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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生存的家园,这才让他们躲得远远的,给他们的信件去了一封又一封,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倒是齐眉和邱珍时不时的给传过来电报,告诉齐昱有关他们的各种情况,还有照片,孩子们又长高了,苏郡格又变清瘦了
曾经齐昱想过要卸任的,现在这件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他愿意放下一切,不管一切的也这么远走高飞,去跟他们团聚,让他们永远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各种身不由己让他们去遭受劫难。
他的手不自觉的在桌上照片摩挲了一阵,这三个人的笑脸好像就在眼前,就在冲着他笑,齐昱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阵又一阵,思念袭来,痛彻心扉
贰玖玖·人我场慢争优劣()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安楚辰回到了北平,古都的深秋阴雨绵绵,扯天扯地的水帘叫人分辨不清方向,似乎这一刻如未开的混沌之时,他亦是迷迷糊糊,茫然而不知所措去见安楚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挨骂,这么些年,他过年都没有回来过,对有这个家,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个,有何脸面回来见兄嫂,甚至连安朵颜他都无言以对。
安楚宏身边的人还是赵衡辉,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正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他进来,赵衡辉有心避让,准备转身走人之时,却被安楚宏给拦住了,“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出去了。”
赵衡辉言听计从的就停住了脚步,回头就这么环顾了一下这兄弟俩,自己的身份确实尴尬,可是安楚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总还是要给安楚宏一个面子的。于是默默的回身,给了安楚辰一个生硬的招呼似的微笑,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安楚辰完全料想错误了,没有狂风暴雨式的劈头盖脸谩骂,两方坐下,却好像是两厢陌生人的会晤,突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跟着安楚宏谈生意,大概就是这样的陌生程度了。
“我跟赵先生已经把很多事情安排好了,你要是愿意回来就回来帮衬,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宁漫心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既然答应了给股份,那就给吧,不过她这人实在是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赵先生的意思是能解决的就不要拖延。就算我们不找她算账,齐昱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你也知道现在上海是什么情况了。”安楚宏的意思很是明确,虽然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冷淡,但是就谈话内容而言,毕竟很多的内情需要相互沟通。
“我也赞成这么做,不要留后患,”安楚辰的目光移到赵衡辉的身上,微笑的表情总带着戒备,他总归是对赵衡辉有些不放心,“赵先生真的能这么大义灭亲?”
“我们也不过就是挂名的夫妻,谈不上什么亲不亲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她在上海,我在北平,早就已经是两不相扰,各自过活,安二公子无需对我有所顾忌。她现在人还在苏州,听说准备来北平,就怕她一来就没有那么安生了,早早除去才能踏实。”赵衡辉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这样看来他对宁漫心动了杀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安楚辰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似乎与安家是第一次的交集,什么时候他们从一个生意人慢慢也需要与打家劫舍联系在一起了,这样的无奈,又有谁能体会,太平盛世能把狼变成人,烽烟乱世能把人变成狼,而不管是从狼到人,还是从人到狼,其中的各种惊心历程与艰辛卓绝,又是谁能随便体会的呢?
“你到底是留下来,还是去美国?”安楚宏到底还是问出来了最想问的话,这其中还是带着期许的,安楚辰听得出来。
“我现在北京一些时候吧,过段时间还要去美国做个报告。”安楚辰也只有拂了哥哥的面子。
“都随你。”安楚宏这三个字实在是说的黯然销魂。
“这样也好,美国那边二少爷打理好了,咱们以后也方便做生意,毕竟还是自己的人最可靠。”赵衡辉适时的给打了一个圆场。
相谈甚欢的场景是绝无可能了,安楚辰总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多余,安家的所有生意也早就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了,他来掺和一脚实在是没有必要。
“哥,我晚上还有个聚会,我先走了。”安楚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样的尴尬环境。
“等等”安楚宏突然就叫住了他。
“啊?”安楚辰回头。
“你还得结婚,给安家留个后,朵颜毕竟是女孩,早晚要嫁人的。”
“女孩”,安楚辰怔了一下,然后回话,“那就找个上门女婿,女孩子也不会比男孩子差。”
“那就到时候再说。”安楚宏对这个弟弟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这些年远在美国,虽然没有丝毫外表上的改变,可是却越来越有主见。
宁漫心身在苏州各种的不适应,她握着这么多的股权,却完全都没有什么实际的利益,安楚辰答应的股权分量不少可是全都是空头支票,非说要到了年底才能分红,现在才十一月,要等到过年。
可是眼下的日子她该怎么过?难道喝西北风么?
眼看着衣柜里的衣服,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了,现在她连出门的胆子也没有,自从来了苏州就好几个月没有添置过什么化妆品和衣服了,这跟以前在上海的日子真是没法比。
要不是这个柳如湘作死,她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在上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给赵衡辉的信也都跟扔进无底洞一样,连个声响都没有,看来想去北京投奔他也是没有希望了。
唉声叹气的看着今天的饭菜又全都是素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宁漫心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过够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惊得宁漫心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改不改去给开门。
敲门声还是没有断,宁漫心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外面的声音回答道:“宁小姐,咱们认识,你给我开开门吧。是我啊,金香雪。”
金香雪?!
