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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厢里只剩赵显和李氏二人。
赵显手中紧紧攥住那张写有白九娘生辰八字的黄表纸走到床边,男人暴怒的气势叫人害怕,李氏扒在床栏上,色厉内荏地扬起下颌,讥笑道,“真是稀客!不去吕姨娘那里了?今儿怎么想到正院来了?明告诉你,我今儿不舒。。。。”
李氏的话如断弦般戛然而止!
她双目惊恐突出,面色苍白,下颌角被赵显单手紧紧捏住向上抬,她手脚胡乱四处拍打却始终挣脱不开赵显的束缚!
女人的力气如何能和男人相比!
赵显双眼赤红,鬼使神差地手顺着下颌慢慢往下移,下颌角、下巴。。。最后大拇指和食指终于摁到了李氏颈脖上规律跳动的血管。。。
赵显的手缓慢收紧。
李氏昂起头惊惶地看着赵显,嗓子被他卡得越来越紧!李氏徒劳地张大嘴巴,低声呜咽,手足并用奋力将赵显一脚蹬开!
赵显猛地回过神来,手上一松,被踹得向后连退三五步,一个趔趄打翻了放在床边的铜盆,水泼了满地!“咣当”一声铜盆砸地,外间有小丫鬟透过澄心堂纸糊成的窗棂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可是有事?”
“没事!滚!”赵显高声喝。
李氏捂住胸口,巴在床沿上干呕,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刚才赵显是真的想杀了她!
李氏惊恐地后知后觉!
如果刚才她没有死命挣扎,赵显…赵显真的想掐死她啊!
他怎么敢!
他不要他的仕途和官声了吗!
他…他怎么敢!
她为他生儿育女,为他铺路奠基,爱这个男人爱了整整十三年!十三年啊!从豆蔻年华到现在这个疯婆子样!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尊严,失去了矜持,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个男人身上,而如今这个男人想掐死她!
李氏猛地爬起身来,披头散发地一扑上前,满脸是泪地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匕首塞到赵显手里,哭吼道,“你杀呀!你杀呀!你想杀我已经很多年了,被那狗娘养的一挑拨,你就真的动了手!赵显,你这只白眼狼!”
赵显双眼通红看向李氏,将她推到一旁,匕首应声落地。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赵显喉头腥甜,将那张黄符纸被一掷而下,轻飘飘地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落地。
李氏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埋下头,目光惊惧。
赵檀生那个小贱货,是真的能掐会算吗?是撞大运无意间跌到井里发现这个东西的吗?还是算出长春道长在井里布了阵法的?
会不会是长春老儿把她给卖了?
不不不,不可能。
她打听过,第二天就在乱葬岗发现了长春老道的尸体,身首异处,一早就被人抹了脖子!赵檀生再能耐也只是个小姑娘,命案血案她也敢沾?
李氏许久无话,赵显赤目高喝,“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广阳白氏,四月初四生人...是阿九的生辰啊!”赵显手向上扬,劈头盖脸地将花瓶砸下,碎瓷四裂,赵显语声哽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阿九已经死了啊...我一开始就告诉了你,我家中有妻一位,妻子腹中有子...我并没有骗你,李怀玉,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你啊...我没有求你嫁给我,我没有招惹你,我避之不及啊!阿九死了,老夫人要我娶你,我娶了。我时时处处都不和你争,不和你闹,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阿九已经没有香火祭祀了,你却要她无处轮回。
赵显头向后仰,眼眶发红,突然想起檀生的话“无法投胎,无**回,无法作恶”。
等等...
李氏是不是也害怕阿九冤魂作恶!?
赵显被这个念头惊起一身冷汗。
李氏为什么要害怕阿九!?
阿九死后,他才应老夫人之命娶了李氏。
反正阿九也死了,娶李氏、王氏、陈氏都没有区别,老夫人要让娶,那就娶吧。
这就是他当时的想法。
私心难道不也觉得李氏的用处最大吗?
他已经失去了一生挚爱,那么娶谁都无所谓,为何不娶一个对自己帮助最大的呢?
