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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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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他这样带着撒娇的语气,伶俜只当是好玩,但如今知道他包藏祸心,这些不过是蒙骗人的表象,她心中就有些想冷笑。强忍住嫌恶,她牵着唇角笑了笑:“你吃,我真得已经饱了。”

    宋铭也不强求,点点头惬意地继续吃着,眉眼都是明媚的满足。

113。一一三() 
伶俜这次回了宫后,一连许多日就未再见到苏冥,就算是出宫回府的日子,去他的宅子,也不像之前那样在家候着她,都是给周嬷嬷留了口信,让她转告她,他如今忙着帮皇上做事,分|身乏术。

    伶俜知道他是急着想让两人脱身。她也知道他在做何事,上辈子做游魂野鬼时,她在京城上空,见识过他的手段。上辈子宋铭的皇位比起这辈子,来得更加不明不白,但两人也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日,就将朝中大清洗,宋铭那来路不明的皇位,很快就坐得稳稳当当。

    她虽然身在后宫,但朝中风风雨雨也有所耳闻。她已经跟宫里身边的太监宫女相熟,他们也乐意把听来的各路小道消息分享给她。虽然有所准备,但听到旁人说起今日有谁因为结党营私被投入了大牢,明日又谁贪赃枉法被抄了家,而且个个证据确凿,连喊冤都没由头。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被清算的臣子,都在朝中有多年根基,而朝堂水深,又有哪个会真的两袖清风,何况是这些在从前的多出之争中站过队的臣子。其实这些人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命运不济,选的主子没上位,新主子容不下这些余孽罢了。

    即使伶俜没有亲眼所见,也知如今人心惶惶。这一波清算来得太迅速,根本就还未给朝中的人有何反应的机会。不论是梳理新帝之威,还是杀鸡儆猴,都让先前一些对宋铭不以为然的文臣武将,不敢再有任何异心,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锦衣卫的番子无处不在,稍有异动只怕就会传到皇上耳中。至于充当皇上清算那把快刀的,自然就是苏冥。一个奸佞的形象,在传闻中变得立体又形象起来。只是这辈子,苏冥走的算是正常仕途,入的翰林院,当的大学士,并未走上辈子那条明目张胆的奸佞之路,被宋铭封为异性亲王,又有个叶罗儿在前,也没有跟苏冥传出什么断袖的传闻。

    一个月将近过去,离三个月之限越来越近。但如今知道宋铭的心思,却又不知他的打算,伶俜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这日出宫刚刚回到宁府,就看到舅舅和表哥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模样。一问才知,就是因为这段时日朝堂里发生的那些事。

    好在舅舅从浙江调职回京时日不长,别说是结党营私,根本就还未和朝中一众官员熟稔起来,清算的事,跟他怎么着挨不上边儿。但宁任远到底是为官多年,这种节骨眼儿上不敢掉以轻心。

    见伶俜回来,郑重其事道:“十一,如今朝中风声鹤唳,舅舅也不知能不能明哲保身,若是我哪日忽然被锦衣卫抓走投入大牢,你不要求皇上,免得受连累。”

    伶俜吓了一跳:“舅舅,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您素来为官清廉,又未曾结党营私,更加同先前的魏王齐王没有半丝关系,怎么会被清算?”

    宁任远支支吾吾道:“我曾在浙江多年,也算地方大员,虽然敢拍胸脯说从未贪赃枉法,但也确实做过一些谋私利的事。咱们宁家当初一穷二白,舅舅也想趁着便利多赚些钱,江南是富庶之地。舅舅也不欺瞒你,那些年,确实利用职务之便,捞了些银子。”

    宁任远的那点底子,伶俜还不知道?宁家产业稀薄,不过是在浙江有即将蚕丝作坊罢了。她失笑:“舅舅,你就别担心了,你这完全不算个事儿。而且你上我舅舅,算是皇上这边的人,他怎么会清算你?”

    宁任远皱了皱眉,低声道:“十一,你有所不知,这些事看起来是皇上在清算,实际经手人是他的幕僚苏冥,手段简直骇人。先前他和你表哥交好,时常上咱们府中,我还觉得那年轻人才华横溢,是可造之材,哪知一肚子诗书,原来是如此杀伐决断之人。”

    旁边的宁璨,有点忐忑地瞅了瞅伶俜,自己爹还不知道苏冥和表妹的关系,他如今也是心中暗暗担忧。

    伶俜瞥了眼宁璨,又随口问舅舅:“他不过是照皇上吩咐办事罢了!”

