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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嬷嬷将嘉阳帝姬带走,凝妃拿起她方才写的字,满是感慨的说道:“这一转眼,熳儿都已经九岁了。”
荣秉烨微微颔首:“时间过得很快,莫说熳儿了,你陪在朕的身边也有十几年了。”
“臣妾还记得初见陛下的时候。”凝妃抬眸望着他,眸底满是缱绻,“陛下那时还以为臣妾是个小宫女,脚步轻如羽,吓得臣妾差点落入湖中。”
提及往事,荣秉烨脸上也有些柔和,他抬手将凝妃拥入怀中,柔声笑道:“谁叫你当时便是宫女打扮,那时你便是孩子心性,如今熳儿却也像你。”
他和凝妃初见是在宫后苑的太液池旁,他远远的便瞧见她站在汉白玉的栏杆旁,一手死死地抓着栏杆,整个身子皆在栏杆外侧,伸了手便去摘远处的幼荷,清风带起她的裙摆,隐有翩跹之态,倒叫他一阵恍惚,似是荷花仙子落入凡尘了。
他怕惊到她,只在她成功摘到一朵幼荷的时候,在她身后轻唤了一声,没想到这一声轻唤还是吓到了她,她整个人仿佛是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手指打滑,没有抓牢汉白玉栏杆,竟是遥遥就要跌入湖中,他心中登时一急,箭步上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宫中还有这么一位佳人,只是他从前不知罢了。
“臣妾那时就想摘那朵幼荷,可才人的身份终究是横在那里,后来臣妾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凝妃唇角含笑,眸光温柔的抬眸凝视着他的侧脸,“若非如此,也不会遇见陛下了。”
他眼底满是宠溺,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柔声道:“便是你最鬼灵精。”
凝妃温柔的笑着,眼底如春光般明媚。
“前些日子,是朕冤枉了你,让你受委屈了。”荣秉烨想起之前的事,不禁满是愧疚的说道。
凝妃眸光缱绻的望着他,鼻尖一酸,久久不语,终是低眸落下一滴泪来。
他心中骤然一慌,伸手抬起她的脸,“是朕不好,朕误会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莫哭。”
凝妃垂眸,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那瑰丽的容颜一滴滴的滑落,“陛下很好,陛下对臣妾一向很好,可是臣妾有罪……”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满是啜泣。
荣秉烨抬手,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谁说你有罪了!朕治他的罪。”
“臣妾有罪!臣妾侍奉陛下这么多年,可是都不曾为陛下绵延皇嗣,陛下还这样宠爱臣妾,臣妾心中有愧,深感不安,现在陛下还让臣妾和懿妃妹妹协理六宫,臣妾实在是赧然。”凝妃的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的。
荣秉烨轻声叹息,长臂一览,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你又胡思乱想了,谁说你没给朕绵延皇嗣了,熳儿难道不是吗?朕这样喜欢熳儿。”
“可是熳儿终究不是皇子。”凝妃刚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抱着她的荣秉烨身子一顿,她继而啜泣道:“陛下对明氏一族有恩,对臣妾有恩,可是臣妾却不能为陛下生个皇子,让他去为陛下分忧。”
顿了顿,又继续哭泣道:“每每看到太子殿下能在前朝替陛下分忧,臣妾便深感不安,实在是愧对陛下的恩宠。”
荣秉烨叹了口气,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凝妃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臣妾生下熳儿便再难为陛下绵延子嗣,这才是臣妾心中最痛苦的地方,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臣妾,为什么旁的姐妹便能为陛下生下皇嗣,可臣妾的福祉只在熳儿之后就断了呢?”
“莫哭,这不是你的错,朕的皇子本就单薄……”荣秉烨本是低眸柔声安慰着她,忽然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凝妃见他忽然不语,不禁抬眸问道:“陛下怎么了?”
她脸上满是泪痕,梨花带雨一般,让他心中怜惜不已。
他不禁收紧了手臂,眼底满是柔情蜜意:“幽澜,若是让你去抚养五皇子,你可愿意?”
“五皇子?”凝妃微微低喃一声,“
一舞毕,殿中众人顿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忆起拍掌称赞。
诺敏得意一笑,对荣秉烨说道:“怎么样陛下?比之大楚的歌舞,我乃蛮部的舞蹈又如何?”
