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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塞斯并没有回忆太久:“在期中考试之后,去蝮蛇大公的城堡的时候,红鹰大公问我要是红鹰家族和女皇对立的话我该怎么办……”
罗德扬起了头,目光平静冷淡得让尤利塞斯觉得背脊发凉:“你觉得,为什么沃克家族会同意我们的第一继承人,去往以奸诈狡猾而著名的蝮蛇家族的城堡?你觉得,当时女皇和议会的关系已经一触即发到那种程度,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尤利塞斯顿了顿,有什么念头在他心里即将破土而出,却被他生生压了回去,他茫然地问道:“您……在说什么?”
“我们都了解你,尤利。”罗德稍微偏开目光,似乎有点不忍心,“你一直是个脆弱而且敏感的孩子,我们一直知道很有可能当你见过蝮蛇大公之后,会被奸诈的蝮蛇家族的人哄到他们那一边。而且,就算蝮蛇大公没那么做,长老们商量的结果也是,我们会找机会让你见一见红鹰大公。你一直崇拜的红鹰大公……不,是我们一直纵容你崇拜的红鹰大公。”
“父亲!”尤利塞斯瞬间站了起来,迅速地、如同逃跑一样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背部撞到墙上才停下。
“尤利,一直什么都不明白的人是你。”罗德的口气愈发冷峻,他站了起来,平视着自己已经近乎惊慌失措的儿子,“这里从来都不干净,包括我们。我们的死刑是我们罪有应得,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尤利塞斯愈发毫无血色的脸,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战争迟早会来,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家族一直以来都毫无疑义地支持女皇,但是为了保险,我们决定两边下注,所以将你送到议会那一边。蝮蛇家族狡诈多智,假如你不是真的诚心地投靠他们,他们不会相信,所以我们从来都没有告诉你真相。
这样一来,无论最后哪边胜利了,沃克家族都会在胜利者之中拥有一席之地,就像现在,尽管我们一定会死,但是沃克家族除了直接参战的我们非死不可,其他人都会因为你的缘故被留下来。尤利,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打算,无论如何,沃克家族都会是胜利者。”
“父亲……”尤利塞斯扶着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整个儿坍塌下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痛苦席卷了他整个心脏。罗德看着觉得有些不忍心,忍不住想走过去拥抱自己的儿子,然而拴着手脚的铁链已经被拉到了最长的距离,再也不能向前。
尤利塞斯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感觉到胃部的一阵痉挛。整个家族对他的宠爱,背叛家族和亲人的痛苦,那些日日夜夜如同刺在胸口的钝刀一样折磨过他的东西,到这一刻突然变成了一场算计和一个笑话,变成了他一个人滑稽的独角戏。
他几乎在这一刻听到了在那些曾经对他而言最痛苦、最挣扎的流浪的日子里,那些他曾经以为是最亲近的亲人冷眼旁观地看着、并发出的那一声冷笑。
“父亲,”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整个下颚都在发抖,“你这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么……哈?这一切……”
“尤利,我知道你一定擅长权谋。”罗德笑了起来,残忍而冷酷地这么说道,“因为整个沃克家族,我们每个人,都擅长这种东西,我们算计敌人,算计亲人,算计能算计的一切,然后靠着这种卑鄙的伎俩才获得了延续,没什么好觉得愧疚的。好了,别露出那副表情,尤利。最后听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句,你性格太敏感了,不适合这一切,能脱身的时候就脱身吧,别让自己陷进去。”
他以最冷酷的语调这么说着,然后看着儿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囚室,终于慢慢舒了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声:“真是蠢小子……”
这样的话,他大概就不会继续被背叛家族的痛苦折磨了吧?大概也会因此厌恶政治、从中脱身了吧?他这个做父亲的,家族决定把这个孩子当做棋子送到对面去的时候,他不能阻止。家族把这个孩子推入痛苦之中的时候,他只能袖手旁观,到最后,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真是臭小子。罗德在破毯子上躺了下来,不过这个臭小子能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尤利塞斯?”
