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璐德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慢慢地把刺入脖子中的短刀拔了出来,扔到地上,鲜血带着生命力疯狂地开始流逝。她最后盯着这个自己照顾了整整八年的孩子的脸看了一阵,终于松开了她很少松开的、有如她身为骑士的象征一样的大剑,然后摔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这场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雪山角落发生的战斗,终于惨淡地受了场。
尖锐的笑声,从一直温和淡定的欧文嘴里发了出来,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
葛璐德的剑他到底还是没能完全闪开。锋利的剑刃将那高高的鼻梁从双眼之间切断,顺带划过了他湛蓝的双眼。
鲜血如同眼泪一样从双眼中不断流下,欧文仰面在葛璐德身边倒了下去,他的眼前只闪过一片血色,而后就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他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感觉到有魔法药剂的淋到了他身上,他重新温和地笑了起来:“别浪费了,尤利,自己用吧。”
他清楚得很,尽管他看起来情况比尤利塞斯好很多,但是尤利塞斯受的伤都是外伤,而在之前挨过几下之后,他的内脏,现在就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了。可是他同样清楚尤利塞斯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他不可能真的劝说得了他,所以也没有再劝。
尤利塞斯只用少量的药剂恢复了自己双手的行动能力,然后把剩下全部的魔法药剂都倒到了欧文身上。效果并不好,尤利塞斯用并没有完全治好的双手把身材远比自己高大的欧文背到背上,开始向着克罗斯城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丹尼,我们需要擅长治疗的黑魔法师!快点!”他抽空和丹尼尔联络了一次,然后继续迈着几乎无法移动的步伐向前走。
大雪不断地飘落了下来,在一片寒风之中,他听到背上的欧文突然轻声说道:“尤利,你知道么,我在奥斯库特呆了整整八年。从十一岁的时候开始,我就在老师身边长大。”
尤利塞斯愣了愣,听到几声破碎的咳嗽,随后欧文才继续对他说,再或者只是说给自己听:“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是议会的人,可是她还是耐心地教导我长大……咳咳……我母亲去世很早,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老师当成是母亲。有很长,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向死神祈祷,这场战争永远不要爆发,我永远都不要和老师刀剑相对。”
温热的鲜血从失明的双眼中滴落到尤利塞斯的脖子里,尤利塞斯不知道那鲜血里有没有混着眼泪。
欧文没有再说话,沉默之中,尤利塞斯继续走着。不知道还有多久,他们才能被来克罗斯城派出的人找到,他的双脚在雪里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移动。他能感觉到欧文的体温慢慢地下降,可是他没有任何能做的。
在他的记忆里,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听到了欧文再一次开口:
“尤利……我看到了……鸢尾花……”
鸢尾花,是巨鹿蒂亚城特有的鲜花。
尤利塞斯的背脊僵硬了一下,欧文的双眼已经彻底瞎了,他不可能能够看见任何东西,除了濒死的幻觉。
“……从那一天起……我就没再也没见过鸢尾花了……”再一次开口,欧文的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带着他从未流露出的深刻眷念,“……我好几次梦到……我回到了蒂亚城……在鸢尾花开的初夏……”
他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有时候在想……要是当初没有答应去奥斯库特就好了……有时候……想着……要是再也没有战争……我和老师永远都不会反目……就好了……有时候……又希望战争快点爆发……然后一切都结束……这样我就可以回去……故乡……”
“你会回去,欧文,你再撑一会儿,你会回到蒂亚城的!”尤利塞斯咬着牙,继续向前走,“欧文,马上就到春天了,等到你回到蒂亚城的时候,应该正是鸢尾花盛开的初夏,欧文,你再撑一会儿,很快就能见到鸢尾花了!”
