢了。
是以,她施礼道:“就在敝庵的禅堂之中,只是”她欲言又止。
苏玉竹前世得她相救,知道她的性子,便笑道:“师父放心,都是可怜之人。小女既然肯救她,便是不会同她计较了。”
话虽平常,却带了另一层的意思——我不同她计较,我要同她背后的人,好好计较一番。
至于这层意思,静心师父听没听出来,苏玉竹却不管了。
静心师父默然一阵,道:“施主随我来。”
苏玉竹颔首,却没有动,而是指着巧儿问道:“在据海关的时候,就听说师父妙手仁心,不知道我这姐姐的这张脸,可有办法医治?”
静心师父这才走过去,将巧儿盖在脸上的白纱掀起,道:“当是可治,只是还要再看看。”
巧儿本来懵懂,可是听见静心师父这句话,眼神中立刻升腾起了无限的希望。
苏玉竹听说,对巧儿笑道:“瞧?我说的吧。既然如此,姐姐也不必跟着来了,你先在这儿等师父给你好好看看吧。”
巧儿忙不迭地点头:“嗯。”
苏玉竹跟着静心师太走到了一处禅房,静心师太没有进门,只是道:“阿弥陀佛,施主里面请吧。”
苏玉竹回礼:“多谢,还有我那姐姐,如今就暂时托付师父了。”
静心师太不再说话,而是双手合十后,便离开了。
苏玉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进去
此刻在屋中的翠柳,已经是形销骨立,再没有当初那点儿盛势凌人的样子了。
她被人牙子拖走,听说是要卖在那最下等的娼院里,她想死,却被人捆得死死的,好不好就打一顿。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完了,却突然来了个什么过路的行商,说家中缺个使唤丫头,就要买了她,还出了五十两银。
人牙子高兴极了,立时就把她给了那行商。
五十两银子,翠柳突然记起来,苏玉竹给她的第一张银票,就是五十两银子。
以后天南海北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可是,那行商却将她送到了这庵堂,把她关在这个禅室里。
她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可好歹是,活了一条命。
忽然间,禅室的门打了开,阳光让她瑟缩了一下,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早给你说过。”
翠柳用力打了个寒颤,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外,看着苏玉竹。
第五十章 原谅()
苏玉竹也看着她。
翠柳如今这个模样,可怜?苏玉竹说不上,只是觉得挺替她难过的。
苏玉竹叹了口气,走进了禅室,关上门,坐在长榻上,看着翠柳,继续说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我同你说过了很多次,最后的一次,是你弄湿了书那天,我同你说郑伯克段于鄢,你却不肯想,也不肯听。”
翠柳又是一个冷战,突然记起了苏玉竹的话。
“你要是觉得不喜欢谁想处之而后快,就他要什么你给什么,等这人利欲熏心到了极点的时候,总会做错事儿,到时候,你就能除掉他了。”
苏玉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个大小姐,将自己要做的事情摊开了给她说,她却不听。
她觉得她是个孤女,父母都死了,还要得罪唯一可以依靠的二叔二婶的孤女,所以她看不起她,忘了她就算是孤女,依旧是侯爷的千金。
死了的侯爷也是侯爷,二老爷就算得了爵位,苏玉竹也是故侯爷的遗孤。
得了皇帝赐字、以王爷之礼下葬的博阳侯的遗孤;被皇帝褒奖纯孝的遗孤;能和皇帝求恩典的遗孤。
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迷了心智,以为可以踩在她的头上?
想着,翠柳越来越怕了,她从榻上滚到了地上,跪在苏玉竹的脚边,不停地磕头,边磕头边说:“大小姐饶命,大小姐救我!”
连着喊了许多声,喊得嗓子都哑了。
苏玉竹平静地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一直到翠柳的嗓子都哭哑了,苏玉竹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那么做?”
翠柳听见,再也不管不顾,将紫茹每次来找她时说的话,都说给了苏玉竹听。
那些抱怨,那些藏在话锋中的挑拨,那些小恩小惠的许诺,如此翠柳自己说来,都觉得讽刺。
她竟然,就那么信了。
在翠柳都说完了之后,禅室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对翠柳而言,这时间,比她活了十世还要长。
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晕倒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好,我原谅你了。”苏玉竹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对她说。
这句话听在翠柳的耳朵里,宛如天音。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苏玉竹却又道:“不过,你却不能留在京城了。”
翠柳又是一哆嗦。
夫人!是的,她办砸了事情,就算大小姐饶了她,夫人不会原谅她的。
苏玉竹接着道:“那个行商,是个可靠的人,让他带你到南边去吧。我让他给你寻个屋子住下,你大户丫头,总有些手艺傍身,到时就安生过日子,以后,说不好还有同父母相见的机会。”
说着,她取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榻上。
“以后,好生过活吧。”
说罢,不再多言,而是起身出了禅室,只留下翠柳一个人,在屋中发愣。
苏玉竹走出了禅室,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上的太阳。
她站了一会儿,这才收拾好了心情,回到了静心师父住的禅室。
一进去,就看见巧儿满面堆笑地谢着静心师太:“师父这般费心,小女多谢。”
静心师太笑道:“上官姑娘无需言谢,只是你这疮时间有些久,怎么也要一两年的功夫才行。”
巧儿忙点点头:“嗯,不管多久我都等得的。”
见苏玉竹走了进来,巧儿连忙过来,喜道:“妹妹,师父说了,我的脸一定能好!”
