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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彻出奇地冷静,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想办法让贵妃醒过来见朕一面。”
这便是做好准备迎接最差的结果了!王太医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再次走进了寝殿内。李容贵则侍候皇帝起身,随之也来到了于若兰的榻前。
强行施针令将死之人转醒片刻并不难,只是这样治标不治本,于若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施救了。
皇帝看到于若兰醒来,靠坐在了她身边,“你醒了?”
于若兰身体已是极为虚弱,她醒来竟然就落下了几滴泪,“臣妾臣妾快要不行了”
宇文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这样说,你不想看着承安长大了?”
于若兰微微摇了摇头,“皇上和琬儿会对他好的”
宇文彻原本想好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喉咙间有些哽咽,对瑞嫔问道,“承安抱过来了吗?”
瑞嫔悲痛地朝身后望了一眼,奶娘便抱着红禧纹襁褓中的小皇子走到榻前,放在了于若兰身边。于若兰伸出手碰了碰承安粉嘟嘟的小脸,泪水更甚,“只求承安一生平安,别的都不重要。”
“会的,朕膝下子嗣绵薄,他们兄弟姐妹将来必定会和睦友善。”皇帝对殿内诸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有些话朕要单独对贵妃说。”
待所有人退下,皇帝握住她的手道,“这一生是朕亏欠了你,朕原本不应将你拖入纷争之中,你原本可以活的很轻松。来世,朕必当千倍万倍偿还于你。”
“臣妾不要什么偿还只想问皇上一句,皇上对臣妾可有半分情意?”
皇帝沉声不语,答案已了然。于若兰失笑出声,“臣妾也痴啊,明知答案如此却还坚持要问。也罢,今生便算我让琬儿的,来世若还有缘分,我必要争一争。”
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依然如此不卑不亢地回话,令宇文彻甚是敬佩,但也只是敬佩而已,永远不可能演变成爱。他想尽办法弥补这个女子,然而最终还是未能真正补偿她罢了!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起来,玉盘星辰尽数隐藏起来,漆黑无光,连带整个大地都罩在可怕的阴沉之中。一株幽兰凭夜释放出最后的清香,渐渐枯萎,最终凋零。
承熙十年八月二十七夜子时,敏贵妃于氏猝薨于咸福宫,帝恸,追谥敏宁贵妃,辍朝一日。
从燕京飞驰而出的马儿迅速掠过最近的官道,经由诸多城池,终于抵达扬州。奉皇帝诏令,由扬州渡口发快船射箭至南楚金陵军营。几番辗转,消息最终传到揽云阁时,已是第三日的下半晌。
苏琬清得知于若兰薨逝的消息痛哭了一场,在画琴等人的劝慰下才渐渐收住声音。
“若兰姐姐,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她双眼已哭地红肿,忆起往昔种种,愈发觉得世事沧桑。其实,她一直都应该明白的,宇文彻帝王之尊,又是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儿,久处深宫的那个女子对他不是芳心暗许。于若兰也不例外,只是亲眼看到她与皇帝恩爱和谐,自我决断那样的想法罢了。在她离开大夏之后,于若兰明明是有机会独占帝宠,可却仍是遵守了最初的诺言。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轻纱、小鸟依人的女子对着她笑,“琬儿,咱们再去御花园搬几盆兰花吧!”
一番沉痛过后,苏琬清已经神魂俱散,精神格外不济。在画琴的要求下,她服用了安神药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楚修泽望着榻上女子沉静娴雅的容颜愈发怔忡,他神使鬼差地握住了露在被褥外那一截粉白色的藕臂,“早知道就不让人把消息传过来了。”
“那公主会恨死您的。”画琴不知分寸地接话道。
楚修泽处置宫人手段凌厉,但对画琴此言并无责怪之意。她说的没错,苏琬清和于若兰感情深厚,若是不把事情告诉她,来日她知晓真相之后,只怕是会更恨自己,捕获芳心更是遥遥无期。
“她近日身子如何?”
画琴对楚修泽有偏见,故而也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但也没胆子抗拒不答,“公主甚好,已过了孕吐期,如今食量增加,睡眠亦安。太医诊断,腹中胎儿康健有力,一切皆好。”
“一切皆好”楚修泽喃喃道,眼珠飞快地转着,不知道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画琴不禁有些狐疑,鼓起勇气问,“请陛下恕奴婢突兀,奴婢自幼跟在公主身旁,事事愿为公主考虑周全。奴婢斗胆想问陛下,公主产下孩子,您将会作何处置?”
