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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贞捧着柠檬水,眼睛盯在暗纹的桌布上。
纵横交错的纹路,她甚至在默默数着蕾丝花边上的小洞洞。眼神之专注,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了花期。
无言的暧昧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
“你能不能别看了。”最后还是孙敏贞败下阵来,她觉得坐在对面的承言,眼神如有实质的一寸寸在自己身上缓缓流过。
不情愿的嘟起嘴,小声的抱怨起来。
“哈哈”张承言笑得张扬而肆意。
西餐厅里三三两两的人,或是善意,或是好奇的张望过来。
敏贞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承言更高兴了,不过看着女朋友隐隐泛红的耳朵,怕是惹恼了她,扬手叫了waiter点餐。
“给你一份菲力好不好?”承言修长的手指划过菜单。
敏贞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看着承言恍然意识到,不过是个过场,她们坐在这里总不好真的只要一杯柠檬水吧。
敏贞点了点头,想着要是母亲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年轻人一点都不经济,才吃了饭又点一桌子。
呵呵这何尝不是两个人的差异。
以前敏贞一直在回避,现在想想真是没有什么意义。人的一生说漫长漫长,要从牙牙学语长大满鬓霜白。恋爱结合在一起,过着琐碎的日子,照顾着两个家庭,享受温情,客服矛盾,供奉长辈、教养子女!可不是谁都能有幸平安到老,要是当时她死在了鹰潭的贡江水里,那之前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存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小时候清贫的与母亲相依为命,稍微长大一点节衣缩食努力学习,然后终于遇见一段美好,甚至还没开始享受,眨眼之间就被恶魔拖进了深渊里!
呵何其可悲,有资格的时候诸多顾虑,她还没来得及堂堂正正的说句‘我爱你’。
“说说吧,我该怎么惩罚你。”张承言伸手戏谑的捏了捏敏贞挺翘的小鼻子,还没等小姑娘抗议就松开了手。眉目放松的向后仰靠在沙发座椅上,一双长腿自然而放松的舒展开来。
平滑细腻的西装裤擦着敏贞光洁的小腿。
这超出了两个人的安全距离,敏贞的心一提,下意识的蜷缩起来了,试图将双脚背回座椅下边去。不过没有成功,她才一动,对面那位看似慵懒的少爷,双腿并拢一夹,轻轻巧巧的将他的小姑娘正试图逃跑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夹在了中间。
“你”敏贞尝试一动,就被夹的更紧。
这样非常不礼貌,可是对于现在陷在壳里的敏贞,在羞恼之余心却奇异的安慰了下来。
制热的体温,隔着布料延续到了最最脆弱的内心里。敏贞顺应着内心尝试着放松自己,垂着头,心想:“让我依靠一下好了。虽然可能这个瞬间只是他不经意的。但好过两个人真的别离之后,没有可以供给给她拿来回忆的美好。”
承言眼睛发亮,嘴角矜持的翘起:“你家的门都要被张荣拍出洞了来了,我每天都去守着你。出门这么急,怎么不想着留给口信,不知道有人在惦记你吗。恩?”
“哼别不是真给门拍了个洞吧?”敏贞抿着嘴乐,挑衅的看着承言:“等我回去了,必定仔仔细细的查看,就是门上掉了一块皮,也要回来找你。”
承言由着心上人耍花腔:“真是冤枉,张荣拍坏了孙小姐家的门,怎么帐算到我头上来。”
“好不好的?不是你,张荣还要绕道九里巷去。”敏贞眼睛亮晶晶的,狭促的眨了又眨,又卷又长的睫毛抖啊抖落在了承言的心里。
“说的也是,都怪我太想你了。不过我是不打算包庇张荣那小子的,不然这样,罚他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听差吧。”承言摩挲着下巴,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满嘴的胡话,你三少爷跟前听差的,我可不敢用。”
“我什么时候拿话诓过你。我们家的下人眼睛都亮着呢。我大哥身边伺候的,从来都是拿嫂子的话当做圣旨。”张承言转着手中的红酒杯,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这个人,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前也不见他油嘴滑舌。
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别胜新婚‘。
想念,让承言突破了自己,他决定将小姑娘收拢在怀抱里。磨难,让敏贞决定放过自己,她决定享受一下爱情。
不正是因为黑暗就要来临,所以夕阳不是更美。黄昏早晚都会来,谁也抵挡不住的事情,敏贞有种末日狂欢的快感,让她心中止不住的颤栗。
“承言。”孙敏贞将放在座椅上的时代商报拿起来,“我想重新找一份事情做。你说,我去学校做教员好不好?”
