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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昆仑的情绪几不可查的外漏了一些,他有点惋惜的说:“不算重要,既然你答应了别人,给你就是了,只不过这东西我挺喜欢。”
魏吾行吃惊的看着这样的昆仑,显然对这样的昆仑不太习惯,但他这番话却让吾行清楚的感觉到有些愧疚。那感觉就好像他看见了他师兄把最心爱的玩具让给他玩儿时的不舍。
“我不知道下次我肯定问你意见。”
直到昆仑帮他包扎完伤口,昆仑才又说道:“还有,没有我和师父的允许,不能再私自入阵。”
昆仑又嘀咕:“那也要入的进去才行啊。”从鬼斧屏风阵出来之后,吾行几乎把进阵诀、破阵诀背烂了,宗信还拿各种各样的宝器给他练手,可是别说阵了,他连一个小小的宝器都进不去。
昆仑摇头无奈,谁会想到魏不熟那样人鬼都要让三分的人物,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子,更可笑的是,这小子还是魂灯后人。
七星紫铜壶 5()
给吾行处理好伤口后,外面也都收拾好了,除了狼图腾壁画前的“陷阱”,吾行有点畏惧,他躲在昆仑身后朝那边看了几眼:“我说师兄,你办公室里藏这么一玩意儿你不害怕啊?”
昆仑没回答,而是叫过吾行,然后指着壁画前的几块地板,指导:“今天是农历十二,按照五行八卦里对应日期的方位,你每经过一块儿地板,应该踩在地板的左上方,这样门口的机关就不会触发。而在壁画前的这四块地板下面隐藏着一个不规则运转的齿轮,它会决定附着在它上面的这四块儿地板,哪一块儿是唯一安全的。”
吾行听的连连后怕,忍不住问:“那这四块儿地板怎么破?”
昆仑认真的瞧他:“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具体操作就是你进去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告诉你该踩在哪一块儿上。”
“”
吾行脸色垮下来,但瞧见昆仑轻车熟路的开了密道门,还是忍不住挨着墙根凑了过去。密道先是一条黑漆漆的走廊,拐了两个弯后,吾行才瞧见“私库”的真面目。
和他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小金库”不一样,昆仑的私库点着唯一一根蜡烛,光线幽暗中只能看清楚几排黝黑的架子,上面分门别类的放着一些不起眼的东西,里头冥器居多,吾行粗眼望过去,实在看不出这私库里的东西有什么可被“私”的。
昆仑说:“进来以后动作一定要轻,如果你的动作大幅度牵引屋子里的气流而导致烛光晃动,便会触发另外一个机关。”
吾行后背不由冒汗,揶揄他:“这么点东西,至于这么多机关守着吗?”他可是偷进过爷爷的私库,人家那才叫私库好吗?
昆仑说:“虽然这只是六个房间里的其中一个,但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房间绝对是最贵的一个。”说罢,他穿行在货架中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只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铜壶。
吾行连忙过去接过来看,铜壶这东西不太容易保存,岁月侵蚀痕迹十分严重,而且丁家的这个铜壶也实在看不出来是个宝贝。
糖人接到白宗信电话说是七星紫铜壶已经拿出来的时候,一连在自己脸上掐了五次,以至于三人再次见面,吾行和宗信瞧着糖人,都以为他被人揍了。
“快给我看看。”糖人两眼放光,对吾行之前的那些怀疑也全变成了崇敬。
吾行笑着在背包里扯出那把破壶,几乎是用扔的方式,递给了糖人。糖人终于又见到了流落在外十多年的传家宝,眼睛里泛着泪花,说:“丁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丁堂仁让你们受苦了。”
吾行和宗信对视了一眼,有点不太明白:“你祖宗是个壶啊?”
糖人这才抹了抹眼睛,言归正传:“小生爷,您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实话告诉二位,这七星紫铜壶里住着我们丁家的守奴,我家帮他修德化仙,他帮我们记录世代过往的事件。而且我们丁家每一代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定期把世间消息带到紫铜壶里,守奴则会把这些事情收录,我们丁家之所以一直被称作是万事通,其实全靠这东西。”
吾行听得有些出神,他旁边的白总信问了一句:“那你引我们进去,我们自己问那守奴不就得了?”
