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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燕七没犹豫,这个时候分秒必争,立时和元昶分头行动。
除了小十一还在睡,众人皆悄悄起身,什么都没拿,直接上车,由萧宸赶着马径往风屠城的方向疾奔,燕七则站到车顶上回望,见元昶和那几个骁骑兵正在迅速地将双方的帐篷和所有摆在当地的东西用沙土掩埋起来,来不及掩埋的就用绳子绑在一起沉到湖里去,月光下的湖水泛着光,轻易难以发现湖中黑乎乎的物品。
处理完这一切后,骁骑兵们将马牵至附近的沙丘后暂藏,各自手里握着武器静待。
“小四,我记得你又做了个新的望远镜来着?”燕七从车顶探下身子由车窗口和里头的崔晞道。
崔晞从榻下暗格里取出一支比此前那支更大更长些的望远镜递给燕七:“想着路上赏景用就带上了,上路后倒把它忘了。”
燕七重新站起身举了望远镜向着远处望,恰好马车行上地势略高的一处沙丘,视野一时开阔起来,空旷沙漠上的一切都能被一览无余。而就在较远些的地方,一队人马正快速向着星落湖的方向行进,月光到底比不得日光,只能看得清大致轮廓,燕七调整焦距,瞬间将视像放大,尽管很模糊,但仍能辨认得出——那是一队蛮兵!
一队百十多人的蛮兵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问题燕七已无暇细思,他们是奔着星落湖去的,而元昶和他的七个弟兄正在那里等待确认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八对百,狭路相逢,毫无胜算!
燕七跃下车顶,和萧宸道:“解下匹马给我用用吧,我回湖边一趟。”
萧宸转头看她:“……什么事?”
“你先猜着,等我回来看你猜得对不对。”燕七道。
“……”萧宸将车停下,跳下去给燕七解马,燕九少爷却从车厢里探出头来,伸了手找她要东西:“望远镜我用一下。”
这货估摸着猜到了三四分,要用望远镜确认呢。
“先让我用用吧。”燕七没给,钻进车厢取弓箭,燕九少爷眯起眼睛来看她,被燕七轻轻拍在肩上,“好好儿的啊。”说着就出了车厢。
旁边坐着的燕二太太还在诧异燕七为何要拿弓箭,却见燕九少爷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竟是罕见地紧紧锁起了眉,心下不由咯噔了一声,却抿紧了嘴,没有开口发问。
好好儿的。姐姐从来没有这样嘱咐过他。燕九少爷袖里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一定是连她都没把握的事——这样子嘱咐他,就好像把这辈子要和他说的话都凝聚在这几个字里,让他好好儿的,一辈子都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要说到一辈子了?!——定是她这一去极可能九死一生!
燕九少爷迅速起身钻出车厢门外,却只来得及看见他姐飞身上马疾驰而出的背影,萧宸在飞快地重新把剩下的马和马骡套好,缰绳一抖,向着风屠城,向着与他姐相反的方向全速奔出。
“她说了什么?”燕九少爷问坐回驾驶座上的萧宸。
“用最快的速度去大营。”萧宸沉着声。不能与她同生共死,让他觉得很是遗憾,然而她把她最重要的家人都托付给了他,又让他觉得欣慰。可这眼睁睁送她一个人去赴死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燕九少爷回到车厢,垂眸坐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一双手在袖中交握得紧紧,头一回恨自己不是个武将。
燕七骑马疾奔,这匹用来拉车的马远比不上她的壕金,然而到底是单骑,比蛮兵整体移动来得快些,不消片刻便折回了星落湖附近,元昶早便听见了声音等在前头,见她回来几步奔过去迎上:“你又回来做什么?前头出事了?”
“北边来的是百十多人的蛮军,赶紧撤。”燕七道。
“你怎知道?”元昶一惊。
“我有能望远的东西,先别多问,赶紧走,对方移动速度不慢。”燕七道。
元昶转身就要回去通知自己的弟兄,然而迈出两步去时忽又停下,转头和燕七道:“蛮子出现在此处,必是想法子躲过了前线军的巡视想要接近风屠城玩儿阴招,那么他们的方向一定也和你们一样,你们的马车比不得他们的速度,照这样下去迟早让他们赶上,你赶紧回去让马车调转方向!”