他妥协了。
李氏虽喜怒无常,可待他很真切;李氏虽蠢钝自大,可待他一心一意;李氏虽瞧不上赵家人,可也愿意将老夫人接来同住。
直到...直到檀生来了。
李氏便如同乱了阵脚一般,一招一式只想置檀生于死地。
赵显莫名心慌,李氏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嫉妒会不会太过于了?
李氏的反常、对阿九的忌惮、对檀生的憎恨。
是不是还有隐情...
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赵显疑窦丛生,站起身来,附身眼神逼迫看向李氏,“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阿九的生辰?”
李氏神容一滞,下意识反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赵显戾气大起,“不要让我再问一遍!”
赵显压抑了十三年,怀念了十三年,窝囊了十三年,今朝陡然生出的怨气与勇气化身为一个身长八尺的巨人,紧紧压迫着李氏,李氏好似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
如今的他让她害怕!
李氏脖子被卡得生疼,脑里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地蜷缩在墙角。
“绝对不要认账,把这件事推到老夫人身上...”
李氏突然福至心灵,不自觉中身如抖栗,泪流满面着连声高呼,“是老夫人告诉我的!我...我近日睡不好觉,是老夫人告诉我了白氏的生辰八字!”
第五十七章 暴露()
赵显身形大顿,眉目掩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李氏瞪圆了双眼,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姿绰约,眉眼五官和赵檀生有八分相像。
赵显以为她没见过白九娘,其实她是见过的。
她从家里偷拿了五百两银子,带上陈妈妈和王妈妈,租了一架马车,缩在马车来里忍了两个多月从京师来到广阳府,只是想远远看一看俊秀得似谪仙下凡的师兄家那位糟糠之妻究竟是哪般模样。
一定很土。
她听师兄说,他的妻子家里只是卖檀木的,是商贾。
商贾家能有多高雅?
若非与师兄青梅竹马加有媒妁之言,一个檀木商的女儿也能嫁给一个举子?若师兄此次殿试金榜题名就会被授进士出身,就能做官了,师兄读书这么厉害,若当了官,身边跟着一个出身乡土的妻子,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怀着这个想法,她忍了两个月的晕车干呕,像个登徒子一般躲在墙外,只是想来看看师兄的妻子长什么样而已。
让她失望的是。
这位白夫人相貌生得好极了,掩藏在木门桃花簇丛间,白氏仍是最美的那一朵。
她衡量一番,决定失望而归。
算了,不争了。
有什么好争的呢?
这个女子就算着布衣荆裙,看起来如碧玉明珠。
她垂头丧气拽着王妈妈准备离开,却被一位老妇人叫住。
“姑娘,来者何人呀?”那个着麻布衣裙,裙上还有几块硕大补丁的乡间老妇笑得慈眉善目。
她一时间慌了心神,乱了手脚,“我…我是赵显公子,京师里老师的女儿。”
那老妇笑得更慈和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屋子去,至此她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妇便是赵显的寡母。赵显他母亲待她可好了,亲自洗净了粗瓷杯盏给她泡苦荞茶,给她搓凉粉吃,告诉她,“我们阿显啊最喜欢吃凉粉了,记得要多放醋多放辣子。”
她认认真真地听,老老实实地记。
赵显他娘还让白氏出来见客。
“这是阿显在京师里老师的姑娘,是大官的女儿呀!你赶紧给贵客洗两个果子来。”赵显他娘支使大着肚子的白氏去给她洗果子,白氏温温诺诺朝她羞怯感激一笑,便应声而去。
这屋子里立着两三个丫头,赵显他娘却叫怀着孩子的儿媳妇儿去沾凉水洗果子...
她想,或许赵显他娘并不喜欢这个媳妇儿吧。
她好似在山洞中,眼前陡然出现一团包藏祸心的光芒。
她笑嘻嘻地伸手去抓,哪知这一抓,小半辈子就过去了。
“是老夫人给你的生辰八字?”赵显语声紧绷。
李氏满面是泪,连连点头,“是是是!”
老夫人就干净吗?
老夫人手上照样沾血!
她也没冤枉老夫人!
