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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
拐过六井巷,有摊贩叫卖糖人,一群小崽崽围着买,檀生眼神在吹糖人上落了落。
许仪之笑问,“想吃糖人吗?”
檀生摇摇头,“不想,官妈妈说坏牙。”
不是坏牙,是小时候没钱。
长大了买得起了又不好意思说想要。
许仪之看了檀生一眼,快步向前走,递了铜板接了一只关公耍大刀的糖人,转身就把糖人递给檀生,“吃吧。”想了想添了一句,“我买的,不丢你人。”
檀生木愣愣地接了过来,拿着糖人站在六井巷巷口,讷讷道,“谢谢。。。许公子…”
“我姓许,名仪之,字奉权,镇国公许麸嫡长子,你可以叫我奉权。”许仪之神情淡淡的。
噢,原来叫许仪之呀…
怪不得翁大郎叫他小红杏呢!
一只红杏出墙来!
仪之…等于一只嘛…
檀生笑起来,听不远处有车轱辘的声音,许仪之也笑了笑,“快吃吧,糖人凉了就脆了,那时候才坏牙。”
檀生点点头。
许仪之也点点头,转身欲离。
“我叫赵檀生,檀木的檀,生生不息的生。没有字号,只有师父赐下的道号,叫合真!”檀生向前跨了两步,也不知道为啥要告诉他这些。。。
大概是礼尚往来吧?
毕竟别人可是给她买了个小糖人。。。
许仪之背对着檀生,一展眉,笑得眼眸里繁星四起。
马车到,官妈妈和谷穗相继下车,许仪之招呼随从原路返回,留下官妈妈、谷穗还有檀生三人三面相觑。
谷穗感觉到了背叛,“姑娘!你竟然背着我买糖人吃!”
檀生:“…。”
檀生默了半晌,埋头狠舔了几口后,面无表情抬头再道,“我的了,绝不给你。”
谷穗:“…。”
先去松鹤堂问了晚安,老夫人神容纵容地问了几句,再回娇园,打了热水来泡脚。檀生脚一伸进热水里,不觉满足地一声喟叹。
官妈妈蹲下帮忙揉一揉小腿肚子,“走累了?”
檀生点点头,“…从小酿楼走回六井巷!足足五个街口呢!”
“那你们为啥不和我们一块儿坐马车?”
官妈妈百思不得其解,她和谷穗刚从小酿楼出来,自家姑娘和翁家外甥就不见了,翁家外甥那随从说自家郎君和赵姑娘先走一步,她原以为至少应当是坐马车吧?
谁知道…这先走一步…还真是走啊…
官妈妈此话一出,檀生浑身一愣。
对啊。。。
为啥要和许家椅子从小酿楼走回来?
这么远!!
堂堂镇国公世子爷要是没钱租马车,她有啊!她刚发了月例,她有钱租马车呀!
小气!
财迷!
抠就一个字!
檀生咬牙切齿,只觉小腿肚子酸痛得想狠踢那小红杏一脚!
隔空被踢了一脚的许红杏“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翁佼手持烛台,裹着披肩,“怎么着怎么着!我听许百说小姑娘把那长春老道也绑了?”
不仅绑了,还亲切地慰问了人家的小兄弟。
许仪之点点头。
“你又把那长春老道给捆回来了?”
许仪之再点头。
“你预备怎么处置他?”
“抹脖子。”许仪之言简意赅,“再拖到乱葬岗喂狗。”
翁佼烛台晃了晃,一脸了然,“他对赵大姑娘做啥了呀?”
“他出言不逊,对赵姑娘不尊重。”许仪之脱了外衫,露出结实的肌肉,“他该死,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逼得崔佥事休了妻子。那老道做事没底线,留着他恐再生事端。”
主要原因还是对赵姑娘出言不逊。
翁佼点点头表示了解,想了想,一针见血,“你对赵姑娘太关注了。”
许仪之“嗯”了一声没否认。
怎么这么不要脸!
翁佼登时不知该如何怼回去,再想了想,“赵姑娘看似柔弱,实则很有主见,恐怕不会承你的情。”
那又怎么样?
许仪之“哦”了一声表示无所谓。
翁佼登时炸开了锅,“你…你…你!你不要脸!”
他怎么不要脸了?
“人家才十三岁!”
嗯。。。针对这一点,他是有点不要脸。。。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啊!
