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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吾行吗?”
吾行看到她布满沟壑的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动容。这就是让爷爷挂念了一辈子的亲奶奶?他想起爷爷书房里藏在最角落,却被爷爷最常拿出来的一副画,画上的女人面容娇美,斜坐在椅子里,像一朵绽开的海棠花。
吾行也不由动容:“奶奶。”
白向月突然老泪纵横,旁边伺候的两个妇人也都感念般的酸涩了脸孔,吾行似乎看懂了她的眼泪,又好像根本不明白。宗信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强行把吾行的右手塞进奶奶的手里。
他说:“姑奶奶,人我可给你接来了。”
白向月拍了拍十几年未见的孙子,又抓住白宗信,颤声:“你们是兄弟,宗信哪,你表哥总算是回来了。”
白宗信听她这么说,朝吾行挤了挤眼睛,“嗯,这回可好了,我大伯亲儿子回来了,就不天天找我麻烦了。”
老太太啐了他一口:“别把你那些混蛋毛病染给吾行,小心你大哥扒了你的皮。”
提到白宗信的大哥白玉林,不免要提十几年前让风水阴阳界闻风丧胆的十恶灵,当时道上有些名气的风水阴阳师,出面组建了一支专门收服十恶灵的精良团队,白玉林是团队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人,那场人鬼混战几乎搭进了整个白家,他们倾尽家财才帮白玉林保住了半条命。可是白玉林十几年间三缄其口,从未向外人提起过十恶灵的最终下场。
如果他不姓白,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可是白玉林就这样活下来了,在成都白府,逍遥自在的活着。
魏吾行的思绪被老太太再次拉回来,她握着吾行的手,含着一眼的热泪问:“你的灯呢?”
吾行虽然预料到必然有人会好奇自己身上的魂灯,但奶奶殷切的望着他,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把垂在衣服里的灯坠拽了出来,老太太贴过来用两只手虔诚的捧着。眼里露出一点意料中的欣慰,端详了足有三分钟,她才抬头望着吾行淡淡的道:“又是一代了!”语末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与吾行的见面似乎耗费了白向月不少心力,早餐还没吃完,老太太脸上就挂满了疲态。但她又强撑着问了吾行许多事,问到周庄、锦溪和千灯古镇,问到张小环,又问到吾行的学业,问了很多事情但都避开魏泽厚这个话题。不过当得知魏泽厚根本没有教授吾行风水阴阳上的本事时,老太太还是没忍住,嗔着眼睛骂道:“魏老狗,你这个老不死的”
话刚出口,许是忽然想到,那个“老不死”现在已经真的死了,才状似无意的整理了一下表情,叹气说:“我累了,你们年轻人玩儿去吧,以后每个月来看我一次,避开初一十五,和你爸看我的时间也错开。”
说罢,竟然真的站起身,向屋子里走了。
吾行有点错愕,用眼神询问白宗信,这什么情况?不让我进屋吗?
白宗信不以为意,吃掉手里半个包子,对吾行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问。
吾行朝屋内看了一眼,老太太似乎已经进了内院儿了,便忍不住好奇:“我刚没说错话吧?”
白宗信小声说:“应该没,你别放在心上,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吾行心里觉得别扭,忍不住皱眉头:“老太太脾气不太好,不过和我爷爷脾气倒是挺像。”
吾行话刚一出口,白宗信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可是已经晚了,一只青花瓷茶壶从屋子里面扔出来,正砸在少年面前的餐桌上,白宗信二话没说,拉起吾行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骂:“我不是告诉你别提你爷爷吗?”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拄着拐杖追出门来,她站在中庭上底气十足的骂道:“来人,把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我打出去”
说罢十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直奔两个少年,白宗信愁眉苦脸拉着吾行狂奔出园子,一直跑离了银杏林,身后的声音才算是没了。
白宗信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蹲在地上用手指了指吾行,到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把想说的话憋肚子里。吾行也累够呛,撑着膝盖缓了半天,才算顺出一口气来。感叹:“你说的没错,我爷爷还真是颗雷。”
白宗信又来堵他的嘴,“你快别说了,我姑奶奶能听见。”说完又拽着吾行开始狂奔,一直跑离那尊写着“白家园”的石碑,才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不至于吧,这么远也能听见?”吾行喘着粗气。
“你以为呢我们白家五感异于常人。”
吾行觉得脑袋有点乱,心想:太他吗邪乎了,小爷我之前的人生也算是五彩斑斓了,和这些人一比,我那自以为傲的富二代人生轻的就像个“屁”。
白宗信不得不给魏不熟打个电话报备,他冲着电话嚷嚷:“我姑奶奶又犯病了,她把我和吾行给打出来了,连车都没给留一辆。”
魏不熟骂了句“活该”,隔着几米远的吾行都听见了,不过他后来好像拐进另一个话题里,白宗信认真听着,过了一会儿,干脆的答了声:“行,没问题。”
吾行问他:“我爸来接咱吗?”