从一开始,老夫人就在诱骗她,诱骗她不顾一切来做赵家的媳妇儿!是,白家之祸,是自她而起,断裂的阴沉木其实很好操作,司礼坊司监托父亲李质朴从牢中捞个死囚,他们提一提让司礼监给阴沉木做一下手脚又有何难!?
白家只是乡下卖木头的罢了!
把阴沉木当做贡品承上来的是闵恪!
是父亲的死敌!
一箭双雕!
很是痛快!
可白九娘之死,她敢说,她什么也没做。
力有未逮,鞭长莫及。
她怎么可能伸这么长的手进广阳府赵宅里呢?
既然她什么也没做,那就是有人做了什么。
赵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沟壑中也全都是血腥臭!她连自己的儿媳妇都能杀死,她活该!她活该!她活该来背这个锅!这本来就是她做的!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赵显敢休妻,可赵显敢弑母吗!?
她绝对不会承认白九娘的死和她有关系。
她还不想被扫地出门。
李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李氏腿如抖筛,“是..是老夫人!阵法是我做的,可主意是老夫人出的呀!你赵显有本事去寻老夫人的晦气去呀!”李氏渐恶向胆边生,挺起胸脯,边哭边笑冲赵显横,“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呀!你有本事找老夫人对峙去呀你!”
赵显喉咙里似乎有血腥气,一股接着一股翻涌上来,连喘了几口大气也没能顺下去。
“你这么喜欢白九娘,你一刀抹了脖子下去陪她呀!”李氏笑起来,双膝扣地爬去拿了那柄匕首甩到赵显眼前,“你不敢!你还在意你做官、你升迁、你出人头地!你时时刻刻忘不了她白九娘!呸!”
李氏往地上“啐”了一口,蓬头垢面地看向赵显。
“你最在意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李氏瘫在地上,捂面哭出声来,“说到底,也是你没本事!”
正院的灯一夜未熄。
檀生半夜惊醒,透过窗棂看过去,正院里灯火通明。
管妈妈半梦半醒间,摸了块绿豆糕递给檀生,“姑娘饿了吧?快吃快吃,吃完好眠。”
檀生哭笑不得。
这是哄小孩子呢!
只有小孩子才闹夜食呢!
檀生挑开幔帐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绵绵的。
官妈妈见檀生吃了,“嗯”了一声,迷迷糊糊转过头看外间的灯怎么还亮着,闷声问了句,“正院打鬼呢?怎么还不睡。”
檀生神容恬淡,“打鬼算什么,就怕打人。”
赵显不蠢,赵显会想明白的。
比如李氏为什么这么害怕白九娘?
比如李氏为什么这么想她死?
比如李氏...为什么会知道白九娘的生辰八字?
疑窦种下去了,就会在猜想与挣扎中渐渐萌芽、抽枝、越来越枝繁叶茂。
这些是檀生拿得准的,檀生却拿不准赵显会怎么做?
是抽丝剥茧查下去,还是得过且过活下去?
赵显眉长面挺,却眼出三白,是副优柔寡断相。
她狠下心算计亲爹,只因不知亲爹有无将她当成亲女。
天出鱼肚白,赵家的那小门房值完夜班,打着哈欠,在宅门内外左顾右盼许久,又踮起脚尖往城南跑去。
一边跑,心里头陡生几分幽怨。
什么嘛。。。
他一个十年的练家子被派来当门房。
不仅要当门房,还要尖起耳朵打探内院的事儿。。。
他。。。他又不像翁大郎君那么八婆!
第五十八章 刷恭桶()
“…昨儿夜里赵宅闹翻天了…”小门房昂着头背书,“大姑娘不见了。”
许仪之手上一紧。
“但是后来找着了。”
许仪之手上一松。
“大姑娘是掉到井里去了”
许仪之手上再一紧。
“但是后来也给捞上来了。”
许仪之手上再一松。
“不过大姑娘好像被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许仪之手上再次一紧。
“但是后来才知道不是脸上被划破了,原来是胳膊肘被划伤了。”
许仪之默默别开眼。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给说完啊!?
能不能不要但是、但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