糖人诡异的摇头:“那可不行,你们想知道的事我尽量帮你们打听,实在不知道的才要进壶问祖宗,这里面有忌讳,我爷爷死的仓促,具体要忌讳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吾行二人就懂了,这既然是丁家的宝贝,肯定是要有规矩的。吾行也不强求,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办好,他才没那么多的好奇心知道其他事。
于是吾行二人和糖人告辞,约好十四晚上在糖人那间临时出租屋汇合。其实吾行他们也只等了一天多,到了阴历十四这天中午,吾行却接到了白宗信的电话,说是糖人出事了。
最先知道糖人出事的,是他那个小女朋友妹崽。妹崽平常经营一个脸谱店,顺带也做导游,前几天跟着一香港来的旅行团去了黄龙溪,今天早上才回到成都。可是一进她和糖人的出租屋,就瞧见糖人口吐白沫的晕在了自家地板上,被送到医院之后大夫就给下了病危,说心肺功能紊乱,得马上手术。
可是糖人那几个叔叔从来都把他当拖油瓶的,听见他病危了,谁都不想掏手术费,妹崽没办法把电话打到了白宗信那。白宗信上午一直在医院忙乎,人进了手术室,他才抽空打电话给吾行。
吾行觉得这事儿估计和那个七星紫铜壶有关系,叫人喊了青皮上车,一路直奔医院而去。
要说为什么要带青皮呢,实在是因为这两天吾行和青皮混的太好。魏不熟这几个属下里,最小的当属青皮了。青皮这名却也不是随便取的,这是一味草药。青皮祖上是行医的,他太爷爷在五十几岁的时候无意中得了一件墓里的医书,是风水阴阳里的一本奇书,在中医学风水命理五行阴阳这些门道上,又结合了前瞻后补摸骨品相等运脉的把握,从而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到了青皮父亲那一代,这种技艺可谓是达到了炉火纯青,魏不熟好几次死里逃生都得亏青皮的父亲,所以青皮才得以从小跟着魏不熟长见识。
青皮和吾行宗信在医院走廊里等了一下午,快到晚饭点儿的时候糖人的手术才结束,主治医生惋惜的说:“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是大脑能不能恢复意识,还要看术后恢复的情况。”
吾行正在一边感慨,青皮却在吾行耳朵边上说了一句:“气魄、力魄有损,但中枢魄、天冲、灵慧都还好,人能醒,没事儿。”
吾行刚松下一口气,青皮却又狐疑似的嘀咕了一句:“这活物也够凶的,损两魄竟然能把人弄成这副德行。”
七星紫铜壶 6()
吾行不动声色,默默看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糖人,不管吾行承不承认,糖人如今成了这样子,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到底是丁家那紫铜壶的威力如此,还是吾行要打听的事碰到了忌讳呢?吾行脑袋里一团乱麻,只感觉自己好像碰触到了不该去碰的东西。
出于一份愧疚,吾行和宗信晚上留了下来。术后头一个晚上仍在危险期之内,吾行出钱给糖人请了一个护工,但人现在还在里,什么人都隔在玻璃窗外。糖人的小女朋友一直在格档玻璃外面瞧着他,眼睛里期期艾艾的全都是眼泪。吾行受不了这种场面,和宗信俩人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天亮。
也是这时候吾行才知道,糖人和宗信可以说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在丁家没出糖人他爸这号人之前,白家和丁家一直走动很亲密,后来因为古玩的事伤了交情,白家不可能因为丁家与魏不熟翻脸,所以这几年才显得泾渭分明起来。
吾行内心叹了口气:“可能我真不应该去打听这些事儿。”这算是一句妥协,虽然吾行心里仍然对鬼斧屏风里的一切耿耿于怀,但如今真涉及到了人命,吾行却是有点怯了。
成都八月里十分闷热,糖人的女朋友到后半夜也站不住了,宗信劝了半天才把这姑娘劝回去休息,可是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这姑娘又来了,手里端了两只保温桶。
宗信这时候已经躺倒在椅子上睡着了,吾行听不太懂四川话,小姑娘把保温桶往他手上一搁,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你们也累坏了,我不会做别的,这是粥。”
吾行对她印象挺好,而且她这粥里面什么调味东西都没加,就是清清淡淡的红枣粥,像吾行对味道这么挑剔的人也觉得十分对胃口,他道过谢,坐在宗信脚边的椅子上吃了起来。
正吃着,宗信突然一个机灵直挺挺坐了起来,“什么味道?”