尤利塞斯扶着墙壁,从突如其来的剧烈干呕中稍微缓过来一点,勉强抬头看着从树枝叉上低头看着他的白发青年人。他怔了一下,花了一会儿工夫认出这个人是修拉。
修拉正在树上睡午觉,大概是被尤利塞斯的声音吵醒的,他看了看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监狱的大门,了然道:“你父亲和你摊牌了?”
尤利塞斯好不容易止住了胃部剧烈的抽搐,呆了呆:“你知道?”
“恩。”修拉惨淡地笑了笑,“从你当初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沃克家族的打算。所以我跟你说,你应该到处去看看,然后做出决定,这样起码,这个决定本身,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不是被任何人算计的。”
他再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监狱,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尤利,你其实知道的,假如你父亲真的只想利用你,根本没必要现在和你摊牌。”
修拉依然并没有等到尤利塞斯回答,自己说下去:“不过你不回去也好,起码让你父亲觉得,自己已经拯救了儿子,好过让他也抱着遗憾而死。”
尤利塞斯脸色苍白得如同一个死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听见修拉在说什么。
“走吧,尤利,战争结束了,我们去喝一杯。”
中央大街十八号,棉花酒馆的地下赌。场,倒是依然非常热闹,看不出战争刚刚结束的痕迹。
带上遮蔽一切身份和外貌的面具,脱掉黑夜斗篷,修拉和尤利塞斯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有侍者过来问是否需要筹码,修拉不紧不慢地扬了扬手:
“来一桶啤酒就好,加柠檬。”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客人,来到地下赌。场却并不兑换筹码,只是为了感受气氛,或者是单纯地为了享受一下隐藏身份之后的生活,侍者迅速地应答,转身去吧台了。
久违的热闹和欢快的气氛反而让尤利塞斯精神紧张,战后狂欢的气氛同样让他觉得不适。
有无数人带着战争结束的喜悦兴奋地举杯欢庆:“赞美死神!为女皇举杯!”
不是很讽刺么?他这么想着。
远处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气氛雀跃得让尤利塞斯觉得恍惚得不像真的。之前几个月的厮杀,和现在这样的欢快,一定有一边是我的幻觉吧?
“d少爷输了!”
“哈哈哈!d少爷今天输了一整天了!”
“哈哈哈哈,d少爷输光了筹码!!”
……
修拉听到欢呼声地时候抬起头看了过去,没过多久,他就看到顶着彩色羽毛面具的少年人偷偷地挤出人群,四处看了看,用力嗅了嗅,然后溜到他们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修拉大人。还有,你是尤利?”
“好久不见,德伯特。”
100。Chapter 37()
尤利塞斯强打着精神打量了一下德伯特,对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直接伸手给自己手里已经空着的杯子里倒满,然后一仰头灌下去大半杯,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泡沫。
“有点冰块就好了。”德伯特一边这么抱怨着,一边斜着眼睛看修拉。修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苍白的指尖上飞快地甩出几块冰块,落进啤酒里,带起一长串气泡。
“你居然赌输了一整场?”修拉越过德伯特的肩膀,看向对面还在欢呼雀跃的人群。
“席恩大公的意思,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在这里输光。”德伯特简短地解释这场令人憋火的失败,“在这里轻松地赢了一大笔钱,这样他们晚上就会用这笔钱去狂欢,那些店家也会因此被感染上快活的情绪。毕竟这里是王都,席恩大公想给奥斯库特带来一点愉快的气氛。”
席恩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个细致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男人。尤利塞斯浅浅地抿了一口啤酒,虽然在军中没被灌过,不过他从来没有觉得啤酒好喝。
他努力打着精神寻找话题:“德伯特,你怎么会在奥斯库特?”
