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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清正殿外,一女子竟身披铠甲,疾步而入。她似乎只听见了白让的那句话,而语气急促道:“我大秦,难道已经不堪至需要舞勺之年的孩子挡在面前了吗?”
她身无兵器,身后一众宫女随行伺候,而殿内一众大臣皆同时俯首行礼道:“见过皇后。”
皇后?
这就是陈后陈道素?
只见她生的浓眉大眼,并无一般后宫女子该有的娇柔之气,反而飒爽英姿,英气十足。若是换做男装打扮,只怕比姚玉容的说服力强上很多——只是她一身玄衣银甲,让姚玉容颇感眼熟。
玄衣银甲
玄衣?
她犹豫了半晌,才蓦然想起,这不就是前一阵子,她在书院外的茶楼上见到的玄衣少年吗?
瞧见姚玉容那惊讶的眼神,陈道素微微一怔,知道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不免面露一丝尴尬的扭开头去,朝着秦帝道:“陛下,臣妾自请为您守城!”
卢湛看着她,却慢慢的摇了摇头,“一个女人,两个孩子。”
他站了起来道:“这三军统帅,你们不能做。”
姚玉容下意识的还想说话,却听见秦帝缓缓道:“朕来做。”
她愣愣的看着他,看见卢湛朝着他们微微一笑,“朕要御驾亲征。”
这显然跟原本说好的计划并不一样,因此凤十二一见到姚玉容,张口便问:“怎么回事?”
“淡定。”姚玉容自己脑子里也有点捋不顺接下来该怎么办:“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哪能次次都如愿以偿?”
凤十二扬了扬眉毛道:“我还以为你算无遗策呢。”
“别,”姚玉容叹了口气道,“算无遗策,一般都容易天妒英才我只是想做什么事情,就够莽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凤十二问道:“原本是你成主帅,便可以让惊蛰阿兄贴身保护你。他熟悉月明楼的杀手套路,应当能护你周全。白家军奉白让为主,他又是你的挚友,如此一来,我等则可全力施展开来但如今归入秦帝麾下,若是他指挥不当,号令我等白白送死,该是如何?更何况,他身为主帅,又是一国之君,刺杀价值何其之大?”
姚玉容只能道:“刺杀价值虽然大了,但刺杀风险也增加了。皇帝的护卫之多,便是月明楼也难以下手。总之我会尽量跟在他的身边,保护秦帝的安全。”
在卢湛决定御驾亲征后,他便命令皇后陈道素代领其兄陈道生之职,坐镇皇宫。白让承袭了淮王一位,与姚玉容这个新鲜出炉的中书舍人一起,随侍皇帝左右。
中书舍人品阶不高,却能跟在皇帝身边,成为随侍近臣。
是简在帝心的心腹,还是不入流的低级文官,皆在皇帝一念之间。
姚玉容便如实相告道,家中兄长还率领着谢家部曲等她成为统帅后并入军伍。于是卢湛又把谢珰也封为了中书舍人。
如今他们各自返家,就要点起亲兵,率众于皇宫真武门外集合。
凤十二得到消息后,一身戎装,带着麒初二,九春分,狌初九,白立秋,鹿小满以及巴立夏就赶了过来。
只见他们皆是一身红衣银甲,凤十二却尤其出挑。
他身形清瘦欣长,高挑柔韧。唇红齿白,长发束起,英姿飒爽,艳丽的颜色衬的那张俊秀明艳的面容,越发的摄人心魄。
好在他不仅带来了姚玉容的铠甲,还带来了谢温下令搜集而来的情报——
月明楼的杀手不仅刺杀本事高强,当做斥候、探子、间谍都毫不逊色,算是这个年代的特殊部队,虽然谢温这边的杀手数量和质量都比谢籍那边逊色不少,但也是内部比较。此刻比起一般的军士,任务完成的还是十分出色的。
凤十二转述情报道:“北周号称率军三十万,但探得情报最多十五万,三成皆是负责辎重后勤的劳役更夫。且至少有一半军队被九江所阻,于江中翻没,不曾渡河。不过因为长宁、冶德,乌镇三城皆被占据,消息一时流传不出。”
“怪不得。”闻言,姚玉容顿时松了口气道:“我就说他们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这么多。”
这个世界的地理与上一世的不大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划江而治的两个政权之间,那条江一定是难以逾越的划分地带。
