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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逐渐失了方寸。我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刀锋从他脖子上划过。
鲜血喷溅出来。男人捂着脖子踉跄几步,眼珠暴露,死死瞪着我,好半天才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我握着刀,胃里一阵翻滚。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可情况严峻,容不得我感伤。又有海盗袭击过来,我挥刀迎接上去。
海盗船上鼓声大作,数支箭飞射过来。他们压根不分敌我,一时间两方都有不少人中箭,惨呼身此起彼伏。我闪躲及时,只被一支箭擦伤了胳膊。
双方正交战得不可开交之际,又传来呼喊:“又来了一艘船!”
我一刀劈倒一个海盗,转头望过去。愈发稀薄的晨雾之中,又有一艘黑色的大船正朝着我们驶过来。
我心里一慌,等注意到耳边风声的时候,那把刀已经离我只有三寸了!
我惊得浑身一凉。
可那刀却停在三寸之处,没再落下来。
颓然倒下的海盗身后,是夏庭秋愤怒的面容。
“我不是叫你走的吗?”
我回过神来,也不回话,而是转身错步,伏低身子,将刀送进冲过来的海盗腹中。
□的刀带着鲜血,溅到了夏庭秋的鞋子上。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海盗,脸色铁青。
“愣着做什么?”我瞪他,“有话等过去了再说!”
夏庭秋看上去简直恨不能掐死我。他抓了一个水手,往我这里一丢,“护着她!”然后带领手下朝船头奔去。
我听他高声喊道:“开火!”
巨大的轰鸣声震撼着我的耳朵。海盗船上传来惨叫声。原本老旧的贼船当然不是我们这艘装备崭新的商船的对手。炮声过去,硝烟之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海盗船上多出了数个大窟窿。
那艘黑色大船越来越近。我从海盗们脸上迷糊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也不知道这艘船是什么来历。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向我扑来的海盗被一支银色的箭射中胸膛,朱红色的箭羽微微晃动,鲜艳如血。
“这是……”
紧接而来的箭如雨一般,却每一支都准确地射进了海盗的身体里。大黑船上又放下数艘小船,那些灰衣汉子动作敏捷地爬上了我们的船,拔出刀就朝着海盗们砍去。
是来帮我们的!
“开火!”夏庭秋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喜悦。
红铜大炮再度喷射火花。
局势顺利颠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海盗很快就招架不住,退到了船舷边,一个接一个翻身跳入水中。来不及逃走的不是被箭射中,就是死在了刀剑之下。破损严重的海盗船开始调转船头,打算逃走。
“当家的!”老船长拖着受伤的腿走过来,“追还是不追?”
夏庭秋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甲板,“不追了。看好俘虏,清点伤员。”
我这才收起了刀,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像被火烧过一样难受。
汗水打湿了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我这个时候才觉得胳膊生痛,低头一看,血已经打湿了袖子。
原来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些。
我撕了袖子,草草包扎了一下。
脚下有一个夏家的小水手在呻吟。我急忙蹲下将他扶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个!”我叫人过来。
少年忽然发出呜呜声。
我忙安抚他,“没事,你都是皮肉伤……”
一个阴影笼罩着我。我回过头去,身后高大的男人仿佛就像山一样,而他手里刀则直直朝着我的脖子劈过来。
我下意识抬刀,可手里却空空。
我刚才将刀放在一旁了!
“你杀了我弟——”
“锵——”
男人的刀被震飞。挡在我身前的灰衣男子静止了片刻,海盗仰面轰然倒下,胸腹上赫然一道深得几乎将他劈成两半的伤口。
我打了一个寒颤,摸过刀,紧握在手里。
“阿雨!”夏庭秋大喊着奔过来。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我没事。”我的声音都被闷在他的胸膛上。
夏庭秋在害怕。我听到他剧烈的心跳,感觉到他颤抖着的手臂。
“我没事。”我再次坚定地说。
夏庭秋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我。
救我一命的灰衣男子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着我们。他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我得他相救,当然是要道谢的。于是我上前去,朝他鞠躬,道:“刚才多谢壮士相救,小女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黑衣男子眼神古怪地仔细打量着我,一声不吭。
“六姐姐!”慧意奔了过来,“六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朝那个黑衣男子再度欠身行礼,“还请恩公留下姓名,小女他日定当重礼道谢。”
男人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把罩在脸上的黑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我并不陌生的面孔。
麦色肌肤,长眉凤目,精致俊美,特别是嘴角那一丝玩世不恭的讥笑,我曾经很是熟悉的。
我张开嘴,下巴差点掉下来。
居然,是他?
