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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愫也壮着胆子上前来帮忙。
当莹愫的手不小心触到太子的指间时忽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她忙将手避开,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瑶雪将莹愫的这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待帮太子穿好了衣服,瑶雪开始给太子梳头。
莹愫在一旁帮忙递梳子和发簪,并将束发的步骤仔细记在了脑海。
见莹愫神情如此专注,太子嘴角微扬。
莹愫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神情,脸上又是一红。
“你懂药膳是吧?”太子忽然问。
莹愫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神,忙说:“是。”
“那本宫以后的膳食搭配就由你来决定吧,你每日将食材和做法写好交给司馔部去做就好。”
他将这个任务交给她?
莹愫起初尚觉几分惊讶,到后来便不由得浑身一冷。
不得不承认,他试探她的方式用得极其巧妙。
他见她久久不作答,便抬眼望向她,他从她的眼神知道她已多少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了,便笑道:“如何?这也是展现你才艺的一个方法呀,本宫向来是知人善用的。”
闻莹愫淡淡一笑,点头轻声道:“好。”
太子听毕又是一笑,转头望向镜子,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莹愫忽然莫名地心慌,但脸上依然平静如初。
太子刚走不久便有一名宫女进来问道:“哪位是闻莹愫?殿下叫我来拿今日的食材单子。”
显然,他出门前已安排妥当。
莹愫应道:“我是。”
瑶雪正准备教莹愫怎样收拾太子的卧室,听得这话便说:“你到殿下书房去写吧,那里有纸笔,写完立即过来,还有许多事要做的。”
莹愫点头,转身去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的书房连着他的卧室,因此莹愫往左侧的门口进去便到了。
进得太子的书房,莹愫整个人都呆住了眼前是满满一屋的书。
但是它们按类分排分格摆放,而且每一排每一格都标注有类目,因此书虽多但却没有给人杂乱的感觉。
莹愫便又想起太子接待人的厅子和卧室里的情形物品的摆放也同样整齐有序、一目了然,便不由得心想他应该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
想到那名宫女还在外厅等着,莹愫没敢再耽搁,赶忙提笔写字。
眼下太子高烧刚退,不宜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所以莹愫开出了小米百合粥、豆浆、蔬菜汁、姜葱炒红萝卜和银耳大枣莲子糖水的菜单。
当她拿着单子走出书房时瑶雪立即伸手要过她的单子来看,看完皱眉道:“这会不会太清淡了?”
第四十五章 廊檐之燕(首页强推榜加更)()
莹愫解释道:“殿下大病初愈,不宜一下子吃太油腻和太补的东西。”
瑶雪望了莹愫一眼,手指轻捏着单子,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加重语气道:“建议还是加做一两个肉食。”又随即补充道:“殿下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家,且还要上朝,这般吃法如何受得住?”
