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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留在北陆最后的踪迹所在,我遇到了一队贵族的私兵。我开始以为他们也是拉尔森家族的追兵,所以毫不留情地动手袭击了他们,然而他们的首领出现之后我发现自己弄错了,他们不是追兵,而是保护着母亲一路逃亡的人。”
虽然答案已经不意外了,特萨还是瞬间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那是我们的兄长席恩·加洛林,母亲的长子,她到最后,在遗书里也没能想起来的那个儿子。”
————
特萨以为这一夜她必定无法入眠,或是会在梦见自己的母亲,可是事实上都没有。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回到了那间孤儿院。月光清亮,照在花架上,投下一片细长的阴影。
少年的特维尔歪着头躺在对面的椅子上,闭着那双碧绿的眼睛,柔软的金色短发贴在额前,看起来像个孩子。他一直有某种超乎年龄之外的安静与淡漠,就如同此刻,他似乎是熟睡的样子,温和静谧。
很难想象,在那平和到几乎是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埋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
特萨第一次这样、用一个外人的视角来审视这自己当成至亲的兄长十余年的人,也是第一次惊觉,他的外貌与爱斯蒂和亚伦姐弟竟然有着某种难以言述的肖似。也许正是潜意识里察觉到这种相似,她最初才会如此轻易地信任爱斯蒂。
雅维里。特萨在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兄长之后,确信了对方的身份,他是来自雅维里家族的人。
十几年的兄妹的情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完全抹去的,特萨本来就不是多疑的人,特维尔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实在是没法儿指责他什么。
“特维尔。”特萨轻声喊道,“特维尔,醒醒。”
特维尔没有动,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平静地睡着。
特萨起身,伸手去推他,然而指尖刚刚碰到特维尔的手臂,被她碰触的地方突然崩溃开去,特维尔的身体从这一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成灰烬。特萨愣在原地,看着特维尔的身体如同一具透支多年的尸体一样,慢慢散落干净。
她震惊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场景却突然改变了,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大厅。
悠扬的音乐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下一个瞬间,特萨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这个场景,她从未见过。这或许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偌大的蝴蝶结绑在头上,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的视野。面前有许多人随着音乐跳舞,而她,仿佛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
特萨提起过长的裙子,因着某种莫名的、不可遏制的恐慌,她穿过人群,向着大门跑去。
单薄的少年独自坐在靠门的位置上,神色寥落地端着酒杯,杯中的香槟颜色很浅,如同他苍白的脸色一样,温柔,却孤僻。漆黑的长发从肩头散落下来,带着柔和的光泽,一直铺到椅面之上。
特萨认得这个人,他的照片张贴在死灵法师学院各个角落,而他的气息包围在她身边如此之久。
即使从容貌到气息都已经变化颇多,然而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师修拉,也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大概是很多年之前,这个少年看上去比那些照片上的年纪还要年轻。
“修拉,”长着雅维里标志性俊美外貌的少年穿越人群而来,“你怎么又一个人坐在这里了,我尊敬的女皇殿前魔法师,大家都在问我你去哪儿了。”
“阿贝尔……”修拉抬起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只是喊出了这个名字,他的目光与气息却瞬间变了,那份稚嫩和忧郁仿佛瞬间消退,他在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随即突然站了起来。
