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渐渐地,缪兰夕的脚步慢了下来,面前是个死胡同,已无路可走。她战战兢兢转过身,瑟缩在墙角,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公主!求你放过我们吧!我知道错了。我们已经遭到报应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求你了……”她不住伏地磕头,哭得凄惨。
落嫣心里极不是滋味,纵然缪兰夕曾经想置她于死地,但她自己何尝没有错?如果当初不强行拆散缪兰夕和徐安,出生诗书之家的缪小姐又怎么会因为恨而心里扭曲到疯狂报复的境地。
脚步声缓缓靠近,衣物一阵窸窣作响后周围突然安静,缪兰夕睁开眼,赫然瞅见公主也跪在了自己跟前,与她双目相对。
“起来吧!这一年我们谁都不好过,不必怪谁,是非对错都过去了。”落嫣长叹声,托住缪兰夕的胳膊将她拉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徐安本来是我的驸马,最后和你在一起,我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竟然嫁给看起来最不可能的人。说来,还得谢谢你,如果不经历那些磨难,我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要找的是怎样的人。我要找的那个人原来很简单,不必门第高贵也不必权势喧天,他能陪我笑陪我哭,不在乎我的身份和地位,只单纯地喜欢我。”
缪兰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感谢她?那个任性的公主居然也懂得感谢人?而且是感谢她这个曾让其痛苦万分之人。
落嫣说得动情,几乎忘了是同缪兰夕对话,一时陷入对戎玄的思念,直到缪兰夕迟疑着出声:“公主……那你追着我是要……”是要感谢她么?那她还是不要了,接受感谢之前已经被吓得半死了。
落嫣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说实话,我都将你和徐安忘得差不多了,回来这么多天也没有人同我提起你,恰巧方才在路上见到你,一时想起,想问问你近况怎么样。谁知道你撒腿就跑……”
缪兰夕闻言一脸凄然,两道秀眉紧紧拧成疙瘩,眼角泪光犹闪:“徐郎……”说着突然改口,低头道,“哦不,是徐安,他……他傻了……”
落嫣登时愣住,本想安慰她“叫徐郎也好徐安也好,什么都无所谓”,那一丝刚起的笑意突然凝在唇畔,收不回也继续不了。徐安……那个桃花林翩然若仙的佳公子,傻了?!他若是傻了会是什么样?
徐府后院,冬日凉薄阳光冷冷地照进半边院子,结实的梨花木大摇椅上铺着一床褥子,上头盖着张斑斓的虎皮,仔细看才发现这堆东西其实严严实实裹了一个人,他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落,整洁利落,却面无表情,目光呆滞,陷在被褥中直愣愣望着头顶的蓝天。
缪兰夕抹了把泪,偷偷瞅了眼震惊的公主,苦涩道:“这会儿还知道转转眼珠子,刚开始……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落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讷讷开口:“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缪兰夕摇摇头,咬紧唇眼泪却止不住落下,她缓缓走上前,“傻了好,就这么永远傻着,我就像这五个月一样照顾他一辈子。”缪兰夕蹲下去摸了摸徐安的脑袋,眼泪扑簌簌一串串落下。
落嫣如被针扎般猛然抬首,问道:“什么五个月?”
