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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朱棣用过午膳,正在乾清宫午睡,突然听得吵闹声,被吵醒的朱棣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在乾清宫吵闹。”马煜答道:“回陛下,是万安宫的宦官,叫刘德。”“高燧宫里的?他有什么事情?”“说是有秘事禀报圣上。陛下不必理会他,满口胡言,老奴这就叫人把他拖走。”马煜刚走到门口,朱棣说道:“等等,传他进来问问清楚。”马煜也只好宣那刘德觐见。
刘德跪倒在地,朱棣问道:“有什么秘事,快说。”“奴要揭露前朝与后宫的一宗丑事,请陛下召来后宫妃嫔,皇子、皇妃,还有七位辅臣。免得走漏了风声,让奸人逃脱了。”马煜怒得将刘德踹倒在地,“大胆,后宫妃嫔,皇子、皇妃,还有七位辅臣岂是凭你一句话便会都召来的?”刘德爬起来,“此事涉及朝臣与皇子结党。陛下若不彻查此事,恐怕悔之晚矣。”马煜抓起刘德的衣领,“满嘴胡言,来人,把他拖回万安宫,叫赵王殿下处置。”“慢。马煜,按他说的办。”马煜听朱棣如此说,便应了一声退出了乾清宫。
过了一会,后宫妃嫔,皇子、皇妃,还有七位辅臣都聚在了乾清宫,待众人都落座,朱棣说道:“刘德,有什么秘事要报?”刘德走上前来,跪倒在地,“陛下,辅臣当中,有人图谋不轨。那辅臣与皇妃关系非常。”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朱棣问道:“你说的辅臣是谁?”“内阁首辅杨士奇。”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杨士奇,杨士奇内心如翻江倒海,可表面却泰然自若。朱棣看了一眼杨士奇,又看了看如愿,接着向刘德问道:“那皇妃是谁?”“赵王妃柳如愿。”柳如愿气愤地看着刘德,只听那刘德接着说道:“赵王妃绝不是杨首辅的表妹,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高燧大喊道:“阉人,你敢污蔑本王的王妃,本王定要杀了你。”朱高燧说着,便走到刘德面前,抓起刘德的衣领便要打。“高燧,你退下,听他把话说完。”高燧听朱棣如此说,也只好松开手退了回去。朱棣问道:“他二人关系如何非同一般了?”杨刘德答道:“赵王妃乃是杨首辅的私生女。”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多惊诧不已,而朱高煦、韦凤娘与汉王世子朱瞻壑却分别露出狡黠的笑容。
朱棣接着问道:“你有何凭证?”“杨首辅与赵王妃的母亲罗夫人青梅竹马。洪武年间,杨首辅还是一名小小训导,可他却丢了官印,跑到了德安,做了塾师,就在杨首辅到德安不久,罗夫人便有孕了。后来诞下的女婴便是赵王妃。后来朝廷编修《太祖实录》,杨首辅做了编纂官。待陛下靖难登上皇位,他便做了首辅。罗夫人便带着女儿入京来寻。她母女二人便一直住在西杨府,对外则称那女孩子是首辅的表妹。永乐二年鳌山灯会,杨首辅见赵王殿下看上了他女儿,便百般怂恿赵王殿下废了嫡妻徐氏,又百般用策,才让柳如愿成了赵王妃。杨首辅把他女儿嫁与赵王,为的便是让太子联合赵王,巩固储君之位,日后若太子荣登大统,杨首辅便是庇佐之功。奴日日在万安宫当差,这些事情一清二楚。”高炽听了此话,赶忙开口说话,“这就奇了,万安宫当差的有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你知道这等秘事?”杨荣跟着说道,“这刘德一派胡言,当年赵王殿下与赵王妃两情相悦,是陛下赐婚。徐皇后、王贵妃与臣都能为证,士奇何时百般用策?”高燧点点头,“次辅所言极是,还有,废徐氏乃是因徐氏无子,同表哥何干?”玉竹说道:“这刘德所言都是他胡乱猜测,杨先生到了德安,罗夫人有孕,就能证得如愿是杨先生的女儿?”若兰看了看韦凤娘,冷笑一声,“岂止是他胡乱猜测,怕是受人指使来陷害先生。”朱瞻基忙说:“母妃所言有理,皇爷爷一定要抓出这幕后主谋,还杨先生清白。”
