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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霞果然见多识广,三言两语就说了个清清楚楚。
元姐听了前一句,还刚想松口气,心想幸亏四哥不知道戚朗送的是东珠,不然给她搁到屋里,她定愁的睡不着觉。可她这口气还没松下,就又听了后一句,万万没想到,四哥竟然给她弄了个不次东珠的宝贝过来,她注定要愁绪万千了。
元姐亲自把匣子盖了上去,又小心地收了起来,放到灰白够不着的地方,下了决心,戚朗那个还不回去了,这个可得还回去,她实在不能收下这么大的礼。
可等她一觉睡醒,外面却乱了起来,接着便听脚步声急匆匆地响了起来,秋云推门进来,见元姐醒着,直接道:“姑娘,京城传了信儿过来,皇上,宾天了!”
元姐直愣愣地坐了起来,要变天了!
“怎么丧钟没响?”元姐问道。
“王妃这儿先得了消息,大概不久武昌城就会敲钟。”秋云说着,看了眼床头春霞给元姐备的衣裳,桃红色素面褙子,连忙拿了起来:“姑娘可不能穿这个了,尤其在王府,规矩重。”
山陵崩,庶民三月停婚嫁,皆着素服为帝哀。
因而,章琳琳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膳,闻言气的差点摔了筷子,那是因为再过不到一月,就是她十五岁的及笈礼了,她母亲正想借此机会让她在武昌城中亮亮相,也好趁机择个好夫婿。而这下,全泡了汤。
“娘!”章琳琳爬到她娘亲程氏身上揉搓,难得的女儿家撒娇态。
可程氏却搂着章琳琳,眯起眼睛笑了:“我的好孩子,我们家说不定要有大造化了!”
章琳琳听了这话,惊疑不定:“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话可不好跟你明说,不过,娘却要告诉你,指不定哪日,我们就要回京城去了。到时候,我们琳琳的亲事怕是更要鲜花着锦了!”
程氏快要笑出了声。
章琳琳低头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她先是一喜,后又疑惑:“娘说的可是真的?娘怎么这般确定?”
“傻了不是?你爹可是长史,又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这点子事还看不明白?虽然王爷不说,可你爹爹呀,却早就明白了,王爷是有大志向的人,且等着看吧。”程氏眼睛亮的发光。
而章琳琳更是眉开眼笑,若是王爷果真如了愿,那她岂不也是跟着沾了光,到时候京城那些豪门闺秀,还有几个比得上她,世家子弟可不都巴巴地求上门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计谋()
丧钟齐鸣,武昌城里人心惶惶自不必说,只说此时楚王一行快马加鞭,马上就到了真定了。
“符岭,今儿可有什么消息没?”楚王用过早膳,问道。
皇上薨了,消息传了下去,楚王不能坐镇武昌,可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不仅如此,还要做出一副他从未离开的假象。
符岭前来回话:“回王爷,还没,约莫也快了。”
“两位先生呢?青崖先生好些了吗?柯大夫怎么说?”楚王又问。青崖先生年迈体弱,此次出行又十万火急,楚王没了办法,便给他配了个大夫时时盯着。
“青崖先生还未起身,像是累坏了。不过柯大夫说尚好,待后日我们进了京,让先生歇两天便是。韩先生那边起身了,在看书。”
楚王点点头,接着又是一笑:“他倒是沉得住气。不过,韩先生确实是个能人,若早些招致麾下,岂不更有把握?”
“此时也不晚。”符岭轻声回道。
他话音刚落,外间便有人敲了门:“王爷,传信的人来了,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当面报给王爷。”
楚王一听,正了身子:“让他进来。”
来人约莫是刚从马上下来,走路都不稳了,进了屋没两步就跪了下来,急急回道:“王爷,淮王发兵了!”
屋中空气一凝,不过瞬间楚王难掩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此时嘶哑着嗓子回道:“回王爷,小人从武昌出发直奔徐州,到了徐州却觉得气氛诡异的很,小人来回打听,都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就怀疑淮王也离了封地。然后小人就往北上,想追上王爷的车马,没想到竟然在丰沛一带发现了大量兵马开过的印记,小人追了过去,却发现淮王早在前一天夜里就以吴王谋害皇上,欲矫诏登基,人人得而诛之的名义,正式发兵了!”
