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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你当真没认出小人?”周继在李高手要碰到牢房门前,叫住了他。
“三少爷!”李高还真没想到,多年以后,又有人叫他“三少爷”。他出生前,母亲怀过两个孩子,但都流产了,祖母信佛,寻问了“高僧”,“高僧”说李家刑名出生,自然有冤鬼来讨债,所以以后孩子出生,要以三论,绝不可以称伯仲,否则冤鬼缠身,一定养不成人。祖父知道后,把祖母大骂了一番,指天发誓,自己清廉一生,断案全凭证据,绝无寻衅逼供之事,怎会有冤鬼讨债?若真有冤案,那他李秉梅情愿断子绝孙!所以他一出生,李秉梅交代上下只准称呼他为大公子,不许有他号,以证明自己清白做人,廉洁为官。李秉梅虽如此做,但也架不住祖母疼孙子,背着李老先生,仍吩咐内宅的下人暗地里称他为三少爷。
此时周继这个陌生人叫他三少爷,他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问道:“你是谁?”
蓬头垢面的周继笑了:“三少爷,你把小人的姓改一下,就知道小人是谁了。”
改姓?李高略微思索了一番,摇头道:“本官并不认识你。”周继道:“小人原来叫李继,这名还是老太爷给的。”李高脑袋如被闷雷劈到,身子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也不知眼前这人,是人还是鬼。当年祖父审理江南刺杀案时,他贴身的小书童李继发痧死了,原以为只是一桩不起眼的家事,可面前这个一脸糙肉、马上要死的人说,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死了的小书童,这足以证明祖父之死,必有蹊跷。这次事毕,他一定要休沐一段时间,回趟老家,找父亲问个清楚。
“小的当年无意撞破了一个惊天秘密,李老太爷为了救小的,才让小的假死。”说到这,周继长叹一声,“三少爷,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小人撞破了那件事,本来要死了,却被老太爷用闭气丹救下,而鼎儿也是无意撞见了这事,本来也要死的,可又被您救下了。周家和李家还真是有缘。”
经他这么一说,李高吃了一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也不禁暗自感叹,或许冥冥中自有安排。
“当年,皇上南巡遇刺,身中剧毒,命令老太爷秘密调查此事,老太爷让小的跟着去伺候茶水饭食,也认得要犯茹晋,”
祖父的突然离世,果然与茹晋刺杀案有关,李家怕是欠了茹家几辈子的债,茹晋这都家破人亡这二十多年了,依然能阴魂不散,又纠结到他的身上。想到祖父疑似以死保全全族,他突然想呵斥住周继,不让他再说下去,把“真相”杀死在此地,可又身不由己的好奇,想听下去。
见李高表情怪异,周继插话道:“三少爷,小的不知你如今有何想法,虽然老太爷已死,但只要这大清江山还姓爱新觉罗,我认为老爷、三少爷、小少爷谁也逃不掉。”
周继一个要死之人,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连皇姓都敢随便提及,李高知他说的必定是真事。
“茹晋是要犯,老太爷怕牢子做手脚,所以他的饭食全出自老太爷的锅中,与老太爷的不无二样,并且一定让小的去送。茹晋死的前一晚,我送了饭,茹晋却没吃。我想着这么好的饭食,他不吃,岂不糟蹋了,便私自躲在牢中把给茹晋的那份饭食给吃了。就在小的舔嘴的功夫,一个妇人蒙着黑纱带着一个侍女进到了牢中,小的一时害怕,就隐在了暗处。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周继得意的笑了两声:“她们说,当年平西王吴三桂藏了一批宝物在大小金川,由吴三桂手下亲信游之敬负责埋藏,她们这次是来问茹晋,游之敬所画的藏宝图在哪?茹晋说藏宝图分为三份,一份在他那,一份在文济那,还有一份在张信义那。”
“张信义!”李高心里再次炸了毛,想想平时那个深不可测的张老,他内心苦笑,不得不信命。
“小的跟着大老爷也上过几年学,为人奴这种事,小的不愿干一辈子。她们走后,小的潜入了茹宅,偷了那份图。”
李高惊愕的瞅着眼前这个人。
“三少爷不信?”他呵呵一笑,接着道:“我忙着算计他人,可命不济。老太爷在茹宅布置人,我刚一得手,也惊动了那人,那人把我押到了老太爷跟前,老太爷也知道了这事。再后来,来了个女的,就是蒙面妇人的侍女,她把茹晋的图取走了,并要杀了我。老太爷觉得我虽有错,但罪不致死,于是给我服下了闭气丹,骗过了那女子,救了我一命。但他们不知道,我换了茹晋府两幅地图的真假,并且把真假地图都带了出来,而给那女子的,是份假的,而真的图却抓我那个人身上。”
李高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了,稍加整理,他明白了,茹晋准备了真假两份图,周继不但换了图,还与另一人合作,偷盗了真图,“你怎么知道那人会与你合作?”