在上一世的历史中,居南的政权就算比北方政权弱小很多,可依凭长江天险,北方政权想要将其吞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这一世,南秦选择九江城作为首都,也是因为九江有着天险该有的防护功效。
之前城内如此慌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人们以为天险已破。
可魏晋之时,曹丕多次征讨东吴,却几次三番被长江所阻,只得无功班师。没道理长江能这么给力的阻人,九江就阻不了啊。
除非北周国势已对南秦呈碾压之势。但南秦国君正是青年锐意之时,政令清明,虽说大将军宛若一颗,可卢湛没有昏聩之举,世道稳定,不该有亡国之相才对。
“也就是说,城外的军队能打的不过几万,且后勤运输难以保障。既然如此,凭借九江城的城墙,固守几月问题不大。”想到这里,姚玉容不由得想起了白让突然去世的爷爷。
如果不是这些阴谋诡计,凭借那位老将军戎马一生的经验与谋略,击退敌军,大概易如反掌。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以他的能力击退敌军易如反掌,月明楼大概也不会派出刺客将他刺杀了。
姚玉容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么我们的当务之急,恐怕就是先得肃清城内的那些刺客杀手。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又暴起伤人。”
“那就需要你去与皇帝沟通了。”凤十二沉声道:“维护城内治安的是隶属兵部的兵马司,没有使用世家部曲的。皇帝不见得信得过我们,但除了我们,其余人恐怕也分辨不出哪些人才是月明楼的刺客。”
“唉。”的确。若是她能得到统帅一职,就可以下令让谢家部曲全城搜捕可疑人士,虽说也不一定名正言顺,却至少理直气壮啊。“总之,我们先去拜见皇帝,向他谢恩吧。”
第八十七章()
姚玉容没有穿过铠甲;在屋子里,流烟刚帮她套上,她就觉得全身都被绑上了沙袋一样,沉重的踉跄了一下。
好在这还算是轻甲;稍微习惯了些许之后;也就缓和了许多。她努力的呼吸吐气;尽量的习惯这陌生的重量;流烟便为她扎起长发;变成了利落方便活动的高马尾。又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绑上了一抹额带。
姚玉容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确定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以后,才终于出了门。
而等她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从谢府里面走到门口的时候;凤惊蛰已经将谢家的步兵部曲们在门口点齐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匹目前没有主人的骏马,温顺的停在门口。
凤十二当先选择了一匹棕色骏马,翻身而上;但姚玉容踩住马镫;正想借力而上的时候,却差点从马镫上摔下来。
虽然她经常和白让一起去骑马;但她还没试过穿着一身这么沉重的铠甲上马。见状,麒初二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凤十二倒是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因此对于铠甲;虽然并不常用;却也还算习惯。
此刻他坐在马上;看着她皱眉道:“要么你乘坐牛车过去?”
姚玉容苦恼的摇了摇头道:“所有人都骑马,我坐着牛车算怎么回事?而且牛车也太慢了。”
这年头还没有金属质地的马镫,大多使用的都是绳索或者皮革供以借力。这些马镫材质偏软,平时还好,但若是穿上铠甲,就难免有些不易受力。
之前南秦的军队情况是水军居多,骑兵缺少,姚玉容便也没想着改良,因为对南秦帮助不大,流传出去以后,反而便宜了北周。
但现在看来,做一个出来自用也不错啊!
