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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熠熠生辉,慢慢漫进青山林间,随着两道身躯斜映在石潭边,穿林,后漫在一片不大的青青草地上。
“到了。”
繁茂的枝叶间有果子颗颗。
玫红而小巧。
苏隐之前从未见过。
“这是?”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苏隐诧异:“那你怎么知道能吃?”
“十五曾说这里的果子有延年益寿的效用。”
延年益寿。
苏隐错了错愕。
半会儿才飞身上树,转瞬落在枝干上,脚尖一点,摘着果子就落到地面上。
一颗果子出现眼前。
君夙抬头看去就看见苏隐笑对自己,他接着果子,目光透亮:“娘子”
“嗯?”
君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长远,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曾这样看着她。
日落西山,转瞬风云。
天黑了。
“娘子。”君夙拉着苏隐来到栏杆边。
一眼展望,月亮自远处海中升起,仿佛天地融为一体,好生奇妙,而在月亮周围甚至更远的地方星星闪烁其间。
本该是最为安谧的环境,可。
“轰隆嘭隆”
“隆咚轰”
可在夜间,白日里听到的声音更为清晰,是相冲撞的声音。也是在月亮升起的地方,自水天相接处传来。
“娘子,我是带你来看星月海的。”
君夙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苏隐面瘫脸一热,颇觉着有几许羞愧--她也不是故意好奇那地方到底是什么
“真的很想去看?”
苏隐想了想,点点头。
君夙清笑,继而低低道:“并非我不想带娘子去,而是我想过个几日再带娘子去。”
“为何是几日后再去?”
“这是,秘密。”
他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再问,只好抬头看天边星月。
“你相信宿命吗?”她忽然问,没有看他。
“我信。”
她指尖一抖,便没有再问。
等海风稍微凉一些的时候,她才回了屋子。
黑暗中,君夙的手拿起了什么,只见屋子忽然亮堂了起来。
桌上摆着一盏草编灯。
“这是”灯内并非烛火,而是一颗通体全光的珠子。
“这是深海蛟珠,是一位故人送的。”
“深海蛟珠,难不成取于深海蛟?”尾音低低笑。
“是取于深海蛟。”
“传说深海蛟珠光亮如昼,能远照苍山洱海。”可是这枚珠子并不能。
君夙笑而不语。
关于这个问题就这么作罢了。
苏隐走了几步,目光落在眼前的铜镜上,手抚过桌上的木梳。这时,君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子,我来为你梳发。”
“不”
他目光清亮含笑,苏隐拒绝的话止于齿间,她微微咬唇:“你可知道我们楼兰的礼仪规矩?”
一梳男婚女姻成,二梳白发齐眉。
在楼兰除了自己的夫君,女子的头发是不允许其他男子梳的。尽管她现在在西中江湖,虽说这规矩在西中江湖不算数,可她
“娘子想说什么?”
苏隐想,这个人
也罢。
“你可会?”她问。
“之前有拿自己的头发练习过。”他答。
听到这话苏隐长睫眨了眨,只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好。”她微微颔首,坐在竹节椅子上。
君夙取饰,拆青分丝,木梳一梳梳到尾。
苏隐看着镜中自己背后的君夙,一时恍惚。
君夙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白玉嵌胡桃,取出,看了会儿:“这头饰风华独特,很衬娘子。”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羊角匕首,顿时心惊。君夙将头饰放在桌面上,苏隐余光注视,一颗心跳的停不下来。直到猜到这人似乎单纯的将它当成了头饰,一颗心才稍稍安定。
等到发丝全部解开,君夙问:“娘子,明日让我来为你绾发可好?”
