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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我就是你的兰夕啊……”
一个府内,三种心情,皇帝和娄贵妃在隔壁等得焦心,落嫣震惊未平、愤怒而失落,至于驸马和公主的情况,谁都不敢擅自推断。
众人知晓公主的脾气,徐安进去是驸马,出来还是不是就难说了。但从公主对徐安一往情深来看,也许还有其他可能。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公主房间的雕花乌木门才被打开,皂靴缓慢而沉稳地步步行来,那青衫之人随即迈到门外。
驸马抱着公主站到了灿烂阳光下,身盖锦衣的公主将头微侧向驸马怀中,躲避刺目日光,而她面上的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
等皇帝和娄贵妃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鹣鲽情深的恩爱场景。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连风都静止忘记吹拂,仿佛一瞬间到了万籁俱静的深夜,在场众人皆石化而立。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更没有撕破脸皮的休夫,公主平静得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就这么原谅了驸马,然后两人恩爱得像是换了一对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刚醒过来的公主身上,却看不到徐安看似平静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绷得死死,脸颊肌肉则由于紧张而微微颤抖。
自从公主醒来后,龟兹神医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时而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时而坐着唉声叹气,丝毫没有得了重赏的喜悦。
无人知晓落嫣此刻的心情,她难过得好像已经死了,抑或说她真愿意解忧公主已经死了,也不愿被另一个魂魄假冒。娄贵妃之前只是不认她,而现在已认了她人为女儿,父皇和母妃是彻底不要她了!
想到这里,落嫣痛苦蜷缩着抱住头,她不知道此刻这个解忧公主到底是谁,也许是缪兰夕,也许是别人。她是真正的公主无疑,那个在解忧公主身体里的魂魄绝对是个冒牌货!
坏就坏在冒牌货已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她这个龟兹神医若是现出女儿身,还高喊自己是公主,不仅无人会信,还会被冠以欺君之罪处决。上次被打之事让落嫣清醒了很多,明白很多事不是逞逞口舌之快就能解决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向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炸毛的落嫣,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悲伤和迷茫。
于这迷茫之中,落嫣忽而想起一个关键人物——巫婆!一定是巫婆的法子出了什么纰漏,这么想着她便直直往外奔,可方跨出一条腿出去,门口便突然横出两柄交叉利刃,险些将她的圆筒帽子撞掉。
“公主吩咐,神医劳苦功高,务必留下休养几日,由她当面致谢。”门口的侍卫冷冷将解忧公主的吩咐传达一遍。
落嫣扶正歪歪倒倒的帽子,隐隐觉得不妙,便拐着嗓音道:“不不不~官爷~我家里~还有老小需要照顾~不能久留,麻烦你~转告公主~不必客气。”
那两侍卫面无表情地站着,像没听到落嫣的话一般。
落嫣见他们不动,便尝试着推了推利剑,没有反应,似乎可以走。她刚踮着脚尖迈出,突觉两道锐利的目光射来,那两侍卫齐齐收起佩剑,一人勾住落嫣一只胳膊,将她像拎小鸡般扔回屋中。
“你们!大胆!竟敢这样对我!”落嫣不服地扑上去,正好撞上合起的门,摇晃几下后发现门已上锁。
“公主命令神医不准出屋,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落嫣气愤不已,当真是公主府的好侍卫!当初怎就没发现他们对自己如此忠心。公主府是出不去了,那假公主到底想干什么?感谢?落嫣不寒而栗。
极不平静的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外头等着看热闹的人,始终没见龟兹人出来,议论一番后,失望地撤了赌局纷纷回家吃晚饭。夕阳西下时,皇帝和娄贵妃也抹着欣慰喜悦的眼泪回了宫。
解忧公主说她要亲自感谢龟兹神医,让皇帝暂时不要召见她这位恩人。皇帝虽然觉得女儿的要求奇怪,但高兴之下未想太多,看着徐安对公主倒真是有几分情意绵绵,心也放下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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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照,帷幔低垂。
外室没有人值夜,所有嬷嬷、丫鬟、内侍、侍卫都被公主遣走,只有帐中的两人相对。
锦榻上依偎着的一对鸳鸯柔情似水,徐安着白丝亵衣半倚在床头,公主披散长发伏在他胸前,低低细细地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话。
午后方醒的解忧公主身子虽还虚弱,但兴致极高。恨不得将数日未见的相思和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驸马听。也正因如此,害怕外人知晓个中虚实的缪兰夕自然不会要下人值夜。
“徐郎,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秦落嫣当初害我那么惨,如今该是向她讨债的时候了!你看,连神仙都觉得她过分,觉得我们可怜,所以特意这般安排。以后,人前,我是公主,你是驸马。人后,我仍是你的兰夕,你是我的徐郎。好吗?”