张承言有片刻的呆滞,随之而来的却是无限的欢喜。
还是那个处处要强,恨不得走个路都与隔着两条街,敏感而孤傲的恋人吗?
不对,这是接纳了自己啊。
小姑娘不在刻意回避,敞开了心扉接纳张家,这真是个好消息。
爱人之间不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早晚会成为一家人,何必将彼此分的那么详细。
敏贞一直被承言的家世,压的喘不过气来。其实承言何尝没有压力,面对着如晨珠朝露一样的清纯至极的女孩子,他也会时不时的回忆,他是不是太冷淡,年纪比人家姑娘大了一点,还不够潇洒有活力!
“当然好,我们敏贞一看就是满腹才华的女孩子。最适合教员不过,总好过那些老学究,恨不得时时将旧四书搬出来误人子弟。”
“又瞎说,小心先生听见了拧你耳朵。”敏贞嘻嘻的笑,眉目之间全然的放松与欢喜。
第十五章 竹马青梅()
第十五章竹马青梅
“先生是没那个机会了,还得以后的三少奶奶原谅则个。”张承言笑得已有所指。
别说如今,就是小时候的启蒙先生也是劝导训诫为主。学校里的教员个个眼睛厉害着呢,敢对张家少爷动手的,还真就没有。
敏贞只是抽了手帕擦嘴巴,装作没听见。心里确实悲凉一片,’以后的‘三少奶奶,谁知道现在在哪里。
承言只当她是害羞了,也并不在意。
同一家餐厅里,隔着几张桌子客人,却瞧着稀奇。
“哎,文殊。”一个穿着没绿色暗地旗袍的少奶奶,示意身边的人:”你看,那边的是不是你们家三少爷。“
”承言吗?“张家大少奶奶座次靠里边,又专注与同来的人寒暄,倒是对外边没在意。
措着身子,看了一眼,点点头:”还真的是。“
文殊是北京长大姑娘,家中的长女。长相端庄秀丽,为人稳重大气,嫁了张家的大少爷张伯言。曾祖父曾是满清正经两榜进士,官至户部尚书。父亲文涵渊出任了民国政府常务副总理。端的显赫霸气,出身与张家大少匹配,更难得是两人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却难得的默契。
”还是你的眼睛利。“文殊又加了一块方糖在咖啡里,刚才那一眼,足以看清楚是三弟承言,而且对面还坐了个漂亮的姑娘。
身边这位是嫁到上海之后才逐渐走动起来的亲戚,称呼为’翠芝表姐‘。难得的是这位表姐性格爽利,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
虽然本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只是走动的勤了。倒是和张家也比常人亲近几分,就是有点古板的张太太见了翠芝也满口的夸奖。不过文殊觉得她,一直就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昨天忽然打电话约着逛街,今天就果然就见到了金大总统家的小姐——金菲涟。
有传言说是菲涟对张家三少爷一见钟情了,可见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不过现在都流行自有恋爱,更何况还有家中有张太太坐镇。文殊可不会觉得三少爷承言的婚事,自己能说上话。
金菲涟穿挽着简单的小发髻,刘海定了两三个规整的弯在额前。耳边带的是一对垂下来的南珠耳坠子,发髻一侧歇歇的插进去一个镶嵌满排珠子的发夹。
锁着精致月牙白边的,粉白底子淡黄色小雏菊的旗袍。将这位总统家的小姐趁的文静又秀气,好一个美人,可惜遇见的是没开窍的承言。
”真狡猾。“翠芝等了半天,也不见文殊主动提起来与张家三少爷一起的那位女子。
不去询问,也没解释,好像张家三少爷身边就应该有位女孩子。
翠芝心中躁动,金菲涟不安的搅动的手边冷却的咖啡,张家大少奶奶却安之若素。
”荣昌祥才到了一批料子,衣服也上了新样式。昨儿个我手里的股票又涨了,先说好了,你们看中了什么可不要跟我客气。“翠芝嫁的是做实业的顾家,据说家里金海银山的。虽然谁也不在乎买脂粉首饰的零钱,不过她这散财童子的作风,还真笼络了一批太太小姐在身边。
翠芝心里也有算计,能与金家、张家交好才是福气,股票涨不涨的跟自己还真没多大关系。
”那我先谢谢表姐。“金菲涟压下心底的酸涩,又叮嘱文殊:”嫂子也别和她客气。“
