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刘巧儿所说的可以落脚的地方,则要从复庄走到官道,再离开官道进到落霞山里,有一个破败的山神庙,也不知道经历了几朝几代,如今早就残破地连神像都成了两截。
这破庙原本也是有些香火,不过自从几十年前,离着复庄不远的旭城一位大财主在落霞山修了个更大的山神庙之后,这破庙就没人来了,就连那进山打猎的猎户,都不会到那儿去落脚。
刘巧儿还是两年前进山挖野菜险些迷了路,才知道这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苏玉竹看着眼前这破破烂烂的,屋顶大梁都已经塌了一半的破庙,一笑,很是满意。
这还真是一个暂时藏身养伤的地方——只要这些日子莫要下太大的雨就好。
等拐子回家见她们逃走,十之**会向京畿道的方向追,定然也是追不到的。
到时候苏玉竹的伤应该会更好一些了,彼时再和刘巧儿从山路往京城去,不必担心和拐子撞个正着,也不用担心伤重难走了。
苏玉竹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可她刚拿定了这个主意,突然就听见山神庙中传出了一丝常人无法觉察的声音。
很熟悉的声音,就像是被藏在记忆中深处,突然被掀出来了一样。
苏玉竹猛地停住了脚步,看着山神庙。
本来搀着苏玉竹的刘巧儿因为她这一停,不由脚底滑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怎么了?”刘巧儿如今又饿、又累、又怕,所以见苏玉竹如此,就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险些自地上跳了起来,躲在苏玉竹身后,前后看去。
除了这暗沉沉的林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等苏玉竹答话,就听见那破败的山神庙里,传出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人?吵着老子睡觉!”
声音要比苏玉竹记忆中的年轻太多了。
刘巧儿没想到这山神庙里有人,顿时怪叫一声,差点儿吓得瘫在地上。
倒是苏玉竹拉着刘巧儿,道:“不怕,过路的行人在此借宿而已。”
说着,便一脚先踏入了山神庙。
果然,就见那已经塌落在地的大梁旁边,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郎。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朗目,麦色的皮肤,嘴唇略要薄一些,让这张本应该是英气的脸,多了三分凉薄,再加上这张脸上写满的不高兴,更是让人觉得此人年纪虽小,却戾气十足。
苏玉竹略微一怔。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
前世她是目盲之后才第一次“听见”这个人的,那时候,少年已经成了青年,声音带着嘶哑,却依旧张扬。
不过,苏玉竹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到了他腰间的佩剑上。
暗色的剑鞘,没有一点儿的装饰,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锈色,若不识的人看见,只会觉得这是废铜烂铁的吧。
不过苏玉竹却知道,这个少年将来会是皇宫的禁卫之一,而她方才听见的,正是他腰间长剑的铮鸣之声。
前世,也正是这个少年,在她成了佝偻着腰的盲尼之后,对她有着一分的恩情。
昭明二十三年的时候,苏玉竹一个人艰难地在京城内行走,只为了能多打听些苏衷的消息,却不慎冲撞了别人。
那被冲撞的人显然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见一个盲尼挡了自己的路,立时便要发作,是这个少年喊了一声:“雷少爷,一个瞎眼的尼姑,你放了就是,生什么气?”
那个雷少爷并不敢和少年多说,只是扔了几句狠话,便扬长而去。
苏玉竹想要道谢的时候,少年却将几张饼扔进了她化缘的碗中,又塞给了她几两银子,道:“瞎尼姑,吃吧。下次还是莫要一个人走在街上了,可没人救得了你。”
那时候,苏玉竹还是听了周围的人议论,才知道这个少年复姓上官,名子湛,昭明二十一年的时候到了京城,靠着腰间那柄名为灵狐的长剑,在京中打出了名堂,被人收入了皇宫禁卫。
想不到今生,却在这里,提前了那么久相见了。
第七章 又是故人()
上官子湛被人吵醒了,显然心情并不很好,还要再骂,见进来的是两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小女孩儿,想必是两个来此落脚的乞儿,就不好骂了,只是啐了一口:“扰人清梦。”
他起身跳下那落在地上的大梁,正要往外走,却发现苏玉竹正盯着他腰间的剑出神,不免握紧了剑柄,道:“去去去,看什么看?”
