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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隐你真是胆子大了,连本殿的命令都可以不听了?”他在她面前向来以“我”自称,此刻用上本殿二字,可见怒意。
“殿下,吾不想再等”
“是不想再等还是在担心他?”
目光骤然一寒。
她薄怒:“殿下这是什么话?!”
殷锦掩去眼底的戾气,似笑非笑道:“苏隐,你太让我失望了!”
“殿下!”
“你去吧,我不会再拦着你了。”
“吾谢殿下成全。”
苏隐从他身侧经过。
殷锦道:“苏隐,现在你这条命是我的,记着要好好的。”
“吾会记着。”
苏隐三五步踩过蔓草,月光倾斜间,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很久很久。
殷锦才收回目光。
“父皇早就下达了这条命令,可我即便知道她不会有事依旧不想让她入阵。死在这阵中的人十有八九,若是稍稍行差踏错,便出不来了。”
长离沉默。
“可我最后还是让她入阵了,长离,父皇的命令我一向无法拒绝,只因他是我君父。”
第55章 死()
夜幕深深,清风寒凉,一轮明月照映蔓草区。
“嘭!”
忽然一道身躯飞出去,再重重撞到地面。衣衫破损,发丝凌乱,穆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四周,尸体,腥味,血染一地青草。
分明此刻一身狼狈,目带猩红,穆阳却仍是笑面吟吟道:“千机楼主果然是变态的化身,若非有帝主在前,这天下第一人你当之无愧。虽然帝主远远不及你这么变态。”
君夙神情清微。
视线骤然一黑。
穆阳费力睁开眼睛:“你身上有伤。尽管你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我闻得出来你身上的药味,甚至可以闻出当中的几味药材。”
“我是身上有伤。”
穆阳手骨一撑,忍着疼痛慢慢站起身来,脸上仍在笑:“若是你没受伤能不能强硬破开这十面埋伏阵?就像你破开千面搜杀阵一样。”
君夙不说话。
黑。
视线忽明忽暗。
穆阳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问:“阁下想不想升官发财愿意为我帝主效命?”
“我不愿意。”
“真是遗憾,我想我终于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非要除掉你了。”
这样的人。
若是不能为己用,只要杀了才会心安才没有后顾之忧。
穆阳紧紧握着剑,神志陷入疲软中他却犹不肯放弃。一步一步走近不远处的白衣人,一步一步像是透支了所有气力。
君夙挥挥手。
一道气劲霎时扑面而来,穆阳身躯再度如枯木般飞出去。
“嘭!”再次重重砸到地上。
疼。
全身的骨血都在疼,视线晕眩,穆阳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又从地上爬起来。
“你走吧,我不和你动手。”
“我不会走,除非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
“我知道。”
钻疼,模糊,青筋爆起,穆阳忽然道:“不知道阁下有没有看过自己杀人的样子,波澜未起,这是只有经历过大杀戮的人,才会在杀人的时候露出那样的漠不关心。”
穆阳步履维艰。
“我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君夙道。
“千机楼主又在搞笑了,我在你的身上并没有感受任何一丝一毫杀伐气息。所以你看,这是不是很矛盾?”
这一次君夙没有答话。
模糊中一道白影就在前方,穆阳又笑道:“我会一直从地上爬起来,直到杀死你为止。”挥剑,穆阳的身躯再次翻飞。
“嘭!”
真疼啊。
命悬一线,一脚踏入地狱,这一回任穆阳再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了。
——别沉睡,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穆阳。
黑。
意识渐渐模糊,死亡在逼近。
演化阴阳、游走五行之间。
苏隐轻轻巧巧踩进一个临界点,瞬间出现在十面埋伏阵中。
——遍地尸骨,腥味扑鼻,而那劫数一身白衣席地而坐,神情清微。
“娘子。”看见苏隐,君夙依旧目光长远温柔。
原本的坚定在这一刻悉数动摇。
苏隐全身冰凉。
君夙定定看着她,忽然问:“娘子是来杀我的?”