    宁任远摇摇头:“我看未必,他这手段。昨日上朝,我听皇上对他的做法也有些微词。”

    伶俜皱了皱眉:“是吗?”

    宁任远点头:“早前落马的几个朝臣,倒还算让人无话可说。但前几日的左都御史韩大人和兵部尚书李大人,可就真弄得人心惶惶。你在宫里可能不知道,那韩子洲是在晚上忽然被抓,直接打入了天牢,当晚就认罪画押,即日就要处斩,但据说画押是因为刑讯逼供。那兵部尚书更加不可思议,也是夜半锦衣卫闯入府中抓人,但李尚书两个儿子系武将,府邸的人跟锦衣卫打了起来,苏冥下令杀无赦,李尚书和两个孩子当场遭诛杀。这两人都是连去皇上面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个人伶俜有印象,当初苏冥舅舅苏凛战败被处斩,就是这两人的推波助澜。苏冥想必也上趁此机会,为舅舅报仇雪恨。当然,这些事舅舅一无所知,在他眼里,苏冥便成了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也怕自己步人后尘。

    他想了想道:“舅舅,你放心,苏学士再如何手段狠辣,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的,而且这确实是受皇上所托,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只是个臣子而已。”

    宁任远摇摇头:“不管他会不会对我不利,但这种人如此残害朝臣,我身在朝堂,光明磊落一辈子,决不能看着这种人为非作歹下去,而无动于衷。”他顿了顿,才小声道,“苏冥的做法,已经引起很多朝臣的不满,我们正在私下里商讨,联名写折子参他一本,然后过段时日,上朝时,一同请命。”

    伶俜大惊:“不要!”

    像是灵光一闪般,她忽然隐隐明白了宋铭的打算。因为苏冥急于离开,要在短时间内,将那本册子上的人清算完毕,势必就要动用非常手段,而他的所作所为,也必然会引起朝堂上的不满。等清算结束,他留下恶名,只要被朝臣联名参上一本,集体讨伐,宋铭就可以顺理成章给他定下罪名。一来是将清算的帽子盖在他头上,二来是可以趁机除掉他。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就是这个道理。

    宁任远见她忽然激动,奇怪问:“十一,为什么不要?”

    伶俜想了想道:“舅舅,苏冥从前是皇上的幕僚,可以说是他的心腹。他所做的任何事,一定是出于皇上的支使。但皇上又需要一个贤名,所以这些事一旦产生的任何负面,只能推在他身上。若你们真的参上一本,皇上到时候正好有借口将他除掉。一旦清算结束,对皇上来说是皆大欢喜,既清算了朝臣,又把除了奸佞。说白了,苏冥其实就是一个棋子,而且还是一个用完就可能丢的棋子。”说罢,轻飘飘看了眼宁任远,“舅舅,你不会真的以为今上是得了狗屎运坐上这皇位的吧?”

    宁任远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114。一一四() 
宁任远愣了下,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思忖片刻又道,“这事容我再想想,若苏冥也是身不由己,我们这样联合起来参他,让他成了新帝亲政的牺牲品,也委实太冤枉了些。”

    伶俜忙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舅舅你还是从长计议。”说着便见宁璨在朝她猛眨眼睛,她知道他肯定是要同他说苏冥的事,于是寻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别院。

    宁璨默默跟在她后头,进了院子后,将青萝打发下去,将门鬼鬼祟祟关起来,小心翼翼问道:“十一,你和苏公子……”见伶俜秀眉微蹙,似是愁肠百结的模样,以为她是为此困扰,唉声叹气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和苏公子认识,哪晓得他如今得了势,会变成这样子。我先前见他文质彬彬,却不晓得手段这般狠辣。那晚李尚书一家子就死了十几人,我虽未亲眼所见,光是听说,就吓得一天没吃下饭。”

    伶俜其实没有太仔细听他的絮絮叨叨,而是想着苏冥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连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没道理他猜不到。