漫漫明光中,苏隐将羊角匕首收在手中端详。
听到君夙的话,蓦然一顿,终是道:“好。”
君夙眼睛里的笑意渐渐漫开。梳尽最后一股发,安放木梳,伸手轻轻抱了抱苏隐,后将她身子掰过来,对上她的眼睛:“小九总说我跟呆子没什么区别,可是娘子,我所做所为一言一语都是由着心里所想。”
苏隐正错愕间,忽然听得他说道:“娘子,我心悦你。”
星月大海,竹节小屋,一句真真切切诚恳的心意无异于最为煽情动人,可苏隐只是微微颔首,眼眸微微一眨:
“吾倦了。”
第39章 不祥()
一晃几日过去,风卷霞云。
夜幕又降临。
苍穹点点星辰闪烁,一轮赤月从水天相接处冉冉升起,渐渐,像血一样鲜红。
“赤月?”
苏隐和君夙并立栏杆,遥望天海一线。
古荒神录记载:蛮州天地陷入梦魇之时,天穹有明月艳如血、腥如魅,曰赤月。赤月悬空,红芒噬,天地倾,谓之不祥征兆。
楼兰离子尤记载:赤月隔三百年出现一次,每一次现世,都是天下风雨将启之时。
苏隐微微沉默。
三百年前,江湖武林牵涉入皇室夺嫡之争,致使朝廷大动干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后,楼兰国土分裂,江湖为江湖,朝廷为朝廷,两不相干。
其实恩怨哪有这么好释怀。
三百年间楼兰皇室想一洗三百年前耻辱,但是楼兰在强大,江湖也在强大,所以只能采取不动策。
而今赤月现世。
不祥征兆。
这天下劫数终难逃一劫吗?
而君夙。
他要带她来看的就是这个?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这个?
苏隐偏头看了看君夙,赤月红芒流照中他的脸依旧灼灼清辉。只是唯独眸光微微飘忽,不知道忆起了什么。
“原来是叫赤月吗?”
他回神,偏头,又是以往眉眼温柔长远的模样。
“你不知道?”听见他的低吟,苏隐不禁问。
“我之前并不知道它就叫赤月,又或许我忘记了。”君夙摇摇头,接着手指了指远方“在我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轮月。”
可惜,他的记忆都模糊了。
苏隐微微讶异,沉默,抬眼,问:“你又如何知道今夜有赤月升空?”
“是小白说的。”
苏隐低了低头,也没有去想小白是何人物。
即刻后,她看了看天边艳煞,又看了看君夙:“赤月从海中升起确实别有一番意味,但是,你要带我看的就是这个?”
君夙摇摇头。
“那么”
“娘子,闭上眼睛。”
“嗯?”
而他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
苏隐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微沉默。
“相信我。”
苏隐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温度蔓延。
脚尖离地。
“娘子,抱紧我。”
苏隐下意识抱紧了他,后一怔,想松开手来却被他拉近胸膛,他说:“娘子,下面危险,抱紧我,嗯?”
最后一声勾长的尾音莫名撩人。
苏隐只觉着这登徒子真是越发越放肆了。
海风凉凉,沁入柔软的皮肤;耳边是海浪翻滚声“轰!嘭!轰隆!”汹涌滂湃,铺天盖地。
即使眼睛闭上,苏隐也能想象到此刻他们身在何方。
海上。
他们在海上。
念头一经浮现,便如天雷劈颅让苏隐顿时心惊。
“轰隆!”撼天动地声。
刹那间心跳与之合拍苏隐猛然睁开眼来。惊恐,震愕,惊艳,都不足以形容这一刻苏隐的情绪。
海水从脚下砸入千丈深渊,轰隆嘭声音响天彻地。
千丈深渊下,大漩涡搅星卷月。
像银汉璀璨。
“这”
“是天穹赤月和星星的倒映图景,但因为渊中有漩涡席卷,所以看起来格外惊憾。”
是很惊憾。
海在眼前坠空,砸入深渊,轰隆隆震响天广地阔。
漩涡,明星,赤月。
这番图景,恐怕穷尽一生也没有多少人能见到。
天地万物,玄而又奇。
她看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苏隐眼皮子跳了跳。
她低头看脚下,身前是千丈海深渊,身后是一望无际海洋。而她自己,正被君夙搂着停在半空。与十四年前和数月前一模一样,苏隐眼中终于露出了深深的恐慌和惊颤。
江湖人以内力凌空。
楼兰人以灵力御空。
究竟是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在这浪汹水涌的海上空待了两三个时辰而依旧风轻云淡?
