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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扔下手中已经成型的泥人就要往路中央冲去,可那高头大马也飞奔而至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大喊了一声:“救人!”
就见路边有两人飞了出来,一人直奔孩子就去,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而另一个人竟一脚踹向马面,将那枣红色西域马硬生生调转了方向,又借了此力直接骑到马背上,与马的主人一同将那马死死拉住。
不过一瞬之间,一场人间惨剧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泥人郭吓瘫在地上,孩子被救了下来送到他怀里,他还来不及反应,那指挥救人的少年早已转身离去。
那少年正是便衣出宫的楚王。
之后很多年,文武百官偶尔私下谈及楚王时,总有人挑出此事小心论证着楚王的贤德。可以说,泥人郭和楚王的这段过往,并不是秘密。
不过,一个是路边捏泥人的手工匠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没人会想过云泥之别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别的联系。
可是,韩先生却觉得他们定是有联系的,从泥人郭的生活轨迹隐约可以看出,楚王之于泥人郭很可能并不只是他烧香祈祷,望伸佛保佑的对象,而很可能他心甘情愿为楚王做事来表达他对楚王的感激与爱戴。
那么,泥人郭会是楚王安在人前,又不怕别人窥探的眼线么?毕竟,泥人郭辗转到了光化的时日,和楚王隐藏于神农山的私兵的时间大致一致。他在光化的主路上,恐怕整个光化城有个一星半点的流言蜚语都逃不过他那双耳朵吧。
韩先生突然笑了,那自己的毛遂自荐可不可以从泥人郭开始呢???
韩先生拿起折扇扇了几下,看到扇面上那副笔力稚嫩的墨竹图,突然想到了元姐,若是自己投靠了楚王,元姐怎么办呢?
元姐虽然长大了不少,可若让她自己带着人住在举目无亲的光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可不这样又能让她去哪?枣阳?京城?还是跟着自己去武昌呢?
韩先生第一次这样思绪混乱,拿不定主意。
日子一晃便到了二十二日,今日乃是韩先生二十六岁的生辰,因为是散生,便没有请宴设席。
元姐寅时过半就起了身,披星戴月地就去了灶上。
元姐亲自调的面,又加了温水和鸡蛋,和面粉拌在一起,反复揉搓,最后将面从不成形状的面泥揉成光滑的面团。虽然太阳还没出来,可元姐已是热了一身的汗了。
在一旁帮着元姐熬鸡汤的福婶,眉眼弯弯,对着元姐夸个不停:“姑娘不亏是老爷一手一脚带大的,就是贴心孝顺。”
“就是,我们家贵芜还说呢,姑娘心眼好,又孝顺,满光化都找不出第二个。”薛氏也跟着说道。
元姐听了,只呵呵地笑。舅舅费劲千辛万苦把她拉扯大,自己不过给他庆个生而已,做些力所能及的,心里也高兴。
面不能揉得太软,如此煮熟才不会断掉。面揉好了,要松弛半个时辰。元姐瞅着这个空当,又给包子调起馅料来。
一碗寿面,为了保证吃面的人能一口吃完这长长的一根面条,通常这面条的长度也有所保留,不然中间不小心断了,却是不好的意头了。
因而元姐除了要给舅舅下一碗长寿面之外,还给他准备了包子和小菜,而这些,她都准备亲手来做一做。
鸡汤寿面,三鲜包子,竹笋腊肉丁,酱伴什锦,再加上飘香四溢的八宝粥。虽然不过是家常早饭,可坐在桌旁的韩先生却眼泪打湿了眼眶,鼻腔酸涩不已,哽咽道:“吃了我们家元姐亲手做的寿面,舅舅一定长命百岁,松鹤延年。”
“舅舅还应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才对。”元姐嘻嘻地笑。??
第七十六章 生辰()
韩先生一口气吃了长长一根寿面之后,又夹起那薄皮三鲜蒸包,放到元姐面前的小盘里面。
看着元姐眉眼弯弯,吃的很香,他有突然想起了那个问题,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若是舅舅要去做一件大事,元姐愿意和舅舅一起去吗?”