哪里来得及呢,马车负重本就大,现在又处在广阔沙漠中央,就算这会儿折向,当蛮子行上高地也能一眼看到,拉车的马和战马速度根本不能比,此地距大营还有近两天的路程,来不及,从元昶听见对方行进的声音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对此元昶又如何不知,他和这几个骁骑兵若此时往回跑兴许还来得及,他们骑的也是战马,蛮子就算看见也无法追上,逃不掉的只是小鹿号上的人,这一点燕七清楚,元昶更清楚。
所以此时元昶并没有要撤的意思。
“你呢?”燕七就问他。
“你别管。”元昶转头奔向自己那几个弟兄的蔽身处。
“瞧不起人啊,”燕七驱马跟上,“别忘了我是谁家闺女。”
元昶转回头来笑出一声:“真行吗你?”
“弓箭我都带来了,你以为呢。”燕七拍拍箭囊。
元昶看着燕七,她了解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他会作此选择,于是特意骑了马带着箭回来找他,知道要面对的是上百的蛮兵,知道要迎来的是有死无生,就这么带着箭回来了,从容潇飒,无畏无惊。
这样的一个她,教人如何不情钟?
元昶扬起唇角,把头转回去,冲着他那几个弟兄招手:“来的是蛮
第366章 回京()
“特别巧的是我爹正带军进行野战训练,刚好带着其中一队拉练到那边,朝哥没跑多远就给遇上了。”燕七解释了两人为何得救,这也是后来听燕小九说的,具体她爹怎么救的他们,这个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那伙蛮子全都变成了泥,比大漠的黄沙还要细碎。
“……我的那几个弟兄……”元昶问出了他最不敢问却也必须要问的问题。
“有两个也已经醒了,我来之前刚去探望过他们。”燕七道。
只提到了两个,别的没提,元昶却也明白了,闭上眼睛半晌沉默,良久方才重新睁开,忍着不知是身还是心的撕裂般的痛,笑起来:“终究他们也是痛快了一场。”
“可不是吗,我这几天一直都在回味,怪不得所有当过兵的人都说,此生当兵无怨无悔,这种情感很难言语表述,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热血澎湃与铁骨豪情,搞得我都想来个木兰从军了。”燕七道。
“你老实着点吧,”元昶全身上下不得动,只好拿眼睛瞟燕七,“身上长一万颗心也不够被你吓的。你伤怎么样?除了肩和腿还哪儿伤着了?”
“很遗憾,拼伤没拼过你,”燕七叹道,“后背还有一刀,幸好我把望远镜塞箭囊里,替我挡了大部分力道,然后还有手上蹭破的皮,算不算?”
“……”元昶无语地看着她。
“看,把你吓到了吧。”燕七。
元昶:“……要不是我现在不能动……”
燕七:“慎重啊壮士,你渴不渴?”
元昶:“没说要揍你。是有点儿渴。对了,这是哪儿?”
燕七叫了人进来喂元昶喝水:“燕府,我大伯这儿。”
元昶喝罢水,诧异地转着眼睛努力往旁边看,却也只能看到步步锦窗格的一角:“我怎么会在这儿?”
“呃,咱们几个是一起被打包带到这儿来的。”燕七道,“大概是为了方便让郎中们集中会诊吧。”元昶是没看着,她大伯差不多把全城全军的郎中都给捞到燕府来紧急抢救他们几个伤号了,否则照他重伤的这个程度早就小命呜呼找阎王爷裸泳去了。
“你不在床上老实歇着到处乱跑什么?”元昶说她,“身上伤不疼是吧?”
“我是准备起来吃饭的,顺便走动走动,今天大伯让人做了好多好吃的,可惜你现在吃不了。”燕七拄着拐起身。
“……最后一句你就不用说了,故意的是吧你个蔫儿坏蔫儿坏的臭小胖。”元昶道。
“你想太多啦,安心休养吧,有事就叫人。”燕七说着告辞,一拐一拐地出门去了。
进得里头院子,见她大伯和她弟正在廊下立着说话,一拐一拐地过去,那两人便一起偏了头看她,燕七先问她大伯:“那么多好吃的,我真的不能吃?”