“小人唯恐遭人设局,一连追问了好几个乡镇,人人都知道淮王爷要替天行道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小人照着当时的情形估计了下,淮军约莫又两三万人,似是朝着济南府那边进发了!”
楚王听完,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碟叮当作响:“太好了,我就知道淮王他沉不住气,快去把两位先生叫来!”
韩先生自是来的最快,楚王赶紧把淮阳发兵的事先说了一次遍。
韩先生一听,也两眼放光:“王爷,正是我们的机会!”
“此话怎讲?”楚王虽是问句,可那兴致勃勃的语气,挡也挡不住。
“在下近日都在琢磨淮王的反应。想必王爷也知道,淮王就番的目的。尽管淮地灾害连连,淮王爷也跟着散了不少财,可是难民多起来,倒是于淮王征兵有利,因而说淮王此时有两三万人马,是可信的。不过,这些匆匆征来的淮兵,怕是徒有其表罢了。”
楚王连连点头:“吾这位三哥心急得很,他也知道兵非精锐,不过是想先发制人罢了。”
“王爷说的是,可淮王打的旗号确实于我们大大有力。王爷试想,旁人不知有真诏传世,就目前看来,即便吴王没有得到皇上的诏书,可他却实实在在占了个“长”字,
光凭此便可名正言顺继位。他假传圣诏,不过是想天下归顺罢了。如今淮王公然道出吴王谋害皇上,矫诏登基,那么吴王爷便是不可能名正言顺了,他二人必有一番殊死搏斗,正是我们进京赢得真诏的时机!”
“确实如此,那淮吴交战,我们只坐收渔翁之利吗?”
“当然不能,不仅不能,还应趁机出兵!”
韩先生话音刚落,青崖先生便推门进来。
“王爷,我都听说了,韩先生所言极是,我们要声援淮王,坐实吴王的罪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韩先生说完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快去传柯大夫!”楚王连忙喊人。
“不用,不用,柯大夫今早已经给我看过了,无妨。还是先把用兵的事定下来。”青崖先生焦急道,说着又看了韩先生:“韩先生可有计策?”
韩先生也不推脱,直接道:“王爷是时候把兵力倾囊而出了,就是要打着增援淮王的旗号。”韩先生说到这,顿了一顿,楚王和青崖先生都颇现疑虑之色。
韩先生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嘴角一抹笑意闪现,接着说道:“不过,王爷却要兵分两路,不可一并增援。一路人马切实增援淮王,免得他迅速败落,而另一路却避开战场,直奔京畿而来。若是,能将吴王引出京城,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再把北上的兵力再分两股,一股进京与王爷会和,坐镇京师,另外一股切断吴王后方,如此两面夹击,不愁吴王不败!”
“好计谋!韩卿好计谋!”楚王抚掌大赞,目光炯炯地看着韩先生。
“果然自古英才出少年,韩先生不负当年少年举人之名声,也有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雄心,好!”青崖先生夸着韩先生,又转了头对楚王道:“恭喜王爷觅得良才!”