“很简单,他抓到我时,我就把真图给了他,告诉他这是藏宝图,他只迟疑了一秒,就藏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他并没将藏宝图给你,对吗?”
“对,果然是读书人,就是聪明。当然,我也读过书,也料到他不会给我。但我比他有优势,他上有老下有下,而我只是光棍一条。自然我就去他家守他,两个都有秘密的人,合作起来就会更愉快。况且我比他知道的秘密更多,要找到宝藏一份图是不够的,我俩需要其他两份。”
那么周继铤而走险应当是为了这个,“所以,这你便带着周王鼎与周王磬去盗墓的原因?”
“是,也不全是。当初那三份图,除了茹晋那副假图外,其他的真图都被那个侍女拿走了。我与那人空有一份图,却无法施展。可天不负我,去年七月,我家鼎儿到承德大黑庄外探空走穴,无意中又偷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原来当年的藏宝图除了我们手上的这份,平西王手上还有一份,而这份图被分为了五份,给了他的五个贴身侍卫,其中一个侍卫死后就埋在承德大黑庄墓园里,而且他无儿无女。”
说到藏宝图,周继的眼里满眼放光,完全不像一个明天将要赴死的人。李高看着他,利欲熏心的都忘记了生死,那冒死偷藏宝图也不出乎意料。
“大人,这可是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富,您难道就一点也不心动?”
李高无语,周继看到的是宝藏,而他看到的是李氏宗族的灾难。
见李高不回答,周继笑道:“大人,我手中的图已传给了鼎儿,这样说,您该懂了吧?”
“大胆!周继,你居然不信任本官。”李高气得有些颤抖。
“大人呀,不是我不信任您。我做了那么多年盗墓贼,最知道什么叫人性。”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高。
李高稍稍镇定下来,拂袖离开了地牢,一夜无眠的守在牢外,直到把周继押赴刑场,身首异处,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此间的秘密除了他与周继,再无人知晓,也算斩断了李家与周家的孽缘。
“你是说,这里面还有张信义的事?”
李高点头,“周继是这样跟下官说的。”
魏雨烟闭眼靠在凳子上,果然,当年之事,张信义也脱不了干系。可她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茹晋死了,文济死了,而他却能独活?
李高下去后,张信义又进来。
“我知你疑什么,你也疑的不错。是我向太皇太后告的密,害死了他。”张信义站在她面前,坦言道。
魏雨烟睁了眼,看着他:“为什么?”
张信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嫉妒,或许害怕,又或许恨他。”
“那么多年,你瞒我瞒得好苦。难道你不怕有一日遇到他吗?”
“雨烟,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也不瞒你,我后悔过,所以不再过问谛听局的事,也因如此,我一直瞒着上面那位,帮你救青莲。”
魏雨烟眼角湿润了,他们一起死过,一起活过,一起爱过,一起恨过,如今要重头认识,难道大半辈子都活在了虚无中么?一句后悔了,就能抹去恩怨情仇,和茹晋的命么?