缪兰夕不明所以,愣愣点了点头,落嫣又追问了一番,究竟是何时疯的,发现徐安疯了时候的状况。缪兰夕神色大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越说脸越红,落嫣心里却越来越明了。原来,一切如此。
为何山贼和落嫣圆了房,魂魄却没有如约让扮作巫婆的神仙取走,反而还活得滋润,愈发生龙活虎。原因只有一个——落嫣本来卖的就不是戎玄的魂魄,而是徐安的。
想当日,和巫婆作那笔交易的时候,落嫣的魂魄还在缪兰夕身体里,她说卖第一个男人的魂魄,结果卖的是那肉身的第一个男人,而非魂魄,肉身既是缪兰夕的,自然也不干山贼什么事。所以,魂魄归位后,徐安就稀里糊涂地被卖了。
这么说,徐安和缪兰夕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了夫妻之实。兴许就是在落嫣被戎玄带回山寨后不久,本被皇帝勒令为公主守孝一整年的两人,终于忍不住有了鱼水之欢,虽是偷偷进行,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晌偷欢,徐安却就此疯了。
第一个男人的魂魄……真是笔阴差阳错的糊涂账。
见公主目光炯炯地瞅着自己,缪兰夕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蹦出嗓眼儿,公主似是知道了她和徐安已经圆房的事。
那可真怨不得她,好容易她恢复了原本模样,而徐安也摆脱了驸马身份,圣旨再可怕也挡不住有情人的干柴烈火。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徐安就变成了根目光空洞的木头。
缪兰夕越想越害怕,额头上沁出层层细密汗珠,暗拽着衣袖咬唇纠结到底该不该不打自招,忽听得一声轻笑,手已被人轻松握住。
“别急,我知道怎么让徐安醒过来。”落嫣肯定道。
从徐府出来,已是下午,刚踏进宫门,便见一名侍女迎面快步而来,满面喜色地施了个礼:“公主可来了!驸马爷捎信来了,贵妃娘娘特遣奴婢……”话音还未落,便听落嫣低呼一声,风似地从她身边旋过,直奔娄贵妃寝宫而去。
“公主,您慢点……您是有身子的人……”跟在后头的侍女气喘吁吁劝道。
落嫣脚下生风,只恨不得长出双翅膀来,在徐府一耽搁居然就是一下午,要早知道戎玄来信了,就先跑回来看看。
娄贵妃眼瞅女儿对着那信一会儿满面春风,一会儿娇羞嗤笑,一会儿又直抹泪珠子,忍不住暗自在心底叹一声:这孩子还真是对那山贼是动了真情了。这也是娄贵妃最为难的地方,作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女儿幸福,可皇帝现在的心思大概是想考验考验戎玄那小子,若考验通不过,想个办法让他战死疆场,重新给公主婚配一个也是有可能的……
落嫣看完信,幸福地将那信纸贴到心口,抬头见母亲蹙眉不展,莫名有些心慌:“母妃,你怎么了?”
娄贵妃急忙笑着掩饰:“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是担心你的身子,怀胎十月生产可是女人的一道坎儿,你要是时时高兴轻松,日后身子自是比那些郁结惆怅的人好。来,跟母妃说说,他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有趣事。”
落嫣笑着挽住娄贵妃胳膊:“他能说什么,就只会磨嘴皮子。哎,不过还真有几件好玩事。他说二叔爷爷在阵后专司放冷箭一职,有一次刚好射到敌将腰带上,就见那主帅抱住稀里哗啦掉开的铠甲喊撤退……”
娄贵妃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东海王这老顽童,箭法那么准,就不知道射杀两个立立功。”
落嫣笑道:“戎玄说了,二叔爷爷说,这是后生们扬名立万的战场,他只是在旁凑凑热闹罢了,千军万马的战役要靠智慧,可不是放放冷箭就能赢的……”
母女俩缓缓顺着宫墙角往御花园行去,相依而行的身影在夕阳下暖暖的温馨。皇帝抬手制止了欲禀报的宫人,静立在宫门口默默凝望着这两个背影,对落嫣来说,这封信是期盼多日得来的一点久旱甘露,但对皇帝而言,戎玄等人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掌控之中。
近日战事有了重大进展,戎玄虽为校尉,位居庞啸川之下,但足智多谋,施计假扮视察的二王子蒙骗北羌人打开城门,庞啸川领兵正面进攻,从而攻下了北羌最南一座地形险要的城池,逼得北羌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开战以来梁国大军首次反守为攻。
这些,自然是戎玄不会跟落嫣讲的。他如何能告诉落嫣,他初到北地时与庞啸川是如何相处不融洽,如何能告诉她,他率轻骑深入敌后,虽大胜却阵负了重伤,随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围困,险些全军覆没,还有北地的严寒、缺衣少粮……
