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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正是六月十五,恪侯难得进宫一次,苏琬清势必是要抓住机会的。只是因了昨夜被惠婉仪抢了恩宠,皇帝今晚必然会过来弥补她,如此便不能等恪侯面见完太后再去谈话了,要在他未时进宫时相见。
夏日的午后是极燥热的,稍微走几步便生出一身汗来。苏琬清将素纱凉扇挡在额头前,遥遥望了一眼低处的宫门,画琴已然将恪侯引领过来了。
恪侯楚修泽原本只是刚刚弱冠的年纪,脸庞瘦削而清隽,身着一袭麻灰长袍如书生般。走近一看,脸上尽是憔悴与忧伤。
他一看见苏琬清,便愣在了那里,是画琴又催促了几声,他才又匆忙地上了亭子,俯身问安道,“臣见过小主。”
“我是嘉芳仪。”
楚修泽半弯着身子抬头呆呆看她一眼,又重新遏礼,“臣见过嘉小主。”
苏琬清忽然被他逗乐了,但看着他满脸的凄苦笑不出来,只喏喏道,“听说恪侯是南楚人?”
楚修泽如被雷劈中一般,嘴角苦涩扯了扯道,“小主慎言。这万里江山都是大夏的,哪里还有什么南楚呢?”
苏琬清拨弄了两下飞天髻上挂着的宝蓝丝线珠,侧过脸看掖湖中烈日下的莲蓬,翠绿的圆叶上纹路十分细致,一直延伸到根茎。
“万事万物,皆在一念之间。只要心里有想法,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楚修泽惊恐抬起头,眼瞳中写满了诧异,“小主这是?”
苏琬清朝他走了几步,定定地看着他道,“玉兰花花期短,只在春季绽放,一进入夏日便要凋谢了。今年是赏不成了,多希望明年能够去金陵看玉兰花!”
楚修泽瞠目结舌,“你你是”
苏琬清稍稍欠身,“恪侯心里有论断便是了,大可不必形于色。您早些去给太后请安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楚修泽望着佳人缓缓离去的身影心中愈发惶惑,她是南楚送进来的女人?否则怎么会提及玉兰花呢?楚宫中玉兰花栽培遍地,大概只有楚宫旧人才会对它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吧!
苏琬清自认已经将意思表达明白,若恪侯真的是南楚旧人,一定会明白玉兰花代表什么。
回到抚辰殿外的长街,远远就看见了皇帝的肩舆停在宫门外,苏琬清和画琴对视一眼,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皇帝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
皇帝正悠然自得地歪在条炕褥子上研究那块墨玉,墨玉被重新切割了,另将不合适的地方磨平,他从来不知道苏琬清这样的大家闺秀还爱倒腾这种活儿。
“嫔妾见过皇上。”苏琬清心惊肉跳地请安,她确实没想到皇帝会这个时辰来,耽搁迎候圣驾是重罪。
皇帝将视线挪了过去,她发髻微微松散,额头上冒了几滴汗,芙蓉玉面透着一丝浅淡的红。
“不必多礼,外边太阳正毒,不好好歇午觉,又跑去哪儿了?”
皇帝声线中并无责怪,反而是一种取笑,苏琬清定了定心神道,“嫔妾实在睡不着,又不想翻看话本,便到御花园走了走,掖湖里的莲花开的正好,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琬琬吟诗,颇有君子之风,真让朕刮目相看。”他牵她到身边坐,拿起墨玉石问,“这墨玉是用来作甚的,你在上面雕了半截纹,朕没看懂。”
苏琬清讪讪的,“这是嫔妾的秘密,不能告诉皇上。”
皇帝闻言一愣,而后爽朗笑起来,“着实有意思,总该不会是因了昨夜跟朕疏远了吧!”
“嫔妾不敢,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哪里容的嫔妾置喙呢?”