他不知道欧文还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过了好一阵,他才听到最后一声有如梦呓一样的话:
“看啊,那一地,都是鸢尾花……”
作者有话要说:
欧文是一个……我想了很久的角色。
起因是以前看二战纪录片,二战末期,盟军采用了相当数量的女间谍,并且收获巨大。我当时一直看得非常……嗯,我承认前期看得一直很爽,一直到我开始看到她们事后的访谈记录。
不厚道地说,我当时当然在期望自己能看到一个激动人心热血沸腾忍辱负重的故事,然而我看到的第一个访谈,那个女间谍一共回答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现在的丈夫对此怎么想?她说,我没有丈夫,以后也不会有。
第二个问题是,当初你的任务对象有没有虐待你以及你当时是否觉得屈辱?她说,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有罪,我也没有后悔忠于盟军,但是我对不起他。
当时突然哭了出来,从此没看过谍战,每次看到书里最大快人心的(原来某人是主角派去的间谍)都在想,这个间谍本人,到底在怎么想。
他一辈子都在夹在两边给与的“好”之中,要是索性葛璐德是个凶恶的老师,要他忍辱负重多年,这样他反而还好过些。
到最后他看见的是鸢尾,更多的是因为他对故乡的求不得。
假定他能活到最后,回到蒂亚城,他就会是我上面说过的那个间谍,一辈子怀着对杀死老师的愧疚而活。
所以他不是非死不可,我只是想不到,他这一生,怎样才能不受折磨。
第93章 chapter 30()
自从第一天无比尴尬的会面之后; 女皇卡特琳娜二世似乎把到特萨的囚室里喝下午茶当成了某一种常规放松活动。
作为一个囚徒,特萨对于这种待遇表示无可无不可。只不过; 一个是在孤儿院长大、后来阴差阳错进入议会的大公爵; 一个是从小养在皇宫之中、最后因为议会而失去一切的女皇,她们的交集实在是少得可怜。
那个唯一对这两人而言都非常熟悉的男人基本上就成为了唯一的话题; 所幸他的人生履历非常丰富多彩; 确实是一个好话题。
“……他小时候就是老实得过分,每次尼克好不容易把整个恶作剧抵赖干净了; 我只要去找嘉文随便套两句话,就能把尼克抓回来打一顿了。”卡特琳娜说着这话的时候,那张一直冷峻严肃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神情,眼角都带着笑影; “不过尼克只要有机会溜了; 就一定会躲到嘉斯那里去; 我也没能真的逮到他几次,倒是每次只是协助一下当个帮凶的嘉文被教训得更多; 我记得尼克每次都揪着他的领子吼他,说你怎么这么老实呢; 真笨。”
特萨听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随即她听到卡特琳娜顿了片刻,语调突然低了低:“或许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嘉文和尼克都足够聪明,万一看出来了真相,尼克一定会吵闹; 而嘉文……一直都很顺从。”
特萨怔了怔,抬起头,在女皇的脸上看到了深切的后悔——她很后悔,当初已经成年的自己居然没有能看出父亲的意图,居然放任父亲将幼弟逼上死路。
不过那不奇怪,特萨想着,卡特琳娜是威廉四世喜爱的长女、理想的继承人,威廉四世明知卡特琳娜和嘉文很亲近的情况下,不可能把具体的情况透露给卡特琳娜,既然威廉四世存心隐瞒,卡特琳娜十之**是没办法找到蛛丝马迹的。
卡特琳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悲伤中稍微沉浸了一会儿,就略微有些失态地起身告辞:“抱歉,说了不愉快的事情。请不要放在心上。”
特萨摇了摇头,安静地目送女皇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特琳娜在她面前,似乎更加像一个姐姐,而不是女皇。
两个带着高高的兜帽的侍从开始迅速地打扫下午茶的桌子,特萨继续坐在窗口托着下巴打发接下来无聊的一天,安静地等到关门声响起。
她转过头,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个侍从留了下来,以一种并不如同其他侍从一样恭敬的站姿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被封锁了魔法力的特萨骤然间察觉到一种压力,一种因为丰沛的魔法力而带来的隐隐约约的压力。
特萨猛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那个侍从:“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
侍从的笑声从兜帽之下传来:“我是史蒂芬·贾维尔。”
史蒂芬·贾维尔?这个名字依稀有点耳熟,特萨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引咎辞职的黑魔法系主任,啊,修拉的导师。”
“正确地说,是被自己亲爱的好学生修拉逼到引咎辞职、并且临走还留下了点东西最终坑害了修拉一把。”史蒂芬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灰白的头发,“而且要不是你,我那用‘绝望之瓶’装的‘星河之泉’应该能坑害得更成功一点……算了,结果也没差,反正你也把修拉带到了议会那边。”
特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觉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地混进来来找我?”
