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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终于别开眼，不敢看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伤害了自己一直维护的亲弟弟，可是，舞丹阳现在很不对劲，如果让他继续说下去，师父必定会惩罚舞丹阳，他就是有种直觉舞丹阳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秦羽脑子里最紧迫的念头。
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委屈秦牧，可秦牧站在他弟弟的立场上，却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秦牧捏紧的拳头松开又收紧，眼眶也开始发热。
他慢慢抬起头看了下昏暗的天空，然后又慢慢地看向秦羽，低沉着声音咬牙道：“是不是她给你做了个假脚，你就要把命都给她？”
舞丹阳只觉得更加烦躁。
第193章 就开战吧（）
舞丹阳往前走了一步。
秦羽紧张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过去拦住她。
季真人看了眼秦牧，又看了眼秦羽，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舞丹阳紧握着拳头背对着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明显让人感觉得到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强烈的抗拒感。
工具的感觉像一团火一样灼烧她的灵魂。她极力克制这种感觉，周围所有的人和争吵声都像是被隔绝在很遥远的地方。
“舞丹阳，你转过身来。”站在季真人身边的吴佑年也发现不对劲。
舞丹阳？
谁是舞丹阳？
她是丹，是杀手丹。
她以为跳出那个世界，就失去了那个身份。
可是，即便她已经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壳子，可也不过还是一个工具。
舞丹阳慢慢地翘起嘴角，那微弱的弧度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秦羽站在舞丹阳面前，低声道：“丹阳，你冷静一点。”
冷静？
她已经很冷静了。
不，她怎么会需要冷静。
这样的日子还需要什么狗屁冷静？
不要拦在她的前面，阻拦她的她都只能毁灭！
“舞丹阳？”吴佑年又喊了一声。
舞丹阳厌恶地皱起眉，全身的气息越发不稳定起来。
秦牧喊道：“哥哥，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秦羽道：“丹阳，丹阳？”
好烦。
好烦！
而且，怎么胸口又开始发烫？
又是什么在影响她？在提示她？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东西藏在她的身体里控制着她，把她当做工具、载体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真的好想把它们都挖出来……挖出来！
挖出来吧！
舞丹阳缓缓抬起手来。
秦羽的心提了起来。
她的指甲已经化作长长的刀刃，刀刃的前端冰冷而尖利。
秦羽眼看着她目光毫无焦距地举起那只手，然后朝向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都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
站在后面的秦牧只看见舞丹阳举起手，却看不到她将那变作凶器的手到底对着的人是谁。他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
“疯子！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
吴佑年也往前走，道：“舞丹阳，你在做什么？”
秦羽连忙去捉舞丹阳的手，想要阻止她。
可是，有个人动作比他更快。
“丹阳！”乐夷之快步走过来，掌心印记发烫的地方贴上舞丹阳的手腕，将那热度传递到舞丹阳的皮肤上。
炙热的气息从他掌心的印记钻进舞丹阳的皮肤，然后一路直抵她胸口的印记处，一下一下温和地敲击着它，像是在给它回应，又像是在安抚它的燥热。
舞丹阳突然浑身一颤，目光渐渐地凝在了乐夷之的眼睛里。
她听到有人在跟她讲话。
“丹阳，冷静。”
“丹阳，没事了。”
可是乐夷之只是在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嘴巴并没有动作的痕迹。
秦羽察觉到舞丹阳的变化。他觉得乐夷之和舞丹阳之间似乎有一种很古怪的默契。但是往好处来看，舞丹阳似乎是清醒了一些。
在魔宫深处的魔王嘴角溢出一声微笑，然后抬起头来，用手背缓缓擦去嘴角鲜红的血液。
“大祭司，你瞧，在魔域这么多年，你的血居然还是红色的……真的是不称职的魔呢。”
紫苏颤抖着身子靠在他的怀里，姿态脆弱又沉默。
“所以，大祭司，”魔王在她耳边呢喃，“你瞧，即便你不愿意说，可我还是能找得到他。我会宣布——开战。”
他站起身来，手轻轻一拂，脱力的紫苏便躺倒在了踏上。她一边衣领被扯开，露出里面已经十分明显的缩骨——那上面还有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魔王道：“你好好休息，等我找到他，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紫苏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往外走，终于忍不住以微弱的声音喊道：“王。”
魔王停下了脚步。
“执着于过去并不能让您变得更强大，请王以大局为重，重返魔域才是正途。”
魔王好笑地偏过身子，露出如神祗般完美的侧脸。
“可是，我不想没有前生后世，我只想拥有六道轮回。”
“您是魔，是魔域的王，不需要前生后世，六道轮回。”
“是不需要，还是……没有资格？”魔王轻轻地笑了。
“王……”
“紫妃，你再多说一个字的话，我会觉得你连说话的力气都不需要有。”
紫苏沉默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不然，那孩子怎么能进来这个房间？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那么重要的东西送去了那一头，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呢？”
魔王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心情很好的魔王在魔宫前召集百余魔众，丸桡与十八魔卫便站在最前面，等待着魔王的命令。
