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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尹是什么官儿?
宰相门前七品官。
应天府尹是经手直隶政务及治安的最高官员,是皇帝门前的官儿,品阶虽还是个三品官,可论实权,也离入阁拜相不遥远了。
赵显喜在心头,面上更是客气了三分。
回到赵宅已近深夜,赵老夫人早有耳闻,欢天喜地地备下一大桌佳筵,檀生动了几下筷子就面无表情地放下银筷,唤过谷穗,“去,取三两银子给厨房拿去,这么大桌菜怎么着也不便宜。”
赵显一个四品官,也就五十五两的月例银子。
还得还黑市里利滚利欠下的几百两银子外债。
檀生语重心长地看着赵老夫人,“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祖母想置办物件儿、摆筵,顶好提前告知阿俏一声,阿俏也好提早放银子出来不是?难不成咱们家是吃了这一顿,就不吃下一顿了?”
赵老夫人一张老脸顿时唰红。
是了。。。
赵檀生手里攥着赵家的银子!
不对,如今的赵檀生手里还攥着赵家的面子和里子!
若没有她,那绛河这事儿能把阿显给磨死!
可。。。置办一桌菜、购置几匹布这等小事都要通过赵檀生。。。那这个家还是交给赵檀生当好了!
赵老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檀生擦了擦嘴角,表情淡淡地起身福礼而离。
走在游廊中,檀生心中在咆哮。
有钱。。。
真的太爽了!!!
特别是当只有你有钱,别人都没钱的时候,更爽啊!
钱真是个好东西。
檀生点点头,回到院子里就决定用这好东西犒赏白天出了力的壮汉小哥哥们。
檀生如一开始所说,一人一根小金鱼儿。
檀生在内院,胡七八进不来,只有托谷穗带话。
“他说,今儿他太怂了,上愧对祖宗父辈,下愧对姑娘厚爱,只有怀揣小金鱼儿入梦在梦里给姑娘磕头谢罪。”谷穗记住这么长串话不容易,必定是那胡七八哭嚎了不晓得几嗓子才让谷穗记住了。。。
檀生点点头,“你告诉他,下回我要亲去武馆谢谢那几位师傅没有?”
谷穗道,“告诉了。”再道,“那小门房有点发懵,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好的,下回带着姑娘去。”
檀生嘿嘿嘿笑,“下回咱们把青书师姐也叫上,一起去给那武馆看风水。”
谷穗也嘿嘿嘿。
主仆二人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武馆之行,便泡脚熄灯就寝。
留下可怜的胡七八半夜挑灯奋笔疾书,哭哭啼啼写完长信,再偷偷摸摸到墙角哨声一吹,吹来一只雪白的信鸽。
信鸽脚上绑红绳,乃镇国公府一等绝密事。
暗影一见信鸽脚上的红绳,面色一变,当下八百里加急向北奔去。
仲秋时节,北疆高地寒气风卷来袭,山丘缓立,寒霜中有一列队伍升起篝火背靠小矮丘驻扎营地。
许千围在篝火边上,哈出一口白气,咒骂一声,“北疆这天气,天寒地冻!”
一抬头却见自家世子爷靠在草垛边上看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笺,信封上盖了红漆印,想来必定是极度要紧的大事。
许千脸色一变,“爷,可是事情有变?”
是有变。
他莫名其妙要买下一间武馆了。
许仪之沉了半天,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胡七八。。。
“你说我派胡七八去守赵姑娘的门,是不是因为我脑子有毛病?”许仪之一说话,眼前就是一股白气。
这个问题嘛。。。
许千有点不好答。
说不是,是昧良心。
说是,是对不住主子。
“胡七八又怎么了?”许千选择岔开话题。
许仪之将信一甩,许千一把接住轻飘飘的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心里颇感…想笑…奈何见自家世子爷面色不太好,只好憋了憋将信纸双手承过,好心劝慰,“其实买间武馆也没什么…暗影正好缺个练功的地方…”
劝得自己都想笑。
许千忍了又忍。
这胡七八!
说什么不好,说自家老爹是京师武馆管食宿的!