苏玉竹已经将翠柳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笑道:“嗯,我就说,师父妙手仁心,定能帮到姐姐的。”
说罢,又对静心师太道:“此间事,多有劳师父,小女多谢了。”
静心师太看着苏玉竹的样子,突然道:“施主是个有佛心的人又为何不能放下?”
有那么一瞬见,苏玉竹总觉得又回到了前世一般。
那时候,静心师父也是这么劝她的。
想着,苏玉竹垂首合十道:“佛祖也做金刚狮子吼,有些事情放不得。”
静心师父略微一怔,只好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
苏玉竹和巧儿离开了静心师父的禅房,一路都有些安静,一直走到大门口,巧儿才停下脚步,道:“多谢苏大小姐这般帮我”
苏玉竹听见她这样称呼自己,笑道:“姐姐不必这么叫我,你助我逃了出来,我帮你治好脸,也是应该。”
巧儿又想起了那时候在复庄时候,苏玉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她发了会儿呆,这才道:“那时候,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侯爷小姐对自己下手也那样狠后来进了京城,听说你是侯爷小姐,又觉得你这样的人,哪里需要我来同情呢?再后来突然又觉得你也真可怜。”
苏玉竹笑了:“嗯,人人都有自己的可怜罢了。”
巧儿还是有些感慨,自小那样的家中长大,她以为自己见到的不平事就够多了。若不是到了苏玉竹身边,却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多稀奇古怪的法子,可以害人、可以自保、可以让一个傻子心安理得去给人当枪使、还可以让这个傻子去反噬指使她的人。
苏玉竹笑了笑,听见巧儿又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救她?你不讨厌她吗?”
苏玉竹回眸看她:“讨厌,但不恨,教训教训就好,何至于让她落到那样境地去?没有了替罪羊,我才好更恨该恨的人。”
巧儿侧着脑袋,想了半天苏玉竹的话,还是摇摇头,道:“不懂。”
苏玉竹笑了:“不懂挺好的。”
巧儿此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样子,笑道:“嗯,我只跟着你就好了。”
正说着,就见上官子湛从般若寺的方向,沿着山道走过来,见她们站在门口,笑问:“解决了?”
“嗯。”苏玉竹点点头,“烦请上官兄,让你那朋友带她走吧。”
上官子湛不以为然地耸肩:“何必救她?你不怕做了东郭先生。”
苏玉竹将方才给巧儿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上官子湛愣了片刻,却听懂了,不由笑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当侯府千金,当个江湖侠客挺好的还是不会骑马的江湖侠客,哈哈哈!”上官子湛一时不刻薄点儿人总觉得难受,便又将苏玉竹上马那事儿拿出来嘲笑。
他这一笑,倒让这有些尴尬的氛围舒缓了很多。
第五十一章 到底何人()
苏玉竹由着他笑,待他笑够了才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以后怕是还有不少事情,要劳烦上官兄相帮呢。”
说着,她突然又听见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
就在山道一旁的林子里,仿佛伺机而动的独狼一样。
苏玉竹的眉头轻轻蹙起,忽然拉着巧儿的手,凑近上官子湛,小声道:“上官兄,林子里有一个人,应该是跟了我们很久的。”
苏玉竹说这个话的时候,离着上官子湛有些近,淡淡的清香幽幽地飘进他的鼻子里。
真好闻的味道。
上官子湛的脸却红了,向后退了两步,调整心情,道:“好,我知道了。”
说着,便带着苏玉竹二人,向山下走。
就在路过苏玉竹说的地方的那一刻,上官子湛突然长剑出鞘,就闪进了林子里。
林中,顿时一阵刀剑相撞之声。
苏玉竹紧紧拉着脸色已经苍白的巧儿的手,认真听着林子里的声音。
二人缠斗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苏玉竹就听见了有人逃跑的脚步声,而不一会儿,上官子湛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转了一下肩,道:“蒙着脸,看不清样子,招式不像是江湖中人的章法,倒有些像行伍中人。”
其实,如果他一路追出去的话,恐怕已经将这人拿下了。不过因为苏玉竹和巧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在孤身在外,又有以前破庙之事的阴影,上官子湛可不敢离开她们太久。
苏玉竹见他出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忙问:“上官兄可受伤了?”
上官子湛一听见她说话,耳朵又有些红,可以别过脸,讲一个东西扔给了苏玉竹:“一剑从那人腰间挑下来的,你认识吗?”
苏玉竹从来不关注别人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听见上官子湛的语气些微有些颤抖,只当他是刚大战一场,心情激动而已。
她看着上官子湛给她的东西,是一个不知什么兽骨,串了个绳子,做成的配饰。
这一看,苏玉竹就明白了,会有那么奇怪非金非玉的撞击声音。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东西,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
上官子湛见状,疑道:“怎么?见过?”
苏玉竹摇摇头,将东西袖好,道:“不,没见过,但是”她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表情,“听过。”
行伍中人这几个,苏玉竹很在意。
她本就觉得靳梓川有些奇怪,可又想不透他的行为。若他是杀害父母或者苏衷派来杀她的人,举止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