皇帝暗自在心里笑,嘴上说着不怨,其实醋坛子早打翻了。瞧瞧这哀怨的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他刮了下那高翘的鼻尖,“朕这不是早早地过来给你来陪不是了么,咱们今晚把昨夜的补回来。”
只见梢间里伺候的宫人都红脸憋着笑,苏琬清羞的无地自容,娇瞪了他一眼,却不多言。
这晚皇帝说到做到,一直折腾到近子时。帷帐内时不时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檀木镂空屏风后站着一溜侍候的宫人,宫女们躬着身子彼此交换羞涩的眼神,唯有太监们闲散地低声哼哼着小调。
翌日晏起,一方面是因了身体酸乏,另一面则是天色不好。天空中灰蒙蒙的,暗沉的颜色望不到边,与昨日的晴空万里无垠大相径庭。苏琬清起身后舒舒服服泡了浴,收拾清爽后不久,便听天雷阵阵,急雨瓢泼而至。
她兴致盎然地摊开话本看,瑜英笑道,“小主心情不错,倒是没受这糟天气的影响。”
苏琬清瞅了一眼外面,雨珠哗哗连成了丝线,从瓦顶上滑落下来,滴在廊下成一片水洼,倒映着旁边葱绿的常冬青。她托着下巴道,“雨势急来急去,待会儿雨停了天就要放晴,那时候外面还不燥热,我要去掖湖旁作画,顺便想想扇子上画些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7章 石榴多子()
苏琬清绞尽脑汁地想扇子上的图案,正是在为皇帝万寿节准备贺礼。此事才是耗费人的精神,一方面宫中妃嫔小主较多,保不准就在贺礼上给撞了,另一面,送的东西还得讨皇帝喜欢,不犯忌讳。
瑜英担忧地问,“小主真的要送皇上扇子?扇,散,总觉得寓意不好。”
其实瑜英的话正正好撞在了她的心口上,她就是这么想的,和仇人能有什么好的结果,最后你死我亡罢了。
“我从来不信那些个,姻缘若是合对了,月老都挡不住。”她浅笑道。
瑜英闻言,也不敢再说什么,万事点到为止。
雨势渐次小了下去,最后停住了,天那边微微亮起来,隐约着是要出太阳了。苏琬清只让春兰和小福子跟着,主仆三人静悄悄地来了掖湖边上的红瓦青梁小亭,春兰和小福子支画架的间隙,她便站在亭子边上,难得地吹着雨后清风。
大雨过后,满世界的清新涳濛,莲叶上的水珠越积越多,最后压弯叶子,滑落进湖中。蜻蜓飞了出来,迅速点水而过,立足于莲蓬间的粉嫩花瓣上,相衬得宜。
“小主,画架支好了。”
苏琬清闻言走到画架前,拓石将宽大的宣纸压住,五彩的墨汁也已经调制好了。她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你们俩到前边赏赏风景去吧,不用看着我,要不画不出来。”
春兰和小福子欢快地应下,自从进了抚辰殿当差那就是极轻松的,主子和气体恤,这不是莫大的福气么!
苏琬清找好开笔之处,自得地先用细毛黑笔勾勒边。她的画技高超,不消片刻,掖湖的大体轮廓已然是成形了。
“哟,这不是抚辰殿的贵主么!”
冷不丁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苏琬清的手抖了一下,一滴黑墨落在了宣纸的最下方,墨迹慢慢晕染开来,她抽出丝绢来擦,已经是擦不掉了。
她按捺住心头的火气,转身施礼道,“德妃娘娘慎言,咱们宫里唯一称的上贵主的只有慕容贵妃,嫔妾可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德妃抚了抚头上的凤尾步摇,金护甲与步摇东珠凑在一起更为晃眼,她扫了一眼画架上的画,对身后的几位妃嫔道,“看见人家嘉芳仪是怎么过日子的了吗?会怡情养性的圣眷自然不衰,倒是你们几个,进宫之前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到了宫里却什么都不会了。”
丽贵嫔和敏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瞧着那画虽然只勾了边,又被墨迹给污染了,却已经是上上品的雏形。她们跟嘉芳仪一比,倒什么都不是了。
而惠婉仪却悠然自笃,不怀好意地道,“前儿晚上嫔妾不是有意抢嘉妹妹恩宠的,只因恰巧碰到了皇上,皇上执意送嫔妾回宫,一来二去便耽搁了时间,就不便去抚辰殿那边了。妹妹不要怪罪嫔妾才好。”
苏琬清勉强笑了笑,“嫔妾不敢,皇上行事自有主张。”
在这后宫,比拼的除了才华美貌,还有谁更知君意,皇帝为了爽约一事已专门补偿了她,她若是再不依不挠地抓着不放,便是不懂事了。
中途来了这拨人,把苏琬清大好的兴致给扰乱了,再美的景也勾不起她的兴趣去描摹,只得悻悻回了宫。
回到抚辰殿没过多久,就传进来一个消息,贤妃翊坤宫里的宜嫔有孕了。宜嫔赵舒燕与苏琬清同一拨进宫的,因皇帝觉得她性子极温和,便在首次侍寝后赐了“宜”字为封号。
听到这个消息,苏琬清愣了半晌,宜嫔是有福气的,皇帝这才刚撤了避子汤不久,她这么快就怀上了身孕,可不是上天照应么!