皇帝望着女儿开心的笑容,便知这些一定都是戎玄没有告诉她的。如此看来,戎玄此人倒也是个吃苦耐劳知忍耐之人。此战下来,看出其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不是无能之辈,但他身份尚不明朗,是否对公主真心也还待考验……皇帝想着,蹙眉转身离开。
这年的冬天极其漫长,冬去春来,夏天也悄悄到来。日子在等候中慢慢流淌,除了看着太阳一天天落下,还有落嫣日渐鼓起的肚子也在计算着时间。六个月后,面对全线逼近的梁国大军,北羌人部分投降,部分则迁往极北之地。消息传来,梁国上下欢欣鼓舞,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战事终结,欢喜之人各有各的不同,白发慈母期盼小儿平安返家,深闺妇人喜悦良人将归。闻此消息,落嫣和娄贵妃也相拥喜极而泣。从没有哪种等待比眼巴巴瞅着对方在生死线徘徊更煎熬,如今,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几乎半月一来信的戎玄没有再来信,落嫣琢磨着这已是在返程的路上了,或许是想说的话太多,凯旋而归的喜悦太浓,无法以薄薄几张纸尽言。
就在这场普天同庆的胜利中,谁也没注意有两人踏着满城的爆竹碎屑悄然离开了京城。缪兰夕和恢复神智的徐安走了,留下一封书信给落嫣。
说来缪兰夕也是个唯情至上的性情女子,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都为了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那日落嫣离去后,她照落嫣所言,每日焚香虔诚祈祷,忏悔过错,恳求神仙将徐安的魂魄归还。
神仙也算是公平,落嫣当年行事不妥,受了惩罚掉进山贼窝,如今缪兰夕和徐安也逃不脱,许是缪兰夕的诚心悔悟感动了收走徐安魂魄的神仙。徐安终于醒了。可醒来后的徐安和缪兰夕始终惴惴不安,担心公主有朝一日会反悔。最稳妥的只有一个法子——离开,从此隐姓埋名过平凡日子。
走了也好,天下太平了,走到哪里都好,只要平平安安,两个人白头偕老就好。落嫣合上那页薄薄的信纸,抬头望向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奇妙的粉紫,绚丽而平静。
………………………………………………………………………………………………………………………………………………………………………………………………………………
远征的离人归期愈近,皇帝却似乎更忙了,落嫣几乎见不到他,但她一颗心皆被欢喜填满,根本没有多想,计划着该回公主府去收拾一番迎接凯旋的相公。
“女大不中留……拦也拦不住……”娄贵妃边叹边将给外孙缝制的小衣服叠放入箱。
落嫣捕捉到这声叹息,回头笑道:“母妃,我又不是回去就不来了!等我回公主府收拾好了,再回来陪你。这小家伙如今是一天不听你哼安睡曲就闹腾,就跟外婆亲,我这娘亲都哄不乖了!”
娄贵妃被哄得心里舒坦:“娘不是不让你回去,公主府的收拾打扫自有下人,何必你亲自去?磕着碰着怎么办?”
“母妃,你不知道,这场胜利对戎玄意义非凡,他的父母和姐妹都死在北羌人手里,他又误入行这些年,如今总算是告慰了亲人的在天之灵,也算是做了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希望他一回来看到的是一个亮着烛火的温暖的家,看到我和孩子在等他。”
这夜睡得很香,梦里一身甲胄的戎玄回来了。
天还未大亮,落嫣便醒了,想着昨夜的梦愈发着急要回府。娄贵妃起来相送,推开宫门却赫然发现外头增多岗哨,足足比往常多了一倍的侍卫,为首二人竟还是御前侍卫。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这些人莫不是昨夜突然增设的?不待娄贵妃发话,两名御前侍卫已齐齐单膝下跪见礼:“近日有贼人随军潜入京城,皇上命我们保护贵妃娘娘和公主,在肃清贼人之前,公主不能离宫。”
娄贵妃心底一紧:“贼人?什么贼人?”
“卑职不知,还请娘娘恕罪。此事乃奉皇上口谕,卑职只遵旨行事。”
一丝不祥预感浮上心头,手心隐隐一片汗湿,落嫣望着这些皇城中的顶尖高手,勉励镇定道:“如要保护我,大可跟本公主一起回公主府,为何不准我出宫?”
“这……”为首一人眼神有些闪躲,颔首不语。
出宫……宫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落嫣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今天我一定要回去,让不让我走,我都要走!”说着不管不顾下了台阶,那两侍卫不敢碰她又不得不拦,刚伸出胳膊架住,便见她脚下一个不稳,矮身滑倒了。
内室光线晦暗,不时传来低吟。娄贵妃板着脸坐在主位上,已然发得没了火,两个闯了祸的御前侍卫正老老实实低着头跪在门外。
这两人倒霉蛋自知罪过,也不敢求贵妃饶命,只一心祈祷公主平安无事,宫门外守着的侍卫被这事转移了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前殿门外,却不料此刻寝宫后窗一个笨拙的身影晃晃悠悠爬上了窗台。她虽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