贾大夫推门而入,“张老,鱼上钩了。”
魏雨烟摆手,张信义便随贾大夫走了。
山林浓密,却不似他处,鸟鸣蝉叫,浓密的树影,只让此处越发阴冷。
周岳乐、含冰、隋武、童凌,各自拿着一份藏宝图,一起开启了一座无名墓,打开棺材,里面并无尸骨,只有一把佩剑,周岳乐取出,剑柄上有平西王府的标记,他转头望向其他三人,隋武抽出佩刀,把棺木砍个稀巴烂,含冰眉目也发紧,只有童凌冷冷的望着这一切。
周岳乐来找他之前,他并不知道清月也有一份藏宝图,也不知道含冰从太子那里也得到了一份藏宝图,至于隋武,他代表元亨带来了五分之一的藏宝图,他更不知晓。他来此处,是为了帮师叔调查清,为何雍王府的人,会一夜毙命九人。卷进这事中,一为与周岳乐的交情,二为帮清月,他身上这份图,也是周岳乐给的。
“他奶奶个熊,又白费力气了!”隋武骂道。
含冰冷着个脸,伸手向周岳乐讨要佩剑,周岳乐把佩剑一丢,含冰紧紧的握住,抽出又插入,反复了几次,也没找出任何线索。眼见日头西沉,含冰道声走了便想离开。隋武却拿刀挡住了她的去路。
“慢着,你还欠老子东西。”
含冰抬眼望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记性不好了?臭婆娘!你居然敢违背盟约,派人来截杀我,抢我身上的图。”
含冰不急不缓的道:“抢便抢了,你想怎么样?”
隋武气得牙痒痒,“既然这样,今天你留下你身上的那份图,老子便饶你一命。”
含冰冷冷的哼了一声,右手一抖,三颗喂了毒的飞针,直扑隋武的面门。隋武连忙把刀立了起来,飞针撞在刀面上,叮当乱响。隋武本意只要藏宝图,不料含冰下此毒手,也发了狠,捂着一把夺命刀,就与含冰斗在一块儿。
童凌看了眼周岳乐,周岳乐却向他暗暗摇头。童凌以为他想坐收渔翁之利,心中不耻如此作为,打算此事毕,便与他割袍断义。
隋武、含冰两人斗了七八十回合,天已全黑,含冰毕竟是女子,渐渐呼吸不匀,面色发红。想到她是师叔的女儿,童凌也不能让她折在隋武手上,便出手制止了两人的恶斗。
隋武用刀戳着地,骂道:“怎么?你要拉偏架?莫非你也是个夺图的。”
童凌抱手道:“若我想夺图,只等你们斗个你死我活就好了,还拉什么偏架。”
隋武言语虽粗鲁,可他并不傻。
含冰瞪了童凌一眼,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周岳乐扑哧一声笑了,道:“含冰,算起来,我们都是元亨的人,此时若要抢图,你该怎么办?”
含冰毫无惧色地道:“你和他可以是元亨的人,而他,”她指着童凌,“他可是清月的人。”
童凌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和清月的关系,给清月带来麻烦。
周岳乐看向童凌,隋武看了看童凌,又望向周岳乐,周岳乐知道隋武的意思,他需要一个解释。
“含冰,结盟前我已说过,我们手里的图都是废图,只有合在一起,才能有用。这是你师父同意的,也是我师父同意的。无论什么人,只要他有图,我们就能合作。可你们三番两次的破坏约定,想独吞宝藏,这怕不好吧?”
夜色中,看不清含冰的脸色,只见她把剑收到了套中。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周岳乐接着道:“童兄弟手里有图,他愿与我们合作,我们就不要纠结他不是清月的人,是不是朝廷的人。今日我们又开了一个棺椁,也没发现我们想要的东西。那我想问大家,我们想要的东西呢?”
剩下的三人都无法回答。
“那我再问一句,含冰,承德这九条人命,是为什么?”
黑暗中,童凌听到了含冰衣服的响动,她已把毒针捏在了手中。
“含冰,你若此时杀了我,这第五份图,你便别想见到。”周岳乐威胁道。
山林寂静,荧光从周围墓中升起,诡异的落到了新刨的墓坑里,看得人毛骨悚然。周岳乐道:“大家一起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周岳乐起头,其他人都顺序跟上了。
他们走后,旁边的墓突然动了,九头鸟和贾大夫跳了出来,九头鸟交待贾大夫:“不要跟太紧,那个童凌,内力相当了得。”贾大夫点头,便追踪出去。
九头鸟点燃火褶,周围了荧光都舞动起来,他查探了挖好的墓穴,从里面捡起一份图,然后揣在了怀里。
为见葛天,闻香扮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