此事恰好戳中了楚修泽的心事,他神色果然大变,但依旧淡然地答道,“待她生下孩子,便不是南楚的公主了,将是南楚的皇后。她的孩子,朕视若亲子!”他重重咬牙道,“你好生伺候她吧,朕回头再来探望她。”
“恭送陛下。”
楚修泽单独踱步走出几步后,又回首来望,悄声道,“清儿,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7章 危机四伏()
金秋九月,各地开始丰收,南楚粮食成熟两季,此时稻米正到了收割的时候。楚修泽为一国之主,此时不免要到各地与百姓同庆祝丰收。望着浩荡的御驾从城门离开,苏琬清烦躁的心总算是安寂了许多,跟着绣娘学着做绣活。
她以前虽然也会刺绣,但对小孩子用的东西却是一窍不通,经过绣娘指点,总算是缝出几件像样的肚兜来。
“公主怎么就确定是个男孩儿,奴婢瞧着您一直绣些老虎、蝙蝠之类的,万一是位千金,定是不会喜欢这些玩意的。”画琴在旁捯饬着丝线,看着坐在南窗下的女子格外认真,每一针都灌注了无数心血。
“肯定是个男孩儿,他调皮的很,总是踢我。”苏琬清抬手摸了摸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小家伙似乎被母亲唤醒了,又折腾了两下。
画琴抽出纱绢替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一边感慨道,“如今已不像前些时日那般炎热,你还是大汗淋漓,也真是辛劳。”
苏琬清抬眸笑了笑,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了孩子辛苦再多也值得。她复转过脸去对候坐在一旁的绣娘问道,“这里的针脚如何收住?”
绣娘耐心地为她解答,画琴则道,“奴婢去看看安胎药熬出来了没有?”
苏琬清摆了摆手,略微示意一二。稍后,画琴便端着一碗黏稠的黑色药汁走了进来,恰逢绣娘教授完毕,想退到一侧。绣娘背对着画琴,自然什么都没注意到,画琴想躲闪都来不及,手中端着的药碗生生被打翻到了地上,药汁也溅了画琴一身。
绣娘也受到了惊吓,正要向苏琬清请罪时,却听到蔷薇花边勾嵌的地毯噼啪作响,洒在地上的药汁竟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
苏琬清腾地站了起来,望着久久消失不去的泡沫,又见画琴的衣服已经被腐蚀烂,“这这”
她还无法说出口,却听画琴已经断言道,“是谁这么歹毒,竟要暗害公主!”
苏琬清惶恐地看着绣娘,抓过她的手道,“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此刻只怕是泉下亡魂了”
如此机缘巧合,苏琬清确实应当感谢上苍怜惜她们母子。然而对于此事,她却下令隐瞒了下来,若是大张旗鼓地寻找想暗害自己的人,实在太难,倒不如在暗中查询。
然而,一直到楚修泽巡视金陵京畿回来,在她所有的起居饮食当中,都没有再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小冯子原是想在下午的茶点中掺入红花的,但偏不巧的是,公主在上半晌要喝的安胎药中发现了砒霜,由此对吃食格外警惕,他便不敢随意动手了。”
御前的烛光晦明变化,摇曳闪动。楚修泽半靠在矮榻中听康必成交代事情经过,他眉头紧锁,浓重的不悦笼罩在眼帘之后,令康公公浑身直冒虚汗。
“砒霜?”
“是说来也巧,那碗药是不小心被打翻的,否则此刻公主恐怕”
楚修泽不希望他和苏琬清之间再多出一个孩子来牵绊,何况那个孩子是宇文彻的,如果任凭她生下来,她这辈子都不会把心交给自己。他下定决心暗中打掉那个孩子,却不料有人竟想直接将她害死。他思来想去,能有这种歪心思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去玉华宫!”
楚修泽忽然起身朝外走去,康必成连忙高声唱和一句,“起驾玉华宫!”
