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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嫣再一看,只见众人都有这么一个缝制粗陋的布袋,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这袋子是装鞋用的?”
庞啸川笑了笑:“我们淌河进来的,若是手上提着靴子,敌人突然出现,岂不是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这些袋子是我请青龙镇吴县令帮忙弄来的,粗麻布缝制,日后该该也还能他用。”
落嫣正感慨庞啸川是个会持“家”的好将军,军士中却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人低声怨道:“上次被蚂蝗叮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旁边不少人附和,再看众人聚在河边,也都一副极不情愿下河的表情。
庞啸川面色沉下,站起来转过身去,发牢骚的不敢再言,众人都噤了声。落嫣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河畔突然安静得很。
窸窣之声响起,不过片刻,庞啸川已经褪下了外袍的右肩,落嫣惊讶不已,不料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他右肩至手肘处竟有不下五六处圆圆的旧疤,尤其上臂的肌肉上那几处更明显。
他道:“军者,保家卫国!若一点苦头都吃不了,大梁养你何用?水蛭叮咬都受不住,何谈战场奋勇杀敌!”说到此处,庞啸川的声音沉痛下来。
“我肩上的这些箭伤全是一次战役所伤。那年夷部入侵,来势汹涌,一夜之间仅占数十里。何将军乃镇守南疆的元帅,仍以七十高龄之躯提刀上阵,不想早有预谋的夷部调来改良弩箭围攻他,老将军为国捐躯时,满身箭头睚眦欲裂,我只恨为何来晚一步,只来得及用手臂为他挡住几只残箭,而不能用背!七十岁老将尚且如此,你们有何颜面呼痛喊累!”
庞啸川的声音回响在山谷,句句铿然。
落嫣也被震撼住,透过庞啸川胳膊上的那些箭伤,仿佛看见了当年那场战役之惨烈悲壮。在场的军士莫不低头默然的,更不乏面有愧色之人。
“听我号令!下河。”庞啸川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地站起,列队下河。庞啸川背上落嫣,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落嫣伏在他背上,胆寒地望着清凌河水,却始终瞅不见那会吸血的可怕东西,便将目光收回到背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上,他印刻着旧伤的肩膀宽阔而厚实,像一条平稳的舟,载着她渡过河流。
落嫣小声问道:“有多少贵公子靠祖辈隐蔽在京城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你却到边关投身行伍,那些刀光剑影你就不怕么?”
眼见落嫣的裙裾就要垂到水中,庞啸川将落嫣往上颠了颠,把她背得更高,浅笑一声,答道:“怕。刀剑无情,怎能不怕。当年的我一心想着要建功立业回来娶心上人,一身热血奔赴边疆,谁也挡不住。”
落嫣心头剧颤,不敢再问,她怎么不知道庞啸川说的是谁,可她已经嫁给了戎玄,心中虽恨,可始终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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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啸川背着落嫣率众来到了大屏山外的谷地时,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沉的墨蓝色,月亮初升,大营里四处灯火。这片稍微平坦开阔的地方,就是前些日子落嫣和戎玄一起站在山上望见的“星河”所在之处,当时戎玄那些点点亮光是军营的火把,落嫣还有些不信,不想这么快就亲身验证了。
庞啸川将落嫣安置到军营中间,命令两个近身侍卫贴身保护,寸步不离大帐之外。落嫣奇怪他还要去哪里,庞啸川却笑着说他就在隔壁,让落嫣安心休息。
落嫣睡不着,外面有巡夜的士兵不断走动,大营里是不平静的,但天女峰上应该更不平静吧,戎玄今天傍晚就和娜兰成亲了,今夜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落嫣这么想着,紧紧捂住了心口,好像这样就不会痛。
她迷迷糊糊躺着,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得外头传来几声低呼:“将军……”落嫣惊醒,坐起来仔细一听,竟然有庞啸川低沉的声音:“她怎么样?”
“启禀将军,一切正常。”
月色下,庞啸川衣袍上的青霜点点闪亮,他的裤腿湿了一半,夜风一吹膝盖处隐隐作痛。庞啸川点了头,长舒了口气,听到她一切都好,满身的疲惫就都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见营帐门帘猛然便掀起,落嫣披着外衣站在她面前,定定看着他:“你去哪里了?”