”哈哈个小妮子,只认了她是你嫂子,这也是我表妹呢。“翠芝笑话起菲涟胳膊肘一心拐到张家去了。
圈子就这么大,又一表三千里。拐着弯的亲戚,翠芝都算是两位的表姐。
”又说,看我还理不理你。“金菲涟一颗心都在张家三少爷的身上,对于这样的打趣既伤感又甜蜜。
“不理我不要紧,走过来的,看你理是不理?”翠芝看着高大俊朗的承言,盯着菲涟笑得不怀好意。
“哎呀。”金菲涟刚才只顾着苦恼,被这么已提醒才意识到承言过来了。心下一惊,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之前的话。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继而觉得自己冒失了,涨红了脸望着张承言。
“金小姐。”张承言礼貌的寒暄。
孙敏贞跟在身后,对着迎面而来的打量,落落大方的微笑。注意力却落在了突然站起来的金小姐身上。
“好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孙敏贞心下喟叹:姓金,承言说是总统家的小姐。
门当户对、竹马青梅。敏贞就得她的人生放着光,却一不小心将别人逼近了阴暗的角落里。
承言与嫂子打招呼,客气的与翠芝表姐寒暄。
”三少爷可不许藏着,这位漂亮的小姐,还是第一次见?“翠芝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孙敏贞,笑着要承言引荐。
”这位是我朋友“承言说着有点犹豫,倒不是不肯将敏贞介绍给家人,只是想起她以前的排斥,一时猜不透她心思,转而看过来。
”我姓孙,姐姐叫我敏贞就可以。“孙敏贞避重就轻,她不喜欢这位表姐,感觉她打量的眼光,隐隐带着敌意。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近乎诡异,敏贞猜测这敌意多数是为了’金小姐‘。自己可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又没招惹她们。
看着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三个人。敏贞觉得自己与她们之间竖着一道天壑。
没了逛街的兴趣,敏贞借口累了,承言送她回去
这就是小户之家与上流社会的差距吧?
对于这种无力,她甚至连发脾气的借口都没有。
总不能对着承言说,她们提的香水我没听过,她们讲的衣裳料子我不知道,她们的谈笑的我插不进去。
才有的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敏贞不想跟她们一起去荣昌祥了。
去了做什么?
呆站在一旁陪衬,看那位能言善道的’翠芝表姐‘怎么恭维金小姐吗?
敏贞借口家中还有事,由承言陪着先告辞了。
第十六章 等待()
第十六章等待
“表妹,那位是你们家三少爷的女朋友吗?”翠芝看着转身离开的两人,忍不住跟文殊确认。
“那倒是没听说。”文殊想了一下,“不过承言轻易并不与女孩子交往,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陪女孩子在外边吃饭。”
承言与那位女子的关系简直不言而喻,文殊知道翠芝是代替金小姐在打听,她有意提点一句。
“长得真漂亮。”金菲涟看着承言护着那位叫敏贞的小姐坐上车子,喃喃的说。
“哪有咱们菲涟漂亮。”翠芝捂着嘴笑:“我看她穿的还是衣服还是去年夏天的款式,咱们好心约了她去逛街,人家还犯小性子了。”
顾家大少爷去年还和个女学生不清不楚的混闹了半年,最后还是翠芝使了手段,又扬言活不下去,要回北平,才勉强压下去。她是一百个瞧不上那些装的白莲花一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孩子。
更何况,金菲涟是什么身份,自己站在她这一边,要是她真进了进了张家门。自己这顾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只会越坐越稳当。
“表姐别拿我说笑了,我哪里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