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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扶析告诉她,调理的汤药可以断了,她身子已是恢复了大概。
沐浴完,折颜替她擦完身上的水珠后,又服侍苏代换上的衣裳。
从暖阁回到里屋,折颜便端着一只青瓷小碗,苏代接过她手中的青瓷小碗,只见里头盛着墨一般的汤药。
她端起碗,顿时一股苦涩的气味扑鼻而来,她蹙着黛眉,正要一口饮下,却瞧见折颜欲言又止的神色望着她。
她放下青瓷小碗,淡淡道:“有什么话便说。”
折颜的眉梢染上一抹犹豫,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娘娘何必如此,公子玙回南华还未知是何时,娘娘有个皇子傍身也是件好事啊。”更何况,这东西虽是扶析亲手调制,可终究伤身。
“若是有了孩子,我如何能安心和他一起回南华?”苏代的双眸里溢满了一丝嘲讽。
折颜哑然,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苏代复又端起桌上的青瓷小碗,屏住呼吸一口饮尽,瞬间,苦涩的溢满了整个口腔。
折颜适时的递上了一琉璃盏的蜜饯海棠果,苏代忙捻起一个送入口中,酸甜的味道瞬间驱散了苦涩,霸占了整个味蕾。
提及胥玙,苏代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眸看向折颜道:“你可是南华国的人?”
“奴婢是大楚人。”
“哦?那你为何会效忠于公子玙?”难道仅仅是因为心里的爱慕?
折颜低眉淡淡道:“奴婢进宫不久,曾在一个贵人身边当差,贵人喜食甜食,每日必尝,后来贵人有了身孕,突然有一日闻到甜食的味道便作呕,遂将那盘甜食赏给了奴婢,奴婢吃了后,便中毒了,毒发时奴婢正在走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是公子玙路过救了奴婢。”
“那位有孕的贵人可是现在的那位妃嫔?”
“贵人生产时便没了,一尸两命,还是个小皇子呢。”
苏代顿时觉得一阵寒意萦绕在她周身,倘若不是折颜吃了那盘甜食,那就是那个贵人中毒了,可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没能熬过生产,也许生产时也是被人动了手脚。
殿门上的湘妃竹帘被人撩人,一个小宫女疾步走进:“娘娘,怜星阁利德润求见。”
利德润?苏代微微扬起脖子,思忖了半晌,才想起利德润是她失宠前宫里的掌事太监,在她失宠被贬为静嫔后,他就捡高枝而栖了。
对于这种势利小人,她不屑与他计较,也从未问过利德润之后去了什么地方,没想到他今日倒是登门了。
苏代唇角勾了一丝轻笑,懒懒说道:“先让他到殿中候着。”
“是。”小宫女应声而下。
折颜从前是未央宫的主管宫女,和作为未央宫掌事太监的利德润极其相熟,也十分清楚他在苏代失宠后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娘娘,利德润从未央宫出去后,便去了灵犀宫当差,也就是之前怜婕妤身边的人。自打怜婕妤失势,他似是又在灵犀宫当了几个月的差,后来恰逢路美人获宠,他又去伺候路美人了。”折颜蹙着眉缓缓道。
原来是这样,她被贬为静嫔后,正得宠的便是盛寒安了,依着他捧高踩低的性子,灵犀宫确实是他的理想去处。
利德润想来是看中了路美人酷似先皇后的容貌和嗓音,认准她必能一路走高,却没想到路美人的那张脸能成就她,一朝不慎,也能毁灭她。果然,路美人获封美人不到两月,竟是又被陛下厌弃了。
“娘娘要见他?”折颜不知利德润在苏代失宠那夜时对她的羞辱,以为他只是去了旁的地方,遂开口问道。
苏代黛眉一挑,扬声笑道:“见!为何不见?”她本没想理会他,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这就怪不得她了。
苏代坐在妆奁前,折颜将她的三千青丝梳成望仙九鬟髻,云鬓间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一袭娇黄色牡丹凤凰纹浣花留仙裙,脚上穿着一双百鸟朝凤绣鞋,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唇角凝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不怒自威。
利德润见小宫女进了殿内,心中一阵忐忑,他心中的惶恐像是万马奔腾而过带起的尘土,瞬间淹没了他的心,双手紧握成拳。
不多时,只见那小宫女走了出来,对他道:“娘娘让你进去候着。”