庞啸川愣住,他万万想不到落嫣还没有睡着,手中握着的袋子也来不及收起。
“那是什么?”落嫣眼尖,说着便伸手去拿。
庞啸川脸色骤变,迅速闪开:“别碰!有毒!”
落嫣一惊急忙缩回手,庞啸川望她,叹了口气道:“我先把飞刀拿给任飞验毒,等会儿回来找你。”
落嫣诧异道:“飞刀?你去哪里弄的?”
“任飞说他的飞刀每把都不一样的毒,来这里总共只用了三把飞刀,就是那天被我扔出去的三把,两把扎在树上,只有一把伤到人。我把这两把拿回来,他全部检验一遍就知道伤人的那把是什么毒了。”
“两把扎树上……”落嫣重复念了一遍,遂发现问题所在,失声大喊起来:“要取回那两把……你!你回去天女峰了?!你疯了,这么晚了,半夜三更的,万一掉进陷阱怎么办?还有白天那条河,晚上你怎么看得见?”
落嫣越嚷嚷越大声,庞啸川眼里的笑意愈浓,他目光一扫,门口的侍卫便知趣地绕开,反正将军回来了,这门不要他们守也安全了。
庞啸川望着惊慌的落嫣,淡淡笑道:“心里有你,夜里便看得清。况且,若是不帮你将心中的债还清了,把这心结解开,你不开心,我也会难过。”
落嫣心头一紧,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既然回来了,就赶紧休息吧。”却没留意道庞啸川嘴角抽动了一下,似在忍着什么痛。
落嫣狠狠心转身放下帘子,在大帐中站了半晌后,一咬牙又掀了帘子跑出去。
摇曳烛影,庞啸川正用药膏将腿上肿起的数个红点涂抹,一人突然闯了进来,见此情此景,呆成了个木头人。
落嫣好半天才将大张的嘴巴合拢,盯着他满是红肿的小腿,心惊胆颤:“疼么?”
庞啸川镇定自若地将裤腿放下,笑道:“本来是疼的,想到是为了公主被咬,就不疼了。再有你这么一关心,大概药膏都可不必涂了!”
落嫣勉强笑了笑,讷讷半晌,试探着开口:“你返回天女峰,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比如说想捉我回去的山贼……”说完,她满目期待地瞅着庞啸川,又觉得她无趣无聊得可以自抽几耳光。
庞啸川想了想,无奈道:“公主,那些山贼又不会告诉我他们要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嘛,一片齐刷刷的倒戈之声~唉,越写越觉得庞公子让人心疼,偶这造的什么孽啊,偶滴心也好痛啊~☆、58玉佩谜解落嫣恼怨地皱起眉,恨自己为何要问这个傻问题,难道还对戎玄抱有什么期望不成?她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丝毫没有留意两道灼灼的目光正大胆而放肆地在她脸上巡梭,捕捉每一丝表情。
“公主这么晚还没睡,是害怕山贼再追来么?”庞啸川噙着淡淡笑意,“公主请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那群山贼再碰你一丝一毫。明日我就着人护送你回京。”
落嫣猛然抬头望他:“明天?回京!”