“修拉?”阿贝尔像是被下了一跳,随即笑着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你说过这一次宴会你不会中途退场的。”
少年修拉抬起头,似乎是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惊讶了一瞬间,突然笑了笑:“阿贝尔,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祝福。你说过,当我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时候,你会代替我的亲人送上祝福。”
阿贝尔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这才笑了出来,伸手照着他的肩膀捶了一拳:“嘿,居然连我都瞒住了,算了,回头找你算账。好啦,先祝你幸福。”
修拉回拍了阿贝尔的肩膀,向着特萨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向她伸出了手:“特萨,跟我来。”
这个口吻很熟悉,这不是这个年纪的修拉,这是现在的雷伊。特萨伸手握住少年伸过来的手,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然而这是第一次,特萨握住的不是一双白骨。
这是一只属于魔法师的手,比现在那个男人的手小不少,但它温暖而柔软,因为长期摸着魔法杖而磨出的茧子摩挲着手心,有点痒。
“门是假的。”少年开口道,没有经历过变声期的少年如此稚嫩,如同珍珠落在地上的脆响,“出口在这边,跟我来。”
少年拉着年纪相当的少女穿过跳舞的人群,如同一对私奔的情侣一样,向着人群与世俗之外跑去,一直跑到宴会大厅的窗口的时候,少年的修拉才停了下来,转头冲着特萨笑了笑,伸出手,猛地把她从高高的窗口之上推了下去。
坠落感让特萨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才察觉到搭在前额上的白骨手。
“雷伊!”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雷伊那只手,却不再是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抬眼看到的也不是梦里那张清秀的面孔。
可是这幅模样,却让她安心。
“是残余的诅咒。”雷伊的声音比少年时低沉很多,然而那份温柔别无二致,“虽然兰斯洛特挡下来了大多数,然而到底还是波及了一点。不过这个梦里倒是透露了不少事,我想那个诅咒师是雅维里家族的人,不然梦境不会一直缠绕在有雅维里在的场景。”
“你进入我的梦里?”特萨回忆起梦里的事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哈,重回少年时,难得的体验。”雷伊轻轻地笑了起来,“特萨,我说过,你不用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在你身边。”
Chapter 15()
距离父亲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了。
席恩慢慢地脱下宽大柔软的袍子,浅色的瞳孔里一片清亮,安静地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白银之城异动的报告,在心里估算,距离兰斯和特萨受伤之后进入黑森林静养,也已经过去了十天。
他的个子很高,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体型让他赤。裸着的上半身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只是那覆盖在其上的皮肤苍白得如同坟墓中的尸体,那具身体因为病弱而瘦削,透过那愈发稀薄的魔法气息,能看到他灵魂深处愈发微弱的生命之火。
他伸手去拿那件久未动过的魔法师袍的动作顿了顿,缓慢抬起头看向房间中的某一角:“我亲爱的汉娜表姐,一位淑女是不会隐身在男士的换衣间的。”
“听说我这位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表弟要出门,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来送一送。”汉娜从影子当中显现出身形,她是个相当高大的女人,裹在亮黄色紧身裙子里的身材微胖,不过显得非常丰满,高高地扬着下巴,声音尖刻刺耳,“看你都虚弱成这个德行了,还出去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待在家里算了,省得连加洛林家族的面子都丢尽了。”
席恩披上衣服,坐到床边上,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或许不应该出门,但是必须得去。”
