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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代嗤笑一声,淡淡道:“嫔妾要辩解什么?信与不信不全在陛下麽!嫔妾若说没有,陛下不信,那嫔妾辩解亦是无用。”她的冷漠像是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了荣秉烨的心口,他本以为她这几个月会过得不好,可她此时漠然的神色还是叫他生气。
倒是贤贵妃开口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彻查。”
荣秉烨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当即,沉香馆的人皆被看管了起来,连西院也未幸免,他召来的御林军圈禁了整个沉香馆,里头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长信宫里,江宓急得坐立不安,打探消息的苎儿回来了,她忙问道:“怎么样?”
苎儿摇了摇头:“御林军将沉香馆围了个水泄不通,奴婢根本靠近不了。”
“应该没事,代儿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沉香馆被围了起来,理应不是因为她。”江宓轻轻摩挲这手中的玉环,微微沉吟道,“苎儿,你去盯着灵犀宫,不管是惜容还是芳菲,她们一旦出来,你就跟上。我就不信这个时候她还能睡得着!”
正当苎儿刚出了长信宫,长信宫来了个宫女打扮的人,江宓一见她便急切的问道:“如何?”
“小主放心,府中递来消息,去青州的人回来了,和小主猜想的一样,人也带回来了。”
江宓闻言,喜不自禁的笑了:“好,这次盛寒安死期到了。”(。)
第八十三章 巫蛊之祸(一)()
东院的看守远要比西院森严得多,苏代来到东院门前,门口的两个身披铠甲、腰佩长剑的御林军便拦住了她,“此处不得探视,还请静嫔小主回去。”
苏代微微一笑道:“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说句话。不遮不掩,二位听完了也大可去向陛下禀报。”
两个御林军相识对望了一眼,神色有些为难,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快些。”
苏代笑道:“多谢二位。”
她站在院门前,先让华清喊了几声梁顺仪,她才扬声道:“梁顺仪,我知道你在听。此事我知晓不是你的主意,可你一定要清楚这是个多大的罪名。纵然不为自己,你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历朝历代,凡是发现后宫妃嫔惑于巫蛊,大抵都是株连亲人,更何况此次还是牵累到陛下,倘若你如实交代,陛下必会从轻发落,你好好想一想吧。”
言罢,苏代对着如门神一般的御林军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华清低声道:“小主,梁顺仪会听进去麽?”
“我猜她一定会的,惑于巫蛊,罪名本就不轻,更何况这次的巫蛊是对准了陛下,我相信她是个明白人。”
御林军将沉香馆围起来的事情很快就随着春风吹进了各宫的耳朵里,因为事情隐秘,所有人皆不知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盛寒安得到消息后,大笑了出来,眼中满是报复后的痛快,“乞颜苏代!你也有今天,巫蛊向来是宫中大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惜容也笑道:“这下娘娘总算可以安心了,诅咒陛下,这是多大的罪名!就算陛下心里还有静嫔,也抵不过这次的事啊。”
盛寒安得意一笑:“痛快!总算把她除了!那日本宫滑胎,竟都不能叫陛下打她进冷宫。今日别说冷宫了,她也要有那个运气活下来才行。”乞颜苏代就像她身上的虱子,她锦袍加身,华美异常,却时时要忍受虱子的噬咬,小抓小挠只能止片刻的痒,只有彻底除了她才能釜底抽薪。
芳菲显然没有她们二人这么高兴,满面忧色:“娘娘,顺仪小主为何不遣个人来知会一声?”
盛寒安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你没听沉香馆整个都被封锁起来了,自然也连着东院了,她没遣人过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是如此,可芳菲总觉得自己的心闷得不行,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二日,荣秉烨亲自提审了梁顺仪。
“你为何要诅咒朕?”他端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脸上的神情凌冽,叫人看了发寒。
梁顺仪跪在地上,凄然一笑:“嫔妾没有诅咒陛下,那巫蛊小人也不是嫔妾扎的。”
“那是何人?”
梁顺仪神色犹豫,贤贵妃蹙着眉道:“还不快说!难道你想被诛九族麽?”