韦凤娘听众人如此一说,赶忙说道:“看来杨首辅深得人心啊,这么多人帮着说话,若真是如刘德所说,让太子联合赵王,看来真是奏效了,今日向着首辅说话的可都是太子与赵王亲近之人。”汉王世子朱瞻壑跟着他母妃说道:“早便听闻杨首辅聪明过人,左右逢源,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刘德偷眼看了看朱高煦,赶忙接着说道:“陛下,先不论其他的,单单是杨首辅称赵王妃是他表妹一事已是欺君了。陛下看赵王妃脖颈上的玉锁,乃是杨首辅的母亲传家之物,若不是亲生女儿,首辅怎会将那玉锁给了赵王妃?陛下可询问赵王妃身后的采薇。”话音刚落,只见那采薇走到刘德身边跪倒在地,“禀告陛下,采薇日日在赵王妃房中打扫,经常听到赵王妃与梅英姑姑说起往事,那玉锁确是杨首辅母亲的传家之物,是赵王妃降生之时,杨首辅亲手将那玉锁戴在赵王妃脖颈上的。奴婢还听说,因为罗夫人名叫罗玉梅,杨首辅便在他府中种满了梅花。”朱棣突然想起前些时日,杨士奇与他谈论起的“梅花梦”,便转眼看了看杨士奇,只见杨士奇还是那般泰然自若,只是一言不发。
梅英听了采薇如此说,赶忙走上前来,跪倒在地,“陛下,杨首辅府中的梅花是为严夫人栽种。奴婢本是严夫人的婢女,对西杨府中的事最清楚不过。”说完,梅英从怀中掏出一只绣着梅花的罗帕,“杨首辅与严夫人都爱梅,他二人恩爱非常。这罗帕乃是严夫人在世时所绣,后来赏给了女婢,陛下看看便知。”马煜将罗帕呈给朱棣,朱棣看着那罗帕说道:“严夫人绣工了得,这几朵梅花间居然隐藏着‘严、杨’二字。”梅英接着说道:“杨首辅的中衣乃是严夫人裁制的,中衣左袖口绣着‘杨’字,右袖口绣着‘严’字。”朱棣看了看杨士奇,杨士奇起身走上前来,便将公服的袖子挽起,露出了中衣的左右袖口,确实如梅英所言。杨士奇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陛下,臣一岁之时丧父,母亲带着臣改嫁了德安同知罗性。后来,继父罗性因得罪了权贵被贬到陕西戍边,臣十五岁便去做塾师补贴家用,赡养母亲。后来臣有幸做了训导,可不想却丢了官印,又投奔了罗家,当时姑姑玉梅已嫁,不久确是生下了如愿。罗家对臣有大恩,臣便将家传玉锁送与如愿,这些陛下都是知道的。永乐二年,鳌山灯会,赵王殿下与如愿情投意合,皇后与勉仁做媒,如愿入宫做了赵王妃,这些陛下也是知道的。臣与亡妻恩爱多年,梦梅花而念知音,这些陛下还是知道的。臣看着赵王妃降生,看着赵王妃长大,赵王妃的诗词歌赋是臣所教,赵王妃的琴棋书画是臣所授,在臣心中,赵王妃虽是臣的表妹,可这表妹与女儿又有何区别?再说赵王妃的婚事,赵王殿下当年屈尊向臣求得如愿,殿下当年对天起誓此生定真心待如愿,臣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寻得好亲事,护她一生幸福,这又何过之有?臣感念陛下知遇之恩,为社稷尽力,为陛下分忧,无故而被扣了这欺君、结党的罪名,臣诚惶诚恐。请陛下为臣做主。”杨荣听到此处,赶忙起身,“陛下,士奇说的对,‘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若当朝首辅都被一宦官冤屈,那我等辅臣日后该如何为朝廷效力?”韦凤娘说道:“父皇,单凭那罗帕与袖口,怎能证得赵王妃不是杨首辅的女儿?”