男子冲我微微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嘴唇颤抖了半晌,磕磕巴巴反问道:“你你你,你又怎么在这儿?”
男子学我口吻,“你你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六姐姐,你认识这人?”慧意问。
我当然认识。这位就是北辽前国师的兄长,庆王殿下,也是一度被我亲切称呼为人妖王爷的那个家伙。我们曾经一起在游湖,赶路,穿越整个大沙漠,结下了深厚的患难交情。
可我还真没想过会再见到他,而且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第 77 章
我下意识看夏庭秋。
没想夏庭秋居然一脸见怪不怪,一抬手,“王爷,别来无恙。”
人妖王爷也拱了拱手,“夏公子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不,现在该称呼你夏当家才是。”
“王爷客气了,直呼我表字即可。”
慧意冒失地插了一句:“王爷?什么王爷?”
人妖王爷收了吊儿郎当的笑,挺直了腰杆,将手一扬。
他的身后,黑船上的素色旗收了起来,一张巨大的靛蓝色旭日出海旗迎风展开,旗帜上那一圈金边在浓雾散去后的微薄的阳光之下闪闪发亮。
“这是……”
“船王。”夏庭秋做了注解。
船王。人群蠢蠢欲动,大家都在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我呆呆地看着人妖王爷,又望望夏庭秋。
“你知道?”
他居然知道北辽庆王是船王?他知道却还一直没和我说!
“不确定嘛。”夏庭秋理由充分,“他即位之后,我从未见过他。”
一身灰衣、挺拔而立的船王脸上带着上位者优越从容的笑,“六姑娘,这你可想不到吧。”
我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结结巴巴道:“的确……想不到……王爷你……”
“别王爷个没完了。”船王摆了摆手,“我说过你可以叫我迦夜的。”
夏庭秋的目光冷冷扫了我一眼,我立刻道:“这样太失礼了,还是得叫王爷!”
迦夜撇了撇嘴,不再勉强。
夏庭秋道:“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王爷出手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迦夜哈哈一笑,“举手之劳罢了。我看即使我不出手,你们那火炮一放,他们照样要落荒而逃。不过,你们怎么走到这片海里来了?”
“问得正是。不过昨夜起了大雾,司南又失灵,若是今天没遇到王爷,还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带的确不能用司南。我们的船走到这边,全都靠识别太阳掌舵。”
迦夜转身冲自己的黑船做了个手势。舵手立刻调转船头。那么大一艘船,调动起来却敏捷非常,真令人大开眼界。
“夏家主的船跟着我的船走吧。这边暗礁很多,一不小心就要搁浅。”
“有劳王爷了。”夏庭秋道,“甲板上脏,还请王爷下到舱中一叙。”
迦夜点头,视线却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摇了摇头,“你们谈事,我去帮着照顾伤员吧。”
夏庭秋看到我胳膊上的伤,眉头紧锁,“你先把胳膊上的伤好生包扎一下。”
我冲他笑笑,拉着依依不舍的慧意,先一步下到舱里去了。
进了屋,慧意立刻扯着我,两眼像火炬似的,“你居然认识船王?”
她这下倒不一口一个六姐姐地叫我了。
我那只受伤的手被她拽得生痛,不由推开了她,敷衍道:“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一面。”
慧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在屋子里激动得团团转。
“船王呀!货真价实的船王呀!”