诛九族三个字恍如一把利剑猛地插进了梁顺仪的心口,她不由想起昨夜静嫔在院门外喊的话,突然间,她如疯了似的磕头,口中还在不停地说着,“求陛下听嫔妾一言。”
“说。”
“巫蛊小人是怜婕妤给嫔妾的,她要嫔妾放进静嫔的屋子里,然后诬陷静嫔偷窃嫔妾的镯子,这样在翻查的时候就能碰巧发现这个娃娃,证据确凿,静嫔也抵抗不了。嫔妾明明是让沛鸢放进了静嫔的屋子里,但不知为何这个娃娃和镯子皆不在静嫔的房里……”
梁顺仪每说一句,荣秉烨的脸色就更阴沉一分,一声暴喝打断了梁顺仪的话,“带怜婕妤过来!”
贤贵妃听完梁顺仪的话,胆战心惊的瞥了眼荣秉烨,盛寒安这个蠢货!没有脑子还学别人去陷害,巫蛊之祸不是小事,重则株连九族,她又和盛寒安是同宗,虽不是一枝,可陛下若是盛怒株连,难保自己不受牵连。
想到这里,她猛地跪了下来,道:“陛下,怜婕妤年幼,可能尚未弄清巫蛊是何物,定是身边有心怀不轨之人恶意撺唆。伯远侯家教甚严,怜婕妤只是性子娇纵了些,可心思却不坏。伯远侯家嫁出来的女儿无不是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以侍奉公婆,和睦夫君为己任,远的不说,就单看穆亲王妃,陛下更能看出伯远侯的家教。”
不提穆亲王妃还好,一提及她,荣秉烨眉头深锁,眸如寒冰,当初他有聘伯远侯家嫡女为侧妃的意思,可伯远侯看不上他,将嫡女嫁给和他争储的穆王,也就是现在的穆亲王妃,穆王是他的手下败将,他登基后,穆王的封号不变,只是变成了亲王。
这些年,穆亲王一直赋闲,难道他有反意?
荣秉烨深邃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像是渡了层灰暗不明的光。
贤贵妃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若有所思,心中悬吊着的石头总算放下来几分,这样想着,贤贵妃唇角勾了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桓谙其带着御林军去灵犀宫拿人的时候,盛寒安正侧躺在榻上假寐,她只要想到苏代就要死了,心中的快意就像翻了天的波浪涌来,她几乎能在梦里笑醒,惜容跪在塌旁替她捶腿,殿里的熏香缭绕,安神又怡人。
两个身披铠甲的御林军踏进屋内,惜容吓得慌忙跪在地上,盛寒安还是阖着眸,“怎么不捶了?”她微微睁开眼,却瞧见屋里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御林军,她不禁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皱了眉头厉声道:“你们怎敢不通报就闯进本宫的房里!”
“婕妤娘娘还是随奴才走一趟吧。”桓谙其信步从外头进啦,慢悠悠的道。盛寒安复宠后时常在宫人面前刻意刁难自己,如今这次她是真的栽了。该!
“你什么东西!本宫可是陛下宠爱的婕妤,你凭什么让本宫跟你走。”盛寒安瞧着两个面如寒霜的御林军,心里发憷,虽然还是佯装镇定,可说出的话却终究是底气不足。
桓谙其嗤笑一声,眼底讥诮尽显:“是不是婕妤得今天过了再说,娘娘还是跟奴才走吧,若是耽误了,陛下追究起来,婕妤娘娘可别怪奴才没提醒过娘娘。”
盛寒安瞪大了双眸,颤抖着双唇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娘娘做了什么娘娘自己心里没数麽?”桓谙其不耐烦与她再纠缠,大手一挥,“得罪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第八十四章 巫蛊之祸(二)()
惜容眼见盛寒安还来不及收拾便被御林军带走了,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正想瞧瞧溜出去。
她轻轻推开灵犀宫的侧门,左右探头,见没人,正一脚踏出侧门,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这是上哪儿去?”
声音来得突然,她只觉得心跳都要漏了半拍,瑟缩着脖子往身后看去,只见一株栾树下正站着一个温婉的宫装女子,惜容心中一颤,扯了扯嘴角,牵强的笑着,“韶……韶婉仪怎么在这里?”