见状,麒初二干脆道:“你踩着我上去好了。”
“咦??”姚玉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到的画面便是一些电视剧里,人跪在地上,让主人踩着仆人后背上马的情形。
她正想拒绝,却见麒初二已经单膝跪了下去。
他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手心朝上,眼睛明亮又澄澈的看着姚玉容道:“这样应该比较容易。”
见状,姚玉容顿了一顿,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了。她试着踏上他的掌心,被麒初二微微起身一送,终于成功跨上了马背,还出了一头的汗。
见她颇为吃力的样子,凤十二策马上前,凑过身来低声提醒道:“别花了妆。”
姚玉容连忙抬手按在了额头上的抹额上,发现它有好好地挡住流下的汗珠,这才松了口气。
她瞥了一眼凤十二道:“你也一样,别忘了修眉。”
“今天早上红药就帮我修过一次了。”凤十二仔细的回答道:“眼尾的胭脂也补过了。”
他似乎并不觉得为了女性化而刻意保持这种细节有什么令人讨厌之处。
毕竟他本身就长得好看,扮成女性化的男性并不算困难——因为他本身就是男性。
相比之下,姚玉容要扮成女性化的男性就困难多了——除了更柔和的轮廓、眉眼需要时刻注意用不能被看出来的妆容弥补,近些年来还有渐渐开始发育的胸部需要注意。
而待到他们两人都上马坐好,其余的人也迅速的翻身上马,跟在他们身后,朝着真武门策马而去。他们一动,后面的步军也开始跑了起来,追在后面。
这几骑算是贴身保护谢家“两位公子”的精锐心腹了,其中朱壬酉跟在谢温身边,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他们跑出不久,凤惊蛰的马已经追在了姚玉容的身旁。等抵达真武门的时候,停缰勒马之时,他离她不过只差一步——这就是属于她的贴身护卫的位置。
而姚玉容和凤十二率众前去拜见秦帝的时候,白让已经到了。
他身后跟着的贴身武将,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那深邃的五官,棕色披散的长卷发,碧绿的眼眸中就能看出,这是一位异族勇士——白家的部曲,收容了许多异族人,这些人精于弓马,战斗力十分之高。
而能在这些武勇的家将之中选为白让贴身侍卫的,显然就更是万一挑一的猛将。
只见他体格魁梧,身材健壮,眉眼间满是哀戾之气,看起来便格外彪悍。
两相比较之下,姚玉容身后的凤惊蛰都显得有些清瘦,就更别提那些看起来仍稍显稚嫩的少年们了,更是显得格外显眼了。
卢湛一眼就瞧见了她,忍不住道:“谢家的贴身侍卫,都是如此年轻么?”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单从外表来看,两边的确相差悬殊,姚玉容努力显得十分自然的回答道:“但别看他们年岁尚幼,寻常人等,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到便宜。”
闻言,卢湛没有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淡淡道:“战场之上,可与平日里的比武斗狠不同。不过,希望你们这一次,不会有真的上阵杀敌的机会”
随着銮驾起步,姚玉容和白让得到了特令,可以与秦帝一起站在玉辇之上。
姚玉容给自己拍了一张临渊履薄,举目望去,暂时放心的发现视线之中没有标红的危险人物。
另外,自从谢温与谢籍两分无缺院以后,谢温这边的月明楼之人,在姚玉容的“鹰眼”视觉里,大部分都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白色——除了凤惊蛰。
她就这么用着这黑白两色的视觉效果,观察着四周,以免道路两旁会有杀手潜伏,突然冲出刺杀秦帝。
但走了一段路程都相安无事之后,姚玉容便忍不住的将视线凝注在了卢湛的背后——能够如此近距离的,长时间的,安静而不受打扰的接触到一位帝王,她感觉十分奇妙。
这就是,所谓的一国之君啊
在姚玉容的上一世里,这是随着历史的长河,最终湮灭了的存在
坐拥天下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他对皇帝这一身份又是怎么看的呢?
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未来将要执掌半个天下,从小长大的感想大概和常人也不一样吧?
他还年少的时候,父亲便去世了,那时候北周的皇帝正当壮年,不知道他有没有害怕过?
害怕自己年幼,无法撑住南秦,而让祖宗基业毁于己手,成为亡国之君?
这么一说,四年前,那场“天现异象”“大梁当兴,萧氏当王”的风波,他又是怎么想的?
对于自己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这样的权利,他是觉得理所当然,还是觉得必须要有所收敛?
皇帝啊
感觉就像是濒临灭种的珍稀动物一样,种种生活习性,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