如今赵大姑娘说要去武馆看一看,这…这岂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若是胡七八遭赵姑娘看出来了,照赵姑娘的个性,他家世子爷在劫难逃。
想一想那场面,就高兴。
许千觉得自己的心态是不正确的。
毕竟一个能黑吃黑的世子夫人,是一定能慧眼识珠地帮暗影这群老大不小的光棍们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的。
许千正想说话,却听草垛山丘外有兵马攒动之声。
许仪之也听见了,立刻俯身趴地听音,迅速做出判断,“四十匹马,一百来人,从东北方向这边来。”许仪之利落起身,将黑面蒙上下颌,他不能出现在这里,若是被有心人发现,镇国公府将倾巢颠覆。
“灭掉篝火!全部躲进草垛中!”
许仪之背身而立,面色沉凝。
许千眼力极好,沉声道,“不是鞑子。”
许仪之蹙眉。
“是汉人在追杀汉人。”
第一百六十章 相救(中)()
汉人在宰汉人?
许仪之双眸微眯,篝火已被全部扑灭,可尚带余温的草木灰骗不了人。
如果被人发现,镇国公府面临灭顶之灾。
许仪之手一抬,许千并三十暗影旋即从袖中抽出弓弩,直勾勾地对准从山头俯冲而下的那群人。
果如许仪之所料,一小组轻骑正追击着一小攥人。轻骑约莫五十匹,受伏击追杀的有一百来人,轻骑兵来势汹汹自那满布风沙的山林从集结而下面无表情地将徒步狂奔的那群人斩于马下,刀起刀落未带犹豫,不一会儿鲜血四溅于黄沙地上,腥臭味扑鼻而来。
许仪之面沉如水。
这他妈是要赶尽杀绝啊!
什么愁什么怨!
在北疆这地界儿不一致对外,反而玩出汉人宰汉人这样的新招数…
难怪北疆一直不太平。
许仪之隐匿在草垛后,透过茅草堆看那被伏击的一百来人纵算落到了如此境地,也并未有一人仓皇逃窜,而是不断隐匿在树丛山林中变换排兵布阵,那轻骑本应是十拿九稳地手起刀落如斩草芥却硬是被这一群人逃到了山下狭窄平地处。
到了平地,骑兵并没有步兵施展得开。
至少面对这一群训练有素,来回变换队型的步兵,这群轻骑没有太大胜算。
两队人马,离许仪之一行人越来越近。
空气中瞬时弥漫出浓烈的血腥气。
北疆人杀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黄沙地上就躺了十来具尸首,几匹马儿高嘶长鸣没了骑马人便狂奔进山林。
许十手中的弓弩,箭已全部上好,只待来人靠近一射之地,便将当机立断做那在其后的黄雀——无论谁赢,都不能活着出这个山沟。
轻骑被引到平地后节节败退。
许仪之在心头默数,当数到第一百零三,最后一匹马儿倒地,许十埋首欲偷袭,谁知电光火石间一声响哨,从林间又汹涌而出上百骑!
妈的。。。
这是不叫人活啊!
许仪之单手拦下许十,朝其摇摇头,却陡然听山岭间传来一声巨吼,“盛廷山,爷爷我操你祖宗!”随后但听一声刀锋呼啸,似有狂人疾奔而去,当即热血四溅!
这骂人有意思。
许仪之老神在在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心情思考那人骂人的逻辑。
爷爷算不算祖宗的一种?
如果算。。。
那操祖宗这件事,这就有点难办了。
盛廷山?
这就有点意思了。
北疆首脑盛廷山。
信昌侯嫡系王牌老将。
这是北疆军内斗?
还是北疆势力在大洗牌?
看来,鞑子要打完了。
所以汉人才有时间抽空把刀口对向自己人,砍死一个,向朝廷邀功的时候自己自然就能多拿一份。军队里都是大老粗,啥都不讲,就讲一个理儿,谁的拳头硬谁的心肠硬。
如今他怕是赶上了盛廷山过河抽板的时候了。
真是运气。
许仪之不在乎山岭外的死活,脑子转得飞快,当林中那上百轻骑出来后,他便知道步兵大势已去,步兵如何强悍也终究抵抗不了同等数量的占据天然优势的轻骑队伍。
死了死了,死透了。
许仪之眉梢一挑,手一抬欲招呼暗影呈扇形退开。
哪知,他刚一挑了个头便一眼望见正扛着把大刀与轻骑痴缠的一满脸络腮胡的胖汉子,只见那汉子大力如顶钟,一手将前马蹄子扛在肩上,肩膀上顶掀翻了一整匹马,一手挥动大刀将骑兵利落腰斩,血糊了那汉子一脸,只见其手一抹脸后又单肩扛大刀冲进血海中。
许仪之埋了埋头,认命地将手一摆。
暗影应声停下。
“准备。”
一众暗影蹲在草垛之后,弓弩箭头对准了山沟众人。
许仪之再抬头,目光陡变,如死死顶住猎物的秃鹫,眼神阴狠,“把轻骑全部搞死。”
没有人回答。
代替回答的是,破空而出的箭矢!