利德润心里顿时一阵狂喜,懿妃居然答应见他,事有转机,只要他能见上懿妃一面便好。
进了殿内,只见一屋子的摆设比起一年前还要华贵上些许,他的双眼紧紧锁在殿中的多宝阁上,上面摆着各种精巧贵重的摆件,是他看走了眼,没想到懿妃居然还能东山再起,一想起从前和他一起当差的折颜,现如今就是懿妃身边得力的大宫女,他就不禁眼热,早知道这样,他当初也跟着懿妃去沉香馆了,左不过也就几个月的苦日子,接下来便是受之不尽的荣耀加身。
听说懿妃现在身边得力的太监从前不过是在宫后苑扫地的小太监,现在一跃就成了宫里上下争相巴结的对象。
也不知等了多久,利德润感觉自己的双腿都站麻了,却还是不见懿妃从里面出来,他先打量了一下四周,见站着的小宫女无人看他,他连忙蹲下揉了揉腿。
懿妃这样的态度就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若是懿妃记恨之前的事,大可不见他,可又宣了他进殿,却将他晾在这里近一个时辰,难道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利德润刚有些平静的心又惶恐了起来,约莫着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才见懿妃款款从里面走了出来。
“奴才拜见懿妃娘娘,懿妃娘娘金安。”利德润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道。
苏代唇角凝着淡淡的笑意,端方的坐在椅上,轻启朱唇道:“许久不见了,利公公。”
利德润满脸堆笑:“娘娘好记性,还记得奴才。”
“哪儿敢不记得利公公?”苏代轻笑一声,眸光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睨向他,“不知利公公现如今在哪里谋了个好差事啊?”
“劳娘娘您惦记,奴才不才,现如今伺候路美人。”
苏代轻轻唔了一声,垂眸轻笑道:“哦,那也是个好去处,路美人正得陛下欢心,恭喜利公公了。”
“娘娘这是哪儿话,整个璃宫谁人不知现如今最得陛下欢心的是娘娘您啊!”利德润小心翼翼的陪笑着。
“许久不见,利公公这张嘴说起话来倒比从前还要叫人高兴。”苏代笑着看向他,顿了顿,忽而话锋一转,“不过你的主子是路美人,这么好听的话,你也该去说给她听,听闻陛下前几日斥责了她,你到她面前说些好听的,止不住你主子能高兴不少。”
利德润讪讪的开口道:“从前是奴才有眼无珠,得罪了娘娘,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奴才吧。”
“利公公这是哪儿的话,本宫一向和善,这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事。”
“是是是,娘娘大人大量,怎么会跟奴才计较。”利德润忙附和道。
苏代拿着帕子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懒声道:“这旧也叙过了,本宫也乏了,想来路美人那里也少不了公公伺候,本宫就不留你了。”
利德润见苏代开口撵人了,忙急声道:“娘娘等下,奴才今日来拜访娘娘是有一事要告诉娘娘。”
苏代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哦?你有何事?”
利德润见她毫不在意,又怕她开口撵人,忙道:“奴才要告诉娘娘的这件事是有关怜婕妤的。”
苏代微微抬起双眸,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却只是不语。
“之前娘娘被怜婕妤陷害失宠后,奴才便去了灵犀宫当差。后来,奴才无意间得知真正害娘娘的人是凝妃。”利德润说到这里,不禁抬头偷偷看了苏代。
“说下去。”
害自己的人是凝妃这件事,赵念绾也说过,可她想知道利德润是不是知道一些赵念绾不知道的事。
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利德润不敢耽搁,遂继续道:“奴才偶然间听见之前怜婕妤身边的大宫女惜容和玉嫔身边的采薇说话,才知道原来怜婕妤肚子里怀的是死胎,根本生不下来,凝妃就让人给怜婕妤出谋划策,让她用这个死胎来陷害正是盛宠的娘娘您……”说到这里,他又抬头偷偷看了眼苏代。
“继续说!”苏代的眸底像是蒙了层秋霜,声音里宛若覆盖着冰雪。
“怜婕妤也不知道惜容是凝妃的人,后来娘娘您去了沉香馆,巫蛊之祸那次,其实出主意的也是惜容,而惜容又是效力于凝妃,所以……”
所以先后两次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凝妃。
“你还知道什么事?”