韩先生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下意识里,他已经对这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他还在兀自思索自己的想法,那边元姐已朗声答道:“愿意!”竟然毫不怀疑的样子。
韩先生看着,又有泪意上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元姐可知舅舅要做何事?”
“不知道。”元姐摇头诚实道。
韩先生一听,却笑出声了,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
自己十三岁的外甥女,什么也不知道都不害怕,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富贵险中求,这也是老天对自己和元姐的考验吧。
过了此关,自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更何况,比起吴王的残暴,淮王的自负,韩先生虽是对楚王不甚了解,但总觉得他会比那二位都做得好的。不指望他开疆扩土,成就霸业,可让百姓安居乐业,朝野清平总能实现吧。
最重要的是,自己既然决定踏踏实实追随楚王,那么身份的事少不得要择机和盘托出,到时候有元姐在,既是份诚意,也是个助力。
“舅舅要去武昌了,那里比之光化还要复杂百倍千倍,很多关系要重新建起来,元姐可想好了?”韩先生沉声问道。
韩先生问得严肃,元姐也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想起刚来光化时的憧憬,初遇丽姐时的尴尬,结识姐妹时的温暖,还有见招拆招的爽快…?…虽然她在光化住了还不到四个月,可那种小跑着前进的感觉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舅舅说,去要武昌。她也知道那是个比襄阳城还大得多的地方,人多事杂。他们也不过是人群里的凡人而已,没有了山村里的尊荣,没有了光化的尊重,等待他们的生活可想而知。
可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要前进,就不能安于现状。
“元儿想好了。”元姐大声道,似是看出了舅舅刚才的犹豫,站起来身,学着韩先生那些学生行礼的模样,深深鞠了一躬,朗声道:“愿随先生鞍前马后,义无反顾!”
随之而来的,是韩先生仰头大笑,笑声似是响彻云霄,把兔园里的小兔子吓得直往洞里钻。
韩先生笑过,起身扶起元姐,承诺道:“舅舅定会为你撑起一片青天。”
舅甥二人做出了一个,让他们若干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不过此时,谁也不知道。
虽然韩先生本想低调地吃个寿面就算庆生了,可于行并韩先生的一群学生却记得先生的生辰,连远在枣阳的元姐二舅家都遣了林赞前来送贺礼。
好在韩先生早有准备,吩咐了福婶做了些馅料足足的绿豆饼、红豆饼,印上五福花纹,再用小竹筐装了,算是给学生们的回礼。
而下晌林赞穿了件松绿色直裰,看着神采似是飞扬了些,韩先生留了他在书房说话,又悄悄叫了元姐过来。
“表哥看着精神不错呢。”元姐打量了他。
林赞可禁不住元姐睁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看,这让他突然想起来他来之前婧姐跟他说得事。
昨日婧姐忽然跑到他书房里来,也是这般笑嘻嘻地打量了他,一直看的他心里发毛。他连着问了婧姐好几遍,那丫头才呵呵笑道:“今儿个晌午,何大太太来我们家了呢。”
“那何大太太来了与我何干?”林赞道。瞧着妹妹这般表情,他心里已有一个猜测浮了上来。他吓了一跳,止住自己乱想的年头,赶紧反问婧姐。
婧姐一看他着着急模样,就知道他应该猜出些什么了,却又不敢面对,故意逗他:“何大太太来的时候,我就坐在边上,听她话里话外,一个劲儿地夸她外甥女呢。哥哥说,和你有甚关系?”
林赞见她这般没脸没皮,大姑娘家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气得要命,二话不说,连推带搡地把她捻出了书房。
可婧姐一连串的笑声和她刚才说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耳朵和脸蛋竟然烫的像火炉一般。
当下,元姐那般看他,让他的耳朵好似又热了起来,只好赶紧扯开话题:“表妹说笑了。前个儿婧姐还说这个月末也要去田庄消暑呢,连我娘都觉得好,不知道表妹这边有没有空闲。”
“噫,舅母也去吗?我定是得空的!”元姐果然被这消息引了过去,欢欣鼓舞溢于言表。
韩先生看着林赞的一举一动,心里暗自好笑,少年的羞涩可不都是这样么?他的思绪飘了起来,好像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
那天很热,他为着八月的秋闱一直闭门读书,让小厮去母亲那里给他讨一碗冰淘吃,消消暑气。
小厮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两手空空,他问:“让你讨的东西呢?”