德伯特耸了耸肩膀:“厄尔半岛经济因为战争受到了打击,我爸抽不出身。没名字的院长就把我拎过来,准备代替我爸担任副院长的。”
战争真是个令人飞速成长的东西。这些一年多之前前往白银之城的时候,还像懵懵懂懂的孩子,只是一场战争的功夫,就似乎已经蜕变得能够挑起大梁了。修拉想起七十年前那一场战争,再到如今,突然有些唏嘘。
“安妮维娅呢?没跟你回奥斯库特?”修拉随口问道。
德伯特抑郁地把杯子里剩下的酒都喝了个干净,嘟囔道:“我们分手了。”
“哈?”这个消息显然也很令人震惊。德伯特继续给自己的酒杯倒上啤酒,一直到啤酒的泡沫从杯子里漫出来:“没什么值得震惊的,和平分手。只不过是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安妮不可能一辈子因为感激而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因为她消解了我对母亲的执念而和她在一起。爱情是爱情,感激是感激。”
尤利塞斯总算分了点心关心别的事:“等等,德伯特,就算一开始是因为感激,要是时间长了……”
“所以趁着时间还没长赶紧纠正!尤利,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去尝试相处。”德伯特语气轻松起来,作为一个花花公子,很显然,他已经开始享受单身的时光了,“安妮还救了席恩大公的命呢,你怎么不提议他们两个试着相处看看?”
尤利塞斯被德伯特提出的场景吓了一跳,默默地住了口。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一阵,酒杯倒是慢慢地空了。德伯特动手,把每个人偌大的木头杯子都倒满,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来干一杯。”
尤利塞斯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苦笑了一声:“我们要为了什么而干杯?”
身边还在不算传来“为女皇干杯”,或是“为战争胜利干杯”的欢呼!修拉怔了片刻,站起来,举起杯子:“为我们失去的一切。”
德伯特也笑了一声:“也为撑到现在的我们自己。”
尤利塞斯终于站了起来:“为最后这所谓的和平。”
“干杯!”
——
在这个人力匮乏的时候,特萨辞去黑龙大公、回去亡者森林的愿望只成功地实现了一半——
魔法师公会的会长战死,所以特萨被议会任命暂代魔法师公会的会长。
尽管心里非常不情愿,不过特萨也正好需要强大的魔法师来帮忙解决爱丝忒拉的事情,干脆也就接下了这个很有转成正式任命风险的临时任命,开始通过魔法师公会,广泛地向登记过的战绩不错的的雇佣兵和赏金猎人们发布征集悬赏令,邀请他们一起去往亡者森林。
不过显然木偶存在以及他们强大破坏力的消息封锁得并不完全,绝大多数雇佣兵和赏金猎人们都已经对此有所了解,因此干脆地拒绝了这个看起来报酬非常丰厚、然而送命的可能也同样可观的邀请。特萨头疼地从魔法师公会走回暂住的地方,正好看到一群蝙蝠把修拉抬回来。
大概因为自家小少爷常年不靠谱、到处惹是生非的状态,厄尔家族的执事们展现了优秀的善后技能,尽管**师修拉表示自己尚还清醒,他们依然坚持一定要用蝙蝠将他抬回来。
“嗨,特萨!”修拉被蝙蝠们扔到床上,兴致很好地和特萨打招呼,“今天回来得很早啊!”
特萨看看窗外已经升上来的太阳,确信修拉确实喝了相当不少。
特萨努力把修拉的鞋踹掉,然后皱着眉毛爬到他身边:“修拉,你还好吧?”
“我没事。”修拉闭了一会眼睛,然后伸出手,突然揪下来两根已经很短了的头发,抓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转头向特萨笑了笑,“我前天,用盘子放了几根头发,几滴血,让卡尔带着马克去呈给了女皇陛下。”
特萨第一次听到修拉这么称呼自己的姐姐卡特琳娜,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不确定他想说什么:“修拉?”
“姐姐很熟悉我的魔法力,她认得出来那是我的血和我的头发。然后席恩说,她摔了一回东西,就彻底不再反抗议会的安排了。”修拉叹了口气,几乎算得上口无遮拦地开始坦白自己曾经所有的底牌,“我最开始在奥斯库特的时候,收集了很多议会私下活动的证据,议会绝对不可能容忍他们公开的那种,我当时打算用那些去和红鹰大公做交易。”
修拉伸手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