莹愫微笑,用更柔和的声音说:“且先按这个单子来做吧,如果殿下有意见的话我会亲自跟他解释的。”
这件事情的裁判是太子,不是瑶雪。
瑶雪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待殿下回来时就不是换不换食材的问题,而是问罪的问题了。”
其实瑶雪也知道病中的人应该吃得清淡点,但她就是忍不住故意为难和恐吓一下闻莹愫。
连生死关都经历过的闻莹愫哪里这么容易被她吓倒?因此仍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也是我来受,就不劳姐姐来操心此事了。”
瑶雪听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终没敢发作,只冷冷一笑道:“罢罢罢,这事我本好心提醒你,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就不管了,横竖挨骂受罪的不是我。”
莹愫见她有生气之状,才温声道:“我说话比较直,姐姐莫要生气。”
瑶雪撇了撇嘴,道:“谁生气了?我还没这么小气。”
莹愫微笑颌首,说:“不生气就好。我知姐姐是为我好,我都能理解的。”
瑶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对莹愫说:“我们现在开始收拾殿下的卧室、客厅和书房。”边说边领莹愫进了太子的卧室。
“一般来说早班只有两个人,一人负责叠被子、衣服和擦拭桌椅、门窗及摆件,一人负责洒水、扫地、淋花和将要洗的衣物送至洗衣部。”瑶雪说。
“好。”莹愫默默记下。
瑶雪边叠被子边对莹愫说:“殿下非常爱整洁,所以我们必须得把屋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擦拭干净并且摆放整齐。”
莹愫点头。
到了叠衣服的环节时瑶雪又教她如何将不同场合的衣服分开摆放,如何按照太子要出席的场合来选择衣服。
莹愫一一记在了心里。
等到了擦拭桌椅门窗的环节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两人此时已累得满身是汗。
瑶雪对正在洗毛巾的莹愫说:“你要是口渴的话可到外间去喝杯水。”
莹愫乖巧点头,道:“姐姐也坐下来喝杯水再做事吧。”
瑶雪“嗯”了一声,待莹愫出去后才出去。
两人相对坐着喝了杯水,继续进来干活。
或许是莹愫的乖巧和勤劳给瑶雪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渐渐地,瑶雪看向莹愫的目光就比先前友好了些。
莹愫莞尔,继续低头干活。
当莹愫在擦拭东侧的门窗时忽闻窗外屋檐下出来吱吱喳喳的鸟叫声,忙从窗户探头往外看。
印入莹愫眼帘的是一个燕子窝。
它筑在走廊的屋檐下。
此时,站在窝沿上的两只燕子正在给窝里的那五只雏燕喂食。那五只雏燕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断地往那两只燕子的身边靠。
当五只雏燕津津有味地吃着四五时,那两只站在窝沿的燕子便将头地靠在对方的身上。它们不时地蹭一蹭对方的身体、理一理对方的羽毛,还偶尔亲昵地朝对方叫几声。
这般的恩爱缠绵、和乐美满。
闻莹愫定定地看着,内心莫名地感动。
瑶雪见她看燕子看得发呆,便说:“它们是三月初飞来这里筑巢的,当时我们有些担心它们的叫声会吵到殿下,便想将它们赶走,但殿下却说无妨,所以我们便由着它们在那里住了下来。”又说:“殿下回来得早的话也喜欢坐到那窗边去观看它们,有时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
莹愫也是在三月初进的东宫。
虽然明知是个巧合,但莹愫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莹愫深呼了一口气,才将眼里的泪水给忍住,回过头来冲瑶雪微笑。
莹愫知道,从今往后,这窝燕子便会是她深宫枯燥生活里的一份情感寄托、一份美好而又及时的礼物。
这心情莹愫没有跟瑶雪说。
。。
由于现在皇上不再让太子参与政事的决断,也不再让他来帮忙批阅奏折了,所以太子今日下朝后便直接去坤仪宫给敬庄皇后问安。
敬庄皇后自前天晕倒过一次之后整个人便虚了下来,如今正斜躺在临窗处的罗汉床上歇息。
得知太子来见,敬庄皇后便欲下床,不料太子温煦的声音已从门外响起:“母后躺着就好。”
敬庄皇后便继续躺着,但双眼已噙满泪水。
儿子能够在这次事件中毫发无损,她自然很高兴。然而,当她一想到眼下皇上对太子的戒备时又忍不住心酸。
她猜想太子这几天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受。
为了不让太子看出自己的伤心,她忙转过头去快速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待得赵聿梁给她行礼时,她已换上了一脸和煦的微笑。
她朝他招手道:“梁儿坐近前来说话。”
赵聿梁便在她跟前的凳子坐下。
敬庄皇后细细地端详了赵聿梁一会儿,一脸心疼道:“你瘦了,在四川那段时间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
赵聿梁笑了笑,无所谓地道:“身在重灾区,顾不得那么多。”
敬庄皇后又说:“我今早找林帧来问话了,才得知你和陛下下棋时正发着高烧,你故意输给陛下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何不在下棋前跟陛下直说你当时在病中呢?”