    她甚至怀疑宋铭是故意暴露自己的心思,这样才好逼得苏冥为了早点离开,而不择手段。一旦苏冥因为手段狠辣成为朝堂公敌,宋铭这个皇上就能名正言顺将他除掉。

    如今她和苏冥可借助的力量实在太微笑,别说宋铭如今是皇上,就算仍然只是个纨绔皇子,他们也不见得就斗得过他。身份地位财力人力都相差得太远。听苏冥的口气倒是还算胸有成竹,只是若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的话,他就不会在清算朝臣时,如此不计后果。

    “十一……十一……”宁璨见她心不在焉,唤了两声。

    伶俜反应过来,抬头看他,犹豫了片刻,道:“表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苏冥其实是……”

    “其实是什么?”

    伶俜深呼吸了口气:“是沈鸣。”

    “啊?”沈鸣二字对宁璨来说毕竟陌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伶俜一字一句道:“沈鸣,济宁侯府的世子,我的夫君。”

    宁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还在怔忡中,门口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正是宁任远。伶俜还想着怎么同舅舅说,见他既然听到了,那就干脆一块儿开诚布公。

    宁任远先前想着伶俜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方才来找她想继续商量。现下听到这消息,比儿子还惊愕,结结巴巴道:“十一,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伶俜笑了笑:“舅舅,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宁任远一双眼睛盯着外甥女,颤颤巍巍挪到旁边的圈椅上坐下,因为太过惊愕,差点没坐上椅子滑下来。

    伶俜也知道这消息对他们连说是个惊天霹雳,两人虽未见过沈鸣,但她在他们面前说过沈鸣许多的好,两人关系如何宁家的人都是知道的。

    她看了看宁氏父子不可置信的目光,稍稍正了正色,娓娓道来:“之前沈瀚之出事的时候,你们也大概知道了,当年他是因为魏王和李贵妃的关系而故意设计杀的自己亲生儿子。但其实还有更深的内情,当初在苏州侯夫人并非病死,而是因为发现了丈夫与李贵妃的奸情被沈瀚之灭的口。那时世子还才三岁多,恰好让他撞见了,沈瀚之就给找人给他下了蛊毒,让他失去了记忆,每个月朔日还会失去心智发狂。对外称是儿子煞气重,送去了寺庙养着。”

    宁任远接话道:“所以后来世子知道了真相,沈瀚之要灭口?”

    伶俜点头:“没错,只是沈瀚之没想到世子其实没死,而是被皇上救了。但他烧伤严重,虽然是捡了一条命,但面目全非,找了神医勉强治好了脸,却也是换了一张脸。”

    宁任远惊得轻呼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之前魏王和李贵妃,其实就是世子报仇?”

    伶俜回道:“算是顺水推舟吧,秦王要做大事,他又要报仇,两人结成了同盟。”

    一旁的宁璨听得云里雾里:“那他现在这般是要闹怎样?就算是替皇上清算,也不是这个法子!”

    伶俜咬咬唇,有些犹疑:“这件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启齿。”

    宁任远急了:“十一,舅舅向来把你当亲生女儿的,这么大的事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可别再什么都捂着不说了!有什么事,舅舅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会护着你的。”

    伶俜眼睛蓦地有些发红,深呼了口气道:“我和皇上的婚约,其实是当时宋玥对我纠缠不清,皇上挺身而出帮的我们,就是一桩掩人耳目的假婚约。但现在他好像动了歪心思,想把我从世子身边抢走。”她顿了顿,“当初皇上同世子说好,等世子助他大权在握,就解除他和我的婚约。哪晓得如今他生了别的心思,世子怕夜长梦多,所以清算那些朝臣的时候,少不得用了一些激进手段。我现在怀疑,这正中了皇上下怀,就等着清算差不多,像舅舅这样清正的臣子联合起来参世子一本,他就能顺水推舟将这些事都推在世子身上,找个由头将他除掉。”

    宁璨惊得脸都白了,就连宁任远这种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也骇得不轻,良久才道:“刚刚你只提醒我苏冥是被皇上利用,我只觉得是那么回事。现在说清楚来龙去脉,才晓得原来如此,真是细思极恐。”顿了顿又道,“只是苏冥也未免太冲动了些,这一个月不到,几十条人命啊!”

    伶俜想了想道:“以我对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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