苏玉竹并不生气,而是对着那柄剑道:“真是把好剑,声音灵动,不愧狐名。”
上官子湛没有想到一个乡野间衣衫褴褛的乞儿叫破腰间佩剑的名字,心中不由一紧,道:“你说什么?”
苏玉竹却不理他,而是拉着刘巧儿到一旁坐下,找了一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方才出来的时候,姐姐可带了干粮?”苏玉竹问。
“有!”刘巧儿虽然性情暴躁,但甚少出门,尤其是没见过腰间佩剑的人。
以前她见过佩剑拿刀的人,都是官门的人物呢。
所以,此时有这样一个满是戾气的佩剑少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心中就先气怯了几分,不过见苏玉竹这波澜不惊的样子,便觉得有了胆气,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拿出裹在里面的菜饼子:“我们一人一半吧。”
苏玉竹点点头,接过来,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上官子湛见苏玉竹这个样子,心中急躁,便喝了一声:“丫头,你怎么知道这柄剑的名字?”
苏玉竹此时已经将那半个饼吃进去了一半,听见他这不耐烦的问话,还是先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才道:“听出来的。”
上官子湛听见这般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正要嘲笑,突然想起方才,这两个女子要进门之前,步子还停了一下。
就像是知道山神庙里有什么人或物一样。
上官子湛既然是带着一把不错的剑,也算是江湖上走的人物了,自然就想起了师父的教导:敢在江湖上单身行走的女子,都不好惹。
如此看来,这两个单身上路的女子,也肯定更不好惹了。
想着上官子湛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问:“真的?”
苏玉竹抬眼看着他,幽幽地说了一句:“瞎子的耳朵,总是比常人好用些的。”
上官子湛愣了一下,什么瞎子?她是瞎子?
可是看看那双颜色分明,明亮如水的眼睛,再看看那眼神中带着的让人有些莫名辛酸的色彩
真好看的眼睛。
他在心中叹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更怒了,将剑拔出一半,怒道:“你耍我!”
苏玉竹并不害怕,而是耸耸肩:“我如今自己还照顾不全,哪里能耍你?分明是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腰中佩剑的名字,我说我听见的你又不信。”
上官子湛听她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更气了:“你不是瞎子却骗我是瞎子,你这不是耍我?”
苏玉竹见他这副孩子的样子,笑道:“说听见的你觉得我是耍你,说我是瞎子,你还觉得我是耍你,横竖既然你都觉得我在耍你,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一番话,说得上官子湛无言以对。
苏玉竹说完,不理会他,而是对刘巧儿说:“姐姐,我们先休息吧。”
刘巧儿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生怕这个少年发狂起来真的杀了他们。如今听见苏玉竹如此说,还是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上官子湛不善的眼神,才小声说:“你先歇会儿,我不累。”
她其实挺累的,但是让她在这人那杀人的眼神下休息,她可不敢了。
上官子湛见苏玉竹当真缩在那儿睡下了,心中的一口气不知道往哪儿出,最终只怕又啐了一口:“呸,不和小女子争辩。”
说罢,便拎着宝剑,昂首挺胸地走了。
刘巧儿这才安心下来,推了推苏玉竹,问:“你惹他做什么?若他杀了我们可怎么办?”
苏玉竹却躺得很安心:“不会,他不但不会杀我们,只怕过两天,还会来找我们。”
刘巧儿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苏玉竹枕着自己的手臂,闭着眼睛笑道:“就和我知道他的剑名一样,就是知道的。”
上官子湛这个人性格虽然有些乖张,嘴巴又刻毒,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不错的好人。
既然他终归是要到京城的,那么苏玉竹倒是希望能让他送她们一程,许是更安全了。
不过刘巧儿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了,她看着苏玉竹坦然睡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是不是你们这些官家的人,说话都这么着三不着两的?”