徐安木然地盯着低垂蜿蜒的烛泪,缓缓回头看了眼让他和徐氏满门惊惶不安数月的这张脸,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这就是他曾深爱过的女子——缪兰夕。即便她再解释她的魂魄是缪兰夕的,可这容貌分明就是解忧公主秦落嫣的!
兰夕感觉到驸马奇怪的目光,不安地握住他的手:“徐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公主……哦不,兰夕,你大病初愈,不宜过度劳心劳身,快躺下早些歇息吧。”徐安扶住公主肩膀,将她轻轻放到枕上盖好被子,然后伸腿下床。
兰夕蹙眉,咬唇可怜道:“你不留下陪我么?我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还要去哪里?”
心头像是横亘了根利刺,徐安背对兰夕的身子微微一滞,继续脚下动作,穿上鞋披好外袍,转身对床上之人挤出一丝温柔笑意:“兰夕,你别多想,你今天才醒过来,我在这里你又休息不好。听话,好好将身子养好了,我再来陪你。”
兰夕只管沉浸在喜悦中,未察觉徐安面色不对,只顾娇羞低下红似熟透苹果的脸,眼波里满满漾起喜悦,咬唇点头道:“好,那我一定早些好了。”
☆、23阴差阳错的求婚
出了房门,徐安温柔似水的笑意顷刻不见。他抬头望向繁星浩渺的夜空,觉得一切好似做梦。
公主醒了,魂魄却变成了他从前恋人的,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可以在一起,这本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可为何他一看见解忧公主那张脸,就浑身不自在。叫他如何能用对缪兰夕一样的的柔情来面对这个害自己丧失自尊和自由的女子?即便知道这只是一具皮囊,他仍忍不住想念那个眉眼柔和似水的兰夕,而不是披着公主皮囊的兰夕。
徐安久久地立在廊下,往哪里走,都逃不脱天家的掌控,现在连最知他心的兰夕也变成了那个刁蛮恶公主的模样,他还能往哪里去?
暗自神伤的徐安并未察觉,没有侍卫守护的院中还有另一人,桂树阴影里有一道如刀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
徐安感叹片刻,拖着步子缓慢离开。
树影后那人走到院中,凝视屋中那点朦胧烛火,双拳紧握,仍忍不住心痛。
屋中的缪兰夕不知徐安想法,仍兀自开心。将头埋入还留有徐安余温的被褥,真实的触感让她有一种疯狂的喜悦与激动,一个多月来,她从来未如此实在地碰触过任何东西。
其实,自神仙发配错魂魄那一日起,她就一直在公主身体周围游荡。
这房里的人看不到她,她却看得到所有人——伤心欲绝的娄贵妃和愤怒难当的皇帝,当然还有形形□的人。
她知道所有的假笑和真泪,更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让缪兰夕心疼的是被折磨得憔悴不已的徐安仍心心念念想着她,他怀着难言的郁愤和不满伺候着公主的躯壳,却不知他的兰夕就时时在身边陪伴着他。
最让缪兰夕震惊的是解忧公主之妹——骄阳公主秦上清居然要谋害姐姐,虽然她想不出妹妹对姐姐出此狠手的理由。
而最让缪兰夕惊讶的则是有一个叫庞啸川的男子几乎每晚都趴在房顶偷偷看公主一眼,他曾出手制止过上清对解忧公主下手,甚至还大胆偷跑进屋拉着公主的手深情呼唤时。
开始时,作为一只浪荡的魂魄,缪兰夕确实很焦急很郁结,但当她意识到这是神仙有意安排之后便惊喜不已,她要抓住这天下掉金子的好机会!若她成了公主,日后不就一切都好办了?