庞啸川点头,为难地蹙眉:“只可惜我不能亲自送你回去。”
落嫣心头一阵失落汹涌而来,就这样结束了吗?这所阴差阳错的际遇,这样就走到了终点?回了京,就只能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
庞啸川见落嫣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里,她眼里的伤心欲绝深深刺痛了他。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山贼手里有怎样伤心的记忆,但是他已经不想再问,他只想要她的未来,彼时的过往如东流入海的河流,不会再倒回。想到此处,他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大步走到落嫣面前,伸手一捞将把她的手包入掌中。
他的唇不过在她的额前几寸,热热的呼吸彼此交缠,落嫣惊于两人之间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意识便往后退去。庞啸川握住她掌的手稍一使劲,落嫣便退避不得,反而上前了半步离得更近。
“公主。”庞啸川的声音低哑而微微颤抖,“多少年了,在血雨腥风里穿梭,我都一直渴望能握住这双手。”
落嫣的心怦怦直跳,竟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眼睛。
“边塞之夜孤独萧瑟,站在城头望去,只看得见莽莽山脉和无边草木,但有一样东西却一直温暖我的心,让我更坚定自己的选择,更有勇气走下去。每夜我都将它贴在心口入睡,因为这样就会梦见那个女子。
有时梦里真的会看到上一次见她的模样,她长高长漂亮了,不再是胖乎乎的小姑娘了。我每次回京都会想办法去看看她,但唯一次印象最深。微服出宫的她在巷子里给乞丐施舍钱财,善良到把发簪耳环都摘下来送人,却招来恶霸觊觎,以为她傻好欺负便要调戏她,她一怒之下扇了那人两掌。她刚转身,那恶霸又要去追,我便上去替她狠狠教训了那人一顿。谁知我帮了倒忙,京城里后竟传开谣言,说她刁蛮无礼,两追风掌把人打得昏死过去。”
庞啸川说道此处甚是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落嫣浑身的血都像要凝固一般,几乎要不能呼吸,被庞啸川握住的手心渗出点点汗意,耳畔的话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心上,让过往一点点清晰。
“每一个我见她的场景都会反复出现在梦里,不管她是在宫外还是宫里。有时梦的时间更近,她穿着色彩斑斓的常服宫纱坐在皇宫的宴会上,却比那些举止端庄身穿正统宫装的公主更有魅力。她总是骄傲地笑着,只有我知道她的骄傲会为她心里的人放下。因为,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更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一枚温润柔亮的东西晃到眼前,轻软的穗子扫过鼻尖,落嫣心头骤紧,缓缓抬眼望去,只一眼便登时呆住。十年前的记忆翻涌而来,落嫣将目光移到庞啸川脸上,记忆中那模糊的少年影像慢慢与眼前之人重合。
落嫣这才猛然想起下午河边庞啸川脱下衣袖的时候,她晃眼瞅见他右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当时只道是战场上所伤,此时才想起极有可能是当年为救她被那恶人所伤。
“是你?”落嫣颤抖着声音问道,他黑色的眸瞳像是一汪无尽的深潭,波动着令人心醉的幽光。
庞啸川定定看她,半晌才道:“是我。”
落嫣闭上眼,一阵难以自拔的心慌意乱,这是怎样一笔糊涂账!那人不是徐安吗,为何会莫名其妙变成她一直不喜欢的庞啸川?
“既然是你,在我铺天盖地找寻救命恩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落嫣睁开眼,咬牙愤愤道,“我找了你那么多年,等了你那么久,我阴差阳错嫁给了别人,你都不出现!你倒是说那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你现在又出现干什么?!”说完便要甩脱他的手。
庞啸川愣住,眸中懊恼的神情展露无余,他紧紧握住落嫣的手,坚定道:“我不放!从此以后,我都不会放手!你骂得好,我傻我是痴儿!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那个你送给玉佩的人,只想着你一定喜欢大英雄,我当年若是武艺好些,也不至于狼狈被刺了一刀,拉着你落荒而逃,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万人无敌的大将军就能回来娶你。只是万万想不到,三年前我偷偷回京看你,你送我的玉佩在街上被人偷走了,没有了玉佩和你相认,又听闻公主万般挑剔的传说,我便想着公主自是看不上我。直到后来听说公主为了报当年之恩,嫁给了徐统领家的公子,我才幡然醒悟。”
庞啸川心痛欲绝地蹙紧眉头:“我才知道不是公主挑剔,是公主一直信守承诺,在寻找当年救了她那人。只可惜,彼时的我太懦弱,竟然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如若不然,今日一定是另一番情景。”
另一番情景……落嫣怔怔望着紧紧握住她手的庞啸川,心中巨浪滔天,如果当时庞啸川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会认错徐安,也不会和缪兰夕有那些纠葛,然后就不会魂魄错位,不会掉进山贼窝遇见山贼,再然后,她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作为将军夫人,她一定在京城里和那些百无聊赖的女眷一样,绣绣花盘盘家常,生子育儿……
果然是另一番情景!可那只是如果。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落嫣觉得一阵疲倦,这些错综复杂的事让她本就纠结的心更凌乱不堪。
“有用!我不会再胆怯,等此番剿灭山贼,我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向皇上求娶公主!你喜欢微服出宫,我陪你,大江南北,你想去哪里都行。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