荣秉烨笑了笑说道:“大楚的舞蹈讲究形美,乃蛮部的舞蹈更注意的是一种力量,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诺敏公主方才的一支舞,倒叫朕开了眼界。”
诺敏收起手中的软鞭,扬声笑道:“听说乌珠尔沁的公主也在这里,我倒想看看乌珠尔沁的公主和我们乃蛮部有什么不一样!”
苏代正低着头和江宓说话,忽然听见了诺敏提到了她,不禁蹙了蹙眉,此时,殿中的视线皆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诺敏循着目光望向苏代,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与厌恶,她笑着对苏代道:“你就是乌珠尔沁的那个公主?”
苏代缓缓起身,眸光淡然的看着她:“是,只是我现在已是大楚的懿妃,只怕诺敏公主还得称呼我一声懿妃娘娘比较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隔山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从炎夏进入了初秋,临行时,圣驾没有回璃宫,而是直接从玉华台启程去了九成行宫。
其实此次来九成行宫的木兰围场也是一解苏代上回不曾骑马狩猎的遗憾。
彼时九成行宫的秋光正好,苏代居住的庭院满园繁花已落。
似是一阵秋风一夜之间便熏黄了苍翠的山峦,连带着整个九成行宫的山石上都被飒爽的秋风吹得起了层淡金色的雾霭。庭院中种植着一株桂花,正是花期,香馥如云,整个瑶华馆都是这样醉人的甜香。
苏代站在书案前临摹着一副花鸟图,赛罕翻箱倒柜的在一旁闹出挺大的动静,苏代不由轻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无奈笑道:“若是找不到,便算了。”
“可是奴婢记得带过来了,前两日好像还看见了,怎么要用的时候就不见了呢。”赛罕还是不甘心的翻找着。
折颜倒是微微一笑道:“娘娘都说不找了,你若再找下去,只怕屋顶都要背你拆了。”
赛罕赧然一笑,“那就算了吧。”
苏代复又低头去临摹,丢了的是伊勒德送她的那只金丝软鞭,去岁在九成行宫,她就是用那条金丝软鞭抽打的娜仁托娅,是条好使的鞭子,只是送的人不对,丢了就丢了吧。
此时,屋外徐徐走进一个小宫女,只听她轻声说道:“娘娘,公子珩求见。”
苏代的手微微一顿,胥珩,她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他了,自打子玙走后,她便下意识的避开胥珩,虽然每个月她还是会让折颜去看看胥珩可有什么紧缺的,可她终究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他和子玙长得太像了,尤其是现在越来越大了些,眉宇间愈发的像他。
“娘娘?”折颜见她垂眸久久不语,遂出声提醒道。
苏代这才恍然,淡淡应了声:“让他进来吧。”
方才临摹的花鸟图,因为她方才的闪神,一滴浓重的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在那幅临摹了一半的花鸟图上晕开了一滩墨痕。
她轻轻捻起画卷,眉心轻蹙,可惜了,这是她近来最满意的一幅画了。
胥珩负手阔步走进屋内,便瞧见苏代正盯着那幅花鸟图久久出神,不由笑了声:“黄鹂鸟倒是惟妙惟肖,就是多了一滩墨痕,不过尚可补救。”
苏代眸光含笑望向他,却瞧见那略有熟悉的眉眼,顿时一阵恍惚。
胥珩却没有注意到她的闪神,执起桌上的画笔,在方才已经毁了的画卷上一挥而就,须臾,他才满意的笑道:“代姐姐瞧,这样可还行麽?”
苏代的目光从他的侧脸上移开,落在了画卷上,只见方才的那滴墨痕被他应运而生成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黄鹂鸟在旁,整个画卷倒像是活了一般。
苏代含笑点了点头道:“多日不见,确实大有长进。”
顿了顿又道:“不过黄鹂鸟如何能和牡丹凑在了一起,寓意不好。”
“那代姐姐说该是什么花才是?”胥珩负手而立,笑着问道。
“鹂乃黄色,当以玉兰相配。”苏代含笑望着他,胥珩现在已经十岁了,站在她的身旁,竟是快和她身高相仿,若是不细看,倒是真像那人。
胥珩笑着点了点头:“白如玉兰,确实和鹂鸟相配。”
苏代唇角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执起画卷递给折颜。
折颜忙接过画卷,便听见她道:“去裱起来吧。”
苏代缓缓走到罗汉床旁坐下,笑着对他道:“今日如何想起来瞧我了?”