史蒂芬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特萨如临大敌的神情,然后摊了摊手:“你觉得我能因为什么原因,和女皇的殿前魔法师这么针锋相对?我本来是奉命从女皇的探子的‘毒手’里拯救一下雅维里家族的第一继承人阿贝尔·雅维里的。”
特萨好不容易从史蒂芬如同饶舌一样的话里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议会当时担心女皇的殿前魔法师修拉接近阿贝尔是为了对阿贝尔下毒手,所以派了史蒂芬来干脆解决掉修拉,结果很不幸地被修拉反击,迫使史蒂芬离开了死灵法师学院。
不过临走之前,史提芬大概是以最后的礼物的名义送了修拉什么东西——听名字的话,非常像她当初在修拉的身体几乎被卷入异空间的时候、动手打碎的那个透明的瓶子——以期最后陷害一次修拉。
非常错综复杂的关系,特萨只得到了一个结论,史蒂芬要么是议会派来救她的人,要么是归依于爱丝忒拉之后前来杀他的雅维里家族附庸。
史提芬当然猜到了特萨心里的想法,立刻拿出一块小巧的耳坠是塞给了特萨:“这块通讯水晶是特制的,不会被女皇这边任何检测手段查到,原本是预备给乌鸦大公兰斯洛特大人逃离奥斯库特的,不过好消息是兰斯洛特大公几个小时之前主动联系了蝮蛇大公,所以就先让您使用。
对了,修拉那个混蛋中途被爱丝忒拉的木偶拦截了几次,可能还要耽搁两天才能到,请您稍安勿躁。我这边不能呆太久,就先走了。”
特萨握着小巧的水晶,等到史蒂芬离开之后才慢慢地用强大的魔法感知将水晶探查了一遍。确实和正常的通讯水晶构造非常不同,所以很难被搜到。这里面没有被任何人标记过,唯一能够显示出的使用方法,大概就是边缘上那一圈细细的用于血脉感应的魔法刻印,从刻印的大小看,作用距离应该还很短。
特萨抑郁地推算了一下,大概距离不超过奥斯库特城,通讯条件是两人是关系相当近的血亲——所以,这原来是打算等席恩或者她本人带军进入了奥斯库特之后,再让兰斯洛特联系他们用的?
不过临到打算真的使用的时候,特萨又纠结了一瞬间——
等等,她和爱丝忒拉算不算血亲?爱丝忒拉现在……在不在奥斯库特?
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好了……
史蒂芬显然对这一次会面觉得相当不愉快,他在支付了另一个侍从如同事先说好的一样巨大数额的报酬之后,满怀愤懑地溜出皇宫,迫不及待地与席恩通话:“席恩大公,成功了。不过恕我直言,我很难相信那一位是您的亲妹妹。”
大概是因为得知计划成功,席恩的口气显得相当轻松愉快:“是么,你指哪一点?”
史蒂芬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老奸巨猾这一点。”
席恩:“……嗯?”
“她居然毫不犹豫地相信我了!”史蒂芬一肚子的苦水立刻开始倒,“天哪,我都没有用得着证明我真的是史蒂芬·贾维尔她就相信了!死神在上,难道她一点都不怀疑,我其实是爱丝忒拉派来杀她的人?难道不是还有其他可能,我其实是女皇派来的人,送给她只能用于血亲之间稍微通讯水晶,是为了借助她的力量搜捕兰斯洛特大公?”
确实,假如要是自己在场的话,一定会首先想到这些可能性,席恩笑了笑,口气相当纵容:“别激动,史蒂芬,事实就是你并不是女皇的人,也不是爱丝忒拉的人,特萨并没有信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