吾行愣了一下,笑说:“你那狗鼻子可真行,起来吃粥。”
宗信露出了一个警惕的表情,他甚至都不用再去细闻,马上觉察到了气味的不对,少年惊人的敏锐带着他眉眼立刻明晰起来,他猛的转头稚气未脱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杀机。
“摄魂汤?”
说着,白宗信已经一跃而起,朝着糖人那小女朋友踹了过去。那小姑娘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险险的躲过了一脚,紧接着便发了疯一样朝走廊尽头狂奔而去,白宗信也紧跟着跑远了,只是如果白宗信稍稍留意一下吾行就知道,他此时已经十分的不对劲。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整个世界都在晃,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由远而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医院里的讪笑声,声音笑得如此鬼魅,每听见一声,都如同电流洞穿了耳膜。吾行觉得世界太吵了,这些笑声太难听了,他需要安静
吾行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他想到宗信说的那句摄魂汤!
摄魂汤是一种苗疆巫蛊之术,苗疆巫蛊与道法也算是有着交集,道法讲究三局:一则行咒,二则行符,三则行法。而苗疆巫术在咒语之上十分精炼。
苗疆巫术的所有外在形态都对应着相应的咒语,比如能控制人心魄的蛊虫,比如这种能让人的魂魄进入到特定阵法中的“摄魂汤”。
吾行虽然对风水阴阳术没什么造诣,但对稀奇古怪事物的好奇可谓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失去意识之前,吾行已经明白,自己如果醒来,必将在一种阵法里。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吾行恢复意识后,马上看清了这条熟悉的街面。他竟然又到了锦都府外面的这条街。
吾行想起芙蓉姐说过的话:过了这个月的十五,这个鬼府屏风阵就要彻底毁掉了。而照现在的情况看,锦都绣坊难道是被逼急了,竟然慌不择食的找他来补阵眼?他就算进阵了,可是魏吾行是一个连阵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半吊子,怎么修?在哪儿修?
魏吾行心里不由嘀咕:这锦都绣坊也太不谨慎了,就算把他绑到这阵里面来,起码也得事先培训一下吧?
魏吾行在地上躺够了,才撑着身子爬起来,只是下一刻他就已经在过分安静的时空里,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青天白日的,整条大街上竟然空无一人,这种空洞不同于夜晚来临时街道的安寂,这里所有店铺都敞开着,路边馅饼摊的火炉子里还滋滋的冒着烟,不知道是谁买了一碗糖糍粑粑却被打翻在了路边。
吾行心底越来越沉,他想到了另一个和静相关的词死寂!
吾行低下头,很快他便发现了青石路面上浅淡的红色,那是被水冲洗过的血迹。吾行看着这惊人的场景,脚步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向前,他立刻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可是没跑几步,魏吾行的脚就像被钉住了似的,再也迈不动了。寂静的街道只是表象,敞开的店铺了并不是空无一人,狰狞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形状出现在每一家店面里,残肢断臂隐藏在花坛边,人力车里看似睡着的那个人,其实早已经被人削断了脖子。浑浊的脑浆被喷溅在玻璃窗上,一个漂亮女人的头颅在餐厅靠窗位置的桌面上摆着,两只眼睛不甘心地瞪着窗外
整条街道,被黏腻腥臭的血腥味包裹着,简直就如人间炼狱。
翻腾在魏吾行胸膛里的血气,像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危险而紧紧的缩瑟在喉咙底,这一次魏吾行没有吐,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脸上流满了眼泪。
明明几天前还是人潮拥挤的街市,明明一个雀跃的小女孩儿穿过人群与各样的市井搭讪,明明胭脂香粉和栗子瓜果同样沁香迷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仿佛来自地狱的一声汽车鸣笛隔着整条街传来,魏吾行马上清醒,他连忙躲到馅饼摊之后,像一具尸体一样趴伏在地上。
四辆军车压着青石路轰隆隆的开过去,只不过那些军车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