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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长眉安静地垂下来，站起身来的时候，竟然纹丝不动。
蓝鸾心里先笑出来，跟丹说：“你不知道，原先有个云端神殿的老头儿也是这般做派，有一次到我们凰月宫来……”
“这两位是？”袁老头虽然这样问着，但眼睛却看着马飞云，对蓝鸾只是扫了一眼，明显没那么重视了。
马飞云抱歉地看着袁老头，道：“其实是应该带他来好好拜访一下的。这是我马家的马长卿。但是，现下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袁老头挑眉，“原来是同姓。那想必也是炼器高手了。”
马飞云还不待说话，马长卿已经道：“只是会些雕虫小技，并不算什么炼器高手。若是敢在万象门的诸位前辈面前自称炼器高手，恐怕会脸红的吧。”
袁老头感觉这个年轻人真是谦虚，严肃的表情便多了几分不明显的和善之意来。
马飞云却觉得太吃惊了。
他想过马长卿会以各种方式来反抗，却没想到，他非但不反抗，还十分配合。
莫非他想通了？
不可能吧？
马飞云觉得就像是踩在云上，怎么也不踏实。
“雕虫小技也是技。”其他的不说，单说这人是马飞云带来的，就肯定不止是“雕虫小技”这么简单。
马飞云自己于炼器一道颇有心得，为人自视甚高，他看得上的人还真不多。
能带出来，介绍说是他马家的什么人的人，这除了被他看得起之外，还多了一层更亲的关系，这样一来，其他的目的都是虚的，引荐拜访他这个老头子才是真的吧。
袁老头真是人老心不花。这会儿脑袋里几个念头一个接一个闪过，心里头就跟明镜一样。
既然是晚辈拜见前辈，要说和入万象门没有关系，他真是打死也不信的。
“既然来了，我老头子正好有些闲心，我这里地方也大，不如让老头子我看看你的雕虫小技，如何啊？”
马飞云警告地看向马长卿，显然是怕这个时候马长卿掉链子。
不过，马长卿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既然前辈有言在先，长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前辈打算如何看呢？”
马飞云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马长卿是在搞什么鬼？
袁老头哈哈大笑，道：“这样吧，这段日子我老头子运气不太好。还听说我为白象城炼制的镇城白象如今不知何故变成了黑色。真是岂有此理！”说到这里，袁老头显得十分气愤。
马飞云清咳了一声，“其实……”他打算据时以告。
这回，马长卿又先了一步。
“正是如此。长卿也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恶。”他平平淡淡地说着，赶在马飞云之前又道：“前辈，实在是对不起。那白象变黑其实是我做的。”
马飞云心里觉得怪怪的。
蓝鸾已经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在那一瞬间的寂静里显得突兀。
但是正是因为他笑了，袁老头才可以转过目光来看他一眼，顺便想一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74章 真心（）
蓝鸾一本正经地道：“对不起，实在是没忍住。”
“你笑什么？”性格严谨的袁老头皱眉，感觉到不被尊重。
马飞云脸都快黑了。
“其实我该一开始说清楚的。”马飞云无奈地说，“小子顽皮，给袁大师添麻烦了。”
袁老头的表情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了。
蓝鸾对丹道：“这人还挺逗的，爱说话还大喘气，这会把老头儿给得罪了吧。”
“对了，方才还没说完呢，那个云端神殿的老头儿也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难看。”
丹已经飞到了马长卿的身边。
袁老头儿道：“哦？你说是你做的？你如何做的？几个人做的？有什么证据吗？”这个时候，已经忘了蓝鸾还未经过介绍了。
不过，蓝鸾一看就不是器门中人。他也并不在意。
马云飞道：“小子……”
马长卿几乎与他同时开口道：“我一人所为，只是稍稍利用了下四色苔，证据……我自然可以将整个过程详细说明。”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袁老头看了看马飞云的表情，又看了看他的，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古怪。
有古怪也没什么，但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干什么要扯上我的作品呢？
丹注意到马长卿低垂下的眼眸中清亮一片，明显是冷静的。
马长卿这算是消极抵抗了吧？
马飞云意识到马长卿这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对着干了。而且，他这一路都很配合，只是到了袁不散面前就开始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了，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
“因为，晚辈仰慕大师的神技，便忍不住模仿了一下，发现自己也可以做到，于是便给白象改了一下风格。
这就叫睁眼说瞎话。
马飞云道：“这孩子做了这样的事情，是我的教导不周。今日来，主要是带他来道歉的。剩下的，但凭袁大师处置。”他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马长卿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袁老头儿想了想，这样，我这里还有些当时留下来的材料。你若能原模原样炼制出一只完全一样的镇城石象，再把它变成黑色，我就相信你说的这些。”
他自己炼制的镇城石象，他自己清楚。
虽然马长卿说了这么多，不愠不火地，说那些都是他做的。但是，哪是那么容易的。
若他真能做到这些的话……
马长卿点头，“听闻前辈炼制白象用了七日，长卿没有前辈这份手艺，需要独处九日，不知前辈是否有地方借给长卿炼器。”
袁老头儿摸摸鼻子，点头道：“我这一方草舍平日里最是安静，适合炼器。便借给你九日。”
马飞云已经搞不懂马长卿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只有再次用警告的眼神提示马长卿，这里不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既然袁老头竟然格外宽容，还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如果他再故意为了与他作对而任意妄为的话，他不会放过他的。