“代姐姐这是哪儿的话,代姐姐总也不来看我,我可不得主动点麽?”胥珩的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笑意。
苏代莞尔一笑:“来看我,可不许空手来的。”
“自然不会空手来。”胥珩笑嘻嘻的看着她,言罢,他身旁的一个小宫女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盘桂花糕。
苏代这才注意到一直跟着他的这个小宫女,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娇黄色的宫裙,模样煞是讨喜可爱。
“这……是元宵?”她看了好一会儿那个小宫女,这才想起来是谁。
元宵点了点头,唇角漾起一丝笑意道:“是奴婢。”
“真是女大十八变,比从前倒是瘦了不少,人也俏丽了许多。”苏代笑着称赞道。
元宵的一张小脸上顿时红霞浮现,她赧然的对苏代屈膝一礼,细声细气的说道:“多谢娘娘夸奖。”
苏代双眸含笑的望向胥珩道:“定是你苛待她了,不然好好的姑娘怎么就瘦了这么多了?”
“冤枉啊,我可不敢苛待她。”胥珩连忙叫屈。
苏代瞧着元宵的脸已经快要埋到了胸口,也知道她如今大了,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遂也就不开她的玩笑了。
此时,胥珩笑意融融的望着赛罕,一脸无害的说道:“赛罕姐姐,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姐姐做的果条了,心里想的不行,姐姐能不能再给我做一点?”
果条是草原上一种特有的点心,苏代被贬为静嫔的时候,那时她大病,胥珩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赛罕曾做过一次。
想起这些,苏代心中有几分感慨,转眼间已经三年过去了。
赛罕笑着点了点头:“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我便去做,多做些让你带回去吃。”
胥珩转眸看向元宵,轻声道:“一会儿你也跟着赛罕姐姐,去学学。”
元宵忙点头称是。
待赛罕和元宵走后,苏代这才发觉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胥珩将人都支出去,难道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果不其然,对上她的目光,胥珩便一改方才天真无邪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哥哥走的前一天,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你过去,后来他便给了我这个,要我递给你。”胥珩见她眸光怔忪的盯着他递过去的书信,却迟迟不接,便将书信放在了桌上,继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压在书信上,“这也是哥哥给你的。”
“这是什么?”苏代眸光落在那只翠色的玉镯上,朱唇轻启淡淡问道。
“这个镯子和你腕上的那只是一对,一翡一翠。”
听他提及她腕上的镯子,她唇角不由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本是有缘无分,又何必惦记?”彼此相忘于江湖,也许才是最大的成全。
“代姐姐已经忘了哥哥?”胥珩眉心微微蹙起。
“是,已经忘了,对他对我都好。”苏代眸光从那只翠色的镯子上移开,淡淡说道。
胥珩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苏代却像是被人看出了破绽一般,心中竟有些着恼,不由出声问道:“你笑什么?”
“你若是真的忘了我哥哥,为何又要戴着他送你的镯子?”胥珩的眸光似笑非笑的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那上面正是一只质地通透的翡色玉镯。
苏代有些气恼的别过脸,闷声说道:“你以为我想戴的麽?若不是拿不下来,我现在又何必戴着这劳什子?”说着,抬手就要去褪手腕上的镯子,可惜腕上被蛮力弄得通红一片,镯子还是稳稳当当的戴在她的皓腕上。
胥珩见状,忙上前按住她的手,眸光里隐有一丝异色一闪而过,唇角却牵出一丝笑意道:“这可不是什么劳什子,这是我母后给她未来儿媳妇的。”
苏代整个人顿时像是被人闷声一棍,怔怔的愣在了原地,嗫嚅着双唇,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苏代知道自己明明听清楚了他说的话,可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动荡问出了声。
“这是母后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