韩先生在千里之外一展雄才伟略,元姐却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了王妃那里。
楚王府的活泼明媚早已是昨日风光了,今日众人皆是素衣素服,连窗纱也取下了明艳的色彩,换成了米色罗纱。
宜春郡主作为皇上的亲孙女,不仅身着素服,头戴黑纱,还要带孝守制。她一改往日活泼开朗的模样,沉默不语地跟在王妃身后。
元姐跟着老夫人敬请王妃郡主节哀,又跟着王妃一同待客,因为武昌府的官眷们都来了。
同样来得,还有各位官员。不过王爷不在,自然现不了身,对外只说王爷闻讯病倒了,起不了身,一应官员皆交由世子应酬,王府属官陪同。
所有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元姐心里却不得不担忧起来,舅舅,是要彻底地奋不顾身地投入那血流成河的夺嫡之争了吧?如今,他又在哪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家()
三日之后,单檐歇山顶灰筒瓦绿琉璃剪边的永定门下,阔别了京城九年零八个月的林书岚,终于回来了。
林书岚,也就是韩先生,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在停顿了几息之后,迈开步子,牵着马儿跟上了楚王的步伐。
楚王是以进京访友为名进的城,自称是辽王妃娘家杭氏族人,以掩人耳目,低调地住进了辽王府。
不过林书岚没有跟去,而是在城门口就与楚王一行分道扬镳,带着冬砚往后圆胡同去了。
后圆胡同乃是官员的聚集地,不过大都品衔不高,系清流一派。林家,就在后圆胡同。
京都居,大不易。
最初林耀买的宅子还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后来长子林书岱也进京为官,家中孙辈更多了起来,便将一侧的两进小院买了下来,打通了住,也算是后圆胡同宅地较大的一家了。
林书岚看着门前林府的牌匾,竟和元姐当初去枣阳二舅家的情形一样,不由地热泪盈眶。他叫回了刚想上前拍门的冬砚,亲自走上前去,叩响了林府的大门。
门房是个双鬓斑白的老头,眯缝着眼看了看林书岚,见是个二十多岁的读书人模样,彬彬有礼的,却是看了半晌也没识出来是谁。
林书岚不敢暴露身份,只好问道:“可是太常寺少卿林耀林大人府上?”
那门房点点头:“正是,敢问阁下是何人?”
“在下乃是林大人旧交好友之子,姓韩,游学京都,特来探望。此有书信一封,还请通传一二。”林书岚说着,掏出一封书信,交与门房手上。
门房一听竟是老爷故人之子,不敢怠慢,请他稍等片刻,传信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回来:“原来是韩少爷,方才怠慢了,老爷有请。”
林耀在书房里背着手来回踱步,他自从知道幺子投靠楚王,而皇上又宾天之后,便料会有今日,只是不曾想,竟来的这样快。
他这里焦急的等着,林书岚也快步走了过来。引路的小厮心里犯嘀咕,这人怎地走得这样急,竟有时候都走到了自己前面去,难不成他识得路?
林书岚自然识得路,他父亲的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宅门里景致都没变,也还是他母亲去世前的模样,他怎么会忘呢?
多少回,他曾在脑海里走过这条小径,多少回,他曾在睡梦中闻过这片花香,又有多少回,他曾在迷茫中听到这阵鸟鸣?
他走得越发快了,进了院门,抬眼就瞧见了大开的雕花窗子里父亲微微佝偻的身形。
一句“爹”在口中上下翻腾,最终还是幻化称了一口气息飘没踪影。
“老爷,韩少爷到了。”小厮回禀道。
林耀一下子转过身来,眼中再没了旁人,只有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十六岁便出了家门的小儿子。
他鼻头一酸,一股热泪滚了出来。
“下去吧,让老罗过来上茶。”林耀摁下心头的哽咽,打发了小厮。
那小厮一走,林书岚便一步跨进了书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句“爹”终于还是叫了出来。
“岚儿!”林耀老泪纵横,也喊道。
“咚咚咚”三个响头叩下,林书岚才在林耀的拉扯下起了身,父子抱在一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早在进京之前,林书岚便和楚王、青崖先生一道,分析了千秋宴那日圣上可能传诏的几位大臣。
林书岚首先排除了当时就被众人提出的致了世的常阁老。
原因有三,其一,很明显,常阁老位高权重,深受皇上器重,他们能想到,吴王也能,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太可能。其二,常阁老长袖善舞,圆滑世故,是均衡各方势利的好手,却不是托孤的最佳人选。其三,常阁老已经致世,却置滞留京城,如果他另有皇命在身,应在早早就返回老家,为日后传诏准备起来。
如此三点,常阁老反而是最不会被传诏之人了。不过,按着此种思路分析,同样位及人臣的两位国公也被排除在外了,尤其是其中一位和吴王还颇有些攀扯。
剩下的五人中,景山侯也是左右逢源之人,不甚合适,其他四人倒是都有可能。
另一位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