“我找家里人来接,一会儿有个表叔的酒楼要开张,大伯那边抽不开身,让咱俩过去撑撑场面。”
“不行,我身上戴孝呢。”吾行红色外套里套着黑色恤,这行头是他爸吩咐他穿的。而且刚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被亲奶奶劈头盖脸的打出来,马上就要去赴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宗信说:“我大伯说了,让我带你去,肯定就没错。反正你这会儿又回不去我大伯那宅子,我大哥说了,你刚到成都,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四处逛,反正我每天也是瞎逛,咱俩还搭个伴。”
白宗信其实和吾行还真挺对路,吾行在苏州也是每天瞎逛,逃学是家常便饭,除非学校里出现美女,否则魏吾行是根本不会主动去上学的。
白宗信不仅是白家的一根独苗,而且遗传了白家人敏锐的五感,对占卜之术也很在行,在等车的这一会儿,他已经从吾行手相上看出他“前女友三个,历劫两次,离家出走三回”等等与数字有关的推算。
吾行觉得他有两把刷子,问他:“那你帮我算算,我爸有多少钱?”
宗信迟疑了一秒:“这个还真不知道,占卜我是自学的,骗骗你还可以。”
白家的司机很快就到了,其实白家人挺好区分,手下清一色都是白衣白裤,与魏不熟那边一身黑的手下对比鲜明。而且白家人有一种高深严谨的做派,看车就能看得出来,白宗信家一水用的奥迪,其实在上流圈里奥迪委实算不上豪车,但它有一股中庸的气质,给人厚重感。
在成都,若非是行家,很少有人知道白家的祖业是风水阴阳。白家在成都乡下有三座茶园,三座酒窖,在成都市区有不同规模的7家茶馆,7家酒庄。同道人知道这是大隐于市,深藏不露,外行人则很难把家风厚重的白家与阴阳鬼怪扯上关系。
魏不熟就不同,他是做风水的,自己就开了个和风水有关的古玩店,刚开始在送仙桥,草堂寺,没几年干脆在成都最繁华的商业区盘了街角的五层楼,盖了个古色古香的长生阁。
长生阁的确是经营古玩的,但真正的好东西轻易不得见。所以魏不熟到底有多少钱,白宗信可算不出来。
但魏不熟似乎又时时刻刻强调自己比白家低一层的关系,白家人很注重7这个数字,魏不熟同一款座驾却从来不超过6辆,这里面是有讲究的,灯族人讲究“7”,七是封顶之数,水溢则费,魏不熟虽然也算是灯族,在成都毕竟是外人,所以规定自己手下,以六封顶,每年他亲自过手的活,不超过六件。
魏不熟的张扬,和白家的低调,在成都人眼里也有说道,叫“虚有实无”,在成都,魏不熟是明的,白家是暗的,在道上白家是名正言顺,魏不熟又像是旁门左道,这种关系最是复杂难辨,所以在成都本地,很少有哪个门路敢来探白魏两家的虚实。白魏看似分的明白,其实是实实在在绑到一起。
鬼斧屏风 3()
成都这几年正经崛起了几位风云人物,今天宴请的这位主顾就是其中之一,他姓周,几年间作为投资商在成都小露过几手,明面上成了带着招商引资性质的商人。这个人很信风水阴阳道,几年内和成都风水江湖人结交切磋,成了半个风水阴阳人。
当然了,他砸给成都风水界的钱财也足够让人高看他,两年前他开始在成都筹建酒楼,从选址、盖楼到镇店陈设,都十分谨慎讲究,成都风水界出了这么一位金主,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家风水小庙,今天来赴宴的有一半以上都是道中人,有道家大师,也有混饭吃的小士,每年十月初三茅山三君圣诞,到场的也没今天这么齐。