南楚宫殿不同于大夏,磅礴之气弱化,秀美而灵雅之气较多。王朝贵妃所居之所玉华宫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玉华宫处中轴线以东,位于正阳宫右后侧,通体乃红檀梁木架构,梁雕多刻画,皆是百花形状。玉华宫院落极大,种植多种奇花异草,虽然此时并非花季,在月光下,却照见院中郁郁葱葱,竞相遮掩,实在是非一般宫室所能比。
将玉华宫赏赐给杨玉漱居住,乃是当初大长公主的意思。大长公主感念杨玉漱当年主动舍身赴夏朝为卧底的功劳,恰恰杨玉漱对楚修泽痴情,赐予贵妃之位,并赏赐玉华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臣妾恭迎圣驾,陛下圣安。”
杨玉漱装束也颇有贵妃的风范,此前她在夏朝,偏爱穿青色、米褐色的袍子,显得格外老成,殊不知是为了躲避宇文彻的注意,减少侍寝的次数。而今回到南楚,面对悦己之人,终激发了女性心底的渴望,牡丹红对襟罗裙穿上身,倒也鲜妍明媚。
“平身吧,进殿说话。”
杨玉漱微微勾了下唇角,轻移莲步跟了上去,拂袖之处带过一阵令人心驰神往的奇香。
楚修泽脸色不是很好,她自然而然看出来了。而对于他连夜驾临的原因,她也猜出了七八分。只不过在大夏潜伏近十年,她素来能隐藏自己的情绪,笑着给他递茶道,“陛下请喝茶。”
“朕有些话单独要问你,你让她们都退下。”
杨玉漱早就料到会是这番光景,她没有抗拒,朝身后的大宫女挥了挥手,殿内的宫人便都退下了。
“陛下想要问玉漱什么事情,玉漱知无不言。”她微微欠身,刻意加重了“知无不言”四字。
楚修泽眯眼盯着她的脸瞧,却见她波澜不惊,欣然如常,“前几日揽云阁的药汁里被人放了砒霜,究竟是何人想暗害清儿,你可知道?”
“长公主那里?”杨玉漱面作惊讶,“怎么不听长公主提起?臣妾还真的不知。请陛下宽限臣妾几日,臣妾必将那人逮出来。”
楚修泽心智无双,自然看透了杨玉漱在玩的把戏,咬牙道“玉漱,玩贼喊捉贼的游戏,有意思吗?”
“陛下这是这是以为是臣妾做的?”杨玉漱故作惶恐,将戏演的惟妙惟肖。
“你不用一口一个长公主来提醒朕,清儿早晚会是南楚的皇后,她生来身份贵重,即便曾沦落泥沼,再度腾飞也是凤凰,不是一般鸟儿能比的!玉漱,这一点,朕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杨玉漱脸色垮了下来,“若臣妾掂量不清楚呢?”
楚修泽怒意盎然地打翻了桌案上的茶盏,站起来正要拂袖离去,却觉得头晕眼花,浑身绵软起来,身体渐渐开始发烫。
“臣妾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杨玉漱踱步过去,笑着从后面拥住了他的身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8章 夹缝求存()
一夜春色无边,醒来后,杨玉漱望着手臂上已经消退的朱砂印记,得意笑了。她掐算好易受孕的时日,稍后又会进补助孕的汤药,此番必能一举怀上子嗣。自己肚子里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南楚长子,而苏琬清腹中的那个不过是夏皇的杂种,到时候借助朝堂的势力,谁当皇后还不一定。
此夜过后,楚修泽愤愤离去,但也没能让她挂怀,以后有的是时候拴住他的心。
“娘娘天姿玉成,而今得到陛下恩幸,迟早会诞下长子,到时候便是后位在握了。反观揽云阁那位,什么倚靠都没有,如今大长公主也在甘泉宫避世了。”
杨玉漱嗔道,“就你嘴甜!把接下来的每一步棋走好才是关键,现在才到哪儿?”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对于汤药中被暗下砒霜之事,苏琬清心知肚明。她从此格外防备起来,甚至又向楚修泽求了暗卫来保护自己,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从那以后,杨玉漱再也没向她动过手。
金陵入秋极快,几场秋雨打落芭蕉叶,将桂花树吹的凌乱四起。揽云阁处在高处,故而格外潮湿,加之苏琬清腹中孩子的月份渐大,她行动愈发不便,楚修泽亲自来劝了几次,终于让她同意迁入了英华宫。
“你愈发懒洋洋的了,这样可不好,我虽然不是女科的行家,但早些年也听接生的婆婆们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