语气又气又爱。
赵聿梁只笑不答。
在政治舞台上示弱和暴露缺点无疑都是致命的。
太子太知道这一点了。
敬庄皇后望了太子良久,终于叹气道:“我想我也多少能够理解你当时的想法,”接着又不无担忧地说:“因为那首歌谣之事,眼下陛下已经不让你插手政事了,我很担心”
有些话敬庄皇后真的不忍心说,怕会一语成谶。
赵聿梁便笑着拍了拍敬庄皇后的手背,说:“孩儿会小心的,母后请宽心。”。。
第四十六章 有所不为()
敬庄皇后摇了摇头,泪流得更凶了。
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皇上竟然因一首来路可疑的歌谣就对太子防范、逼迫至此,她一想到这个就觉心惊胆寒。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又是一个把帝王术用得无所不及的国君,她即便对他有所不满,也不敢明着抗议。她知道,无论是太子,还是自己,在未来不短的时间内都还是得仰仗于他的。
敬庄皇后默默地反握住太子的手,说:“这段时间里你恐怕得耐着性子熬一熬了,等这事的风头过后,我会跟皇上好好说一说,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赵聿梁忙说:“不必,这事母亲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敬庄皇后深深地望了赵聿梁一会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如何能袖手旁观?但既然儿子不想拖累到她,她且表面上答应下来好了。
然而一想到太子眼下的处境,她又不免流了好些泪。
赵聿梁便又好言相劝了好一会儿,见敬庄皇后终于有所释怀了才离开。
走出坤仪宫,太子赵聿梁在那宽阔的广场站定,朝四周看去。
眼目所见,皆是金碧辉煌的建筑。
这富丽堂皇、庄严大气的皇宫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的阴谋和杀戮,多少的冤屈和孤独?又隐藏了多少的**、危机和不安?
最美的东西又往往是最残忍的。
赵聿梁叹着气闭了闭眼,再睁开,但觉眼前的富丽转眼变成了满目凄凉,而他,正像一个孤独了千百年的魂魄,正飘荡在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华宫之上。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直直的,眼神依然透着炯炯光芒,仿佛一个铁骨铮铮的落魄英雄。
这魂魄,这情怀,这忽然生出的悲伤,却不是淡漠的,它温暖而慈悲,它人性的一面尚没有被权势所腐蚀。
太子赵聿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向不远处的奉天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犹在耳边。
他在想,如果它日自己真的成了君王,要如何做到既拥有权势而又不被权势所绑架?
“殿下,快到上课时间了。”林帧的话将赵聿梁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赵聿梁嗯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文渊阁走去。
在文渊阁的东侧,有一间造型十分雅致的房子,那便是赵聿梁听课的地方。
他的老师,礼部尚书宫泽哲已在里面端坐静候他的到来了。
在讲完了今日的课后,宫泽哲对赵聿梁说:“殿下,臣有一事相告。”
赵聿梁望了他一眼,说:“老师请讲。”说罢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
宫泽哲便将李晌那日于画舫所听到的话告知了赵聿梁。
赵聿梁听毕脸色微沉,未几,苦笑道:“某人倒是挺会挑时机的。”又问:“老师下午可有空?若有空的话我们到东宫说话如何?”
宫泽哲忙说:“有空。”
只要太子有事,他就是没空也会说有空的。
赵聿梁于是与他一前一后往东宫方向去。
与此同时,赵聿梁派人去请内阁首辅云一亭前来东宫。
云一亭最近正为那首歌谣之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得知太子有请,虽说有些恼怒他打搅了自己,但一想到也许太子找自己正好是讲跟此事相关的事,便立即赶往了东宫。
待得云一亭到来,赵聿梁让宫泽哲将李晌那日听到的话转述给了云一亭。
云一亭听毕恨声道:“瑾王这么做也实在太阴损了。”
赵聿梁笑了笑,道:“云大人莫要激动,眼下我们虽然知道了这回事,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云一亭点头。
“云大人,本宫建议你不妨就从瑾王这边着手调查。”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