箭无虚发!
全都劈开盔甲,直接插进骑兵的胸膛里!
暗影手脚动作极快再射杀一轮后,将弓弩甩开在旁,翻身跃过草垛,踏在淋漓鲜血之上与一众苟延残喘的步兵并肩为战!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轻骑头子察觉到有援兵,高喝问道。
许仪之高站山丘之上,双手抱胸,一身黑衣劲装,斜背弓弩看着那如智障般问他性谁名谁的轻骑头子笑了笑,高声回了过去,“是信昌侯派我来的!”
话音一落,许仪之翻身落地,箭矢上弓,飞身投入战场。
骑兵慌了。
马蹄四下踩踏,暗影皆为心狠手辣之人,刀口所向之处不留一个活口!暗影一加入战斗,步兵如蒙大赦,当下振奋精神一片厮杀!
“撤!”轻骑头子高喝!
许仪之反手又是一箭,直冲冲地将那头子的脑袋射了个对半穿!
“今天谁他妈也走不成!”许仪之煞气顿盛!
暗影整齐高喝,“是!”
没人能走!
无人能破开暗影结成的网!
轻骑瞬如丧家之犬,虽已勉力对抗,可到底势气被破又如何一鼓作气!
山岭沟壑之处,如打开了一扇通往黄泉的大门,冲天的腥臭气熏着人的鼻子,飞溅的鲜血遮弥人的眼睛,半柱香的功夫,遥遥不可一世的轻骑尽数死在了暗影及那群苟延残喘的兵士刀下!
许仪之宽袖一挥,匕首飞射入最后一个欲抱头逃窜轻骑的后背!
那胖汉子气喘吁吁地趴在大石上,眼看许仪之利落身手和狠辣手段,不觉暗自赞叹。
这个年轻人,手上肯定有上百条人命。
等等。。。
胖汉子如梦初醒,鲤鱼打挺指着许仪之高声道,“我见过你!”
要不是因为见过,他是箭多了没处丢非得来出这个头来吗?
许仪之点点头。
“就在江西赣江上!”
许仪之再点点头。
“你是镇国公世子!”
嗯,当时他是自报家门了来着。。。
许仪之点点头。
那胖汉子丝毫不见死里逃生的颓样儿,转过身去高声嚷道,“老大!老大!就是这小子当时抱着阿俏不撒手来着!!!”
恩将仇报。
许仪之心中,只有这四个字默默飞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舅(下)()
【看到书评区里有美宝记不得这死胖子在哪里出现过了,阿渊向你们的记忆力扔了一坨狗屎并拒绝捡回来,请看向第八十四章在水里刺杀赵显那死胖子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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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汉子惊天一声吼,竟震得营地里暂时静谧,引来无数人或明或暗的侧目旁观。
许仪之孤单站在原地。
有种衣服都被扒拉干净,并且连条亵裤都不给他留的赤裸羞耻感。
合着。。。他已经活在这群人口中很久了??
许仪之有种莫名的窘迫感。
这窘迫感被那个步履稳健、脚踏血迹而来的那虎背熊腰剽悍汉子撞了个正着。
那汉子身裹貂毛,头顶狐狸皮大帽,满脸蓄络腮胡,目光如秃鹰,大步流星朝前走;再看其身后却跟着两位玉立颀长的少年郎,一名左胳膊上被红缨枪豁出一个大口,一步一滩血,这少年郎极其淡定拿右手按住那大豁口。。。。
许千想起胡七八那朵小娇花练武时被锤子砸一下腰就哭爹喊娘那架势,不觉臊得慌。
“你就是镇国公府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