江宓轻笑一声:“当然是守株待兔了。”
“婉仪小主说笑了。”惜容笑得僵硬,心跳骤然加快,就像万马奔腾而过。
江宓微微挑了挑眉,唇角牵起一丝神秘的笑意,轻声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接着,未待她反应过来,身后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正恶狠狠的盯着她,她心中发憷,鬼使神差的就跟着江宓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了长信宫的东配殿。
江宓也没理她,只是款款坐下。
惜容心里慌张,喏喏的陪笑着:“不知婉仪小主要让奴婢见谁?”
这时,苎儿从殿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盖着布的托盘,江宓示意苎儿将托盘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不知你可认识这个?”
苎儿将托盘上的布一把拉开,只见托盘中间赫然躺着一封信,虽未展开,可惜容已是双腿发软,她强颜欢笑着,“小主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可能认识这个!”
江宓挑眉一笑,眸中似是润了层意味不明的光:“那我再让你见个人,你就全明白了。”
言罢,从殿外走进一个人,惜容定睛一瞧,顿时瘫软在地,“常……常大人……”
“常同甫常大人,你总该认识吧!说起来,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江宓似笑非笑的瞧着惜容,“怜婕妤小产那日,就是他在安胎药中找到了附子的药渣。”
惜容顿时面白如纸,嗫嚅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没开口。
江宓款款起身,轻轻理了理腰间的宫绦,笑意不及眼底的漫声道:“我一直奇怪,附子有毒,可那点药渣还不至于让怜婕妤小产,常大人明知此事却知情不报。再后来,懿妃被降为静嫔后的第三日,常大人便向太医院递了辞呈,说是家中老母去世,回去丁忧。我让兄长派人去了常大人老家,才知常大人的母亲早就在他进太医院之前便去世了,有意思的是,兄长派的人正好拦截下了一封信,可要我读给你们听听?”
惜容听完她的话,才恍然惊觉自己身上的小衣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她给常同甫写过三封信,不知江宓手中的是哪封。
江宓素手轻抬,拿起桌上的信,漫声念着,“懿妃已倒,三年内勿归,京内和仁堂购置麝香记录可已销毁?”她忽然抬眸,似笑非笑的瞧着面如死灰的常同甫:“若是正当用途,常大人为何不从太医院领取?”
她话锋一转,厉声质问惜容:“怜婕妤小产是她自己做的手脚吧?”
惜容听见这话,暗暗长舒一口气,可眉宇间还是惊慌失措的道:“婉仪小主开恩,是怜婕妤要挟奴婢和常大人的,小主开恩啊!”
常同甫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江宓眸中满是厌恶,她猛地推开抱着自己腿的惜容,“这话你还是和陛下说吧!”
再说盛寒安一路被带到荣秉烨面前,当她看见殿中央跪着的是梁顺仪时,一下子全明白了,她拧着眉头,眸中的怒火几乎如滔天的巨浪翻涌,她疾步走到梁顺仪面前,狠狠地扇了梁顺仪一记响亮的耳光,梁顺仪的脸立刻高高的肿了起来,盛寒安恶声恶气的吼道:“贱人!你竟敢出卖本宫!”
“放肆!”荣秉烨厉声呵斥,手边的茶盏被他猛地砸了出去,正好砸在盛寒安的额头上,她额上顿时汩汩的直冒鲜血。
可她来不及管自己的伤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哭泣道:“陛下怎么能相信这贱人的话,臣妾那么在乎陛下,怎么会诅咒陛下呢!都是梁氏这个贱人陷害臣妾,陛下明鉴啊!”
梁顺仪冷笑一声:“婕妤娘娘真是好记性,话才说过几日便不记得了,这么大的罪名,娘娘竟想让嫔妾一人背了。”
“贱人,本宫给过你什么娃娃,定是你瞧本宫受陛下宠爱,心怀嫉妒,蓄意构陷本宫!”盛寒安还端着婕妤的架子,厉声的说着,颇有一宫之主的气势。
荣秉烨忽然笑了一声,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声音里还带了叫人生寒的凌厉,“怜婕妤,从你进殿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你说过是因为什么抓你来的,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是巫蛊的?”
一旁站着的桓谙其忙撇清干系,低眉道:“奴才没有说。”
盛寒安一瞬间面如死灰,像极了寒冬时分青灰色的天,没有生机,死气沉沉。
她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