僵硬,恐惧,手脚像是被死死扎在地里。
她说不出话来。
“娘子,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杀我。”
“娘子,我能否知道原因?”
苏隐哆嗦着唇,想说什么,但是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君夙目光飘远,又收回来“娘子,我从不曾防备你,之前你为何不动手?”
苏隐手指紧攥。
--她若是之前就知道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正正信任她,恐怕早就下手了,何必走到如今两难之地?何必像现在这样惶恐?
君夙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匕首,胡桃色,广三寸,浅浅弯月形。偏生无鞘。
--这是苏隐那把羊角匕首。
“这是娘子那把头饰,之前一直觉着戴在娘子头上很好看。”君夙指尖擦过匕首。
苏隐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手指紧攥,指甲陷进掌心几乎要勾出血来。
君夙慢慢走近她。
忽然轻轻一笑。
“娘子这样紧张还打算怎么杀我?”他一指一指掰开她紧攥的指骨,将匕首送进她掌心。
伸手,轻轻碰着她的脸。
他说:“娘子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还说:“匕首就在娘子手里,娘子若真想杀了我就动手吧。”
恍惚游离。
鬼使神差。
苏隐再回神时就看见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而尖端正插入君夙的右胸膛。衣破,染血。那鲜红的颜色吓得她即刻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你,为什么不躲开?”
“匕首是我放到娘子手里的。”他看着她,表情一如既往的长远。
不安,失落,惊惶。
多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席卷而来,几乎将她吞没。
“你当真不躲?”她问。
“当真。”
颤抖和恐慌。
她又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握住匕首的手柄。
“我会杀了你。”
一寸一寸,一寸往里送。
她似乎听见了刺痛声。
他的旧伤在数十天前就发作,剧痛就像细细麻麻的蚂蚁噬咬骨髓一般一点一点席卷全身,而此刻竟然发作得比往常还要疼上几分。
“娘子,我一直在赌,赌你会不会对我心软。”他笑道:“可是我赌的不对。”
他轻轻推开她,抬手一拍。
“晰--”匕首瞬间穿胸膛而过,随鲜血溅飞三尺之外。苏隐再望去,就看见君夙的身躯轰然倒下。
霎那间,天地俱寂。
“不——”声音压抑嘶哑。
恐慌骤然放大,她下意识地要跑过去,奈何四肢全部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躯体倒在草地上。
长长又久久。
她挪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慢慢覆上他的肌肤,指尖一直在颤抖。
心脉没有。
呼吸停止。
他死了。
居然真的死了。
苏隐僵直在原地,手指却是不可遏止地再度紧攥,再紧攥,勾出血丝来,她却恍若未觉半分疼痛。
漫漫长夜,尸骸遍地。
苏隐一人独坐到天明,维持同一个动作纹丝不动。
——太师父,他死了。
——十四年前让您难以置信到惊惶的劫数死了,就这样轻易死在了我的手中,十一忽然觉着好滑稽。
——可是太师父,他好像对于十一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就像您对十一一样的重要。因为这一刻,十一心里好疼。
第56章 捡“尸体”()
苏隐不记得自己在十面埋伏阵待了多久,只是等她破了这阵子时,就看见太子殿下在对面定定看着她。
青天白日下,尸体横斜,血枯兰草。
苏隐一身紫衣斗篷,神情恍惚又漠然。
这样的表情殷锦太熟悉,十四年前齐天师道消身死苏隐也是这个模样。她的情绪从来埋在心底,不愿意给别人看见,这就是苏隐的性子。
殷锦侧目,地上众尸体中有那个讨厌的家伙,还有一身白衣显眼的千机楼主。
他亦是沉默伫立许久。
长离翻了个身,落到千机楼主身边,伸手。
--奇怪,真是奇怪。
--脉息没有,呼吸没有,肌理又冰又凉,可是死的完全不像正常人。
他又翻了个身,出现在穆阳面前,伸手。
--死了两日。
他返回身,低声道:“殿下,千机楼主死相跟常人有异,只能确定的是他脉息确实没有,看样子死了。”
“穆阳呢?”