“回爷的话,夫人在会客,不方便,玉兰姐姐让小的等会儿,一会再派人送过来。”
他点点头,天气热的无心学习,又跟小厮说起话来:“谁人来了?”
“是老爷的同僚,莫大人家的夫人。”那小厮回道。
莫大人的夫人,可是个有名的长袖善舞的喜乐人,前后给好几家姑娘少爷都做过媒。那她来自家是做什么?
这样的问题他自是一想就透了,家中除了他尚未成亲,也没得别人了。
他当时也禁不住有些脸上发烧,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他去了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清净茶楼喝茶,问了掌柜东侧雅间是不是还空着。
那掌柜点头应是,他便领了小厮上楼去了。那楼道正在西侧,楼梯口对着西侧雅间的门,楼道有些窄。他刚想一步就从那狭窄的地方跨过去,却见西侧雅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大步流星地走出一位小公子。
第七十七章 消暑()
那小公子风风火火地就出来了,可他根本不看路,反而扭了头跟后面的人说话,说什么“赶紧走,热死了”之类的。
可那时的韩先生却避无可避,往前正要撞到那人身上,往后却有小厮顶在后面。
毫无意外,那小公子一下撞到了韩先生怀里。
韩先生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幸好后背有楼道的栏杆顶住,不然就要跌倒了。
韩先生还没来得及站直,就有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钻进他的鼻孔里。
他突然灵台一阵清明,低头去看那小公子。
正见那人一缕柔软的青丝从发髻上松散下来,轻轻柔柔地挂在他的脸庞上。而他皮肤白皙,脸上的绒毛隐约可见。
难道是个着了男装的姑娘?
韩先生心中一凛,刚想推开他,就见他已是手脚利落的正了身子,还抬了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问自己:“公子无事吧?真对不住。”
这一开口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忽然耳朵边莫名烧的厉害,心里碰碰乱跳,怀里还有些似有若无的柔软感觉。
这样的自己,他都有些拿不准,趁着没有失态,连忙摆手,连看都不敢再看那人一眼就抽身走了,简直落荒而逃。
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人,自己也在那年冬天成了众人眼里下落不明的人,也再也没有过那年夏天青涩懵懂的悸动了。
书房里,林赞莫名松了口气,又说起婧姐来。
话说婧姐已经被《徽商传》完全迷住了,这都看了两遍了,还不把书还给人家赵百户。好在赵百户一点也不着急,由着婧姐看个够,这也是此书太难买到的缘故。
“我这也有一本,昨个刚看完,那就赠给婧姐吧。”元姐笑道,打发了夏墨去找秋云取书。
“如此也好,多谢表妹了。不然下次再见到赵百户,我都不好意思了。”林赞苦笑道。
?二人同韩先生又说了半天家常,元姐便回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韩先生异常的忙碌,李二叔更是没了身影。元姐想着舅舅生辰那日问她的话,心里有了回数,倒是更加珍惜在女学里的点点滴滴。
日子一晃到了廿九,元姐如愿去了田庄避暑。
这一次,元姐倒是晚了一步,婧姐笑嘻嘻地拉了她,往厅里去了。
元姐两个月没见到二舅母了,心里想念得紧。她见舅母穿了件豆绿色素面夏裳,坐在椅子上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只觉得比吃了块冰镇夏瓜还舒服,心里那年浮躁的情绪去的一干二净。
安氏盈盈得笑,招手让元姐过来,拿了手上的绣莲花团扇给她扇风:“元儿可热着了吧。”
元姐嘻嘻地笑,头发都贴到了红润的面颊上,挽了安氏的胳膊,撒娇道:“日头可毒呢,马车里就像蒸笼,可把我热死了。”
“呸,什么死呀活呀的,姑娘家可不能乱说话。”安氏暼了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