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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萧衍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舞丹阳，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一些提示。
杀手丹自己也在思考这件事情。
居然……真的……出来了……
她的手掌真实地感受到了小虎头顶柔软的茸毛，她看到萧衍在看自己，目光同样也很真实。
所以，现在不是在阵里了吧？应该真的是出来了吧？
如果这些都是幻象的话……
杀手丹因为这一个念头而变得警惕，看向萧衍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萧衍居然在她眼神变化的瞬间想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看一下你的玉简，那个在阵中是无法显形的。”
这是最直观的判断方法。
杀手丹记得她读取玉简之后，进入到那样一个场景，但是，没有小白虎，也没有找到玉简。
如今，她的手摸到袖中温凉的硬物，那是玉简。
她拿出玉简看了看，白色的玉简周身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她用大拇指在玉简上搓了搓，原本光滑无字的玉简上浮现出“通关”两个微微凸起的字来。
这块玉简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再也没有传送的功能了。
这是真的通关了。
这么容易就通关了？
杀手丹自己都觉得顺利得有些诡异了。而且，怎么有种——白忙一场的诡异感？
昭阳殿中，云炙真君拍了下脑袋，突然笑道：“这可真是摆上了渔网奈何鱼不来。居然还有这么个通关的方法……”
正如萧衍观察到的那样，杀手丹虽然成功通关，可是也恰好避开了这一关对闯关者考验的目的。
所以，她在修炼上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提高。
云炙真君想到这里，真有点哭笑不得。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倒是十分简单有效的办法啊。
萧衍十分好奇杀手丹通关的方法——因为光阵被毁的原因，他看不到杀手丹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竟能通关。这时候他见杀手丹皱眉沉思，知道她肯定有与他相同的困惑。
“虽然通关了，可是好像没什么变化呢。”萧衍微微勾起来的唇角似笑非笑，叫人看了有些欠揍。
杀手丹毕竟不是土身土长的修仙人。她一时没想明白。
不过，既然实在想不明白，她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较真儿过不去。
所以，当她看出萧衍的表情里三分好奇，三分怀疑，还有四分似乎有些轻慢的情绪时，只是淡然地摸了摸小白虎的头，道：“就算如此，也通关了。”
通关就是实实在在的结果，毋庸置疑。
萧衍知道自己在杀手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线索来的。他抿了下唇，转身的时候姿态随意，可是他习惯直挺的脊背总会给杀手丹一种——防备的感觉。
杀手丹眼睛眯了眯，想到之前宋宝玉她们曾经提到过舞、萧两家的恩怨，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舞丹阳的哥哥舞逸云。
怎么说呢。
舞逸云在修炼方面也是既有天赋又懂得努力的人。舞逸云更活泼直率一些，自然想问题也就没有那么深沉，整个人也看起来爽朗俊逸。但是萧衍虽然待人温厚，表情和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杀手丹却总觉得，这个人内心一定是难以亲近的。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她大约只是纯粹对这种气息感觉灵敏，倒不是因为对方是对头萧家的萧衍，她才会有这种感觉。
算了，这种事情跟她毛线关系，不必在意。
杀手丹这样想着，很快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抛到脑后。
哎，过个关这么轻松，感觉还没有热身啊……杀手丹心中略遗憾。
设计第三关的几位真君若是知道如此，怕是要气得一巴掌挥过来了。
别人不说，云炙真君只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太太出人意料，太太合他心意了。真的是一想到收她为徒，传授武道，就开始心痒痒手痒痒哪里都开始有点痒了。
慢着，等等。
云炙真君摸了摸胡子，对自己说：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云海真君见他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笑道：“这是看上眼了吧，想要收为徒弟了吧？可惜就是修为没什么变化，这一次想要筑基有点困难了。”
没想到云炙真君居然还定定地坐在那里，不痛不痒地说：“只是看着不错，至于收徒一事，也不急于一时。”他瞥了眼云海真君，道：“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
云海真君被他噎了一句，顿时有些反应无能，心想这个倔驴，又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了。
他刚这么想着，云炙真君起身往出走，只随意打了个招呼道：“散了散了，反正也看完了，回去了……”
云海真君无语，但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起身准备走。他的土徒弟萧衍已经足够优秀，他没打算再收个炼气弟子为徒，自然对于看这些弟子们的试炼过程没有什么兴趣。
云霓真君并没有走，她正看秦惜微被他的“家人”们缠着游园听戏。
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下去，心想这个孩子尘俗之心这么甚，居然在南院还闯出了些名头来。说他天资聪颖也不是吹牛的了。
只是，现在这个孩子沉迷尘俗，他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呢？
这就有意思了啊。
所以，云霓真君相继和云炙真君以及云海真君道别之后，她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秦惜微那边的场景。
杀手丹跟在萧衍后面走进一个四方的空间，发现萧衍在看一个发光的球。
那个球大概有人脑袋那么大，即便没有走近也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个小人在动。
杀手丹不是多么好奇的人，所以也没有往前走。
但是萧衍这个时候却说话了。
“秦惜微似乎对过去多有眷念呢。”萧衍转身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对她招了一下手。
杀手丹走上前去，看向那个光球，发现里面的小人竟然是秦惜微。
与她所经历的腥风血雨不用，秦惜微所处的场景春意融融，人心向暖。
第33章 惧从心生（）
秦惜微起了个大早，运气吐纳，按照在太清宗的习惯进行了一遍早课。然后，转身回屋，望着满屋熟悉的格局、家具、摆设等等，其实是稍稍有些茫然的。