利德润心中一阵惶然,他不知懿妃是否信了他的话,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顿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惶惑道:“奴才还听说其实怜婕妤此前用的催情香料也是凝妃让惜容给怜婕妤用的。u看书#46;uuknshucm ”
“盛寒安肚子里怀的为何是死胎,这缘由你可知晓?”
“似是怜婕妤之前用的催情香料的缘由,具体奴才也不知,只是听闻惜容是这么说的。”利德润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他偷听见此事的时候,心里半晌不能平静,后来想着就算告诉了懿妃,她也不一定能翻身,而且自己跟着怜婕妤正春风得意,根本懒得管这等事,何必为了一个被陛下厌弃了的静嫔,反而去得罪凝妃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懿妃竟然翻身了,他动过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心思,可又有些犹豫,毕竟他是空口无凭,万一懿妃不信,自己岂不是讨不到好?后来跟了路美人,本想着路美人长得酷似先皇后,这该是保底的资本了,没想到汝宁帝姬却是出来对路美人好一通贬低,陛下太宠爱汝宁帝姬了,顺带着她不喜欢的人,陛下也便厌弃了,而且路美人是个不识大体的,这种人在深宫里简直寸步难行。
现在他算是认清了,这陛下心里宠爱的还是未央宫的懿妃,只恨自己没能看准风向,一直跟着她,不然现在阖宫巴结的人就是他了!(。)
第142章 皇后旧部()
“此事你可曾告诉了旁人?”苏代唇角凝上几分泠然,低眉端起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道。
利德润心一惊,懿妃莫不是不信他?他怎敢将此事告诉旁人呢,除非他是想被凝妃弄死了,想到这里他双手握在身前,下意识的搓着,面上带着一丝讪讪之色:“事关重大,奴才又没有证据,怎敢轻易告诉旁人?”
苏代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若有所思的望向他身后,利德润瞧见她的动作,不禁对她腕上的镯子多看了两眼,这对镯子看上去便知道价值不菲。
“你有何事要求本宫的?”
利德润抬头飞快瞟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道:“瞧娘娘说的,从前是奴才有眼无珠,怠慢了娘娘。如今奴才是一片赤诚想替娘娘效忠,奴才发誓,娘娘若能给奴才这个机会,奴才一定痛改前非。”
苏代抬眸轻笑一声,轻启朱唇徐徐道:“利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就凭当初本宫失势之时,你背弃了本宫,转而去捡高枝而栖,你觉得本宫可还能再信你?”
利德润脸色一白,一瞬间冷汗涔涔,他就怕懿妃这样讲,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没有懿妃的庇护,他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心中一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才这回是真心想替娘娘鞍前马后……”
苏代微微抬手,利德润见状,瞬间止了声息,只是瞧着她。
“利公公,本宫为何要信你?”欲求庇护,总得拿出点诚意吧,利德润的态度着实奇怪,他现在就算不来找她,也能在宫中寻得一席之地,为何要这般呢?
利德润神色兀自低沉,哑然半晌,终是说道:“奴才知道一些秘事,此事被凝妃知晓了,她定不会饶了奴才。”
一些秘事?苏代微微挑眉,懒声道:“说来听听。”
“娘娘且听奴才慢慢道来。”利德润跪在地上,神色忽而不似之前的谄媚,反而有些沉重,这倒是苏代不熟悉的,连带着折颜也不禁有些讶异。
“奴才从前是在永宁宫当差的。”讲到这里,利德润的神色有些柔和,“十年前,不,是十一年前,先皇后临盆,生下汝宁帝姬后便薨逝了。陛下封锁了永宁宫上下,三日里,各种刑审,三日后便下令处死了贞妃和惠昭仪。”
这些事,
苏代曾听珧芷和江宓皆说起过。不过让她讶然的是,利德润竟然是从前先皇后纪秋亦身边的人。
“所有证据皆指向贞妃和惠昭仪,陛下认定是她二人联手加害了先皇后。先皇后生产时喝的参汤是由永宁宫小厨房准备的,参汤里被下了红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