名义上,他这一次是去送毒蜂大公卡尔·罗贝坦前往南陆视察,尽管他与红鹰大公奈德早已达成了要让卡尔进入红鹰军团历练的共识,不过因为安德烈的突然辞世,卡尔的离开又被推迟了一个月。
不过私下里,席恩到底要亲自去南陆做什么,汉娜也心中有数。
“真没用,身为大公爵还不得不自己上阵。”汉娜走近了两步,俯视着自己的表弟,“别把家族的脸都丢尽了,张嘴,让我这个做姐姐的稍微施舍一下没用的弟弟。”
“汉娜!”席恩皱了皱眉,“我没事,你不用……”
汉娜的脾气显然没有好到听他说完这句话,她的力气当然比病弱中的席恩大很多,所以她干脆自己动手,一下子把席恩压倒墙上,掰开了席恩的嘴,迅速念了几句咒语,另一只手伸了过来,魔法力从手腕上划了过去,带着刻意溶于其中的生命力的血液就从汉娜的手腕上慢慢地流进了席恩被掰开的嘴里。
这不是在消耗可以自己恢复的体力,这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生命力共享给对方。
这个咒语本来是血亲之间共享生命力的咒语,用在表姐弟之间大概要打不小的折扣。席恩努力挣扎了几下,汉娜才松了手,因为乏力而慢慢地喘着气向下倒。
“汉娜!”席恩接住汉娜虚弱的身体,让她躺到旁边的床上,“我能撑得住,你不用……”
“别废话,我才不是为了你。”汉娜一边用力喘气,一边努力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是不想让加洛林这个姓被这个没用的弟弟耽误了,没事了就赶紧滚,跟一个私生子呆在一个房间里面真是令人不快。”
“我没有多久好活了,汉娜。”席恩相当认真地阐述这个事实,“你们不要耗费自己的性命给我续命了,我不过是个……”
汉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一脚把席恩从床上踹了下去:“少废话,我还没同意你死呢,别擅自决定我们家族大公爵的死活。好歹是我们承认了的大公爵,人模人样地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
席恩一离开,汉娜强撑着的一点架势立刻就消失了,失去生命力之后的疲倦让她呼吸困难。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落在她耳边一直闪烁着的水晶耳坠上。
“哥哥,席恩的生命真的很弱,我怕……”
“兰斯洛特·拉尔森迟早会知道的,他是席恩的亲弟弟,要是他愿意给席恩生命力……”低沉的声音有点迟疑。
“我们加洛林家族的人还没轮到拉尔森家族来施舍!”汉娜咬着嘴唇傲慢地说。
耳坠里传来叹息,汉娜沉默了片刻:“哥哥,要是我把所有生命都给席恩,他能撑多久?”
——
白银之城的领主,得克子爵百无聊赖地推开手边战战兢兢的美貌侍女,不耐烦地喝了一口酒。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响声,不甚满意地回忆起了年轻时代、他身强体壮的岁月,他怀念起当初在白银之城外面,与数位贵妇人一起共度的美好夜晚,想起那些白天端庄矜持的贵妇们不知餍足地摇晃着丰硕肥美的胸脯,妖娆地爬过来向他求欢,他回忆起那些夜晚,酒杯里陈年的美酒,散发着过于馥郁的香气,刺激着味蕾,给那样放。荡的夜晚披上一层华美的外袍。
他已经中年了,身体开始变得臃肿,味觉也开始衰颓,他再也不能品尝出酒里细微的香气,他的精力与*也不如从前了,对着那些姿色一般的女人,再也没有强烈的热情。
我需要激情,宝贵的青春的激情。他这么想着,一仰杯子,把杯子里的贵重的美酒喝了个干净,默默地想着上个月被送来的那个美人。那是一个能让老年人也重新燃起*的尤物,最难能可贵的是,明明有一个荡。妇的身子,却偏偏纯情得很。只是可惜太柔弱了一点,被几个人一起上了一次就受不了死了,真是扫兴。
得克捏着自己的小胡子,兴致缺缺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另一个让他感觉回到年轻时候的美人。
幸运的是,这一回他并没有等很久,当他的视线扫到餐厅东北角、一个新进来的姑娘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都不会动了。
刚刚还让他觉得可惜的那个姑娘顷刻间就不存在于他的脑海,他眼前只剩下了那个金色头发的姑娘。她穿着一件不太合时宜的粗布红色裙子,衬托着那姣好的脖子更加雪白。她紧张地握着眼前的水杯,胳膊无意识地压在丰满得惊人的胸脯上,勾出一个让任何男人都无法移开目光的曲线。她细长而柔软的指尖有点颤抖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似乎是对这样高档的餐厅觉得有些慌乱的。而那无可挑剔的脸庞上青涩的表情让她整个人都充满着一种让人想要肆意蹂。躏的气息。
只是看了两眼,得克就觉得一股热流无法遏制地向着小腹流淌过去,久违的激情不断地冲刷着他鹅蛋型的脑袋,让他浑身的肥肉都为之颤抖。
“去,邀请那位淑女来共进晚餐。”得克这样下令道。
坐到得克面前的少女更加紧张,她垂着头颅,让得克看不见那双浅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