虽然做别人,让缪兰夕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如此便可与心上人长长久久,还能从此扬眉吐气、报仇雪恨,她就渐渐说服了自己,采取各种方式积极地进到解忧公主的肉身里,但怪事发生了。
刚开始的半个月,她倒是能进这肉身,只是公主受伤严重,就是她魂魄进去了,那肉身也醒不过来。可自打半个月前开始,她就再近不得那肉身,一靠近公主的身子总似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屡屡碰壁。
而且更糟糕的是,公主的身体状况恶化了,三天前莫名其妙发起高热。
缪兰夕焦心万分,若公主肉身死了,她可怎么办?她试过了,京城里根本找不见自己原来的肉身,想来还在那山贼窝里,若是公主肉身没了,她就彻底成孤魂野鬼了。
因此,缪兰夕的焦急绝对不比公主的生身父母少半分,若不是白日出不去,她都想去守着皇榜找医生了。
天无绝人之路,今日午后突然来了一位打扮怪异口音奇特的医者,别人或许认不出,但缪兰夕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她的肉身!惊喜过后,她又极度紧张,因为这肉身里的魂魄或许正是解忧公主秦落嫣的!如果她猜得没错,那秦落嫣此次回府就是要来魂魄归位了。
连连大惊之下,缪兰夕毫无办法,只能死死盯住那大夫的一举一动。见她喂药、念咒,不多时,公主身上笼罩的那层牢不可破的屏障竟似裂了道口子,缪兰夕小心摸了摸那缝,发现再无阻挡,便惊喜地顺着那越开越大的口子钻了进去。
随后,持续了月余的飘忽感突然消失,四肢都有了知觉,睁开眼,缪兰夕发现,她果真进到了解忧公主的肉身里!
接下来的那场感人泪下的认亲戏,她演得就轻驾熟,因为这一切她早就设想过千万遍,如今她真成了解忧公主!
只不过,如今多了个新状况,如何处理前来夺回肉身的落嫣。缪兰夕当机立断,命侍卫将神医请到隔壁院落款待,由自己亲自“答谢”。
躺在床上的缪兰夕回想着这些远远紧紧的事,犯难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还真是不舍亲手毁了她原先的身子,毕竟是受之父母,又与自己有着难以割舍的亲密之情。
但若是不毁,留着作纪念,被落嫣哪日寻了机会戳穿她,就得不偿失了。那可是杀身大祸,驸马和缪家所有人都逃不过。
缪兰夕愈发犯难了,思来想去还是先关押她一段时日,再思忖思忖吧。这般迷糊想着,公主这肉身已撑不住,混混沌沌地睡过去。
睡梦中似有道温柔的目光在她面上巡梭,不知是否因为魂魄与肉身还不是很贴合,灼热而温柔的目光让缪兰夕于梦中一阵惶惶,这种不安催促她醒来,但身子的困顿却又像双无形的利爪死死抓住眼睑,不让她睁开。
内心的纠结终于变为身体的挣扎,她蹙紧眉头摇头辗转,如溺水的人般伸出手欲抓住某物,虚空地挥舞几把后,有双温暖宽厚的手掌迎了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温柔和抚慰。
“别怕,别怕。”低柔的声音传来,缪兰夕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被驱散,从梦靥中清醒,她缓缓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正倚靠在一人温暖的怀中,而那男子的手正与她紧紧相握。
缪兰夕大惊失色,一声尖叫还未出口就被那男人箍入怀中,大手紧捂住她的嘴,令她再也言语不得。缪兰夕惊恐地退缩,那男人的眼神顿时流露出万般的悲哀与无奈。
“落嫣,不要怕我。”
缪兰夕清醒了几分。这男人,她认识,在她还是一只在公主府乱飘的魂魄时,曾无数次见过他,他就是趴在房顶偷看公主的那人——庞啸川。
缪兰夕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百般好奇之下,她曾在夜里跟随其回过家,发现这男子竟是庞尚书的二公子。原来,庞啸川喜欢解忧公主!这一发现让尚为魂魄的缪兰夕惊讶不已。
庞啸川胆子着实大,有一次他跳进屋来,拉着公主的手诉了一番衷肠。当时,缪兰夕曾好奇地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