许仪之“诶”了一声表示你说的都是屁话,你再叨叨叨,信不信我揍你!
翁佼迅速缩回小角落。
初春过得飞快,桃李秾华,正开艳。
四月近在咫尺,月夜风高,官妈妈一声尖叫划破了赵宅夜空。
松鹤堂内,官妈妈哭得涕泗横流,趴在赵显和赵老夫人跟前,高声哭嚎,“姑娘。。。姑娘不见了!!二爷求求您找一找!姑娘说她去藏书阁找书看,哪知小的一等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姑娘回来!二爷啊!小的还等姑娘回来吃晚饭呢!”
第五十三章 落井下石(一)()
官妈妈哭嚎得叫人胸口发腻。
李氏一蹙眉,秦桑赶忙去扶官妈妈,一边扶一边阴阳怪气,“大姑娘喜欢四处看风水,前些日子不也是外院都挂灯了才回来吗?妈妈甭记挂,大姑娘指不定今儿得等着外院灯灭了才回来呢。”秦桑顿了一顿,“老爷正跟老夫人说喜事呢,官妈妈可千万别因为小事,扫了这一屋子的兴致。”
“我可怜的俏姐儿,我可怜的姑娘哟!”官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秦桑来扶,顺手一拉一推,秦桑“哎哟”一声被顺势推搡到了地上。
怪力出奇迹!
内宅里的所有文斗其实都可以用暴力武斗来解决!
谷穗在心中默默记下一笔。
“秦桑姑娘,您没事儿吧!”官妈妈面红眼肿不知所措伸手去扶,一边扶一边扯开嗓子嚎,“小的没读过书,不识字,就有一把子傻力气!姑娘千万莫怪小的!小的也是心焦!我家姑娘怎么会等外院灭灯了才回来呢?今儿晚上吃素三鲜,我家姑娘铁定是要回来吃晚饭的啊!而且俏姐儿怎么可能出门不带上我!”
秦桑可不敢再让官妈妈扶,忍住屁墩儿疼,自个儿爬起来。
赵显手中茶盏一歪,身向前倾,“你说什么?阿俏不见了?!”
官妈妈张口就开始吊嗓子,“不见了呀!我的阿俏不见了呀!我今儿一回来,谷穗告诉我,姑娘说自个儿去藏书阁找书看,接着。。。接着就没回来了呀…”
官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好容易把姑娘养这么大,姑娘成材了成器了,眼看妈妈我松口气了,我家姑娘却不见了。。。二爷…”
官妈妈哭着哭着倒是动了真感情,眼泪一滴一滴砸到地砖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感动别人,首先要感动自己。
演戏必须要有优秀的自我修养!
谷穗在本子上默默再记一笔。
“把门房叫来!”赵显面色铁青。
小门房一进门,见房内气氛凝重快结成雾了,他哪儿见过这阵势,哆哆嗦嗦进来。
还未待小门房站稳,赵显急促开口,“大姑娘今日可出了门子?”
门房想一想,斩钉截铁,“没有!小的今儿轮值守二门,在二门子都没见着大姑娘出去,大姑娘怎么出得去大门?”
“那可不一定,什么狗洞呀、大坑呀、偏门、小门呀…大姐姐通天的本事必定找得到地方出去的。”赵华龄一想到小贱货不见了就高兴,帕子捂唇笑得清凌凌的,“听说那些拐子最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卖到哪儿都是个好价钱,更甭说,啧啧啧,还会算命看相,那可当真是奇货可居,大姐姐铁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陈婆子眉心一皱,没能阻挡得及时。
便听赵显“啪”一声,把茶盏往地上一投,瓷片裂成几瓣!
“把她拉回去!打五十下手板子!”赵显大怒,怒极之下难掩心焦,脑子里全是白九娘的一颦一笑,心噗通噗通直跳,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既然没出门,那就还在宅子里!全部都去找!要是找不到…”
赵显眸色一暗,目光晦涩地扫向李氏。
会不会是她?
她买通艄公、勾结长春老道、甚至在这宅子里企图一条白绫勒死阿俏。。。
阿俏刚下了她的脸,出了风头,她会不会…会不会…
赵显眼神阴沉得好似寒冰,扫在李氏身上,李氏顿起一排鸡皮疙瘩。
“给我找!把六井巷也封了!给我好好找!若今日之事有半个字泄露出去,我必严查到底,拔舌下典狱!”