酒楼的名子取的挺巧,叫“小金楼”,小金楼,销金楼,楼如其名的富丽堂皇。它隐在一个曲径通幽的巷子里,吾行与白宗信并肩往里进,先是经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古朴府院门廊,迈过二门之后,眼前金色红色紫色便铺天盖地的卷进眼来,服务员男着黑蓝色中山装,女则清一色玫瑰红旗袍盘发。酒店正楼,楼高六层,中间大厅却是一个观井,抬头不仅能将小金楼每层通览,还能透过水晶屋顶看到外面的天高云淡。
白宗信一到,经理亮着嗓子唱起了贺礼:“东郊白府南宋陶瓷酒樽一套,长生阁生爷赠礼金十合,迎小白爷。”
白宗信本来已经款步向里迈,听到最后这一句忽然皱了皱眉头,退回去在那经理耳边说了句什么,经理立刻朝吾行的方向瞧了一眼,略带恭敬的点点头,又把礼金唱了一遍,却是在迎小白爷之前,加了一句“迎小生爷”。
拜这句所赐,两少年走进大厅的时候,临井的每个包房里都钻出一个探究的脑袋,他们对着宗信身边的少年指指点点,直到两人被引进三楼临井的一个包房里,幕帘微微垂下来,宗信瞧着吾行的神情,突然说:“之前还看不出来,不过被这金子银子的背景衬托一下,你和大伯的气质还真像。”
吾行和魏不熟长相倒是有六七成相似,说气质像的还就他一人儿,吾行心想,他爸那么拧巴一人儿,有时候混不吝的流氓样,有时候又像个格斗士,哪一块儿的气质和他也搭不上边儿。
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喊“小白爷”,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正从对面临井包房里朝这边招手,白宗信“哎呦”一声,走到阳台上和他对着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人没瘦反倒胖了?”
那人肺似乎不好,没说话先要喘两口气,饶是这样还是挺兴奋:“你还不知道我,走穴口也只在帐篷里窝着,这回我们收获不这几天到我店里来瞧瞧?”
另一个临进包房里也探出个脑袋,年纪不大,留着两撇小胡子,“好你个孙胖子,你怎么不让我瞧瞧?”
“哎呦喂。”孙胖子转着声叫道:“我当是谁呢?我怎么听说你赵三两在内蒙被熊瞎子给吃了呢?你现在不会是个活物吧?”
更多的人从临井的包房里探出脑袋,一个个搭在阳台上笑得欢,赵三两对着孙胖子就开骂:“我呸,是老子猎了头熊瞎子,手下人正往咱们成都送呢,我准备养到后院儿里,没事儿吓唬吓唬人。”
又人搭腔:“你那破店生意本来就不好,往后更没人去了。”
众人又是哈哈一阵笑,白宗信和他们搭了一会儿话,就觉得没意思,转身正要坐回来,外头三楼有个沉沉稳稳的声音突然问道:“白二爷,我听说生爷马上又要开活儿了?是什么东西,你给咱们讲讲。”
白宗信斜在阳台边上,笑:“洛阳齐先生的宝贝,好像是一幅画,我还没见上呢,这种大活我大伯哪里会带我,你得去问熊五爷。”
“您不知道,您房间里那位小生爷不会不知道吧?我刚才可是听见经理喊小生爷了。”
吾行本靠在包房里的沙发上打瞌睡,外头阴阳怪气的声音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他听见白宗信打发那人:“我大表哥可没闲心像我一样和你们叨叨,失陪了啊。”
说着白宗信就进了屋子,吾行听见他骂了句脏话,显然是对着三楼那位宾客的。吾行不由问:“那是什么人?”
“风家人。”他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默在一边不出声了。
风家?吾行有点纳闷,难道是魂灯风家?吾行听爷爷说过,魂灯风家的灯传丢了,但风家整个家族却是十分让人忌惮,即便是近几年风家也没培育出什么出类拔萃的风水人,魂灯一族还是很尊重风家。以至于这一代的风家人性格都十分阴险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