“不就是个船王吗?”我不以为意。皇帝我都见过,区区一个割据海域的船王,算不得是个宝。
慧意好不容易冷静了点,过来给我包扎伤口,一边说:“船王说是王爷,可和海上帝王没两样了。我们离岛虽是南海首领,比之迦家,也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更别说我们于家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说,“于家也是南海名门了,不是吗?”
慧意眼珠一转,转而笑盈盈道:“六姐姐说得对。只是没想到船王竟然这般年轻英俊,我还从来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呢。以前只觉得庭秋哥是最好看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比他更俊的。六姐姐,你说是不是?”
我笑,“男人家,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其实单论五官,我觉得别说夏庭秋,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找不到几个能像迦夜那样出色的。只是人太美了,往往就显得锋芒过盛,不易亲近。虽然迦夜为人潇洒随和,可是我却从未想过和他交心。
迦夜今夜留在我们的船上,于是今天这顿晚饭特别丰盛。
我坐在夏庭秋身边,认命地吃着夏庭秋特意吩咐厨房给我做的清粥小菜。我一有反抗,他的目光就瞟向我胳膊上的伤,好似我这条胳膊是断了才接起来似的。
慧意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浅紫色碎花衣裳,肌肤胜雪。我就听她在那里说,王爷尝尝这个汤,是用鱼翅做的;王爷再尝尝那个凉菜,是海参用鸡汁高汤凉拌的。
我流着口水对夏庭秋说:“我也想吃鱼翅。”
“我还想吃龙肉呢。”夏庭秋夹了一筷子鲍鱼片放进嘴里,“你伤疤脱落前,所有辛辣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过分!”我拿筷子戳着碗里的南瓜。
“谁叫你当时不听话要冲上来?”夏庭秋又吃了一口龙虾。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我委屈道。
“我不需要你帮。”夏庭秋搁下了筷子,“后来若不是船王及时出手,你现在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了!我告诉你,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别说我,就是师父都没有!”
我不禁摸了摸脖子,“可是现在不是没事吗?”
“还要等到有事了再来后悔?”夏庭秋怒道,“你为什么就不能懂事点,好好听一回我的话?”
我愣愣地看着他。
记忆中,二师兄上一次这样发火,是我偷偷跟在他身后去爬山,不小心摔伤了脚。他大发雷霆,一边背我回家,一边破口大骂。
十年了,没想有再次被他斥责。我茫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又委屈,又伤心,又气愤,一句话都说不出。
迦夜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尴尬,“哎呀,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做师兄的,多让着师妹一点就是。”
夏庭秋脸色铁青,“让她一分,她就进一寸。我就是平日让得太多了。”
迦夜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大事。若等真的脑袋落地,再是大事也来不及了。”
我啪地放下筷子,板着脸站起来,“我吃饱了。”
“这就饱了?”慧意问。
我气都气饱了。
不待夏庭秋发话,我袖子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别管她。”我听到夏庭秋说,“这么大的人了,还乱使性子。”
我一直走到甲板上,趴在船栏上,低头望着船下幽深如墨的海水。发昏的脑袋被凉风一吹,慢慢清醒了一点。
的确都不小了,竟然为了吃饭这种小事都还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来,想着就觉得丢脸。
十多年的手足,为这点事和他生气,我也太冲动了。
“真生气了?”迦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没有。”我没回头,“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只是讨厌他老把我当小孩子。”
“你一个小姑娘都成了老姑娘,还嫁不出去。他这做家长的,难免心急些。”
我扑哧笑起来,“你扯到哪里去了?”
“终于笑了。”迦夜抱着手,靠在栏杆边,笑着打量我。
我浑身不自在,“看什么呢?”
“看你现在这样,倒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我忍不住低笑,转身往船舱走,“你想象中我是怎么样的?荒岭埋枯骨?”
“你的坟可不荒。”迦夜哼笑。
我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你去过我的坟?”
迦夜慢慢跟上来,“不但去过,还在你的祠堂里给你上了一柱高香呢。”
“是吗?”我拉长了嗓子,“难得你有心了。我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多子多福的。”
身后半晌没声音,我不禁回头望。
入夜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