韦凤娘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女子说道:“陛下,妾能证杨首辅清白。”众人看去,乃是贵妃张清瑶。张清瑶走上前来,对着朱棣施了一礼,“那万安宫里的刘德乃是菜户,与采薇是对食,他俩的丑事被长春宫的秀萍所知,汉王妃便以此为要挟,让他俩污蔑杨首辅。”韦凤娘惊慌之中站起身来,“张贵妃不要乱言。”“乱言?本宫的女婿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碧环,给他们看看。”说完,碧环将手中的画卷展开,那画儿中画的正是刘德与采薇苟且之时被秀萍捉得正着的景象。朱棣看了看那画儿,沉思了半晌,问道:“汉王妃为何要污蔑杨首辅?”朱高煦知道张清瑶出面,又有锦衣卫的人为证,是抵赖不过了,于是佯装不明就里,起身问韦凤娘:“这是怎么回事,快给父皇说清楚。”韦凤娘赶忙起身,“父皇,儿臣真的不知。秀萍,这是怎么回事?”秀萍见此情状,赶忙从韦凤娘身后走出来,跪倒在地,“陛下饶命,是奴婢恨透了赵王妃,奴婢的表弟是针工局的,为赵王妃缝制嫁衣之时,弄坏了一根金线,便被处死了。”朱棣拍了下案桌,“将秀萍、刘德、采薇押入诏狱,派纪纲去审。此事到此为止,都散去吧。”
七十四、韦凤娘自保杀婢女 柳如愿敏慧慰贵妃()
回到万安宫,如愿说道:“原来,哥哥与嫂子那般恩爱。”梅英答道:“严夫人贞静贤惠,爱老爷非常,事事为老爷着想。他夫妻二人贫贱之时便相知相守。待老爷富贵了,严夫人却去了,老爷哪有不念的道理?”“那满园的梅花是哥哥为嫂子种下的?”“不,是老爷爱梅,夫人爱屋及乌,便也随着喜梅。在乾清宫,奴婢那样说是为了救老爷,情况那般危急,奴婢顾不上欺君不欺君,若老爷有了闪失,梅英活着便没了意思。”如愿看了看梅英,“若他日有了机会,遣你回西杨府照顾哥哥。”“奴婢不回西杨府,奴婢要好好伺候王妃,只有王妃平安顺遂,老爷心中才放心。”如愿拉过梅英的手,“可是,只有你能真心待哥哥,我不能常伴哥哥身侧,只有你在他身边照顾,如愿才能放心。”
高炽等人回到了文华殿,杨荣说道:“汉王这是要对士奇下手,陛下还是深信汉王,竟未对汉王起疑。”士奇说道:“靖难之时,汉王多次相救陛下,父子当年同生共死,陛下当然深信汉王了。”高炽叹了口气,“想不到因为本宫,先生也受了算计。本宫内疚的很。”听高炽如此说,士奇赶忙相劝:“殿下别如此说,辅佐殿下是臣等的分内之事。”杨荣来回踱着步,突然停了下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汉王妃便会结果了那秀萍的性命,让此事就此了结。如此一来,就放过了汉王,实在可惜。”杨士奇说道:“不急,现在的情势,我们还扳不倒汉王。时机未到,只能忍耐。”三人都沉默了一会,杨士奇说道:“殿下,臣有一事相求……”不带杨士奇说完,高炽便说:“先生放心,本宫会照顾好如愿的。”杨士奇感激地施了一礼,“谢殿下大恩。”
果然如杨荣所说,纪纲受汉王之意,夜里将韦凤娘带到了诏狱中,韦凤娘说道:“告诉你兄弟穆肃,他若再敢多事,汉王与本宫可不管他是不是驸马都尉。”“今日是张贵妃的意思,穆肃也是无法,请汉王妃恕罪。秀萍就在那边,汉王妃请自便。”韦凤娘见纪纲转身要走,赶忙说道:“等等,借你的绣春刀一用。”纪纲将绣春刀递给了韦凤娘。
秀萍见韦凤娘前来,赶忙跪走到韦凤娘面前,拉着韦凤娘的裙角,“王妃终于来救奴婢了,奴婢是最忠心的。进乾清宫前,王妃就交代奴婢,若事情有变,奴婢就将罪责承担下来,事后王妃便来救奴婢。奴婢就知道王妃一定会来救奴婢的。”“秀萍,你平日里总是说,你对本宫最忠心,如今便是效忠本宫的时候。”秀萍愣了愣,突然看见韦凤娘手中的绣春刀,秀萍赶忙跪着后退到墙角,“王妃饶命,王妃饶命。”韦凤娘走上前去,把秀萍挤在墙角,“你若不把罪责担下来,父皇便会怀疑汉王与本宫。所以,本宫只能忍痛舍了你。本来汉王是派纪纲今夜取你性命的,只是你跟了本宫多年,本宫亲自来送你。”秀萍已吓得说不出话来,韦凤娘拔出绣春刀,抵在秀萍的胸膛,“扯下你的裙角,咬破手指写下供词,否则,本宫明日杀尽你的全家。”秀萍颤抖着扯下裙角,咬破了手指,又颤抖着写下供词。韦凤娘拿过供词看了看,满意地说道:“你放心,你死后,本宫一定厚待你的家人。”说完一刀下去,鲜血直溅在韦凤娘的脸上。
韦凤娘见秀萍没了气息,将绣春刀仍在地上,泪水直淌下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秀萍的尸身哭着说道:“秀萍,你同我一同长大,本宫知道你最忠心,事事为我着想,这么多年来我虽打骂过你,可在我心里你就如我的亲妹妹一般,我何尝不想保住你,可如今这般情势若不舍了你,汉王与我便完了。”
回到了长春宫,惊魂不定的韦凤娘哭泣着对朱高煦说道:“秀萍死了,我心中难过得很,可必须亲眼看着她死,我才放心。”
第二日,纪纲上奏朱棣:“陛下,昨夜秀萍在诏狱畏罪自杀了,这是秀萍留下的供词。”朱棣看过了供词,吩咐道:“将刘德、采薇杖毙,扔到净乐堂烧了。汉王妃管教宫婢无方,罚俸半年。刘德、采薇虽是万安宫里的,可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