“这段时间都委屈你们了。现在，本王宣布——出征！”
众魔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欢呼声，山呼“吾王威武！”
丸桡惊喜地看向魔王，道：“预先恭祝吾王收复失地，旗开得胜！”
魔王看着丸桡，道：“自然。那边有本王必得之物。如今将他们圈在那里如同圈养的鸡鸭，北疆之于我们如探囊取物。”他自信地道，又问：“魔鱼可备好？”
“十八魔鱼已列阵在前，随时可以送魔众渡过万劫谷。”
魔王点头，道：“那开战吧！”
魔域上空的乌云滚滚往周边蔓延，整个天空很快就黑了下去。
乐夷之意识到魔族很快就要开战了。
他抓着舞丹阳的手没有放开，然后快步走向季真人，道：“季真人，天有异象，恐怕魔域很快就会有行动。”
季真人目光沉沉地看向天空，此时也没有时间管舞丹阳的事情，只对吴佑年吩咐道：“安排人守住各大阵眼，不得有误。”
吴佑年应下，看了眼乐夷之和舞丹阳。
乐夷之对季真人道：“丹阳可与我在一起，烦请通融。”
季真人看了眼舞丹阳，微微点了下头，就赶紧往外走去。
乐夷之看向吴佑年，道：“门中也需安排，本真人先带丹阳走了。”
这个时候舞丹阳跟着他或许比在这里更安全。
抱着这样的想法，吴佑年与乐夷之拱手道别，什么也没说。
第194章 战前准备（）
乐夷之觉得时间不够用。
极其不够用。
他没有料到魔域会这么快行动。
魔王醒来之后，一切事情都没有按照他们事先所预想的发生。
不，准确的说，并不是从魔王醒来开始的，仿佛从一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仿佛确定好的轨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横插进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将整个轨迹都改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乐夷之似乎有些困惑地望向舞丹阳——她静静地看着上空翻滚汹涌的乌云，目光像是静卧深潭中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无极选中的人。
无极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魔王醒来也不是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大祭司被困锁深宫，连从不离身的噬魔杖都放弃了；魔王不寻找返还魔域的通道，却把北疆设为猎场，随心所欲地进行无意义的杀戮，如今又迫不及待地对北疆发起进攻；还有眼前这位被无极选中的人……虽然是他在有心引导，可是无极择主的方式与他预想的千差万别……
他突然想起离开南山之前，大长老曾经说过的话。
他当时似是悲悯地望着远山上初升起的霞光，道：“当年灭族之祸临头，我为保存南山族一线血脉，犯下深重罪孽，虽说情有可原，但天不可恕。这些年，我南山遗民已适应此地的生活，过去的事情早忘得一干二净。而我一个糟老头子，恐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长老转而望向乐夷之，神情肃穆道：“我以南山遗民起誓，南山族自愿放弃守护无极的职责和荣耀，也放弃重归故土的机会，只求能光明正大立于此地，生生世世安乐祥和。”
当时他不明白大长老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还笑道：“大长老，圣物显形，魔主归来在即。即便你当年做了祸水东引这样的缺德事，但这么多年对我族也算尽心尽力。到时候通道开启，故土就在眼前，你就这样代替整个南山族放弃了这样的大好机会，不觉得可惜吗？”
大长老却道：“本来确实该是大好机会。可是，无极是有生命的。我族守护无极多年，都不敢妄想控制它，你觉得你可以？还是魔族可以？还是魔主可以？”
事实证明，大约谁都不可以。
无极是有生命的，无极的生命力不止体现在自己身上，还体现在与宿主的互动上。
本来还想慢慢来，潜移默化地诱导，待她慢慢适应了自身的状况之后再择机据实已告，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能够了。
舞丹阳察觉到乐夷之的目光，她缓缓转过脸看他，再看他苍青色的眼睛，心中却慢慢筑起一道高墙。
一些原本的疑惑和想不明白的事情渐渐串在了一起。
她不说，也并不将这些表现在脸上，可是，乐夷之通过掌心的印记却多少可以感应。
魔域的方向传来震颤人心的怪声，北疆这边原先布好防线的重要地方都已有人驻守。按照季真人和一众主事真人事先的安排，北疆以东营和西营为两个中心，每个中心有五位金丹期真人迅速站位，并且掌中结印，将灵力灌注在中心的聚灵石上。
暗淡的聚灵石吸收了大量的灵力之后，浑身依次出现五彩的光亮，最后形成亮白的色泽。就在这时候，各处分散的聚灵石一一亮起，无形的劲气从聚灵石中陡然荡开，由点成线，由线成面，最后荡开一张巨大的光网。
东西两地的光网在北疆上空交织，最后连成一体，上方的网往上展开，四面的网向下收紧，一瞬间把北疆众弟子罩在半球形的防护阵中。
十位真人退开一步，看那中心最大的聚灵石被包裹在各色的灵光中悬空自转，心中不自觉凝重。
季真人道：“此处我们轮流由两人值守，应能撑三日。”
“三日之后呢？”一位真人忧心忡忡。
“北疆与外界已断开联系多日。中原各派各族但凡有点消息，都不至于见死不救。北疆一但被魔族攻破，他们便可长驱直入，攻向中原。这一点谁都知道。”季真人缓缓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
“可是，当年几位元婴期真君联手才能重伤魔主至沉睡，将魔族逼到魔域，如今我们……”
五十年前大战既终，各大门派都预想大约两百年内都不会再发生一次与魔域的对战了。所以即便北疆摩擦频出，中原之中魔修时有些小动作，但这个大的判断也都没有改变。
谁能料到不过才过去五十年，魔王居然醒了，战局居然就这么在他们面前摆开，而北疆的修道者们大多是被门派、家族遗弃的那一类，实在谈不上实力强悍。
中原懈怠至此，季真人实在觉得这一战有些自作自受的意味。
“魔族围而不攻必有缘由。既然魔主醒来之时没有开战，此刻开战或有生机也不一定。诸位只需齐心协力，做好着眼前的努力，不要放弃希望。”季真人平静地说着，显示出大派真人的智慧和担当。
众人心想，季真人不愧为北疆领袖人物，在此艰难境地里便显示出与一众人等的不同来。
萧衍笼袖隐匿在人群中看完这一切，再看向舞丹阳和乐夷之的方向，沉默的姿态显得心事重重。
他隐约知道了为什么他在舞丹阳帐中之时，她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一切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将现形，是非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