宁漫心大吃一惊,听说广田死了之后,现在黑道白道的都在找她,她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从窗口里看了一眼,宁漫心思量一番,她这个人还是很有脑子的,却也落到这个地步,可是现在看看自己的处境,又能比金香雪强多少。在苏州人生地不熟的,多少她也算是一个故人吧。
小心翼翼的开了门,金香雪一闪身就进来,然后宁漫心再张望了一下门外,这才又将门关的严实,顺便还给上了内锁。
“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呢?”宁漫心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香雪的狼狈不堪。
“咱们同命相怜呗。”金香雪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上面利索的开始填饱肚子。
“你这什么意思?”宁漫心看着她的大快朵颐,这样粗糙的饭菜也能吃得下去,她这是被饿了多长时间了。
“漫心姐,我是来救你的,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有人要杀你。”金香雪好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饭菜,被噎的难受。
“我?被杀?你来救我?”宁漫心虽然不想也不愿意去相信,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金香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被困在这里定然是有原因的,会不会是赵衡辉,又或者是安家
“咱们去南京的,你等会儿收拾下东西。”金香雪抹了抹嘴,这么三下五除二的就算是吃晚饭了。
宁漫心看着窗外马上就要黑透了天色,心里一片荒原般的凄惨,风凌冽的吹过,这是冬天来临的最好征兆。她看了看金香雪,来不及多想,死活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谁都想宜晚不宜早。
叁零零·寄一纸来一字愁()
很多的事情,有的时候要的不是水落石出而是尘埃落定,这世间太多的纷繁喧嚣,哪有那么多的一清二楚,哪有那么多的恩怨两清,谁都有美好愿望,可是更多的时候是事与愿违。活得长久了,自然也就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现在这样的世道,想活的长远都不太可能了,所以早明白早了。
齐昱终于跟北平那边开始商谈了,不管是徐泰还是章言致都觉得这件事实在夸张,他此次卸任的原因是身体抱恙,中央政府收归所有权利。
徐泰禁不住叹息,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叫英雄气短,为何就非要选择这样的解决方式,所有的沪军政权收归中央政府,军权也一并交付。
章言致没有亲自出面,但是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把沪军给收到了手里了,从今以后,东北军的势力范围已经突破了长江流域,从黑龙江到黄浦江,全都收归章言致的旗下。
一看到了齐昱的卸任,全国上下的与他是同行的军阀们都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异和骇然。全国上下的达官显贵们也一同跟着上蹿下跳的不得安生,有出面劝阻的,有暗自欢喜的,总之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做出所有的举动,都是情有可原的。
曾经腥风血雨的上海滩,而今就要被他抛诸脑后了,感觉轻松,却也不舍,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建立的。
走的时候是半夜,身边只有邵震和白琳,等消息一出,社会哗然,他却早就在了美利坚的领土上,刚刚踏进了别墅的卧室,倒头大睡。
这一夜他睡得出奇的踏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郡格已经在楼下等他,看着他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睡眼惺忪,看到苏郡格时候就打了个哈欠然后挠了挠头发,抱歉的微笑说道:“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呢,困死了。”
“你疯了啊?怎么就这么放弃了?”苏郡格个冲上去一把抱住齐昱,眼泪止不住扑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看你哭我会心疼,别哭了,我现在还困着呢,孩子呢?一起带来了没有?”齐昱压根就不想再提他卸任的事情,既然选择了那就不要再给自己吃后悔药。
“他们俩在客厅玩呢,说是不能打扰你休息,等爸爸醒了再来找你。”苏郡格回答的泣不成声。
大人有的时候任性的像个孩子,孩子有的时候懂事得像个大人
一家人这一次终于聚到了一起,除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跟久别重逢的父亲在一起才能有的欢乐和开心,苏郡格却一脸的阴郁,要不是因为他们母子三人,齐昱怎么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政权军权全部移交,这拱手让人的滋味她能体会,在父亲苏淳严那里就体会过。
从位高权重到平头百姓,其中的各种心情都该怎么平复,这样的落差齐昱该怎么面对?
“你总看着我干什么?”齐昱给苏郡格添菜。
“没什么”苏郡格低头吃饭,却难掩情绪外露,味同嚼蜡。
齐昱干脆不去管苏郡格的各种心绪不宁,他想孩子,今天见到他们就完全要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他们,各种的玩闹,各种的游戏,各种放肆的大笑,那几年担惊受怕的时光里,他们之间所失去的都该找补回来。
苏郡格这回被晾在一边了,怀着深深的歉意看着两个孩子跟他玩的不亦乐乎,也忍不住跟他们一起欢笑,这样的温情时候曾经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吗?
可是这都是用他的权力换回来的,苏郡格自责内疚,可是都已经晚了,她矛盾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等她想好该怎么办,该怎么挽救,他就来了美国,而且是放弃一切。
这样看着齐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毕竟和孩子们才刚刚见面,知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能不能适应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了权力,没有了掌控。
“在想什么?”
看着苏郡格歪歪斜斜的坐在沙发上,齐昱却没有了平时的亲昵,他真的不知道改不改再对苏郡格表示出想有的亲密举动,就怕一时唐突了她。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苏郡格换了一个姿势,恹恹的不想多说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模棱两可之间,没有复婚,没有分手。早上见面的时候那一抱,也是自己一时的冲动,知道他作出了这样巨大的牺牲,难免心潮澎湃。
“那就去睡一会吧,一个人带着孩子是辛苦。”
“不用了,等他们睡醒了午觉,就回去了。”
齐昱顿时觉得心里一凉,她还是没有原谅他,就算是这样的放弃也不能让她原谅自己。
“好,我让车送你们”
“呃我是说我回去,孩子们在这里吧,你们很久没有见了,晚上陪他们再玩一玩。”
苏郡格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赶紧补充,她到底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做不到那么的狠绝。
齐昱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她拉在怀里,绝对不给她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