即便是不入万象门，身为马家之人，也不能如此行事！
“至于这位……”袁老头面向蓝鸾。“我的草舍只接待器门中人。这位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请早早离开。”
“怎么会没事情，那……”
马长卿看向蓝鸾，道：“蓝兄，谢谢你一路护送。待九日过后，我们便在山下回合，到时候再结伴而行，如何？”他眼神清亮，不落痕迹地阻止他说出白象的事情。
蓝鸾正在想怎么回答，丹道：“你下山，我留在这里。到时候会合。”
“你在开玩笑？”蓝鸾不满，“你想做什么？你想跟着马长卿？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取四色苔。”
“九日很快。并不影响我们取四色苔。”丹不吃这一套。
“那能早一日便早一日，为何一定要等九日之后？”蓝鸾就是不想独自离去。
“你不想知道，他的四色苔是哪儿来的？”
最后，蓝鸾还是妥协了。
马飞云自告奋勇送蓝鸾回程，其实有点儿眼不见为静的意思。
他想，会不会正是因为他在跟前，所以马长卿才更加和他对着干。
是好是坏，九日后便知道了。他决定看看他能反抗到什么程度。
这马家唯二以器入道，进入灵界的两人，如今在你退我进，你走我扰地斗智斗勇起来。
马飞云和蓝鸾下了山，马长卿和丹留了下来。
袁不散给马长卿安排了最靠左的一间草舍，里面本就有些炼器材料，马长卿可以按照需要取用里面的材料。
不过，他只是推动着自己的轮椅绕着草舍里的空间走了一圈，将屋中摆设一一记到心里。
马飞云的意思他自然懂。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
丹就飞在他不远的地方凝视着一切，有些搞不明白马长卿要做什么。
如果是不想入万象门，直接说一句会不会更好？
马长卿将轮椅固定住，开始取材料。
九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过去也很快。
这时候，丹飞近了一些，一边看马长卿准备材料开始炼器，一边心里也有些眼馋。
自从变成灵体之后，她就再没摸过炼器了。这时候看着马长卿姿态娴熟地做着基础准备工作，难免就有些想念了。
一定要快点重塑身躯，这样，她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包围着她的月辉似乎更亮了一些。
马长卿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丹的方向，虽然眼睛穿透了丹的身躯看向窗，但丹还是飞向旁边相对阴暗的角落。
马长卿似乎觉得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边。
镇城石象并非是简单的一座石象那么简单。它是承载着功能的。
虽然他故意捣乱，将那白象变作黑象，但是在这之前，他曾仔仔细细研究过袁不散的手法，以及镇城石象的炼制步骤、功能等等方面。
他摆好一应材料，首先拿起了炼制白象的基础石材。
袁不散留下的材料并不多，所以没有办法炼制出与白象等身的另一只白象。他觉得以他的手法，以及对材料的利用效率，大概只能做一只半米高的白象。
形状变小了，功能却不能不具备。
马长卿用手指细细摩擦着那白色的石材，神情十分专注。
第475章 度日（）
丹觉得自己留下来真是对了。
即便在她的时间里，也就几天没有碰炼器而已，但是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马长卿的炼器水平真的已不是当年那个马长卿。
真的看了马长卿炼器之后，丹才真的觉得，他能够以器入道，离开修仙界，到这个灵气更加充沛的灵界来，这是有道理的。
这时候已经过了有两日了，但是马长卿还是在做基础材料的炼制和打磨，而且，因为石象必须具备护城的功能，所以他还要考虑白象城的特点，以及如何做好防护。
这样一来，前面的基础工作就十分繁琐但重要了。
马长卿对自己的要求极高，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十分严谨。这样全神贯注地熬了两日，马长卿似乎有点累了，又似乎有些地方还有些疑惑，所以暂且停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丹看着他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发现他拿开过盖在膝盖上的黑色薄被。
原来丹是最喜欢黑色的，或者说——最习惯黑色，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颜色十分碍眼。
她自己是试过的，马长卿的双腿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如果是一双假肢，他不可能时时要在膝盖上揉来揉去。
那就说明，他的腿还在，但是大约是受伤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现在没有感觉了。
而他的双腿大约是可以恢复的。
真想把那层薄被揭起来看一看啊。丹咬咬牙，等他睡着了，她就试一试能不能将那薄被掀起来一点。
“马长卿。”门外传来袁不散的声音。
马长卿收回手，推着轮椅缓缓走向门口，然后开了门。
袁不散将双手拢在袖中，在门口对他点了下头，马长卿也抱拳回礼，他才往里走去。
进了门，他不慌不忙地环顾四周，发现摆在桌上的几样小东西，于是走了过去。
他将桌上一个小小的象牙拿起来看了看。那象牙大概只有巴掌那么长，拿在手里凉凉的，弧度也处理得很好。
“这是你做的？”
马长卿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把轮椅推了过来。
袁不散看了一会儿，“这一节象牙似乎加了些别的材料。”
“白象城终年干燥，若遇上炎火则更盛。所以，我在象牙里加了些聚水的材料，中和一下白象城的天气。”
袁不散点点头，“这与我之前的设计有些不同。”他将象牙放下来，“看来，你更喜欢这种温和的方式。”
“若是能用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长卿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袁不散笑了笑。“马飞云就不是这种想法。难得他竟然这么看重你。”
“人与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有时候并没有对错。”
袁不散挑眉看向他，“你倒是豁达。”
马长卿微笑，“前辈过奖。”
袁不散背着手，又去看了别的几样东西。“看起来你是打算把这些当做零件，一一组装。”
马长卿道：“晚辈对于一些大件的灵器处理起来有些吃力，相比之下，更擅长于用小的零件部分组装起来。”
他顿了顿，“大约也可能是受人影响吧。”
袁不散自然不知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