苏隐不敢再想下去。
“娘子,你怎么了?”君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苏隐心脏骤然一缩,瞳孔放大。
“没事,我没事。”她不自觉出声,声音都带着轻微的哆嗦,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君夙犹豫:“可是你在抖。”
苏隐手指紧攥。
“娘子是不是冷?”
惊恐依旧持续,片刻后,才慢慢地,慢慢地松散去。
“嗯,吾有些冷。”
“我带娘子回去。”
“好。”
苏隐抬头,最后看的一眼不是海中的瑰丽,而是天上的艳煞。一轮赤月高高挂在天穹,而身侧搂着她的这个人是劫数,实力深不可测的劫数。
劫数转身,搂着苏隐飘身过海,一路直达竹节小屋。
过栏,入屋。
君夙将被子裹在苏隐身上,声音温浅:“本来是想带娘子去看好景的,怎么知道竟然让娘子受凉了。”
苏隐看着他转身,靠桌,握盏,不一会儿端着竹节杯过来。
“娘子,喝些温水,去去寒。”
苏隐避开他的目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着。
抬手,喝水。
她默不作声闷喝,而他在一旁低低道:“海上风凉,我只顾着带娘子看风景,却忘记了让娘子多穿些衣服防寒,是我的疏忽。”
苏隐不答话,他忽然问:“娘子,你可恼我?”
苏隐低下的眼睫毛眨了眨:“没有。”
影子笼罩,周遭的光忽然消失不见,苏隐手指一紧。
“娘子,抬头看看我可好?”
苏隐手指微颤,差点握不住竹节杯。
君夙伸掌握住她冰凉的手,苏隐一愕,却察觉冰凉的手渐渐回暖。
须臾。
“娘子,抬抬头看我可好?”他的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温柔的执拗。
苏隐长睫颤了颤,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很怪异。手指一紧,她抬眸,瞬间对上他的微笑,倏然又低下头,手指再紧,又抬起头。
君夙将她连被子抱进怀里:“娘子,今夜让我和你一起睡可好?这被子薄,只怕你会冷”
苏隐心颤了颤,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是不想拒绝,而是说不出话来。
那一夜,苏隐没有睡着。
黑夜中她的眼睛微微眨,眼底渐渐凝聚出什么来,又渐渐撕毁什么去,赤红色氤氲。
她在想:
赤月,劫数,不祥,以及君夙。
第40章 兔入彀中()
“窸窸窣窣”
青林,妖风,遍地青黄枯叶。两道身影忽然破空而落。
一人是二十岁出头的布衣男子,头发黑白相掺,是谷二;一人一身三色红,面容白皙而乖巧,只是那双本该像月牙弯起的眼眸此时布满戾气,是留九。
密林上空一只乌鸦扑扑翅膀。
谷二看着密林上空的鸦鸦,对留九道:“跟着走。”
“好。”
“小九待会儿记着要跟在我身后。”
身躯再翻。
转瞬间乌鸦已经飞到一个院落附近。它独立于山林中,石阶长满青苔,门环发黄,木门经过岁月的侵蚀渐渐腐烂。
“是这里。”谷二看着鸦鸦旋飞半空,慎重地朝留九点点头。
“走。”
两人破门而入,“咻!”瞬间有百箭袭来。
“小九小心!”
“有埋伏。”
谷二掌心一抬,身躯一翻一转,瞬间一股极强的气劲冲破飞矢百箭“嘭砰砰”插墙穿门。
身躯旋转中,数道锦服飞身上墙,将他们包围在屋内。锦服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弓弩,箭尖对准“咻”一下穿空射杀而去。
箭尖穿空,卷风啸浪。明显是注入内力的。
“咻!”朝肩。
谷二斜斜一躲,反手一拍,周身飞矢破开,折断,坠地。
“噶!“黑羽鸦鸦也扑入战局。
“小九好好保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