他刚准备认真想一想这些不受欢迎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仆人已经笑着进来，告诉他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都在等着他。
好吧。
这种场景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他也从来不会拒绝去和家人一起吃早饭的美好时光。不止是早餐，还有午餐，晚餐，有时候还会有宵夜——那一般都在晚上听了戏之后。
而且，在吃饭的时候，旁边总是有人会为他布好菜。他身边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人守夜。他想，如果没有来到太清宗，他一辈子的生活都是这样了。
席间，父母亲和哥哥姐姐都会与他亲切交谈，几乎是一家人都围着他一个人在转，他不会再感觉到孤单，也不会再感觉到寂寞。
多好……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求长生其实是多么孤苦的一件事情。
萧衍笑了笑，似有所感道：“都说长生好，其实沉醉俗世短暂的快乐又何尝不是幸福呢？”
修仙这条路，十个人一起走，却很难十个人都能长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会从此消失在漫漫尘世之中，仿佛别离就是永恒的主题，人与人之间，便是当时再亲厚，别时便是红肉白骨，说什么天长地久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讲真，其实杀手但并没有那么多感伤的想法。有的时候，她的想法非常简单。每个人的追求和活法本来就不同，没有什么好坏，全凭自己的感觉。
她并不觉得萧衍似怜似嘲的态度就多么高明，也并不觉得秦惜微贪恋尘世就多么罪恶或者是堕落。
与她在试炼中走过的时间不同，秦惜微走过的时间跨度要大得多，也久得多。
每天重复相同的事情其实也挺枯燥的。然后，秦惜微发现父母都老了，哥哥姐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慢慢都转移了生活重心，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他了。
而且，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什么的，除了出嫁的姐姐们搬走了，其他的大家都还在一起住，平日里总会有些摩擦，这些事情一件两件可以当成听八卦来笑谈两句，可是多了那就不好玩了。于是他的父母就更忙了。
再然后，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都有了孩子，父母年纪大了，越发力不从心了。
人生的轨迹有时候在大部分人身上惊人地相似。比如他的父母，他的哥哥姐姐。但奇怪的是，他却有些不同。
他记得父母曾经提过成亲的事情。可是他不愿意，便是听他们说了几个女孩子，也都觉得这些人统统都不对。这事儿一直拖下来，他竟然连个房中人都没有。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本来就没指望他继承家业，加上他自己也不感兴趣，便干脆一点也不接触。可是等到哥哥们都成了家，便是哥哥们不说话，嫂嫂们却多少有些介意，觉着他对家里完全没有贡献，却干吃白食。
于是，便想要分家。
秦惜微的母亲被气得病了一回，嫂子们来看过，也照料着，但这件事上却没个明确的态度出来。
秦惜微给母亲喂药的时候，听到母亲不住地叹气，便忍不住说了句：“他们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我本来对这些就不感兴趣的。”他本来还想说，不然他还是回太清宗吧。
可是，看到年迈体弱的母亲，他又说不出口了。他还是想要尽孝道，怎么也得母亲身体好了再说吧。
这个时候，太清宗成了他可以选择的出路，成了他可以逃避的去处。
他现在想法也都简单起来，很多时候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深想。
她的母亲却更生气了，道：“你是秦家的儿子，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干，亲家的一切也该你享用的，她们算什么东西，敢在我秦家撒野！惜微啊，虽然她们不懂事，可是你的哥哥们都是好的，你不要与他们生分了。”
秦惜微笑了笑，摇头说没有。
他想到他的大侄子那天走过他身边时瞪他的表情，像是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从手中碗里的汤汁表面看到自己的脸。
父母都如此年迈，岁月却似乎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知道这是之前在太清宗修行的功劳。而且，凡俗到底灵气稀薄，若是还在太清宗，他的时光在脸庞上应该是静止的吧？
看过母亲，他又去看过父亲。他的父亲在书房，虽然手已经微微颤颤的，但是却还是认真地在看一本账本。
秦惜微走过去的时候，他把账本放好，笑道：“惜微怎么来了，你娘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见父亲眼神闪躲，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是家里生意有什么难处吗？”
父亲沉默半晌，轻轻一笑，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招手，示意秦惜微过来，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又没成家，爹娘也都老了……其实分家……也不是不行，爹想多给你留点。你找个聪明懂事的媳妇帮着你打理，后面的日子也不会不好过。你那些嫂嫂们都是精明人，我儿淡泊，爹怕你……”说着，眼眶也湿润了。
秦惜微觉得沉重，更沉重的是，他发现自己被困在其中，无法轻易离开。
这样的日子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秦家分了家，他的爹娘相继离世，而他也到底没有如他们所愿成个家，找个聪明懂事的媳妇打理家业。
他是悲伤的。
但是同时，他竟然会觉得有一丝的解脱，因为——他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他将分到的家业还给了几个哥哥，然后独自离开了秦府。
他走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
庞大的秦府被笼罩在金红色的柔光之中，它的墙壁还是那么鲜亮整洁，可是他回头望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看到了斑驳残垣。
他突然想到了父母下葬时鸡皮鹤发，骨瘦如柴的模样。
所有的温暖陪伴随着时光褪去了色彩，他曾经最心动的东西都消散在尘世之中，而他在此时此刻——惧从心生。
第34章 一叶障目（）
萧衍心中笑了。
发现尘世并不好玩，所以才想要逃回来了吗？
他想到自己的弟弟萧幂说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还曾经有些同龄人之间的带着欣赏的忌惮感觉，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突然很想看看舞丹阳的表情。
会是什么样的呢？
惊讶？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