瑜英看着她彷彷然失落极了,温言劝到,“小主莫要失落,只是因您前些日子在信期,皇上晚些才宠幸您。您还年轻,早晚也是会有皇嗣的。”
苏琬清咬牙点了点头,“去把压箱底的翡翠玉坠取出来,送到翊坤宫当贺礼吧!”
瑜英应下,带着小宫女们去办事了。画琴见所有人都出去了,方才对苏琬清道,“小主,宜嫔有孕,皇上这几日定是要到翊坤宫多陪伴她的,不如您趁这个机会见一见咱们的人?”
“不,我思来想去,是不能见他们的。人有忠奸善恶之分,彼时忠于我,下一刻也许就会背叛我。若是我轻而易举现身了,他们便知道我的身份。他日说不准就会泄露。”
“小主的意思是?”
苏琬清扬了扬眉,“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画琴知道她主意大,在大事上没有不从,因此面见南楚宫人的事情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宜嫔有孕,皇帝和太后赏赐不断,阖宫上下顿时把目光转向了翊坤宫。因此接连几日,皇帝除了到咸福宫陪伴德妃,就是到翊坤宫探望宜嫔。一时之间,后宫的女人们更希望能够怀上皇嗣,宠爱在皇嗣面前也失了色。
宜嫔与皇帝对座用膳,圣驾既至,原本应当是十分荣幸又开心,她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别人只知道皇帝对有孕的自己格外关怀,却不知皇帝每每来了都是冷着一张脸,遥遥在上不可触碰。
“你已怀有身孕,但朕却未曾晋升你的位分,可有怨言?”
宜嫔瑟缩一下,连忙撂下银筷站起来答道,“嫔妾不敢,能为皇上孕育子嗣已经是莫大的荣宠,嫔妾并不敢再奢求更多。”
皇帝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坐下,“你父亲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朕知道你也是恪守礼节的,既怀了身孕,便多在房中歇息,如果要出去散心,叫上贤妃一同陪你。”
宜嫔唯唯应下了,皇帝随后撂下了筷子,侍候的宫女眼尖,知道皇帝用好膳了,连忙走过来递栉巾。御前宫人替皇帝整理好行头后,司礼太监扬声喊“起驾”,举华盖的太监们便凑了过来,拥着皇帝跨出翊坤宫远去了。
宜嫔目光犹恋恋不舍,怀着身孕也不能祈求皇帝多陪伴几日。小青将主子的悲伤全看在眼里,随口说道,“皇上好像不愿意让小主出门。”
“我知道,我听出来了,皇上他是为了嘉芳仪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章 鸱吻隔天()
宜嫔猜想的没错,宇文彻就是为了苏琬清才这样安排的。按理说,苏琬清才是恩宠最多的,但她却未能有孕,不免失落。若是再碰见宜嫔,心里没准会更烦闷,所以他思来想去,也只有暗地里给宜嫔传传意。
但苏琬清并不知道他的煞费苦心,一连多日未见圣驾已经让她焦虑无比,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在心头,让她食寝不安。
皇帝到抚辰殿时,没有让宫人通传,静悄悄地踏进了右梢间。想念多日的人儿斜斜靠在南窗下条炕玉席,她没有梳妆打扮,头发随意用彩绳系起来,象牙白的寝衣外只罩了淡紫色的轻纱,看上去清爽舒适。
她背后的靠墙排架上搁置着景德镇瓷釉,窄口瓶中插着的几束假梅愈发衬的美人天成。
“这磨玉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小主仔细伤了眼睛,还是歇一会儿吧!”
她摆了摆手,“不成,我这纹饰只才雕了一半儿,纸扇的画也没准备好呢,再这样拖下去,就赶不及了。”
皇帝正疑惑她要赶什么时,便听瑜英道,“赶得及,皇上万寿节在八月,还有一个月呢!”
“不行,得赶紧,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呢!”
“原来琬琬是在为朕准备寿礼!”皇帝一激动都忘了自己在听墙角,直接迈进了隔断门讲到。
苏琬清连忙从玉席上走下来,皇帝连忙按住她,“原来这墨玉石是用来做扇柄的。”
苏琬清脸上颇不是颜色,好端端的计划就这么被皇帝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