赵显语气狠辣,明显是动了震怒。
官妈妈的哭声呈阶梯状向下滑,没一会儿就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没有眼泪…甚至连哭嚎都省了。。。
自我修养个屁!
谷穗默默把心里小本本上面那条给划拉掉,换上一条新的。
内宅斗争,保存体力最重要!
赵显向来不管内宅诸事,这是他头一次动了大怒,以雷霆之势下了死命令,赵宅当即倾巢而出,从娇园找到藏书阁,再到西跨院、东跨院,草笼笼里、树杈上、僻静的小黑屋…哪里都找了。。。官妈妈一边哭一边跟着找,每找完一个地方赵显的脸就黑下去三分。
“都找干净了…”六安给赵老夫人奉了一盏茶,神情忧虑,“宅子里压根就没有大姑娘的身影,大姑娘莫不是当真出去了?”
“出去了然后就不回来了吗?”赵老夫人笑了笑,“不可能的,若檀生打的是摆脱赵家的主意,压根就不会为自己造势,树名声。”
“那…那大姑娘当真没拐子给拐走了不成?”
“也不至于。”赵老夫人对赵檀生很高看,特别是当内宅里都是一群矮子时,赵檀生就像只丹顶鹤在野鸡里一样打眼,“她能从水匪手里逃出来,不可能让自己陷入为难的境地。”
“那…。”六安眼见赵老夫人悠然自得地啜了口茶,识相地闭了嘴。
赵老夫人把茶一放,轻声道,“换咱们四川的苦丁茶来,这龙井贵是贵却没滋没味的,我不爱喝。”
在她记忆中,家里好像有人爱喝龙井的。
噢噢噢,是白九娘。
当时赵家要供个举子上京读书,泰半的家用都给了次子赵显,京师可比不得广阳府,什么都贵,不得多给点银子让阿显防身呀?故而只有勒紧裤腰带先紧着赵显了。
那时的赵家供不起她白九娘喝龙井,白家就送龙井茶来给白九娘喝。
惯得她!
穷德行!
换成清水,你是不是就得被喝死呀?
这幅做派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
赵老夫人握了握手里的佛珠,如今可倒好了,赵家能几两几两地泡龙井喝了,你白九娘却不在了,呵,当真是世事无常。
六安应声而去,换了苦丁茶来。
“都搜干净了,大姑娘究竟能到哪儿去呢?”窗外窸窸窣窣的,到处都有手持火把的人,六安到底没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
宅子里都搜干净了吗?
那倒不至于。
不还有个正院没搜吗?
赵老夫人啜了口茶水,这茶才够味啊,苦得她牙都快掉了。
第五十四章 落井下石(二)()
“还有正院没搜。”
官妈妈的步调难得和老夫人保持一致,吸吸鼻子,双眼通红却精神抖擞地看向赵显。
赵显面色发沉,裤脚上全是枯草、泥水,额上有细汗,目光黯沉,“去正院。”
正院灯火通明,赵华龄被五十个手板子抽得哭个没完,李氏正温声安抚着,只见赵显带着一群人面色不善地来,李氏咯噔一下,转头看向陈婆子,陈婆子附耳轻道,“不关咱们的事。”
李氏方扬首去迎,“找到大姑娘了吗?”
赵显没回答,冷眼看向李氏。
李氏瞬间脸色煞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显看着李氏,“没有别的意思,檀生不见了,例行查一查。”
“正院不是提刑按察使司,我不是你的犯人!”李氏高声道,见官妈妈跟在赵显身后哭哭啼啼个没完,心里只觉有丧气又痛快,“你家的姑娘没养好,四处乱跑!反倒来正院霍霍!我只问你,若是赵檀生不在这里,你该当如何?”
“我向你赔礼道歉。”赵显闷声道,“你不要多想…”赵显紧紧抿唇,“宅子都是翻遍了的…”
李氏还想再道,被陈婆子一把拉住。
“姑娘不见了,大家伙都着急,老爷来找吧,若在正院也还是没找着,那可就只有报官了。”陈婆子咧嘴道,“报官,老爷是赞同的吧?”
报官!?
一报官,全南昌府的人都知道赵府的大姑娘给丢了!
丢了是什么概念?
可能被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