“穆统领死了有两日。”
殷锦眼眸幽深,辨不出情绪。
许久,他才低低叹气--神策营的人啊,处理起来真麻烦。
“长离,神策营的人要是死后落在他乡,只怕会寒其他人的心。将他们的骨灰都送回去,父皇会有裁断。”
“殿下,那穆统领呢?”
殷锦沉默,许久才道:“这件事需要向父皇请旨,长风,你下去办吧”
“属下明白。”
殷锦慢慢走近苏隐,低声叹:“苏隐。”
苏隐拄着制杖,低眉,没有说话。
“苏隐,一切已经成定局。”
“我没有后悔,我来这里是为杀他,是为阻止那场大劫。我记得比谁都清楚。”
“你做到了。”
苏隐手指猛然紧攥。
忽然一道庞然大物遮空。
殷锦抬头时就看见一只神雕翔空而过,看样子是要飞向西南,此刻忽然就转头猛然降落此地。
神雕长鸣悲唳。
--啧啧,又死人了。
看见地上一抹白影,白须翁瞪目:怎么每次恰巧路过都是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闹心。
他翻下雕背。
对着苏隐问:“女娃子,你又怎么欺负君小子了?”
白须翁!
这位前辈可不好对付。
殷锦神情警惕。
周遭守卫迅速移动,以防自家殿下生出意外。
白须翁大步走向地上的君夙,瞧瞧伤口,咧嘴:“上次是左胸膛,这次是右胸膛,真是均匀又对称,你家女娃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喜好?”
摸脉,戳脸蛋。
自言自语:“诶,这张脸,老夫都跟你说过了划几刀上去才显英雄真本色。”
自言自语:“不过寻常刀器对你这张脸没有用,明日老夫若是高兴了就去抢把天下第一刀给你。”
殷锦:“”
长离:“”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对一个活人说话。
可是千机楼主已经死了。
殷锦皱眉。
他总觉着这位白前辈的态度很奇怪,按人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一怒狂杀人才对,怎么反而旁若无人般对一具尸体说话?
这是疯魔了不成?
白须翁将君夙丢到青稚背上,转头就看见神情疑惑的殷锦,咧嘴:“年轻人不用太紧张,老夫现在不想搭理你。”
“”
白须翁又转头看苏隐,目光复杂。
“”
“能伤了君小子的只有你这女娃子,诶,女娃子,你俩的事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苦了君小子啰”
苏隐手指骤然紧攥。
白须翁咧嘴一笑,转身翻上神雕背:“青稚,走。”
青稚跃上云空百里。
殷锦目送神雕远去,好一会儿才低头寻思。
刚才那位白须翁的表现真是让人如坠云雾,明明千机楼主都死在他面前,他却不慌不乱。没有向他们寻仇,也没有担忧神色。
就好像千机楼主是个活人
不。
是笃定他不会死。
殷锦凤目微眯,勾出一道冷光来。
长离道:“殿下,自古没有脉息的都是死人无疑。”
闻言殷锦细细瞧了一眼苏隐--他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秘密
“希望是我想多了。”
苏隐抬眸望天,斑驳阳光眩目,她面无表情。但手指紧握制杖,另一只手陷进掌心攥得生疼。
“苏隐。”
“殿下,吾没有事。”
她收回目光,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走出郊林。风吹过邙山镇镇口的灯笼,一息飘进邙山镇内,镇上依旧喧闹如初:
“大娘,给我来碗面,要大碗的。”
“好咧--”
“哎哟客官您请坐坐坐。”
“淅淅沥沥”倒盏声。
“宁城最近风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