不过,被刘巧儿评定为说话“着三不着两”的苏玉竹,还真是说对了。
一天之后,上官子湛还真是回来了。
不过和苏玉竹想的并不同的是,他这次回来,并没有气冲冲的或者全身充满了戾气,而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甫进山神庙,就对苏玉竹笑道:“啊哈!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逃奴吧?”
苏玉竹没想到他会说了这么一句,问道:“此话何意?”
上官子湛笑道:“如今京城的官人就在不远处的庄子里寻人呢,说是找什么江洋大盗,还问有没有看见个小女孩儿。”说着,他看了旁边的刘巧儿一眼,刘巧儿突然被人看了一眼,畏惧地瑟缩了一下。
上官子湛继续道,“她这畏首畏尾的样子不像能劳动官人找的,你却像。所以我估摸着,那几个人想必是找你们的吧?你们是哪家逃出来的?我见来的人操着京城口音。”
苏玉竹听见这句话,身子不由微微一颤,立刻站起身,向山神庙外走。
刘巧儿不明所以,见苏玉竹这样,自己也忙跟了出去。
而上官子湛则在后面跟着,口中还在笑道:“哈哈!你现在出去,撞上了可就真要被捉了!”
苏玉竹却根本不听他的话,而是一口气走到了临近官道的地方。
可是刚刚走到能看见官道的地方,苏玉竹却被刘巧儿一把拉了回来,藏在树林中。
“我是是他”刘巧儿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苏玉竹自树林向外看去。
就见一个弓着腰的瘦汉,正给几个佩刀男子赔着笑,说着什么。
正是那个拐子。
乍见仇人之一,恨意从苏玉竹心底蔓延了上来,不过更多的,看的却是和拐子说话的人。
一个壮实的男子,六十多岁,留着花白大胡子,腰背挺得直直的,神情与苏玉竹记忆中的一样,板着面孔,不怒而威。
苏玉竹忍了许久,眼眶却还是红了。
曲恩山,昔日父亲的下属,与舅父是忘年之交,京城卫大将军,直属昭明帝所管。
苏玉竹只知道前世的时候,昭明帝因着父母的死大怒,派了曲恩山带着京城卫来寻人。
却不知道原来,曲恩山竟然一直找到了这里,还与那拐子问过话
可还是没有找到她。
若曲恩山知道这样的真相,会悔死吧。
第八章 怒意()
前世,她是在被拐子卖在了青楼之后,才终于有了机会逃出去,流落了一年有余,才遇见了舅父,被带回了京中,却闹出了一场“冒认”的风波,有段时间过得很是艰难,如履薄冰一般地过了三年,日子才终于有了转机。
在这段日子,一直陪着苏玉竹的人,除了她的妹妹苏玉桐,再就是曲恩山的二孙女,曲思莹。
所以,这两个人的情谊,是苏玉竹很珍惜的。
只是在昭明十六年,曲恩山与小舅舅一同战死沙场了。
而不出两个月的时候,外面又传来消息,曲恩山和舅舅其实是投敌了,将大军的消息给了敌人,才会让雍朝二十万的大军,齐齐葬送在边疆。
昭明帝大怒,曲家和孟家诛三族,余者流放千里。
彼时苏玉竹已经嫁人,嫁给的正是乔氏娘家,定远公的小孙子,过得是外人看烈火烹油,却只有苏玉竹一人知道个中滋味的日子。
她想去给外祖家同曲家祭奠一番,婆家不许,而她,也不知道要去。
即便是前世,苏玉竹都不信曲恩山和舅舅会投敌,所以即便她自己度日艰难,也极力寻人以证明舅舅与曲恩山是无辜的。
目盲之时,苏衷的一句“让孟家也不得好结果”,更是让她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苏衷的手笔。
前世种种,因着遇见了曲恩山,纷纷袭上了心头,苏玉竹却咬着牙,忍泪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果哭就能换回前世的一切不发生,那苏玉竹当可以哭倒五十个长城了。
可是偏偏这种时候,哭是最没用处的。
还是上官子湛先看出了苏玉竹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