“有伤在身,饮食清淡些的好,让四枝给你做。”她大伯声音温和,远不似五枝悄悄跟她说的当见到燕子忱抱着一身血的她迈进燕府时这位能活活吓尿一片人的脸色。
那么多好吃的是给燕家二房几口人吃的,自打燕七被带进燕府接受治疗,二房几口子一直都没回燕宅去,今儿是见燕七已经基本可以脱离床板儿了,大家吃顿饭就要回家去,不能总在她大伯家里耗着。
“伤口疼得厉害么?”燕子恪转身往旁边书房里去,姐弟俩就在后头跟着,进得书房,燕子恪指了窗根儿下的罗汉床让燕七坐,燕九少爷只捞了个绣墩儿,燕子恪则在书案后的官帽椅上坐了,微微向前倾着肩,仔细地端详着燕七的面色。
“还行吧,用的药好,有止疼的功效。”燕七答他的问话。
燕子恪却还端详着她,好像压根儿就没打算把她的话听进耳里去。他问也是白问,一箭穿了腿,一箭捅了肩,还有一刀劈在背上,旁的各种小伤还有十来处,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她一点都不疼,而这疼还要日夜延续,直到伤口重新长起。
“别担心啦,真的没事,有事我会说的,疼得厉害我一定告诉你。”燕七宽慰她大伯。
“年前我们回京去。”燕子恪忽道。
一直垂眸端坐的燕九少爷闻言掀了掀眼皮:这位这是因此厌弃了塞北么?
“呃,我还有个赌注在身。”燕七提醒她大伯。
“又怎样呢?”这位挑眸看着她,明显不打算跟对方好好玩儿的样子。
“其实我挺喜欢塞北的,真的。”燕七换了个说法。
“子忱和你们母亲今年是一定会回京过年的。”燕子恪道。
如果燕七不和父母一起回京,这就有点儿交待不过去了,现在家里都知道她没能去成东边,毕竟见到了燕子忱也不能再用这借口,两边一通信,什么也瞒不住,索性早早就和家里说了到了塞北来,那就不能不和燕子忱夫妻一起回去了。
“这是个问题。”燕七看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坐等这二位主动出主意。
“倒也不难,”大男人早就把主意想好了,“我提早去信,让家里去岛上过年。”
千岛湖说来也算京都的地界儿,但蛇精病要跟你玩儿文字游戏你也没办法啊,严格意义上的京都它就是太平城,不进城就不算毁约,哪怕我就在城门口晃荡你也不能把我怎么地。
全家上岛过年,燕子忱一家子一回去先上岛,燕七的十五岁生辰就在正月十六,燕家人在岛上待过十六再进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十五岁,及笄,古代女孩子的成人礼,这一天就是燕七和涂弥的赌约结束之日。
“那就没问题啦,看来我现在就得开始准备给大家的礼物了。”燕七道。
“想要什么列下来,我让人去办。”燕子恪道。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要因人而异,”燕七道,“四哥喜欢马,送他一把马头琴好了。”
燕九少爷:“……”
“你呢?”燕子恪忽又看向燕九少爷,“想继续留在此地,还是想回京?”
燕九少爷:“……回京。”
“哦,不继续暗查我与玄昊流徵当年之事了?”燕子恪问。
燕七燕九少爷:“……”
“还想查也不要紧,把你一个人留下就是。”这位还在继续吓唬侄子,“再不行把萧家小哥儿也留下陪你。”萧宸无辜躺枪。
燕九少爷垂下眸子
第367章 时光()
燕子恪把回京的行程和时间算得精准无比,不早不晚,年二十八抵达京郊,休整一晚,年二十九哥儿俩进宫面圣,大军暂留城外,燕二太太带着孩子和家下在城外客栈等信儿,倒是燕子恪百忙之中还没忘让人把萧宸和崔晞亲自送回各自家中,中午皇上在宫里给哥儿俩留了饭,下午放出来,只带上家眷,一路就奔着城东的千岛湖去了。
因着燕子恪提前来信说是要在岛上过年,燕府一家子一等孩子们放了假就搬上了岛去,今日也得了消息,早早就派了燕三老爷和燕四老爷哥儿俩等在岛上的码头接船,见着燕子恪下来倒没什么,瞅着他身后那穿了一身铁甲挺立如山的汉子,随同来接船的燕府家下刷地就跪了一片——二老爷,这就是二老爷,这就是那位在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